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IT精英的軍工升級夢

宋宜昌

面對越來越強大、時不時挑戰政府權威的軍工巨頭，政府一方面依靠一般法律和制度進行約束，另一方面制定了與市場規則相適應的管控體系，使政府能夠在市場經濟環境下依然能夠掌控軍工巨頭們的行為，同時也在培育新型創新企業制約它們。

美國傳統軍工企業總市值不如谷歌

“整個美國軍工產業的市值現在還不如谷歌公司。蘋果公司僅用手頭的現金就能買下洛克希德浠馬丁公司、諾斯羅普普格魯門公司和雷神公司。訂單大幅減少，倒閉迫在眉睫，美國軍工大企業懇請政府幫一把?！?/p>

這是美國《國防》月刊2011年第11期的報道。該刊評論，美國的軍備制造商要求五角大樓加緊保護軍工產業，避免迫在眉睫的倒閉。理由是新武器系統的預算逐漸耗盡，大額項目難得一見，軍隊的許多重要供應商可能很快會被擠下懸崖。國防部應當做一件二戰以來一直未做的事情：“管理”軍備制造產業，確保關鍵技術和設施不在即將來臨的軍備衰退中消失。這種對行業政策的呼喚，國防部置若罔聞。五角大樓對挑揀贏家和輸家毫無興趣，而更樂于放任自流。冷戰結束后，國防部站到一邊，5年間任由承包商自行重組。政府在1997年出面，阻止了業內巨擘洛克希德德馬丁公司和諾思羅普普格魯門公司合并。但隨著當前的戰爭逐漸平息，軍隊準備進入一個節約開支的時代，軍工產業的前途引起前所未有的憂慮。戰略和預算評估中心最近發表的研究報告預言，“軍隊特有產品的設計能力將減弱”，呼吁國防部大力保護軍工產業基礎中那些“真正必須保留”的部分，例如，戰術飛機、核潛艇和偵察衛星。博斯公司的航空與軍火業務負責人馬蒂地博林杰說，防務政策制定者想當然地認為，軍工產業能夠根據需求變化自動調整規模，從而始終保持競爭力，但事實并非如此。分析人士擔心，一旦投資者預見到前景不妙就會撤資。這可能是美國軍工復合體在向奧巴馬政府公關或施壓，但美國傳統軍工企業面臨新的挑戰卻是事實。

SpaceX參戰——攪局者或替代者

2012年，美國航天飛機停飛，F-22停產，真的是因為“差錢”嗎？不全是，這實際上是美國在新技術條件下、新軍事戰略影響下國防軍工行業轉型的開始，這些舉措將催化新技術的產生，催化一大批具有創新精神的企業家和小企業的誕生。目前兩股力量正在聚合，他們是在硅谷完成資本積累、對新挑戰極具向往的創新型資本家，和在航天飛機停飛、F-22停產時面臨失業但又對宇航事業熱愛且極具獻身精神的科學家和工程師，他們已經在創造奇跡。在金融危機壓力下，美國政府對現有的軍工格局表示不滿，借航天飛機退出歷史舞臺，奧巴馬積極鼓動新的私營企業和小企業參與太空競爭。故事已經開始，讓我們看一看美國太空探索技術公司(SpaceX)首席執行官艾倫吐馬斯克的傳奇。

2012年10月7 日，美國佛羅里達州卡納維拉爾角，美國私營的SpaceX公司使用“獵鷹”9號火箭再次向國際空間站發射“龍”飛船，搭載453.6千克貨物。10月，該飛船與國際空間站成功對接，成為首艘向空間站運送補給物資的商業航天飛船。在這批飛向太空的貨物中，有一小冰柜的冰激凌。對常年生活工作在太空的宇航員來說，冰激凌是來自地球的珍貴禮物。當然，“龍”飛船正式承擔向空間站運貨任務，值得關注的并非只有甜美的太空冰激凌，它的升空，意味著自NASA的航天飛機退役后，來自民間的商業航天企業開始具備向國際空間站輸送補給貨物的能力，這本身就是一道讓人心情舒暢的美味“冰激凌”。

SpaceX的首席執行官艾倫奠馬斯克從小就展露出科學和商業天賦，才12歲，就憑開發的一款“太空入侵”電腦游戲程序，賺得500美元。畢業后，他進入硅谷創業。他創辦了 x.com，即著名的在線支付系統 PayPal的前身。5年后，他以15億美元的價格將Pay-Pal賣給了eBay，時年僅30歲。馬斯克用這筆錢創建了三家公司：SpaceX公司、特斯拉電動汽車(TeslaMotor)公司，以及從事太陽能產業的陽光城(SolarCity)公司。某種程度上，馬斯克是好萊塢電影《鋼鐵俠》中的主角托尼呠史塔克的“現實版”，事實上，《鋼鐵俠》第二部的部分鏡頭，就是在 Spa-ceX公司位于加州的總部廠區拍攝的。該劇導演也承認，飾演“鋼鐵俠”的小羅伯特撥唐尼在構思角色時，就是從馬斯克的創業經歷中獲得靈感。馬斯克曾說：“我沒有穿著能飛到接近太空的鋼鐵服，但是我想我們能造出飛到太空的巨大火箭。”

SpaceX公司于2002年成立，當時，私營太空公司寥寥無幾。馬斯克的想法則很明確：要打造更輕便、精簡的火箭推動器，改變整個火箭領域。事實上，他做到了。其他航天公司也開展太空搭載業務，但都是通過發射衛星進入地球軌道，而馬斯克已經研制成功了兩個火箭和一艘飛船，分別是“獵鷹”1號和“獵鷹”9號火箭以及“龍”飛船。它們可以飛行、導航、漫游、對接，可以搭載一名宇航員，而且探索范圍達到了宇宙深處。SpaceX公司這家民營企業，僅僅用10年的時間，就做到了只有美國、俄羅斯、中國等主權國家才能做到的事情。

SpaceX公司的成功秘訣是什么？簡單地說，就是創新的技術模式和管理模式。同時，SpaceX公司的目標，是將航天運輸的成本降到最低，該公司在其官網上明碼標價，稱會給顧客最實惠的價格。比方說，為了節省成本，SpaceX公司沒有買新的經緯儀，而是從eBay上買了一個二手貨，省下25000美元。在實驗時，火箭的第一級按設計要求是可部分回收的。由于設備會降落到海里，正常情況下，雇一個專業的火箭打撈公司要25萬美元，但該公司通過不斷討價還價，最終和一家叫拖輪和駁船(tug-andbarge)的公司簽訂了協議，只花6萬美元就完成了打撈。

沙漠小鎮莫哈維的IT精英們

想象一下，飛船和火箭控制中心的工作人員不再西裝革履，而是大多衣著隨便，穿著T恤、牛仔褲，甚至短褲。這是一幅多么有趣的場景啊。其實，不僅是馬斯克，眼下還有許多美國IT人士投身于航天產業，筑夢太空。美國加利福尼亞州南部，有一個坐落在沙漠旁邊的小鎮——莫哈維，在小鎮入口有一塊地標牌，上書醒目大字：“歡迎來到莫哈維：通往太空的通道！”在莫哈維，一批新的太空公司正在聚集，這有點類似當年IT人士往硅谷聚集的場景，更有趣的是，這兒聚集的太空夢想人，有很多都是IT業的“神人”。

今天，這兒已經聚集了10多家太空探索初創公司和他們的靈魂人物，除了維珍公司的大老板、著名的太空迷理查德叨布蘭森之外，更多的是 IT業的大亨們。

在莫哈維航空航天港，微軟公司合伙創始人保羅夸加德納圈艾倫正在聯手航空航天頂級科學家波特哘魯坦研制超級“火箭飛機”，這項計劃被認為是保持美國在太空探索前沿技術繼續領先的保證。他們正在研發一種新型的雙機身航天器，它的機翼長度超過一個足球場的長度，可以攜帶一枚火箭進入大氣層，再用火箭自帶的推動器繼續將其送入軌道。若研發成功，就可以不再使用龐大且昂貴的火箭發射臺了。亞馬遜公司的創始人杰夫夫貝佐斯則開創了商業太空公司——藍色起源，該公司致力于設計一種類似膠囊的新型輕便火箭——“新牧羊人”，以便花更少的錢，讓普通人也能進入太空。

更為引發媒體轟動的是谷歌公司創始人拉里里佩奇、艾瑞克克斯密德，以及大導演卡梅隆一起投資的行星資源公司。在大膽創新這個角度上，這家公司比別家走得都要遠——去小行星采礦。卡梅隆的電影《阿凡達》，講述的正是人類在潘多拉星球上采礦的故事。

不過，對此也有反對的聲音。有專家就說，這無非是淘金熱的現代版，可以寫成經典的科幻小說故事了，所以這不現實。因為這項計劃可能要花費巨資，而且即使投資者的計劃真的可以實現，屆時鉑金、鈀等稀有金屬將會因不再稀有而迅速貶值。

這些不同聲音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當今最優秀的精英已經開始關注太空，就猶如100多年前萊特兄弟關注天空飛行一樣，當時的反對聲比這還大，記得當時的許多人說人類能在天空飛行是無稽之談。

持續創新——商業公司全程參與

美國作為太空探索領域的領軍國家，完成了人類的首次登月，主導了國際空間建設。但在這些成就背后，美國政府所領導的NASA最多只能算做“最佳導演”，美國的眾多商業公司才是這場航天大秀中的“主要演員”，正是這些民企的百花齊放，才奠定了今天美國在太空探索領域的地位。NASA本身從未涉及過火箭或飛船制造領域，而是交由波音公司和洛克希德德馬丁公司之類的承包商來負責實際設計和建造工作。SpaceX與之前的區別，在于其資金使用方式大不同。以SpaceX為代表的新型合作模式，基于“固定成本法”獲得收入，即 NASA在招標后支付這些公司一筆固定資金，如果研制成本超支，則由投標公司自己承擔。當然，在承擔風險的同時，這些企業在航天領域的研究和投入也能獲得巨大的回報。當年，波音公司致力于將為NASA開發X系列試驗航天飛機時研發的機翼技術商業化，混合翼技術就是其中之一，該計劃作為航天試驗投入的研發費用約4100萬美元。之后波音公司將該技術用于波音民用客機，根據NASA的2010年度報告，僅通過改造機翼這一措施，在全球范圍內就節省了 20億加侖的航空燃油，相當于省下40億美元。更低的能耗和成本，使得波音公司在競爭中具有了更大的優勢。

2011年，美國宣布航天飛機正式退役，曾引發人們的不少感慨。但是，當時就有專家向記者表示，航天飛機謝幕，表面上看似乎是美國航天史上的一次挫折，但從航天產業的角度看，這幾乎就是一次從“輸血”式發展到“造血”式發展的航天產業大跨越，對未來人類對宇宙的探索，將會產生不可估量的影響。這讓更多優秀的航天人才和技術，加速流向美國已經基本成熟的航天產業。而隨著近年來私人投資的載人飛船相繼問世，美國在航天產業民間化、商業化的競爭中，又一次居于壟斷和領先的位置。

硅谷IT理念和創新精神一和美國宇航雄厚工業基礎和技術儲備結合就迸發出巨大的創造力，其發射價格比航天飛機少了一半，這可能也是美國政府敢于停飛引以為豪的航天飛機的底氣所在。新興航天企業大有超越波音、洛克希德嘯馬丁等老牌宇航軍工之勢。

此外，硅谷正在興起無人機程序設計風潮。在莫哈維或硅谷說不定就會產生100多年前萊特兄弟式的人物。硅谷創新精英的加入，有可能引起革命性的技術突破，到時改變美國航空航天、電子等軍工行業格局也就不足為奇了，就如同數碼相機、蘋果手機廢掉傳統企業一樣。美國已經在做這方面的政策準備了。

眼前發生的一切讓我們看到，美國政府軍工政策始終處于不斷調整之中，在這一過程中，許多軍工企業從私人作坊小企業發展成為華爾街的上市公司，之后通過不間斷的收購重組成長為軍工巨頭，成為能影響政府政策甚至影響世界和平的一極。面對越來越強大、時不時挑戰政府權威的軍工巨頭，政府一方面依靠一般法律和制度進行約束，另一方面制定了與市場規則相適應的管控體系，使政府能夠在市場經濟環境下依然能夠掌控軍工巨頭們的行為，同時也在培育新型創新企業制約它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