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哲菁
康德強調,有兩樣東西,人們越是經常持久地對之凝神思索,越是使內心充滿常新而日增的驚奇和敬畏:頭頂的浩瀚星空和心中崇高的道德法則。一個人只有擁有了這樣的信仰,道德才化能作生活的內在需要,才會帶來真正持久的幸福。
“教師”這個稱謂有其耐人尋味的寓意。教師是綠葉,有了愛,才能一生與花相伴。“我將與家長一道陪伴孩子們走完這三年,見證他們的成長與成功。請你們相信我……”為了履行這一擲地有聲的莊嚴承諾,李老師毅然作出了“殘忍”的選擇。
在蘇霍姆林斯基看來,一個真正的好教師首先要熱愛孩子。李老師不忍心因為生孩子而耽誤學生,這份沉甸甸的“大愛”絕非出自個人“作秀”,而是源于高尚的師德,來自教師肩負的神圣責任。
也許李老師的行為并不值得仿效,卻足以令人感動。這是一種建立在人性基礎上,毫無功利的善行。近年來,功利主義的道德觀有抬頭之勢,人們更關注能獲得何種回報,而不是追求靈魂的自我凈化,有關師德的負面報道也是不絕于耳甚囂塵上。正因如此,對于像李老師這樣真正的師者,所追尋的是教育生命的意義,而不是“被崇高”與“被幸福”的偽善人生。
李老師身上折射出的恰是一種真正的師道風骨,一種忘我的浩然正氣。它以一種對人生哲學進行審美的旨趣扣人心扉,其意義遠遠超出教育的邊界,直指整個“人生”,引發我們重新反省:什么是人生價值?什么是幸福?
無論多么崇高的師德,都植根于微小的細節。許多人并非沒有善念,而是自認為個體的力量太小而選擇放棄。二戰時,英國一位母親給十歲兒子寫了這樣一個墓志銘:“全世界的黑暗都擋不住一根臘燭的光明!”李老師以自己纖弱之軀抒寫了一個動人傳奇。
教師是站立的事業,就像人梯,讓學生們向上攀登,并通過捍衛道德,讓個體發現自己與他人的價值與尊嚴。李老師深知此舉難免遭人非議,但不怕存在不道德,就怕以不道德戲弄道德,更怕的是不道德者不自知。她用實際行動表明:心中有真善美,你就是雷鋒,否則,崇高永遠只是遙不可及的幻象。
蘇格拉底說過,未經審視的人生是不值得過的。所謂的幸福,是每一個個體去追求屬于自己的人生,那里有值得為之冒險的可能性。教師的存在價值,在教育中獲得,教師的幸福人生亦然。李老師是幸福的,她以自己的“大愛”去溫暖每一位學生,找尋到了教育生命的意義,獲取了人的本源及歸宿。
當下中國文化處在失重狀態,但作為一種“社會性遺傳”,道德不會泯滅,只不過有時要被喚醒。師德何嘗不是呢?不檢視自己幽暗的內心,卻以“殘忍”指責李老師,不更值得懷疑嗎?雨果說:“生存就是對現實報以微笑,就是越過城墻遠眺未來。”這不僅是人的本分,也是對師德出路的一個最好詮釋。
無論依據教師倫理還是個體幸福,都不能簡單立足道德制高點來臧否李老師的行為。我認為,李老師放棄的是小我,追求的是大愛。這種大愛是一顆時刻裝著學生的心,能突破重重堅硬的壁壘,甚至可以掏出來;這種大愛是自然與理性同在,敞開充滿詩意的胸懷,讓孩子們看到永恒的“星空”,感到無邊的“遼闊”。
責任編輯 顏雪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