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戰時期陜甘寧邊區社會教育對當前農村成人教育的啟示

張王勇

(西藏民族學院 教育學院，陜西 咸陽712082)

一、陜甘寧邊區社會教育推動了邊區社會的根本變遷

革命戰爭前，陜甘寧邊區(以下簡稱邊區)社會發展十分落后，地主鄉紳把持著鄉村的政治、經濟和文化權力，他們與地方軍閥、惡霸勢力相互勾結，共同維持著鄉村社會秩序，邊區農民沒有任何社會地位，處于社會的最下層，“在經濟上受著民族的與封建的殘酷剝削，在政治上受著中世紀非人的壓迫和奴役，在文化上落后到幾乎意想不到的程度。”［1］這種政治不民主、經濟停滯不前、文化教育落后的狀況直接導致了前邊區鄉村社會發展的不協調，進而滋生了許多社會問題:邊區不僅地瘠民貧，土匪、特務、兵痞、奸商橫行，而且煙毒泛濫，賭博成風，巫神遍布，二流子成堆，成為當時中國社會“最落后而又最復雜的區域”。［2］這些不穩定因素的滋生和蔓延，嚴重威脅著邊區社會秩序，影響著社會風氣。

抗戰時期，中共中央和邊區政府面對如此落后復雜的社會基礎，要把邊區建成抗日民主運動的中心，成為中國民主政治和文化的模范區，其任務是何等的艱巨!為了改變邊區社會面貌，中共中央和邊區政府加強經濟、政治的政策制度的實施，同時，還十分重視文化宣傳教育工作。在社會教育方面，中共中央和邊區政府制定了正確的社會教育方針，建立了系統的社會教育制度，組建了多種社會教育形式，在黨和民眾的共同努力下，在短短幾年內社會教育就取得了顯著成績，社會教育事業蓬勃發展。1944年11月，據不完全統計，全邊區共有讀報識字組3339 處，夜校、半日校230 處，參加人數總計為34331 人(缺綏德分區六個縣夜校、半日校的統計)。［3］邊區社會教育的規模之大，參加人數之多，是歷史上前所未有的。

邊區的社會教育是一種富有特色且非常成功的成人教育形式，社會教育首先服務于當時抗日戰爭的需要，通過廣泛的社會宣傳和教育提高了民眾的政治覺悟和民族意識，激發了民眾的抗戰熱情，有力動員了民眾參加抗戰的積極性。同時，社會教育又是邊區社會建設的一項重要內容和促進邊區社會變遷的重要途徑，通過以掃盲、普及為主的社會教育，有效地推動了邊區經濟、政治和文化等各項事業的發展。邊區社會教育加強對鄉村基層干部的政治理論、文化知識教育，提高了鄉村基層干部的政治、文化和業務素質，進而鞏固了鄉村基層黨組織，提高了基層干部的工作效率;社會教育消除了民眾的文盲、迷信和不衛生習慣，提高了民眾的科學文化素質和勞動生產能力，促進了鄉村農業經濟的發展，解決了農民的生活問題;社會教育增強了民眾的民主意識和民主習慣，提高了民眾的參政議政能力，加快了邊區鄉村社會政治民主化進程;邊區社會教育豐富了民眾的文化生活，使民眾從根本上改變了舊思想、舊觀念，開始向往新生活、新社會，邊區社會風貌大為改觀。

總之，邊區的社會教育有力地配合了邊區政治、經濟和文化的發展，邊區社會發生了根本變化。美國學者馬克·塞爾登說，這一新型的教育曾那樣深刻地轉變了那片土地的經濟、文化及傳統社會結構，從而打破了鄉村原有循環，使其走進現代社會。［4］曾經不止一次訪問過延安的斯諾說:“我在現政權建立后最后一次訪問它時，發現它已大大改變了，因為中國任何部分，都沒有比這整個邊區動員得更有效。在七年中，延安政府已在世界上一塊最貧窮和落后的地區上建立了文明與繁榮的社會生活?！保?］這充分說明了邊區社會發生的劇變，也揭示了邊區社會教育與社會變遷的內在關系。

二、陜甘寧邊區社會教育對當前農村成人教育的啟示

建設社會主義新農村是我國現代化進程中的重大歷史任務，是解決“三農”問題、全面建設小康社會的重大戰略舉措。要實現新農村建設的奮斗目標，必須要有新型的農民，加強農村成人教育既是新農村建設的重要內容，也是實現社會主義新農村建設的重要途徑?？箲饡r期陜甘寧邊區的社會教育有力配合了邊區政治、經濟與文化建設，推動了邊區社會變遷的歷史經驗，為我國加強農村成人教育、建設社會主義新農村提供了有益的借鑒。

1．通過多種教育形式提高農民的自主創業意識和能力

抗日戰爭時期，經濟落后的狀況直接影響著抗戰的持久性和邊區民眾的生存問題，因此，調動廣大民眾的勞動積極性，幫助邊區民眾恢復與發展生產，成為黨和邊區政府實施社會教育的一項重要任務。首先，黨和邊區政府圍繞勞動生產這一中心問題，大力宣傳勞動模范事跡，激發民眾生產的積極性;其次，黨和邊區政府展開各種形式的生產競賽，宣傳推廣先進生產經驗，引導和組織群眾進行勞動互助;再次，邊區政府通過建立模范農場和開辦農業學校，加強對民眾的生產科學知識教育，提高民眾科學的耕作技術。通過廣泛深入的社會教育，調動了邊區民眾的勞動積極性，豐富了民眾的生產知識，增強了民眾的生產能力，大大提高了生產效率，促進了邊區農業的發展。

隨著改革開放和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深入發展，我國農村經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農業產量的大幅度提高解決了農民的溫飽問題，農民的生活水平顯著提高。但是，在今天廣大農村中，仍然存在著農民依靠傳統經驗進行耕作，農業科技成果得不到有效推廣，農業生產普遍與市場脫節，生產成本不斷增加，農業生產率和農產品商品率難以提高，農業產業化、現代化進程緩慢的現象。如何進一步發展農業，提高農村經濟，增加農民收入，改善農民生活水平，實現農村現代化建設是當前農村社會面臨的重要課題。解決這些問題的關鍵就在于加強農村成人教育，通過成人教育不斷豐富農民的科學文化知識，提高農民的生產技術，增強農民的自主創業能力，使農民盡快地增收致富、進而推動農業經濟發展和農村社會進步，促進農村和諧社會建設和實現全面建設小康的宏偉目標。

加強農村成人教育，培育新型農民，首先，必須加強農民的文化基礎教育，提高農民的科學文化素質。在廣大農村社會中，仍有大量農民處于文盲和半文盲水平，自我學習和發展的能力比較低，無法適應農村市場經濟快速發展的形勢。因此，應重視和加強農村成人的文化基礎教育，啟動農民補習教育工程，通過開展讀書識字活動、農業科技知識講座等活動，使讀書看報、學文化、用科技成為農村的新風尚;其次，加強職業技術教育，提高農民的生產技能。對農村成人進行職業技術教育時，要緊密結合當地經濟建設和農業發展情況，堅持實際、實用、實效的原則，采用定期培訓和現場指導等形式，切實提高農民的生產科技能力、市場競爭能力和自主發展能力。

2．加強農村基層干部教育，提高基層干部的執政能力和管理水平

抗日戰爭時期，整合邊區鄉村社會各種力量，動員民眾參加抗戰和建設邊區的任務在一定意義上取決于基層干部隊伍和基層政權建設。為了克服鄉村干部落后的思想觀念和工作方式，黨和邊區政府在選拔、擴充鄉村基層干部隊伍的同時，加強對基層干部的政治理論教育和業務培訓。通過教育后，邊區基層干部的政治素質、文化素質和業務素質有了顯著提高，鄉村基層黨組織和基層政權得到了鞏固，基層干部在動員民眾參加抗戰和進行農業生產的過程中發揮了重要作用。今天，要建設社會主義新農村，關鍵還是“提高基層黨組織的組織協調能力，自覺運用行政、經濟、法律和民主的手段處理農村經濟社會事務，調動一切積極因素，形成建設社會主義新農村的強大合力。”［6］

隨著我國經濟體制改革和市場經濟發展，部分農村基層干部政策水平和管理能力急劇下降。究其原因，一方面是部分基層干部文化水平偏低，對上級的政策方針把握不當，同時又缺乏市場經濟頭腦和必要的現代科技知識，導致領導方法陳舊落后，在農村中突現的新情況、新問題面前束手無策，無能為力;另一方面，部分干部淡漠黨的宗旨，不以黨員標準要求自己，貪污受賄，欺上瞞下，挪用公款，有些干部以搞“政績”的名義亂集資、亂收費、亂攤派，這些嚴重損害了黨的形象和威信，削弱了黨在農村的領導力量，某些地方甚至出現基層組織癱瘓失效的狀態。因此，加強農村基層干部隊伍建設，提高農村基層干部的執政能力和管理農村事務的水平是當前農村經濟建設和社會和諧發展的一個重要舉措。加強農村基層黨組織建設工作，一方面要建立和完善農村干部考察、選拔和任用制度，使政治思想過硬、業務能力強，一心為民服務的干部脫穎而出，并為黨和政府所用;另一方面就是要加強對基層干部的教育和培訓，組織農村基層干部認真學習黨的路線方針政策，了解當前市場經濟和社會發展形勢，提高他們的政策水平和管理農村事務的能力。

3．通過教育增強農民的民主意識和法制觀念，提高農民參與農村事務管理的能力

抗日戰爭時期，黨和邊區政府通過社會教育大大提高了邊區民眾的民主意識和法制觀念，廣大民眾積極參與鄉村建設，邊區逐漸實現了鄉村民主自治。今天，雖然黨和政府大力倡導在農村實行村民自治，實現法治社會，但是廣大農村的民主化進程依然進展緩慢。其原因主要是:一方面，隨著農村改革，特別是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的實行，農村社會重新回到了類似傳統的以“家庭”為核心的生產方式，農民對基層政權的依賴性大大降低，不再像抗戰時期那樣熱衷于公共事務;另一方面，還有相當一部分農民缺乏必備的民主意識和法制觀念，這從根本上影響著農民的政治態度和參政行為。因此，應該加強宣傳教育力度，強化農民的民主意識和法制觀念，提高農民參與農村事務管理的能力。

加強對農民民主意識和法制觀念的宣傳教育工作，黨和政府應根據農村的實際狀況，充分利用廣播、電視、報紙等大眾傳媒對廣大群眾進行民主法律知識的宣傳教育，還可以借鑒邊區社會教育的經驗，把民主法制思想融入群眾喜聞樂見的文娛活動中，如社火、秧歌、自樂班等，這種形式使抽象、枯燥的政治理論和法律知識更加形象化，群眾親身參與具體的實踐活動更能使他們輕松自然地受到民主法律知識的熏陶和教化。

4．通過教育與輿論宣傳，引導農民牢固樹立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營造積極向上的社會風氣

良好的社會風氣是社會文明的外在表現，是社會良性發展的驅動力。面對邊區長期存在的迷信、愚昧和不衛生習慣等社會問題，黨和邊區政府除采取強制性的法律制度措施外，還大力實施社會教育和輿論宣傳，使民眾從根本上改變了舊思想、舊觀念，邊區社會面貌煥然一新，“鴉片煙已經禁絕，娼妓和兒童奴役有效地被禁止了。沒有一個乞丐，二流子被改造參加工作?！保?］通過廣泛深入的社會教育提高了民眾的政治文化水平和精神境界，促進了邊區新風尚、新道德的形成。聶志超通過實地考察延安后，發出這樣的感嘆:這里不存在“貪污腐化，狂嫖亂賭，日趨沒落的現象”，人們“都是歡天喜地，刻苦樸素，為著和平民主，為著建設邊區，為著解放全國的人民，為著將來人類的幸福，有組織、有計劃，實事求是的緊張的工作著;同時延市及邊區更見不到盜匪、乞丐，這是一種安定豐衣足食的社會，刻苦蓬勃欣欣向榮的現象”。［8］

要建立社會主義新農村，必須重新構建農村群眾的價值觀念。農村社會的和諧發展，在很大程度上取決于農村群眾是否有一個正確的價值觀和道德規范，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既是聯系農村各社會群體和諧相處的精神紐帶，也是實現和諧農村的思想基礎和精神動力?？箲饡r期邊區社會之所以出現充滿活力、和諧相處的歷史畫面，原因就在于多種形式的社會教育和文娛活動豐富了民眾的業余文化生活，激發了民眾對革命和新生活的樂觀主義精神，同時，也使廣大民眾樹立起了共同的理想信念和價值觀念。

今天，隨著改革開放和市場經濟的發展，農村土地所有制和生產經營方式的改變，農民逐漸脫離了“溫飽線”，生活水平不斷提高，需要更高層次的精神文化生活與之相適應。然而，市場經濟的深入發展促使廣大農民的價值觀念發生了重大改變，沖淡了農民傳統的勤勞樸實、扶老愛幼、和睦相處等傳統美德，各種不良現象凸顯，封建迷信猖獗、賭博成風，嚴重敗壞了農村社會風氣和秩序。因此，加強對農民的價值觀和道德教育迫在眉睫。我們應該吸取陜甘寧邊區社會教育的經驗，開展各種群眾喜聞樂見，寓教于樂的文娛活動，通過淺顯易懂的道理倡導愛國守法、明理誠信、團結友善、勤儉自強等基本道德規范，引導群眾樹立正確的價值觀念和道德規范，營造鄉風文明的社會風氣。

總之，農民是建設社會主義新農村的主體，要實現建設社會主義新農村的宏偉目標，關鍵在于農民。只有加強對廣大農民的文化教育和輿論宣傳，提高農民的科學文化素質、道德素質和民主法律意識，培養社會主義新型農民，才能從根本上改變農村的面貌，才能最終實現建設社會主義新農村的宏偉目標。

［1］［2］ 西北五省區編纂領導小組，中央檔案館編著．陜甘寧邊區抗日民主根據地(文獻卷·下)［G］．北京: 中共黨史資料出版社，1990:16．

［3］ 陜西師范大學教育研究所．陜甘寧邊區教育資料·社會教育部分(上)［G］．北京:教育科學出版社，1981:193．

［4］ (美)馬克·賽爾登著，魏曉明，馮崇義譯．革命中的中國:延安道路［M］．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2:253－257．

［5］［7］［8］ 中國社會科學院新聞研究所，中國報刊史研究室編．延安文萃(下)［G］．北京:北京出版社，1984:835．

［6］ 張耀光，毛七星主編．建設社會主義新農村與加強黨的基層組織建設［M］．北京: 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6: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