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四大聯盟職業球員合同及其相關制度研究

韓勇

（首都體育學院 體育管理與傳播學院，北京 100191）

在美國，國家籃球聯盟(NBA)、美國職業棒球大聯盟(MLB)、橄欖球國家聯盟(NFL)、國家冰球聯盟(NHL)，被合稱為四大職業體育聯盟，簡稱“四大聯盟”。四大聯盟是美國職業體育的典范，也是全世界各類體育聯盟中的翹楚，在經濟、文化、社會影響和海外傳播方面都取得了巨大成就。球員是職業體育的核心，四大聯盟球員合同制度經過幾十年的發展日益完善，既約束著勞資雙方的權利義務關系，也是職業聯盟的重要制度建設。

在四大聯盟的發展過程中，一直貫穿著激烈的勞資斗爭。斗爭的核心是勞資雙方對剩余價值的爭奪。四大聯盟的歷史表明，競爭聯盟的存在、球員工會和勞資協議對自由球員制度、球員工資提高和福利增加起到了重要作用。雖然由于職業體育的天然壟斷性，競爭聯盟都會逐漸消失、合并，形成本項目唯一聯盟，但是競爭聯盟的存在對球員與俱樂部議價有很大的幫助。作為弱勢的球員，為了與資方抗衡，組織球員工會幾乎是最有效的方式。《國家勞動關系法》要求雇主與雇員代表談判，并做出合理的努力達成協議。①球員工會是某一特定范圍內的職業球員依法自發組建的代表職業球員利益，并為其利益服務的球員自治性社團組織[1]。球員工會成立使球員的議價能力逐漸增強。在《國家勞動關系法》的推動下，球員工會開始成為球員利益的代表，談判權、罷工權保障了球員與資方進行平等對話，與資方就剩余價值的分配進行斗爭。作為稀缺人力資本提供者的球員，終于同物質資本的提供者業主一樣，可以共同管理聯盟，在剩余價值分配、球員擇業自由、工資和福利保障方面與資方進行平等磋商。

因此，對于四大聯盟職業球員合同的研究，對我國職業體育發展在理論和實踐領域都有重要價值。本研究搜集了美國四大職業聯盟(NBA、MLB、NFL、NHL)現行和歷史的勞資協議及相關規定，通過Westlaw和HeinOnline等數據庫收集了美國四大職業聯盟球員合同研究成果和經典案例1 000余篇，對四大聯盟球員合同進行研究。

1 四大聯盟球員合同特征

四大聯盟勞資雙方的權利義務通過勞資談判達成勞資協議(其中包括標準球員合同)。研究所指“球員合同”是對勞資協議和標準球員合同的統稱。勞資協議是指球員工會(代表球員)與聯盟總裁(代表俱樂部業主)，通過平等協商達成的書面協議，是一種特殊的集體勞動合同。四大聯盟的勞資協議約6年談判一次，達成后對聯盟和所有球員都有約束力。

而球員個人與俱樂部締結的勞動合同叫做標準球員合同，是四大聯盟規范俱樂部和球員權利義務的制式勞動合同，作為附件的形式存在于勞資協議中。勞資協議正文也對標準球員合同進行了規定，如NBA勞資協議第2條。標準球員合同通常包括：合同期限、服務、薪資、費用、球員行為、扣繳、身體狀況、違禁藥物、球員獨特的技術、球員合同轉讓等內容。

1.1 四大聯盟球員合同的一般特征

1)勞資雙方平等自愿協商訂立的規范雙方權利義務的協議。

在歷史上，由于勞資雙方的懸殊地位，單個球員很難與勢力龐大的聯盟抗衡。聯盟使用保留條款等制度對球員自由轉會進行限制，從而導致球員得到的薪資遠遠低于球員在完全自由競爭市場上能夠得到的價格。1935年美國國會通過的《國家勞動關系法》規定，工人有組織工會、勞資談判和組織罷工的權利[2]。在這部法律保護下，四大聯盟球員紛紛組織工會，以罷工為手段，與資方進行談判，達成勞資協議。①

也有人認為“平等自愿協商”這種預想在職業體育中很難出現，因為聯盟比球員工會具有更好談判地位，聯盟是球員通過體育賺取高額收入的唯一所在，球員工會和聯盟根本沒有平等的談判地位。但無論如何，自球員工會建立和勞資談判開始后，球員地位有所提高，權利得到保障，體現在保留制度解體、自由球員制度實行、球員薪資大幅度提高、建立較為完善的福利制度。

2)勞資雙方特定當事人之間訂立的協議。

在勞資談判中，以總裁為首的資方代表各球隊業主，以工會主席為首的勞方則代表全體球員，以勞資談判為手段雙方利益展開周旋。資方談判人員包括：聯盟的總裁、副總裁、球隊業主代表、聯盟律師及聯盟的財務專家；勞方談判人員包括：球員工會主席、球員工會的執行主任、工會職員、球員代表(包括執行委員會和談判委員會代表，談判委員會代表由不同收入、資歷階層球員組成)[3]。

談判時勞資雙方以原有勞資協議為藍本，將現存分歧和各自意見提交談判討論，如能夠達成共識則寫入新勞資協議，如不能達成共識則要進入新一輪談判。勞資協議的協商往往要經過數十輪的艱苦談判。由于聯盟是俱樂部的聯合，而非單一主體，因此，對于球員工會的最終報價，聯盟不能逕自接受，而需俱樂部業主投票決定是否接受[4]。

3)勞資協議的效力高于標準球員合同。

勞資協議一旦簽訂，所有球員和業主都要遵守勞資協議有關規定，勞資協議中有關球員薪酬的規定成為這些雇員在接受雇傭時的最低標準，這就避免了球員因其個人談判能力差而被迫接受較低待遇，若球員與俱樂部簽訂的標準球員合同中的標準低于勞資協議標準，俱樂部的行為即被視為違法。

1.2 四大聯盟球員合同的特殊性

1)“嵌入式合同勞資談判”的產物。

“嵌入式合同勞資談判”是美國學者提出的新概念[5]，即工會在勞資談判中與資方達成勞資協議，建立一個最高或最低標準，對雇傭中的薪級、任期、提升、員工紀律、強制性仲裁及其他大量問題進行規范。而個人合同則要填補勞資談判中故意留下的空白，個人有機會自己與雇主達成協議，并從其差異化勞動能力中獲益。這種嵌入式合同在娛樂和體育界蓬勃發展[6]，因為如今勞動力市場與工業時代相比已發生很大變化，表現在需要更多操作熟練、技術嫻熟、專業技術強的工作者[7]。職業體育正是這樣的典型代表，如NBA球員只有476名，真正“合格的勞動者”極少，因此可以獲得較好議價地位[8]。勞資協議只是一個有關雇傭問題的框架，包括薪資和合同期限一些核心條款并不涉及。核心條款只能通過球員和球隊單獨談判達成協議寫入標準球員合同中[9]。

2)合同內容具有特殊性。

聯盟具有天然的壟斷性，為維護聯盟整體的競技水平，提高比賽的精彩程度，必須保證各隊實力相對均衡，這就要對球員勞動權益有一定的限制：(1)限制球員在球隊間的自由流動，使其不能像普通勞動者那樣擁有絕對的擇業自由，球員進入聯盟時即需要通過選秀，不能自由簽約；(2)為防止過度競爭，對球員薪資做出聯盟工資上限、球隊工資上限、球員工資上限等特別規定；(3)球員作為社會焦點，拿高薪，被認為是青少年偶像，為了聯盟的最大利益，對球員的場上場下行為都有紀律約束，甚至一些純屬球員私生活的問題也會被處罰，如著裝、言論等；(4)對球員的其他權利，如商事人格權、從事危險活動的權利都做出限制。

相對于一般勞動者，職業球員有其職業生涯的局限性，如高風險性和短暫性，為防止聯盟濫用壟斷地位，損害球員的合法權益，球員合同對涉及球員權利的一些問題做出特別規定，加強對球員權益的保護：球員參與聯盟剩余價值的分配，這是一般勞資協議中不會出現的內容；合同對球員福利，尤其是保險、醫療、傷病、退役等保障規定得非常詳盡。

2 四大聯盟球員合同的主體、形式及簽訂生效

2.1 四大聯盟球員合同主體

四大聯盟球員合同的主體為球員和俱樂部。四大聯盟的俱樂部是典型的企業型俱樂部，即具有企業法人資格、具備法定條件、從事法定經營活動、以營利性為目的的職業體育基本單位。

四大聯盟球員有海外球員和美國本土球員之分，美國本土球員又有業余和職業之分。與一般產業工人不同，球員需要通過聯盟選秀，由職業俱樂部挑選，與俱樂部簽訂球員合同，成為職業球員。勞資協議關于選秀的規定包括：參選球員年齡資格限制、選秀順序、選秀程序、新秀簽約與拒絕簽約、新秀工資等內容。這意味新秀球員進入聯盟時不能自由選擇雇主，只能被動由雇主挑選，阻止業余球員與多支球隊談判，從而限制了球員工資和就業的自主性，降低了球員薪資。聯盟對于參選球員有年齡的限制：NFL為高中畢業3年以上；NBA為年滿19周歲；NHL為年滿18周歲；MLB由于項目特點和后備人才培養體系，很少有低齡球員直接進入，這種規定曾引發訴訟。但聯盟認為，這些對球員的限制是保護競爭的手段，而不是對貿易的限制，因此這些規則可以適用非法定勞動豁免，免受反壟斷審查。

2.2 四大聯盟球員合同的形式

勞資協議一經議定，則以書面形式記載下來，勞資雙方必須遵守。標準球員合同作為附件存在于勞資協議中，由合同雙方當事人——俱樂部與球員簽署，報總裁備案。標準球員合同不僅是書面的，而且不允許擅自變更標準合同條款，只有少數條款允許當事人自主協商，如薪資和期限，其余條款都是格式條款。

2.3 四大聯盟球員合同的簽訂與生效

四大聯盟都規定了球員合同的“備案制”，即合同由當事人——俱樂部和球員簽訂后即生效，但聯盟對合同實行總裁備案制，合同簽訂后應在規定時間內交總裁備案，如果總裁根據章程、規則或勞資協議，不同意合同(或其修正)則合同立即終止。合同當事人不滿可以將爭議提交仲裁。例如，NFL標準球員合同第18條“備案”規定，本合同簽署后生效，并對球員和俱樂部具有約束力。在本合同簽署后10日內，俱樂部應將合同副本(包括所有附件)提交聯盟總裁。總裁有權根據合理理由拒絕批準本合同，合理理由包括但不限于：雙方試圖減少或損害任何其他俱樂部的權利；雙方各自的權利和義務表達不確定或不完備；合同條款與勞資協議存在沖突。批準是自動的，除非在辦公室收到本合同后10天內，總裁通知當事人不批準此合同，或者將此10天期限延長來調查或澄清他的決定。在收到不批準或解除合同的通知后，雙方將解除本合同項下各自的權利和義務[10]。NBA標準球員合同第11條“有效性與備案”規定：“(b)球隊同意將本合同文件的副本，和(或)任何修正案，盡快通過傳真和隔夜郵件的形式發送給NBA總裁，在任何情況下，都不能遲于合同簽訂和(或)修訂后48小時。(c)如果根據NBA的章程和規則，或勞資協議，總裁在他的辦公室收到隔夜郵件10日內不同意此合同(或修正)，此合同(或修正)則隨即終止，沒有進一步的效力，球隊和球員應立即解除據此產生的各自權利和義務。如果總裁的不同意被隨后勞資協議規定的仲裁所推翻，合同應再次有效，并對球隊和球員具有約束力。總裁有為期10天的期限來反對該合同(這次總裁的反對是針對球隊的)，如果總裁不同意此合同，則NBA應及時告知球員工會。”[11]

3 四大聯盟球員合同的條款

1)合同期限。

球員合同的期限一般以賽季為周期。球員與俱樂部的合同期限可以由雙方約定，但是不得與勞資協議相關規定相抵觸，勞資協議對一些球員的簽約年限進行規定。如NBA勞資協議第9條規定，球員合同最長不超過5個賽季，“資格老兵自由球員”與其前隊的合同最長不超過6個賽季，新秀合同最長不超過6個賽季，以上均包括選擇權賽季[11]。

2)工作內容。

球員的工作內容為：參加球隊的各類訓練、比賽和會議等活動，這些比賽包括常規賽、季前賽、季后賽、表演賽等；勞資協議和標準球員合同安排的推廣和商業活動。NBA標準球員合同第2條“服務”中規定，根據本合同，球員應提供的服務包括：(a)訓練營，(b)賽季中進行的練習、會議、訓練、技能或體能訓練單元，(c)常規賽中球隊賽程表中的比賽，(d)常規賽前或賽中球隊或聯盟賽程表中的表演賽，(e)如果被邀請則應參加NBA全明星比賽，(f)勞資協議第21條規定的其他此類比賽，(g)常規賽結束后聯盟安排的季后賽，(h)勞資協議和本合同安排的推廣和商業活動，(i)勞資協議第17條中規定的NBADL工作任務[11]。同時，為了維護球員權利，防止資方任意增加比賽，勞資協議也明文規定了全年比賽場次、推廣和商業活動的次數，對球員應出席的推廣和商業活動的次數、報酬也有明確規定。

3)球員薪資。

球員薪資是俱樂部和球員可以約定的條款，但是要符合勞資協議中對于各類球員薪資的規定，如果違反，則總裁將宣布合同無效。與一般勞動者不同的是，職業球員的薪資非常復雜。

(1)制度概述。

勞資雙方共享聯盟總收益。聯盟收益在球員和業主間分配，勞資雙方各約占50%的份額，近年來球員所占比例都超過了50%[11]。

保護球員薪資安全。包括球員最低工資、球隊工資下限、聯盟工資下限、保障合同、簽約金等。如聯盟工資下限規定，每一賽季支付給球員的薪資和福利總額應占聯盟總收入的一定比例，如未達到此比例，則聯盟需將差額返還球員工會。

限制球員薪資，保護聯盟競爭平衡。薪資限制一類是直接限制球員的，包括個人工資帽、對工資增幅的限制[12]；另一類是作用于球隊的，表現為球隊工資帽、奢侈稅[13]。

不同類別球員的不同規定。勞資協議將球員分為新秀、老將、不受限制自由球員和受限制自由球員等多種，每類球員對應相應的薪資待遇。資深球員可以通過與俱樂部談判得到豐厚薪資；新秀、練習組球員的非協商薪資不能改變[11，14]。

(2)具體規定。

勞資協議允許俱樂部和球員對薪資支付方式進行約定，如雙方沒有約定，則按照標準球員合同規定，每半月支付。如NBA的標準球員合同第3條規定：“球隊同意支付因球員提供服務和履行義務，除非另有規定，薪資應按照12個月支付，每半月支付一次，第一次支付為合同年的11月15日，以后每月1日和15日支付薪資，直至薪資全部支付完畢。”[11]另外，標準球員合同還會對工資的提前支付做出規定。薪資按比例計算。一些球員在賽季中途進入俱樂部，則其薪資要按比例計算，如MLB標準球員合同規定，如球員只在冠軍賽季為俱樂部服務部分時間，他將收到上述款項的比例為他在冠軍賽季的實際工作天數除以冠軍季總天數。而NFL勞資協議規定，除非本合同另有明確規定，如果常規賽開始后本合同解除，則球員的年薪將按比例減少，其年薪應每周或每兩周支付直至合同解除[15]。

(3)保障合同。

勞資協議規定，球員和俱樂部的合同可以規定合同是否對如下因素進行保障：缺乏能力、死亡(未投保或已投保)、因籃球相關原因受傷(未投保)、傷病(未投保或已投保)、精神失常(未投保或已投保)。如果合同對某項有保護，則出現該項情況時俱樂部終止合同應支付“買斷費”。反之，如果合同在某項目上無保護，發生相應情況時球隊將有權根據相應條款而終止合同，無需支付買斷費。根據保障數額的不同，保障合同可以分為3類：完全保障合同、部分保障合同和無保障合同。除了少數特殊合同外，所有球員合同在保障性方面的范圍和數額都是由球員和俱樂部協商確定的。勞資協議規定，只有球員的基本工資可以設置保障，獎金和獎勵條款不能被保障。同時，基本工資的保障額度不能逐年增加，球員的薪水如果在某一年只保障50%，則未來若干年內該球員的薪水保障額度不能超過50%。而一些只有部分額度有保障的合同，其保障額度可以設置為不同時期有不同的數額。NBA每個俱樂部每賽季的非保障合同沒有數額限制，但聯盟會在1月10日把所有在冊球員的非保障合同轉為保障合同，以更好地保障球員利益。

(4)受傷后薪資支付。

標準球員合同對球員傷病等原因導致的合同無法履行做如下規定：如果球員直接因本隊本項目致傷，則可得到本賽季無法履行合同的剩余工資；如果球員非直接因本隊本項目中致傷，則薪資會被扣減；球員因興奮劑違禁和其他紀律原因被禁賽，禁賽期間不能得到報酬。此規定的意義在于，對直接因本球隊利益受傷的球員進行保障，鼓勵球員放手為本隊拼搏；避免為球員其他傷害及違禁行為買單，減輕球隊壓力，督促球員保持良好狀態及較高行為準則。

NBA標準球員合同第7條“身體狀況”條款規定：“(b)如球員根據隊醫的判斷，在賽季的第1場比賽前未能保持良好的身體狀況，或如果任何賽季中未能保持良好的身體狀態(除非這種狀態是該賽季球員直接參加任何籃球練習或比賽遭受傷害的結果)，球隊有權依照隊醫的判斷將該球員停賽，直至根據隊醫的判斷，該球員的身體狀況已經能夠參加高水平籃球比賽。此期間球員的基本薪資應根據停賽時間按比例扣減。(c)如本合同有效期內，球員為球隊出場參加籃球訓練或比賽直接致傷，球隊會支付球員合理的住院和醫療費用，醫院和醫生由球隊選擇，球隊僅有義務支付受傷直接導致的醫療開支。根據附件3的規定，如根據隊醫判斷，球員因籃球受傷，并且直接導致不適宜從事高水平籃球活動，只要這種狀態持續，且球員沒有收到受傷賽季的全部基本薪資，則球隊應支付給球員附件1中規定的本賽季相應薪資。在下列情況下球隊的義務將會得到折抵：法律允許范圍內的任何勞工賠償；球隊購買的任何已付或應付予該球員的保險。”[11]而第8條“違禁物質”條款則規定：“球員了解本合同可能依勞資協議第33條規定的反興奮劑規則終止，任何此類終止將導致球員的立即解雇，并被取消在NBA和任何其他球隊就業的資格。無論其他條款或本合同(包括任何修訂本)如何規定，在因興奮劑終止合同的情況下，球隊的所有義務，包括支薪義務都會停止。”[11]

4)福利。

職業球員相較于一般勞動者，有其職業生涯的局限性，如傷害事故的高風險性、高淘汰率、職業生涯短暫、技能遷移困難、退役后易破產等。四大聯盟在勞資協議中規定了較為完善的球員福利，這些制度對于球員傷殘、退役后的生存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首先，球員福利占聯盟預計總收入的比例在勞資協議中有明確規定，如NFL球員福利的總支出不能低于聯盟預計總收入的6%，保證了球員福利隨聯盟總收入漲落，球員共享聯盟發展成果。其次，福利的種類主要包括退役財務計劃(遣散費、健康補償計劃、球員年金、球員第2職業儲蓄計劃、球員退休計劃、學費資助計劃)；殘疾補助(殘疾補助包括非因公殘疾補助、全部喪失勞動能力和終生殘疾補助、遺屬補貼)；保險(醫療保險、牙醫保險、人壽險、退役后保險)3個部分[10-11，15-16]這些福利覆蓋面廣，為球員傷害、殘疾、退役和再就業提供了保障。最后，每種福利的內容、申請資格、申請程序都在勞資協議中有明確規定。

5)球員生活保障。

俱樂部要為球員提供必要的生活條件(住宿、飲食、更衣室、停車等)參加比賽或訓練而產生的必要費用由俱樂部承擔。勞資協議和標準球員合同都非常詳細規定了交通與旅行費用、賽季中的餐費與補助、差旅單間待遇等。NHL勞資協議除一般性的規定外，在第14條“球員轉讓”條款中更是詳細規定了球員因被轉讓而產生的額外費用由俱樂部承擔的義務，如租用/按揭費用、遷徙費用、賓館住宿、汽車租賃、配偶機票、訓練營期間的相關生活費用(旅費、每日津貼，住宿和膳食，訓練營期間在家住宿的球員的補助等)[6]。這種非常細致的規定使球員各種保障條件有據可依，雙方依合同規定的權利義務行事，避免了操作中的推諉扯皮。

6)醫療。

球員的健康對于球員、球隊和聯盟都非常重要，勞資協議中球員安全與健康保護的內容包括：球員安全與健康保障負責人(如安全與健康建議委員會、總裁的責任)、球員受傷期間治療條件的保障、傷殘名單、醫療評價、訓練師、更衣室醫療裝備、球員醫療或健康信息披露、康復設施的位置、疾病史問卷等內容[10]。

標準球員合同規定球員身體狀況條款，由于四大聯盟都有完善的球員體檢制度，以便甄別球員的舊傷、隨時監控球員身體狀況，而球員身體信息又與隱私權密切相關，因此相關條款主要規定了球員的義務，包括：(1)球員有義務保持良好的身體狀況，在球隊規定的時間和地點向球隊報到；(2)球員同意向球隊的教練、訓練師或醫生報告任何可能影響到合同規定的球員服務的傷害、疾病或醫療狀況；(3)每一合同年度提交體檢報告；(4)如球隊要求則應提供完整的病史；(5)向球隊授權的醫療檢查機構提供完整和真實的信息；(6)未能保持良好的身體狀態將被停賽；(7)球隊有權進行合理的球員醫療信息披露。俱樂部的義務主要是費用的支付：合同有效期內，球員為球隊出場參加籃球訓練或比賽直接導致受傷，球隊支付球員合理的住院和醫療費用；因本項目受傷后無法繼續履行合同，支付球員受傷賽季合同剩余薪資。

7)商事人格權。

普通勞動者的勞動合同中不涉及人格權商用的問題，但由于球員社會影響力，其人格權商用可以帶來巨大的經濟利益，對球員、俱樂部和聯盟都非常重要。球員合同規定了集體形象授權許可的內容，球員授權聯盟(及其他相關實體)使用球員特征：(1)球員擁有對個人人格，包括其肖像的獨家權利；(2)將球員“個性特征”與球員身著球隊制服的 “球員特征”予以區分，球員“個性特征”開發權屬于球員個人，球員授予俱樂部拍攝并在某些場合使用自己的“球員特征”，這些場合包括：電視廣播、電影或錄像、媒體報道、年鑒、雜志；廣告和比賽推廣；使用產品包括交易卡、服裝、電子游戲、電腦游戲、收藏品、互聯網站和幻想游戲等，而非直接代言某種產品；(3)“球員特征”使用側重俱樂部或比賽而不是個別球員。

集體形象授權是對球員人格權商用的限制，這種限制大概基于下列原因形成：(1)俱樂部向球員支付了遠高于一般勞動者的薪酬；(2)對于“球員特征”的形成，俱樂部亦有貢獻，因為隊名、隊徽、隊服等標識的所有權屬于俱樂部；(3)一些產品的授權使用是球員缺一不可的，如對球星卡、電子游戲的授權，集體授權更加便捷有力和能夠獲得更好報酬。

勞資協議還包括對俱樂部知識產權的規定，如在NHL勞資協議第25條“代言、贊助、授權”中規定了球員商事人格權的授權許可、聯盟或俱樂部對球員名字和肖像的使用、球員對俱樂部名稱和徽記的使用、球員工會對聯盟或俱樂部徽記使用等內容，另外禁止球員代言煙酒產品[16]。

8)推廣活動。

除了參加訓練和比賽等與項目本身密切相關的體育活動外，俱樂部還會要求球員參加相應的推廣活動，球員合同關于推廣活動的主要條款多是對球員的限制，即球員要放棄一些應有權利，并承諾參加推廣活動：(1)球員同意球隊、聯盟或聯盟相關實體，單獨或集體將球員的照片用于推廣和公關中。NBA規定，如照片中體現了前述組織的利益，其權利屬于前述組織[11]。MLB的標準球員合同規定這些照片的所有權屬于俱樂部，俱樂部可以任何希望的方式將其用于俱樂部宣傳。(2)球員同意受到有關媒體曝光的限制。MLB、NBA標準合同都規定，在合同存續期間，在未得到球隊許可的情況下，球員不以任何形式在媒體公開露面，不參加廣播或電視節目，不允許拍攝照片，不撰寫或協助撰寫報紙雜志文章，不參與商業推廣。除非取得俱樂部的書面同意，而這種同意不能侵害俱樂部或本項目的合理利益[11，16]。(3)球員將參加球隊、聯盟或職業聯盟相關實體舉辦的其他合理的推廣活動。如MLB規定，球員同意與俱樂部合作，參與所有俱樂部認為合理的俱樂部和聯盟的推廣活動，這些推廣活動將促進俱樂部或職業棒球的福祉。在任何時候，不論是場下還是場上，注意和遵守俱樂部的一切合理要求。NBA規定，由于這種推廣活動是商業性的，球隊同意每次向球員支付2 500美元[11]。(4)球員同意參加球隊和聯盟在適當時間安排的媒體訪談。

9)禁止活動。

為了防止職業球員發生意外傷害，標準球員合同都約定了球員被禁止從事的活動，這些活動一般都是具有危險性的體育活動，這也是一般勞動合同中不會出現的內容。合同以列舉的方式對其進行規定，如果球員在沒有球隊書面同意的情況下擅自參加，則將受到俱樂部或總裁的紀律處罰。NBA標準球員合同規定的這些正常人能夠預料到包含危險性的活動，包括但不限于：跳傘、懸掛式滑翔、滑雪、攀巖和攀山(非一般徒步登山)、繩索探洞和蹦極；任何打斗、拳擊或摔跤；駕駛摩托車或機動腳踏兩用車；任何機動車競賽；駕駛飛行器；從事球隊為球員購買傷害、疾病或死亡險中禁止球員從事的活動，這些活動應事先書面通知球員；參與任何籃球、橄欖球、棒球、冰球、曲棍球和其他集體項目比賽[11]。

10)紀律與處罰。

為了維護聯盟的最大利益，球員合同都對球員良好行為和紀律處罰進行規定，約束球員行為：

(1)球員遵守規則的承諾。球員同意在任何時候都注意及遵守所有規則。規則包括：勞資協議、標準球員合同、聯盟章程和規章、其他規則。紀律處罰中還經常涉及勞動法和私人團體等國家法。

(2)良好行為的要求。良好行為在合同、聯盟和俱樂部規則中規定，包括場上行為和場下行為。聯盟都強調球員的忠誠義務，不當行為包括：接受賄賂、操縱比賽、下注比賽、濫用藥物，或任何總裁根據合理判斷認為有害聯盟或項目的其他行為。NBA勞資協議以列舉的方式規定：球員同意為球隊提供自己最好的服務，并且作為籃球球員只為球隊和其受讓人服務；在公共場合著裝整齊得體；在場上場下都以誠信、公民和體育的最高標準要求自己；不做任何重大損害球隊或聯盟的最大利益的事。另外，還對賭博及引誘其他球員或教練洽談合約進行了規定[11]。

(3)有權進行紀律處罰的人包括總裁、俱樂部和裁判。其中，四大聯盟中總裁這一職務就是因為出現了危及聯盟生存的不當行為而出現的。因此，總裁對于四大聯盟總裁的紀律處罰權具有下列共性：四大聯盟總裁進行紀律處罰的權力都是由勞資協議賦予的；總裁可以對球員場上的不當行為和場下可能會影響聯盟、球隊和項目誠信和最大利益的行為進行處罰；總裁做出的對球員場上行為的處罰一般是終局性的，即使允許申訴，也是申訴至總裁，而對于場下行為的處罰則允許申訴至中立仲裁者。只要不違反勞資協議、球員標準合同以及法律規定，俱樂部可以自由管理球隊并自己制定球隊的規章制度，要求球員遵守。俱樂部有權對不遵守聯盟和俱樂部規范的球員進行罰款和禁賽[10，16]。解除合同也可視為一種終極處罰。

(4)當球員被球隊或總裁處罰時，應受正當程序的保護。例如，NHL勞資協議第18條“總裁紀律處罰”中規定了下列內容：冰上紀律與冰下紀律；冰上紀律程序；總裁紀律處罰的附加程序(聯盟調查、聽證前披露、聽證時間、聽證的權利、聯盟的聽證前陳述、禁止單方面聯系)；違反比賽規則或紀律，或違反其他規則或政策得到的罰款或禁賽的申訴；犯罪調查；罰款、沒收金額的使用[16]。

(5)由于興奮劑濫用嚴重危害球員的健康，所以興奮劑都在勞資協議中有專門條款規定[11]。如NFL勞資協議第47條興奮劑規定包括：項目委員會、項目范圍、教育舉措、違禁物質、檢測程序、紀律處罰、申訴程序、治療用藥豁免[10]。

11)糾紛解決。

仲裁是解決四大聯盟爭議的主要手段。仲裁制度都規定在勞資協議中，主要分為申訴和薪資仲裁兩種。申訴仲裁適用于球員紀律處罰而引發的糾紛，勞資協議允許球員將紀律處罰申訴至仲裁人處；薪資仲裁則解決球員與俱樂部的薪資爭議。NFL還有傷病仲裁[10]。每個聯盟都有申訴仲裁，而只有MLB和NHL才有薪資仲裁[15-16]。因為NBA和NFL有工資帽制度，球隊很容易將球員工資控制在工資帽以下；而對于球員來說，這兩個聯賽中有效的自由球員制度與薪資仲裁的效果大致相同，因此薪資仲裁對于NBA和NFL不是非常必要的。MLB的薪資仲裁制度為最后報價仲裁[15]，NHL實行的是傳統的薪資仲裁。勞資協議對申請仲裁的資格、仲裁的程序、仲裁員的人選、仲裁結果的約束力等做出了規定。仲裁作為內部糾紛解決機制，對于將沖突化解在聯盟內部有重要作用。

12)責任放棄。

職業體育很容易出現傷害，但同時俱樂部和聯盟又支付了球員高額薪資和提供了各種福利保障，在此前提下，為了避免法律風險，四大聯盟的球員合同中規定了關于責任放棄的內容，要求球員放棄對聯盟等相關機構和人員責任的追究。如NHL勞資協議規定，“考慮到俱樂部要向球員支付的薪水，以及俱樂部向醫院，主要醫療和牙科計劃支付的基金，在球員索賠時應簽署聲明，放棄對俱樂部、聯盟、球員工會，所有其他俱樂部，包銷商、服務人員、雇員，管理人員和代理商的法律責任。在這樣的工資、俱樂部提供職業終結傷殘保險和其他保障下，球員承諾放棄對俱樂部、聯盟、球員工會、所有其他俱樂部、包銷商、工作人員、雇員、管理人員和任何上述各代理商責任的索賠或要求，包括但不限于侵權責任。”[16]NBA標準球員合同第19條規定：“球員在此聲明，并放棄任何可能出現的在本合同期內對下列人員的索賠：(a)NBA及其相關實體，NBADL及其相關實體，NBA和NBADL的每一個成員，NBA、NBADL和各自的相關實體和/或任何NBA或者NBADL的成員和他們的相關實體(不包括作為雇員的球員)的所有董事、官員、業主、股東、受托人、合伙人、雇員的和(b)任何為 NBA和/或球員工會工作的人員，包括：NBA/NBPA反興奮劑項目、申訴仲裁員、系統仲裁員，以及根據勞資協議NBA和/或球員工會任命的其他仲裁人員和專家。上述(a)和(b)項中人員不論是否因疏忽產生，(i)任何本合同第7條規定的傷害，(ii)發生在任何練習、NBADL比賽，和/或任何 NBA表演賽、常規賽，和/或季后賽過程中的打斗、其他形式的暴力和/或違反體育道德的行為，所有案件都在場上或練習、比賽場館中發生，(iii)NBA/NBPA反興奮劑項目檢測程序或第8條規定實施的任何處罰，或(iv)在其受雇期間，球員遭受任何傷害已經或應當已經申請勞工賠償。上述規定并不適用于對球隊隊醫或其他醫務人員提出的醫療事故索賠。”[11]

4 四大聯盟球員合同效力

職業球員的權利包括：勞動權、勞動報酬權、勞動保護權、職業培訓權、生活保障權、結社權與集體協商權、合法權益保護權。職業球員的義務包括：忠誠于球隊，不為其他任何人提供與合同約定相同的服務，在合同存續期間內，不與任何人協商勞動合同；積極完成職務要求；嚴格遵守紀律和職業道德。

俱樂部的權利包括：球員選擇錄用權、工作安排權、紀律處罰權、合同交易權和解除權。俱樂部的義務包括：支付球員勞動報酬的義務；為球員提供勞動保護的義務；為球員提供職業培訓的義務；為球員提供社會保險和福利的義務；為球員提供必要的生活保障的義務；配合解決勞動爭議的義務；保護球員生命、健康和人格的義務；不歧視、平等對待的義務。

5 四大聯盟球員合同轉讓、解除與到期合同的限制

5.1 合同轉讓

與一般勞動合同不同，四大聯盟球員合同都規定合同轉讓的內容，即合同未履行完，俱樂部可將合同轉讓給其他球隊，由其他俱樂部繼續履行尚未履行完的合同，球員同意和接受這樣的轉讓，并將以同等努力履行合同。如MLB標準球員合同6 (a)條“轉讓”中規定：“球員同意他的合同被俱樂部轉讓(并且受讓俱樂部可重新轉讓)至聯盟規則規定的任何其他俱樂部。俱樂部和球員不需要獲得特別批準，即可以特殊約定來限制或取消俱樂部轉讓本合同的權利。”[15]

5.2 球員合同解除

1)球員解除。

球員不能在合同有效期如同其他勞動者那樣，只要通知雇主即可解除合同。如果球員任意解除合同則俱樂部可以采取補救措施，如以禁令或其他公平救濟方式拒絕球員在其合同有效期內從事此項目。如NFL標準球員合同第6條規定：“球員了解并同意他具有作為一個冰球球員的獨特知識、技能和能力，如果失去球員損失無法準確估計，損害賠償并不能充分補償。球員因此同意，俱樂部除其他應有權利，還擁有不先用盡其他補救辦法即通過法律程序要求禁令，禁止球員為任何俱樂部提供冰球服務，或禁止其他任何違反本合同的行為。”[10]

只有在兩種情況下球員可以解除合同：(1)球隊違約在先是最常見的情況，這種情況下球員通過一定程序可以解除合同。如NBA標準球員合同第15條規定：“如果球隊不按照本合同的規定支付球員報酬，或不履行其他物質義務，球員應將此類不履約事實以書面形式通知球隊和聯盟。如球隊或聯盟收到該書面通知后5日內未能糾正，球員工會有權代表球員，請求進行勞資協議規定的仲裁。如果仲裁結果有利于球員，則球隊或聯盟應在10日內向球員支付。如未支付，則球員有權利進一步以書面形式通知球隊和聯盟，終止本合同。”MLB標準球員合同7(a)條規定：“如果俱樂部未支付給球員本合同第2條規定的報酬，或未能履行俱樂部承諾履行的任何其他義務，而且俱樂部在收到關于違約的書面通知后 10日內沒有對違約做出補救，則球員可以以書面形式通知俱樂部，要求解除本合同。球員也可按照本條d(4)的規定解除本合同。”[15](2)俱樂部將球員轉讓至其他俱樂部，球員可以不報到的形式解除合同。

限制球員解除合同的權利，是歐洲足球職業聯盟和美國四大聯盟的通行做法，其意義可能在于職業體育的特殊性，如果球員如同普通勞動者一樣可以自由解除合同，那么聯賽中會出現這樣的混亂：某球員賽季開始為A俱樂部出戰，一個月后改披B隊戰袍，之后可能還在與C隊洽談轉會事宜，球迷能否記住他到底是哪隊的隊員？此時他代表B隊與C隊對陣，他是否會全力而為？

2)俱樂部解除。

俱樂部幾乎可以任何理由解除合同，包括球員行為無法達到良好公民標準或體育道德標準；球隊認為球員沒有足夠的技能或競爭能力；球員拒絕或忽視自己的職責，不能保持一流的身體狀況，不服從俱樂部訓練規則，或以任何其他方式違反合同。尤其是“球隊認為球員沒有足夠的技能或競爭能力”是與球隊需求、本隊或其他隊球員比較而言的，在此情況下，俱樂部可以輕易解除合同。例如，NFL標準球員合同第11條規定：“球員理解，他與俱樂部其他球員競爭俱樂部名冊上的有限位置。如在任何時間，根據俱樂部的唯一判斷，與其他球員相比，球員的技能或表現一直不理想，或根據俱樂部的合理判斷，球員的個人操守已對俱樂部造成不利影響，則俱樂部有權解除本合同。此外，在任何工資帽有效期間，如俱樂部認為，球員對俱樂部場上競爭力的預期貢獻遜于俱樂部將簽下的其他球員，或比已在俱樂部名冊上球員需要薪金空間大，則俱樂部有權解除合同。”[10]

球員被解除合同并不意味著一定失業，因為四大聯盟勞資協議基本上都規定了被放棄球員的申請程序，例如，NBA標準球員合同第16條規定：“(f)如果球隊要按照16 (a)的規定解除本合同，則其首先必須符合以下放棄程序：(i)本球隊應向NBA總裁提出放棄申請，此申請不得撤回。(ii)任何其他球隊都可以要求以放棄價格轉讓本合同，該價格可以被聯盟修訂，按照NBA章程和規則來確定優先權。(iii)如果其他球隊申請本合同的轉讓，球隊同意將合同轉讓，則球隊按照10(c)的要求通知球員轉讓事宜，球員應按10(c)的規定向受讓球隊報到。(iv)在放棄期屆滿前，如果合同沒有被其他球隊申請，合同解除，球隊應當及時以書面形式通知球員。”[11]

勞資協議為被解除合同的球員提供了保障合同、簽約金、遣散費等保障。

5.3 到期合同限制

長期以來，即使合同到期，四大聯盟的球員也不能自由轉會，各俱樂部只要愿意就可以無限期留住其隊員，即所謂的“保留制度”[17]。現在，球員仍不能像其它行業雇員那樣完全自由擇業，而要受到一定約束，即將球員分為非自由球員、受限制自由球員和不受限制自由球員3種，劃分標準為球員服役時間、年齡、工資、技術水平等。不受限制自由球員可以與任何球隊洽談而不受任何限制，不需要對前俱樂部進行補償；受限制自由球員可以與其它球隊洽商，但前球隊可以使用優先取舍權或獲得補償；低于一定工作年限的“新兵”為非自由球員，如俱樂部向其提供聯盟規定的最低工資待遇，則即使與原俱樂部合同期滿也不能與其他俱樂部洽商合同，這些規定限制了球員的自主擇業權[15]。資方認為，對球員到期合同的限制有助于聯盟達到競爭平衡的理想狀態。在完全自由市場中，富有的俱樂部可以購買最好的球員，球隊實力出現兩極分化，這將影響競爭平衡并且使聯賽的吸引力下降。②

競爭聯盟、球員工會和勞資協議對于自由球員制度出現、球員工資提高和福利增加起到了重要作用。四大聯盟勞資協議條款事無巨細，一應俱全，避免了在合同執行中因無據可依或條款不清出現的推諉扯皮現象，有利于聯盟的平穩發展。球員合同對球員收入分享、最低工資、福利、保障等條款的規定，為球員權利提供了保障。球員合同中更有大量的限制性條款。如人格權商用、禁止參加危險性活動、身體狀況、興奮劑檢測、良好行為與紀律處罰約束、選秀制度、合同解除約束、責任放棄等。這些約束涉及到對球員隱私權、形象權、擇業權的限制，為何能夠在合同中存在且得到遵守？球員是否可以根據《謝爾曼法》第 1條進行反壟斷訴訟？從法律角度看，通過勞資談判達成的這些限制性協議，可根據非法定勞動豁免免除反壟斷審查，②非法定勞動豁免鼓勵“自由和私人的勞資談判”。而從情理的角度看，這些限制可以視為球員遠超乎一般勞動者的高薪、完善福利之下的代價。

注釋：

① NLRB v. Truitt Mfg. Co，351 U.S. 149，150(1956)。

② Brown v. Pro Football，Inc.，518 US 231，236-37(19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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