田 濤
(湖北科技學院經濟與管理學院,湖北咸寧437100)
經濟發展方式是在一定時期依據國家宏觀經濟戰略以及國內外經濟與政治環境,在一定的發展理念下,推動整個國民經濟發展所采取的主要方式、方法和手段的總稱。經濟發展方式的內涵主要包括經濟數量的增長、結構的優化以及質量的提高三個方面。在經濟發展初期,由于經濟面臨起飛的任務,因此經濟發展等同于經濟增長,經濟發展方式等同于經濟增長方式。然而,當經濟增長的“量”達到一定程度的時候,片面追求經濟增長所導致的資源和環境的問題開始讓人們意識到協調和平衡環境與經濟增長以及公平與效率等矛盾的重要性。轉變經濟增長方式是我國站在新的歷史起點和經濟發展新的階段所提出的重要方針,為我國經濟社會全面、協調和可持續發展指明了方向。由此帶來的一個亟待回答的問題是影響經濟發展方式轉變的主要因素有哪些以及制約我國經濟發展轉變的瓶頸是什么。對于這個問題的回答,對于我國加快經濟發展方式轉變從而實現經濟又好又快發展有著重要意義。
趙凌云通過對我國建國以后的經濟發展狀況進行回歸,指出了我國經濟發展方式轉變的戰略與路徑[1]。熊建益、蔣志華、李海霞采用要素投入量與要素生產率的對比以及測算我國科技進步對經濟增長貢獻率的高低來實證分析影響成都市經濟發展方式轉變的進程與制約因素[2]。駱希干采用描述性統計分析的方法對轉變經濟發展方式的機理和影響因素進行了分析[3]。楊晶晶采用熵值法對河北省經濟發展方式轉變進行了評價分析[4]。李玲玲、張耀輝通過建立我國經濟發展方式轉變測評體系并采用專家打分的方法對指標體系中不同指標賦予不同權重從而實證分析了我國經濟發展方式的變化[5]。薛賀香采用因子分析的方法對影響河南省經濟發展方式轉變的影響因素進行了分析[6]。
綜上所述,判斷經濟發展方式及其轉變的方法主要有如下幾種:第一種是比較不同時期的要素投入量的增長與要素生產率的提高對經濟增長貢獻程度的大小。如果要素生產率提高對經濟增長的貢獻度在50%以下,則屬于粗放型經濟發展,反之,則為集約型經濟增長[7]。第二種方法采用“索洛剩余法”來測量科技進步對于經濟增長的貢獻度。若科技進步的貢獻率達到50%以上則稱為集約型增長,達到70%以上則為高度集約型增長[2]。第三種方式則采用相關指標的變化趨勢來反映經濟發展方式的變化趨勢與走向。然而,經濟增長方式的轉變是一個系統工程,即包括經濟指標,同時也包括社會發展以及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等內容。因此,通過比較要素投入增長率與要素生產率或通過測算科技進步貢獻率來衡量經濟發展方式轉變存在如下幾個缺陷:首先是評價方法的局限性眾所周知。經濟發展方式轉變是一個涉及到人與自然、社會等和諧共生的復雜系統,簡單采用經濟指標的投入產出來衡量難免有失偏頗;其次,比較要素投入量的增長與要素生產率的增長還面臨測算方法的問題。現有方法一般是采用線性生產函數或者在一定假定條件下的非線性生產函數,然而由于經濟政策和經濟發展階段的變化通常會導致采用任何一種生產函數來對投入和產出之間的關系進行模擬都是片面的。
經濟發展方式轉變涉及到經濟發展、社會進步以及人的自我提高等方方面面,采用單一方程或者聯立方程來進行估算比較都是片面的,但是采用統計綜合評價法對經濟發展方式轉變進行評價卻比較合適。綜合評價法是首先根據評價目標確立評價指標體系,然后采用一定的方法確立評價指標體系在相應指標體系內的重要程度,最后根據選定的評價模型,利用綜合指數定量對需要評價的對象進行綜合評價。綜合評價法的優點在于不需要事先假定評價指標體系內變量之間的相互關系,并且評價結果并不受到樣本容量的限制。因此,綜合評價法在設計到復雜系統的評估中得到廣泛的應用。綜合評價法兩個至關重要的步驟包括構建合適的評價指標體系以及賦予指標體系中指標不同的權重。目前,理論界對于評價指標體系中指標賦權的方法主要有德爾菲法(專家打分法)、層次分析法(Analytic hierarchy process,AHP)以及主成分分析法和熵值法。其中德爾菲法與層次分析法賦權的方法主要是建立在相關領域專家打分的基礎上,必然存在主觀性的問題;其次,不同的專家由于自己的研究領域與視域的不同還可能導致最終的結果出現矛盾;另外,主成分分析(因子分析)的適用前提要求統計指標體系內變量之間要存在較為顯著的相關性。相對而言,熵值法在進行統計綜合評價的時候對變量限制較小,而且不同指標的權重是建立在數據自身基礎之上,符合“讓數據自己說話”的統計精神,因此,本文采用熵值法來對我國經濟發展方式轉變進行綜合評價。
“熵”最早是由德國物理學家克勞修斯于1850年提出并將其用于衡量能量在空間分布均勻程度指標。能量分布越均勻,則稱其熵值越大。后來熵的概念被應用于信息論的研究。信息論中將“熵”用來衡量系統的無序程度。熵值法主要是以數學理論為基礎對評價指標體系中的指標進行賦權,“熵值”與每個指標的取值有直接關系,因此熵值法克服了德爾菲法和層次分析法中主觀性較強的缺陷,因此具有較高信度。采用熵值法進行綜合評價的步驟為:(1)構建樣本標準化矩陣。為了使得各個變量之間具有可比性,消除不同單位量綱對于結果的影響,將每一個變量進行標準化。指標在標準化的過程中又相應區分正指標與逆指標。正、逆指標的處理方式是不同。于正指標,令yij=(xij- max xj)/(max xj- min xj),其中 max xj、min xj分別表示第j個變量的最大值與最小值。對于逆指標,yij=(max xj-xij)/(max xj-min xj)。在此基礎上,再進行標準化處理,即zij=(yij-)/sj。、sj分別為相應變量yj的均值和標準差。(2)為保證各個指標的非負性,通過坐標平移消除指標數據的負值。坐標平移公式為=+A i=1,2…m;j=1,2…n;其中 A值的選取要保證平移后的坐標>0。(3)計算各個指標所占的比重pij,公式為 pij(4)計算第j項指標的熵值 ej,其公式為 ej=(5)計算第 j項指標的信息效用價值dj,其公式為dj=1-ej。一般而言,dj取值越大,表示相應指標對于評價結果的影響越趨于正向,對結果的影響也就越大,從而該項指標的價值就越大。(6)計算第j項指標的權重 wj,計算公式為 wj=最后根據各個指標得到的權重,計算綜合得分Fi,其公式為:Fi=若得到的Fi值越大,則表明第i年的經濟發展方式轉變效果越好。
構建我國經濟發展方式轉變的指標體系,要把經濟發展方式轉變包含的具體內容和制約因素作為主要依據。其次,明確我國目前的經濟發展狀況,使得構建的評價體系理論與實際相結合,構建合理的我國經濟發展方式轉變的指標體系。具體而言,在構建指標體系中要注重如下原則。
科學性原則。構建指標體系要建立在全面了解當前我國經濟發展方式轉變的具體內容、理論基礎與制約因素之后,結合我國經濟具體發展階段構建。
目的性原則。評價指標體系與評價目的直接相關。我國政府提出經濟發展方式的轉變是要在實現資源節約與環境友好的基礎上,保證經濟發展成果全面共享。因此,明確了這一目標,構建指標體系時結合這一目標對我國經濟發展方式轉變進行評價。
系統性原則。轉變經濟發展方式評價體系是一個涉及到經濟增長、社會發展以及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綜合的復雜系統。因此,如果構建指標體系太多、太雜不僅使得數據之間缺乏層次性,而且還會導致計算量等方面的問題導致變量之間相互影響而難以實現準確性的目標。
可比性原則。對經濟發展方式轉變構建指標體系,要保證不同時期數據統計指標口徑的一致性。由于我國采取的是漸進式的經濟改革,因此統計體系和統計口徑經歷了多次變遷,因此在對同一變量不同時期數據進行比較時要注意變量的統計口徑是否一致。
針對性原則。轉變經濟發展方式涉及到的內容復雜,因此整個指標體系應該針對我國經濟發展方式的制約因素從總體到局部,分別設置指標,使得概括性指標和具體指標都具有針對性,達到最終評價的目的。
根據以上的原則并考慮到數據統計口徑的一致性及數據的可獲得性,在借鑒楊晶晶、薛賀香的研究基礎上最終確立了影響湖北省經濟發展方式轉變的24個指標,分別用來表示社會總需求、產業結構、科技進步、資源、環境和民生等六個目標層反映我國經濟發展方式轉變的進程和特點。
社會總需求。轉變經濟發展方式并不是要脫離經濟增長,相反經濟增長是經濟發展中最重要的環節之一。因此,本文擬構建的社會總需求指標主要為:最終消費率。消費是經濟增長的發動機。無論是投資還是出口,最終是通過消費來實現。最終消費率不僅是一個國家國民福利大小的一個體現,從側面也反映了經濟增長的后勁。資本形成率。資本形成率的大小反應了經濟體未來生產能力的大小,同時也反映了現在經濟主體對于未來經濟走勢的預期。一般來說,資本形成率越高,表明經濟主體對未來經濟走向預期越樂觀。凈出口率。凈出口的增加不僅會通過乘數效應促進經濟增長,而且凈出口率的大小反應了經濟體的開放程度。
產業結構指標。產業結構衍化規律表明,經濟發展的過程也是產業結構不斷升級的過程。一般而言,產業結構中第二產業與第三產業結構的比重反映了經濟主體的經濟發展階段。因此本文選用第二產業增加值占GDP比重與第三產業增加值占GDP比重來反應我國產業結構變化和演進。
科技進步指標。我國政府提出要實施“創新驅動發展戰略”,把科技創新擺在國家發展全局的核心位置,凸顯了科技創新的重要性。因此,本文選擇技術市場成交額、研究與試驗發展經費支出額占國內生產總值比重、發明專利申請授權量、高等院校基礎研究經費支出、大中型工業企業購買國內技術經費支出來反映經濟發展方式轉變中科技進步指標的變化。
環境資源指標。隨著我國經濟的快速增長,經濟增長與資源、環境之間的矛盾日益突出,因此經濟發展方式轉變必須是建立在實現資源與環境和諧共生的“包容性增長”的基礎之上。因此,本文選擇萬元地區生產總值能源消耗、萬元地區生產總值水資源消耗、億元地區生產總值建設用地量、工業廢水排放量、工業固體廢棄物排放量、工業二氧化碳排放量、工業二氧化硫排放量分別作為經濟發展轉型中資源與環境指標的代表。
民生改善指標。黨的十八大報告指出經濟發展要關注民生問題,要實現經發展成果全面共享,因此民生是否改善自然就成為評價經濟發展方式轉變的重要的目標層,而教育、醫療與城鄉收入差距又是改善民生問題至關重要的環節。因此,本文選擇財政性教育經費占地區總產值比重、城鎮登記萬人擁有病床數失業率、參加基本養老保險職工人數占總人口比重、城鄉人均收入比值、城鎮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增長率、農村居民人均純收入增長率作為民生指標的反映。
由于我國1992年才確立了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為了系統的反應我國經濟結構的轉變過程,選擇1992~2011年年度數據。數據主要來自于歷年《中國統計年鑒》《新中國六十年統計年鑒》以及中國宏觀經濟數據庫。根據上文建立的經濟發展方式轉變的評價指標體系,采用熵值法進行實證分析。
按照熵值法的分析步驟,依次得到每個評價指標體系的權重,然后分別求出各指標的評價值(表1)。然后通過各分層指標的加總最終得到年度的經濟發展方式評價分析表(表2)。從表1可以看出,反應民生改善、科技進步以及資源環境的指標的權重超過了60%,反映出本文建立的指標體系不再是純粹重視經濟發展等量的擴張,而是更加強調經濟增長是否是建立在資源節約與環境友好的基礎之上的量的擴張。這與我國政府主張的實現經濟的可持續發展與注重民生改善的經濟發展思路是一致的,同時也說明本文建立的評價體系與我國轉變經濟發展方式的思路是一致的。

表1 我國經濟展方式轉變的評價體系及權重
結合表2,可以看到我國經濟發展方式轉變綜合評價得分不斷上升,顯示出我國經濟發展方式已經取得了一定的成效并顯示出良好的發展勢頭。特別是2003年以后,由于我國經濟發展的總體思路開始注重科學發展以及技術進步對于經濟增長的推動作用,經濟發展方式轉變的成效越來越顯著。
分層次來看,科技進步與民生改善對于我國經濟發展方式的轉變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其中科技進步對于我國經濟發展方式的轉變的貢獻一直是正向的,并且其貢獻度在不斷提高;而民生改善因子2003年以前對于經濟發展方式的轉變一直保持在較低水平,2003年以后民生改善指標對于我國經濟發展方式的轉變的貢獻度增加并且有上升的趨勢。資源對于經濟發展方式轉變的貢獻度并沒有隨著科技進步而得到顯著提升,相反,進入2000年后資源因子對于經濟發展方式轉變的貢獻度處于不斷下降的趨勢并在2006年一直沒有發生變化;此外,環境因子對于經濟發展方式轉變貢獻度也處于不斷下降的趨勢,表明我國的資源和環境狀況并沒有隨著技術進步與經濟發展水平的提高而得到顯著改善。

表2 我國經濟發展方式轉變的綜合評價
此外,社會總需求對于我國經濟發展方式轉變的貢獻度也一直處于停滯不前的狀況。社會總需求指標層由最終消費率、資本形成率與凈出口率三個指標構成。為了全面反映社會總需求指標對于經濟發展方式轉變的貢獻度,分別做出最終消費率、資本形成率以及凈出口率對經濟發展方式轉變的貢獻時序圖,可以看出最終消費率對于經濟發展方式轉變的貢獻度一直處于下降的趨勢,并且在2003年以后最終消費率的貢獻度逐漸被凈出口率和資本形成率所取代。這與我國的經濟現實吻合的。在我國市場化取向改革的不斷推進的同時,住房、醫療以及教育等社會保障體系并沒有同步推進,導致我國最終消費率逐年下降,使得社會總需求對于經濟發展方式轉變的貢獻度主要靠投資與凈出口驅動。2008年以后,受到美國“次貸危機”以及歐債危機的影響,投資成為拉動經濟增長的主要手段,因此投資對于經濟發展方式轉變的貢獻度在三者中最大。由此可以看出,最終消費率持續低迷不僅不利于我國經濟發展方式轉變,而且由于經濟活動最終要通過消費來實現。因此,持續的消費率低下不僅不利于我國經濟發展方式的轉變,而且這種經濟發展狀態本身也是不可持續的。
產業結構對于經濟發展方式轉變的貢獻度最低,在2000年以前我國產業結構變遷對于經濟發展方式轉變主要是通過第二產業產值在GDP比重中增加而實現,2000年后主要是通過第三產業產值在GDP中的比重增加而實現,然而無論是以第二產業為主導還是以第三產業為主導的產業結構對經濟發展方式的轉變的貢獻都很低。究其原因,轉變經濟發展方式并不是僅僅通過經濟指標來反映,而是通過人與自然良性互動并注重科技創新與民生改善的一個復雜系統。因此,僅僅通過實現產業結構變遷來實現轉變經濟發展方式的目的是片面的。
本文按6大目標層24個指標構建了評價我國經濟發展方式轉變的指標體系,利用我國1992~2011年的數據采用熵值法進行了實證分析。研究發現,我國經濟發展方式轉變已經取得了顯著成效并顯示出良好發展勢頭;其中影響我國經濟發展方式轉變最重要的影響因素為科技進步因子與民生改善因子,而我國的資源和環境狀況沒有隨著技術進步與經濟發展水平的提高而得到顯著改善,甚至成為我國經濟發展方式的瓶頸。另外,單純的追求產業結構升級并不會對我國經濟發展方式轉變產生顯著的促進作用。社會總需求對于我國經濟發展方式轉變的貢獻度很低,最終消費率持續下降成為社會總需求因子影響我國經濟發展方式轉變。基于以上分析,本文提出如下政策建議:
第一,加快建立、健全我國的社會保障體系,促進最終消費率的提高。最終消費率的提高,既可以實現經濟的良性互動,加快推進經濟發展方式轉變,也可以實現真正意義上的改善民生,實現經濟發展成果全面共享。
第二,推進新能源與新資源的研究與開發,從而實現資源節約基礎上的資源循環利用[8]。
第三,改變轉變經濟發展方式的評價體系,從偏重從產業結構比重的變動來評價經濟發展方式轉變為考慮實現在產業結構升級中的比重。
[1]趙凌云.中國發展過大關:發展方式轉變的戰略與路徑[M].武漢:湖北人民出版社,2008.
[2]熊建益,蔣志華,李海霞.成都市經濟發展方式轉變的實證分析[J].統計與信息論壇,2008,(6):52-55.
[3]駱希干.中國經濟發展方式的轉變及其自主創新支持研究[M].西安:西北大學出版社,2008.
[4]楊晶晶.河北省經濟發展方式轉變的評價體系研究[M].石家莊:河北大學,2010.
[5]李玲玲,張耀輝.我國經濟發展方式轉變測評指標體系構建及初步測評[J].中國工業經濟,2011,(4):54-63.
[6]薛賀香.河南省經濟發展方式轉變影響因素實證分析[J].商業時代,2012,(3):133-134.
[7]高峰.發達資本主義國家經濟增長方式的演變[M].北京:經濟科學出版社,2006.
[8]姜濤.政府在戰略性新興產業發展中的職能定位研究:理論框架與案例解析[J].湖南財政經濟學院學報,2013,(1):18-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