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雙龍,澎 虎
(喀什師范學院,新疆 喀什844000)
回顧中國傳統文化中的教化思想,對于成人教育而言有著積極的借鑒作用。
我國古代教化思想起源于先秦時期,成熟于漢唐時期,發展于宋明時期。春秋戰國時期,針對“禮崩樂壞”的社會狀態,儒、墨、道等號稱百家的各派都提出了重建社會風俗的主張。
儒家的孔子將人倫教育和修身成仁作為教化民眾的主要內容,認為“以父慈,子孝,兄愛,弟敬,此昔先王之所施于民也。君而后此,則為國家失本矣。”(《大戴禮記·四代》)提出以孝悌為治國之本,在教化手段上,“道之以政,齊之以刑,民免而無恥;道之以德,齊之以禮,有恥且格。”(《論語·為政》)孟子認為良好的道德教化可以使民心服,“善政不如善教之得民也”。墨家提出“兼相愛,交相利”;道家提出“無為而治”;法家主張“以吏為師,以法為教”。先秦時期各思想派別都試圖通過自己的主張能夠整合社會秩序,這為以后教化思想的發展奠定了一定的思想基礎。
漢代時,由于秦代的焚書坑儒,造成儒家思想曾一度沉寂,但秦末的叔孫通等儒家學人以儒學思想為秦末的農民起義出謀劃策,一方面使得儒家學人認識到儒學思想的價值實現要與政治靠近;另一方面也使得之后的漢代統治者認識到儒學的重要性。陸賈和賈誼便是從安治天下的角度認識到了教化的必要性。賈誼認為,秦亡后20 多年間,社會道德并無改善,出現“眾掩寡,智欺愚,勇威怯,壯凌弱”社會狀況,他提出:“夫禮者禁于將然之前,而法者禁于已然之后。”文帝的黃老之術“專務以德化民,”所以“是以海內安寧,家給人足”。漢武帝時董仲舒更是直接地指出教化對于政治的重要性,認為:“教,政之本也;獄,政之末也”,“圣人之道,不能獨以威勢成政,必有教化”。最終,在理論上,董仲舒提出了“獨尊儒術”的思想,形成了以“三綱五常”為核心的學說體系,成為以后封建王朝教化的基本內容。隋唐儒學繼續受魏晉玄學的影響,世風不興,師道日衰,一些儒生為抗擊佛道,要求復興儒學。孔穎達特別強調禮的重要性,在其《禮記正義》中指出禮是自然界和社會所應共同遵循的“理”。韓愈為了維護封建秩序,從復興師道的角度,要求復興儒學,接續道統,創造了“道統說”,并從佛教思想中充分吸收有利自身思想的因素,發展了天命論,為宋明理學的發展奠定了理論的先導性基礎。
到兩宋時,儒家已意識到要重振儒學,就必須從儒學內部深層次地探討儒學的合理性,從義理角度論證道德綱常合乎天理的正當性。周敦頤在《易通》中就專門論述了禮樂教化與封建社會秩序的重要性。張載在《經學理窟》中對宗法關系有過精辟的論述:“管攝天下人心,收宗族,厚風俗,使人不忘本,須是明譜系世族與立宗子法。”[1]
宋代朱熹對儒家教化思想的發展做出了重大的貢獻,他從“天理”的高度,將教化理論與政治實踐完全結合起來,他繼承孟子的“仁政”思想,認為“古之圣人致誠心以順天理,而天下自服,王者之道也。”而要實現“王道”社會的政治理想,就必須通過強化倫理綱常、注重道德修養的途徑來實現,因而,提出了“存天理,滅人欲”的道德修養主張。他結合《大學》的三綱領八條目,形成了明德新民的教化理論,認為統治者應該先明明德,然后新民,這樣把個人修養與社會理想結合了起來;同時既包括了明明德的自我教化理論,又包括了新民的社會教化理論。
從歷史的角度來看,我國的成人教育經歷了曲折的歷程。建國初期,面對百廢待興的社會形勢,人才問題是當時政府所面臨的主要難題,而在四億五千萬人口中,文盲半文盲占據著絕大多數的比例,因而提出了民族的、科學的、大眾的教育方針,工農教育問題作為教育工作的重要內容予以提倡。1966年開始的“文革”使得成人教育已建立起來的基礎遭到破壞。“文革”后,中國成人教育走上了一條逐漸恢復、發展、不斷完善的過程。鄧小平的“科學技術是第一生產力”的提出,在全社會形成了重教重學的良好風氣。1985年《關于教育體制改革的決定》提出了適應時代發展的教育方針,使得成人教育,從層級而言,由初級經由中級發展到高級;從內容而言,已由簡單的識字發展到專業知識的學習。所以簡要地從建國以來的發展歷程來看,成人教育體現出政府主導演變為民間自發自覺自愿,由非正規教育走向正規教育的特征。
近幾年來,中國成人教育卻在教育繁榮發展的背后呈現出數量化、簡單化、功利化的諸多不如意之處。
從學理的角度言之,成人教育是整個有組織的教育過程,但站在現代教育的角度而言,成人教育有兩層含義:一是成人教育作為學校教育的一部分,是正規的,有一定的學制系統的教育形式,一般是在學生畢業及工作后,為達到業務的精熟而進行的再教育,又稱為繼續教育,是學校教育的延續,如成人教育學院的成立就是出于這樣一種目的;二是作為終身教育思想的重要組織部分,是隱形的教育,沒有明確學制系統的一種教育形式,社會民眾為提高自身文化素質而自發進行的學習再教育活動。如果說第一層含義是確切意義上當下中國現行的或是通用的成人教育的含義;那么第二層含義卻是現代社會賦予成人教育的時代含義,如現代意義上的與學校教育相對的社會教育,農村教育甚至是社區教育。
20世紀80年代,中國改革開放以來,一方面是中國經濟社會的發展需要大量的高學歷高素質的人才;另一方面是大學招生數量的有限,二者的矛盾促使成人教育在20世紀80年代到21世紀初的近二十年時間里取得了很大的成績。但在改善農村教育,提高國民素質方面起了很大作用的背后,不容忽視的問題是:自20世紀90年代以來的成人教育在市場經濟雙刃劍作用下,越來越向著形式化、單一化方向發展,甚至功利性變為成人教育的一大特征。形式化突出地表現為教育內容的空疏,學生只報名不學習,成人教育只收費不教學,而成人教育機構也是出于刻板模式,沒有價值層面的更高訴求;單一化表現為教育方式方法的枯燥與學校正規教育的內容重復,使得本應在具有實踐經驗基礎上的理論性提升變成純粹的單向度灌輸,既不能以時代的氣息,更高的理論吸引學生,也難以體現現代社會的時代特征;功利化表現為受訓人員出于提高學歷,職稱晉升的動機而非出于再教育終身教育的動機。從這個角度講,成人教育所本有的雙重含義在現行的成人教育中表現出的是一種無奈與矛盾,是一種價值選擇的沖突。
成人教育作為一種國民教育形式,承擔著再教育的歷史使命。特別是中國的成人教育有著中國的特色,突出地體現在一種對政治性的訴求中,這種訴求就是公民教育的力度。“公民”一詞是中國國民教育一個時代的話題,在法治現代化、政治民主化的現時代,中國需要的是全體國民“公民”意識的增強。站在政治民主化的現代社會,重新審視成人教育的歷史使命,賦予成人教育以新的時代的意義,是一種教育的客觀選擇。從這個角度講,當下的成人教育應突破傳統的歷史價值視域的束縛,以更高層級的訴求作為自己的使命,徹底由簡單的教育業務能力的培訓轉變到對政治性的公民教育使命的承擔者上來。
中國是個較為講究道德倫理的國度,作為中華文化的主流儒家學說,本身就是道德學說,在家庭內部講求“孝”“悌”的倫理關系,在社會講求“和”“中”的倫理關系。“倫理表明的是社會規范的性質,而道德表明的卻是生活本意的性質。”[2]但在近幾年的突出的教育問題中,不難看出,學校道德教育的嚴重缺失,在法治意識高揚的背后是道德水準的急度下滑,在學校思想政治教育加強的背后是學生價值觀念的混亂與模糊。成人教育,在履行自身職能的同時,更應該將關注的觸角伸向學校教育之外的世界,將受訓人員的繼續教育內容由課堂教學的書本知識波及到更為廣闊的社會生活領域。
中國傳統教化思想,其核心內容就是化民成俗,但在其發展歷程中,經歷了由側重于個體理想人格的道德塑造,到社會秩序的倫理關系追求。而在宋明之后的社會,在社會教化時,已由單純的道德說教轉變為借由儒家經典學習達到民眾對社會規范遵從。所以,在宋明開始,特別是陽明及其以后的教化學說中,對民眾的關注已達到空前的高揚。當今的成人教育所暴露出來的諸多問題,顯然是不斷發展的高等教育大背景下無所適從的一大表征,相反恰恰應體現時代的特征,以時代性體現成人教育的價值和意義。
[1] 侯外廬、邱漢生、張豈子主編.宋明理學史[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7:75,89.
[2] 趙汀陽.論可能的生活[M].北京: 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4: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