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忽略的人口數據

陳功

1月中下旬，國家統計局公布的一則統計結果在網絡上引起了爭議。絕大多數意見都是沖著基尼系數去的。根據國家統計局的數據，2012年中國內地的基尼系數為0.474，超過聯合國公布的0.4的警戒線。不少輿論對國家統計局公布的基尼系數都是冷嘲熱諷，認為中國內地的基尼系數沒法信。一些民間的統計數據高達0.6，而聯合國開發計劃署則認為中國內地的基尼系數已達到0.55。

上述對基尼系數的質疑并未抓住要害。其實，市場經濟是殘酷的：越是市場化程度高的地方，基尼系數越高；大企業越多的地方，基尼系數越高。比如，南非的基尼系數是0.57、巴西的基尼系數是0.56、阿根廷的基尼系數是0.48、美國的基尼系數是0.45。離我們近一些的國家和地區，新加坡的基尼系數是0.47，中國香港的基尼系數是0.54，全球平均是0.44。事實上，對于國家統計局首次公布基尼系數，重要的不是謾罵和諷刺，而是需要面對問題，分析和解決問題。

要找到準確的基尼系數是很困難的。如果有人敢保證自己的基尼系數準確無誤，那是在胡說。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中國有著規模較大的來自地下經濟部分的收入。所以，基尼系數從來只是個參考數據。

然而，值得注意的是，國家統計局宣布，中國的勞動人口為9.3億人，比上年減少了345萬人，這是近幾十年來中國第一次出現勞動人口的絕對下降。對比稍早前國家計生委的表態，“中國計劃生育政策不動搖”，我們就應該知道人口問題的嚴重性。在中國，勞動人口的絕對下降遠不止是個數量減少的問題。

勞動人口的數量與勞動能力是兩回事。中國的勞動能力一直是下降的，因為獨生子女的家庭負擔大，需要一個人養幾個人，因此不能用正常家庭的勞動人口能力來評估。過去中國的勞動能力多少還有一些增長，但現在勞動人口的勞動能力則是絕對減少，這意味著問題更嚴峻了。中國雖然還有九億多勞動人口，但如果真實的勞動力也就相當于其他國家的四五億人，問題就很嚴重。

勞動人口出現300多萬的絕對減少，數量規模其實并不大。但關鍵問題是，這釋放了一個信號：今后中國的勞動人口絕對減少還會加劇，很可能出現斷崖式的下跌，下降的規模和數量會越來越大。因此，現在的勞動力數量變化顯示的只是一個拐點，這才剛剛開始。如果未來勞動力減少的數量從幾百萬人發展到上千萬人的規模，相對中國作為“世界工廠”的定位，局面將相當嚴峻。

中國的人口紅利已經結束，今后很可能就是“負紅利”時代了。在現有的教育體制下，新增勞動力的素質和能力普遍較弱，再加上絕對數量的減少，今后中國恐怕不得不依靠放開移民政策了。事實上，即使現在完全徹底地開放“二胎政策”，效果也不會十分明顯。因為人的再生產不只是個生育問題，還要有漫長的教育和技能培養問題，要讓現在的第二胎成為勞動者，也是至少20年以后的事情。

因此，基尼系數并不是關鍵，關鍵的是中國的人口問題，這已經成為中國必須要面對的一個現實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