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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見了,刺豚魚先生

2013-12-29 00:00:00馬一木
上海文學 2013年5期

生了一場大病后,我的法術丟失了。

沙 發

我數了數,沖泡五次,茶就成了白水。透明的杯子里,茶葉靜止,像豎著死去的小魚。

手機響了。我正準備痛哭一場。我以從來沒有過的耐心,過濾掉水,把茶葉一根根地擺在陽臺上。總會有風把它們吹干。手機一直響,“叮”,三角鐵聲音響起,樂曲該結束了,我接了起來。

“我在你家樓下了。”你呼吸急促。我能想像你巧妙地避過了自己的月經期,從南方坐火車一路奔襲,耳機里循環播放我的歌……

一進門,你熟練地癱倒在沙發上。看得出來,你所有的行李就是你的身體。那雙穿著黑絲的長腿,精確且低調地,把報紙、易拉罐、遙控器踢出視線,沙發上再沒有多余的事物阻擋你的曲線了。

“我最愛你寫的那句歌詞:那么長的時間等于錯過你,那么長的距離等于沒有你。”

如果是兩個陌生人,這句開場白夠突兀。“媽的”,我說。電視正在播放朝鮮核試驗的新聞。“你看我們給他們提供糧食,他們給我們提供核污染。瞧這買賣。”平時我不關心天下大事,換話題而已。

但你的曲線還是保持了很久,眼神一直沒有從我臉上挪開。貝殼項鏈輕晃,撞到飽滿的胸部,又輕微彈開。你看上去急于和我上床,我不明白為什么。私信里,你說,“今晚我到你家,我要把我給你。”我說,“給我點別的吧,謝謝。”你說,“我在火車上了,火車剛經過華東平原連綿的水和水杉。”

現在,作為禮物的你坐了起來,深情地摩挲著你屁股旁邊的沙發,仿佛我已經在那兒坐著似的。你說,過來嘛。

要是幾年前,我已經撲過去了。現在我沉默地站著,該說些什么呢?最不能說的是性,這是我的心病:那些藥奪走了我的性欲。洗澡時我得很費勁才能看見縮在角落里的它,說是黃豆也不算污辱。相比之下,我的肚子大得驚人。另外,也不知道藥物的什么成分,讓我的濕疹持續不治,肚皮潰爛,再加上牙齦腫脹帶來的牙結石所造成的口臭,使我很難想像這個如此不堪的動物和任何一個女人有親昵行為(更重要的是……)。

我走了過去,像根直尺,顯得毫無感情,以抵消你正在制造的曖昧氣氛。“我們出去走走。”我的口氣聽起來是命令而不是邀請。對于這種莫名其妙的行為,你并不反抗,連嘟囔幾句都沒有,只是說沒有厚外套。我從衣柜里拿出羊絨大衣,把你裹了起來。我們離開公寓,向公車站走去。

海 邊

(更重要的是……)

你私信給我之前,我已經記不起你了。那天我正在費勁地剪腳趾甲,剪完后我打開手機,看到你發來的兩百多條信息。

你說你決定嫁給他了。你會在這片陸地消失,出現在另一片陸地。你說并不愛他,他太像一份Excel表格,準時起床睡覺刷牙做愛,但你和他去那里居住的心意已決。那個靠海的小鎮有個懸崖,你準備買張漁網掛在懸崖底部。潮落的時候,能看到沙丁魚、刺鯧、木葉鰈掛在網里。你希望自己能捕到由江入海的刺豚魚,因為我對你說過,每到春季,有些雄性刺豚魚會銜著枝條向雌性刺豚魚示愛。

你說迷戀我,是因為我像氣鼓鼓的刺豚魚。“再見了,刺豚魚先生。”

在接下來的幾條私信里,你突然把話題轉到你那位即將獨自在南方漁村度過晚年的母親。那只陪著她的狗毛也快掉光了。你說也只能這樣了。

接著,你表達了對我的寬恕:“你無論做過什么,我早已原諒你了。”

你提到了一個叫“多吉”的小男孩。你要把他帶到那片大陸。他會成為海邊的“無敵少年”,曬成你愛的栗子色。

我一邊看著你的私信,一邊做著數獨。我想檢驗該死的藥在多大程度上摧毀了我的智商。剛開始,我還以為你是網絡上隨機的一個意淫者,但慢慢發現不是。

我一定認識你。你提到多吉時,我盯著數獨的空格處,足足有半小時。

多吉?多吉是誰?該填入哪個格子?

隨著浮現在大腦里的正確答案,我的心臟死死繃緊成一面鼓,記憶像急促的鼓槌敲打鼓面。

我幾乎是一步跳到書房,從書柜抽出一本書,里面夾著一個信封,信封里有一張照片。

我還能記得收到信時的情形。當時正在給我的音樂工作室面試兩個姑娘。用了一分鐘。她們還沒有開口說話,我就選擇了其中一個。那姑娘挎一個敞口大皮袋,隱約可見里面有十幾個透明小包。口紅和潤唇膏在一個小包,鉛筆鋼筆削筆刀在另一個小包。她走路進來的時候,我能聽見兩層聲響,一層是硬幣和硬幣的摩擦聲,一層是口香糖在罐子里互相碰撞的聲音。選擇一個隨身帶口香糖且懂得分類的人,總不會錯。事實證明我是對的,這是題外話。

等她們離開后,我撕開一封剛送來的信,信里有一張照片:一個孩子大笑著從塑料滑梯滑下。這孩子看起來大致三歲。雙眼皮很深像刀割的,有梨渦,嘴大顯得牙齒很多。這世界怎么會有如此像我的小孩?

我以為是惡作劇,而現在當我看著照片,孩子的笑竟讓我毛骨悚然。他眼睛是我的,鼻子是我的,嘴巴是我的,耳朵是我的。

他是多吉。

你說,“我和多吉下個月就走了,可能再也不回來。在那之前,能不能再見你一面?見面的時候,我們能不能假裝從來沒認識過,再認識一遍?”

我突然很想痛哭一場。

通宵巴士

到達公車站之前,我和你穿過一個立交橋,被橋洞里一個蠕動的黑影嚇了一跳。一位露宿者,身上鋪著一張稱不上被子的薄東西。他蜷在里面,抖得厲害。

插圖/夏葆元

我對你說:“我們要不要給他一條被子?”

你詫異地看著我,說:“開玩笑嗎?”

我想了想,說:“是。”然后掠過了他。

“你看那兒有只鳥。它在梳理羽毛啊。”你指著不遠處一棵樹。我費力地看了看,沒看見鳥。夜色中的樹朦朧一片。

“我們去坐通宵巴士。路上聊聊天,再回來。”

你拍拍手,雀躍地說了聲“好”。

我和你上了一輛雙層巴士的上層。空空蕩蕩。我去醫院復診也坐這班車,全是人肉味兒。現在這些味道消失了。

我們坐在并排兩個位置。巴士每走幾十米,顛簸一下,我和你的身體就會碰在一起。這讓人有些尷尬。

“哈利路鴉,你的名字真怪。”哈利路鴉是你的微博名。

“叫我鴉鴉吧。”你的睫毛很長。真想拔下來(我發現自己開始關注睫毛這件事)。此時的你相當安靜,像是被暴雨沖刷后干凈的路面。因為穿著我寬大的羊絨大衣,顯得特別嬌小。

“鴉鴉……”車一顛,后一個“鴉”字拖了兩個半拍,“告訴我,你為什么要來找我?”

你湊到我耳邊,說,“因為我懷孕了。”

“然后呢?”

“我懷了一個我不愛的人的孩子。”

“然后?”

“我就來找你了。雖然我不認識你。”

車停了下來,沒有人上車,沒有人下車。

“鴉鴉,你的思維真跳。”我做了個跳遠的動作。

“不,我是認真的,”你很嚴肅地看著我,“我喜歡你寫的歌詞:所有人加起來沒有一片樹葉年輕,還有,公元前你太小公元后我太老。”你看著窗外,一邊哼歌,一邊像在找什么,哼了一會兒,你說,“寫出這歌的人一定很美好。”

“那么,你坐火車來是為了和這么美好的人睡上一覺?”

“抱一抱也可以。”她繼續看著窗外。

“幼稚。”我說。

“為什么?”

“能寫美好歌曲的人未必不是混蛋。”

“你混蛋嗎?”窗外掠過一棟別墅,幾百個窗戶,每扇窗戶嵌著彩色玻璃,尖頂,像是童話里的城堡。車往前開,你往回很憧憬地看著已經消失不見的城堡,“我知道這房子。幾十年前一個小女孩夢見了這棟房子,第二天把它畫了下來。她爸爸就按照圖畫,造起來了。”

巴士開始爬一座陡坡。你回到之前的話題,“你覺得你是混蛋嗎?”

“至少做過不少操蛋的事。”

“有多操蛋啊,你給我講講。看你能講幾站路。”

沙 發

好多年前了吧。我和一個梳著麻花辮兒的女孩,坐過另一趟雙層巴士。早上第一班車。和現在一樣,除了我和她沒有別人。我和麻花辮兒就坐在我和你現在的位置。我對她幾乎一無所知。她來找我,我也不拒絕。我和她在車上做愛,她在我身上一顛一簸,窗外城市掠過。我幾天前才想起她的名字。

“你太輕狂了。”我爸這樣評判我。他和我不住一起,但和我相關的姑娘,他見過一個動物園那么多。我只要和姑娘們一出動,接吻逛街吵架自殺,關鍵的時候他總在場。他長年像個不知疲倦的割草機一樣到處晃悠,尤其在我周圍。晃悠似乎是他的終身職業。他鎖緊眉頭看著街區每個角落發生的瑣事,這是他解決喪偶后精神問題的方法,包括看我的熱鬧。

那些女孩先后被我從生活中清洗掉了,麻花辮兒也在其中。她橫穿過車流跪到我和(突然出現的)我爸爸面前,說,別走別走求你別走,然后暈倒在地。我冷漠地看了看天線一樣豎著的麻花辮兒,“這娘們真煩”,轉身走了。走過一個路口后,我回頭看到我爸蹲著在掐她的人中。

把女孩弄瘋,是我一個本領,你也可以說是我輕狂的副作用。我二十歲寫的歌,就已入化境。他們只要一聽我的歌,就會被我的歌控制。我能讓他們失聲痛哭、突然想戀愛,或者勃起。那些旋律和歌詞就像從天上掉到我腦袋里似的,我需要做的,僅僅是把它們吐出來。

現在我要說說麻花辮兒暈厥前幾個月發生的事。

那天據她說人們在游行,幾條街都很亢奮。她一個人擠過人群去菜市場買菜,聽著我的歌,付錢給攤主的時候已滿臉淚水。她告訴我這件事的時候也是滿臉淚水。在撲克牌般向我撲過來的女孩當中,她是最鮮明的——如果我非得揀一張撲克說點什么的話。這不單因為她收放自如的床上技巧,也不全然因為她的敏感和愛哭,而是她,曾經和我一起施展過法術。因此她成了一個我偶爾會覺得平等的人。

從菜市場回來,麻花辮兒加了我博客上留下的MSN,第二天出現在我的沙發上。省卻了寒暄的環節,我們在沙發上很快就互相交換了身體。從場面上看來,陌生感很快瓦解了。再說陌生感從來不在我考慮范疇內。我不想了解任何一個人。人們站著尿尿還是坐著尿尿和我沒有一丁點兒關系。事后,我欣賞著她赤裸著給我拖地,給熱帶魚換水,擦掉飲水機上面的灰塵,我也沒有覺得任何感激。她只是做了她需要做的事。我恨不得第二天她就走人。我怕吵,怕麻煩。

第二天,她說想要找一個大學同學。自從畢業后她就沒見過對方,只知道她住在望滬小區。這個提議讓我有了些興趣。望滬小區是這個城市有名的臥城,二十萬人白天跋涉幾十公里,進入市中心,晚上像洄游的魚回到小區,倒頭就睡。他們每天行走的距離超過了海洋里最勤快的魚。

去一個陌生的地方,找一個從未聽說的人,是我拿手的本領,要不我才不去那么遠一個鬼地方。站在望滬小區全景概要的大招牌前,她很迷惑,“真能找到她嗎?我連她的電話號碼都沒有。”

我開始施展法術,那個長年陪伴我的通體發光的物體被我召喚而來。剛好門口那家蘭州拉面的伙計把塑料筐碰倒了,一堆筷子掉在地上,一根接著一根。我說,“36。”我清楚地知道這是筐子里全部筷子的數字。她更疑惑了,“什么?”我說,“沒什么,我們去36號樓。”

36號樓由三棟高樓連在一起。我們進入了中間那棟,2單元。沒什么好遲疑的,我的大腦有個區域亮了,上面閃著個“2”字。電梯很久才下來。她看我輕車熟路的,問,“你難道認識她?”我開始盯著她的眼睛看,如果需要,我可以畫下她虹膜和瞳孔所有的構成,最終繁復如星云的圖像。我說,“我不認識她,但我可以找到她,相信我。我們來玩一個游戲。閉上眼睛,想像自己漂浮在一個什么也沒有的地方,沒有空氣,沒有白沒有黑沒有任何顏色。”她也不多問,很配合,這讓我有點意外。“現在,你告訴自己,有一個數字跳到了你的大腦。”我話音剛落,她說,“6。”和往常一樣,這個數字也到達了我的大腦。我有點詫異,她是怎么做到的?

那一瞬間,我覺得自己并不獨特,或者并不孤獨,這感覺很好,比猜到什么狗屁地址好,比得什么狗屁金曲獎好。但我也明白,她能猜到,僅僅是運氣而已。

我們上了6樓。我示意她敲右手第三扇門。門打開的時候,她和她的大學同學嘴巴大張著,像是剛被開水燙了嘴似的。

“怎么回事?真不可思議。”回到我家,我躺在沙發上,她騎在我身上扭動。扭動結束后,她趴在我身上問我。

對我來說,這很容易辦到。至于如何辦到的,得問抽芽的樹:“樹啊樹,你怎么知道春天來了?”或者問問雌性刺豚魚:“魚啊魚,看到那些銜著樹枝朝你游來的哥們,你怎么知道他愛你?”

我表現出少有的柔情。這溫柔出現得很突然,嚇了我一跳。事實證明它只是臨時出現而已。

她趴在我身上,說了所有女孩頭腦發昏時說的甜蜜臺詞,還說了“我愛你”。我心里開始習慣性冷笑。

我很快膩了她。我能聽音辨物,但世間萬物都不在我眼里。得到這些太容易了:名聲,錢,市中心的大房子,女人。我不在乎她了,哪怕她曾經得到了數字“6”——這是人類的一部分答案,需要越過天花板才能得到。

不談這些玄乎的事了。

總之有一天她洗完澡,穿上一件破舊的維尼熊睡衣,我沒有見過那么舊的維尼熊。我還計算了一下,她的整件睡衣高低起伏地起了二千五百十七個毛球。

她走出浴室笑著迎向我,舊維尼熊和二千五百十七個毛球讓我非常非常厭煩。我對她說,出去。她愣在那里,“出去?”

“是的,”我語氣很淡,“不用回來了。”

法 術

“哈哈哈,”你大笑起來。我想下面的司機應該都聽到了你的笑聲。“這就是你做的最操蛋的事?”故事講完,巴士大致停了十幾站,正路過一座大橋。周圍已經沒有了什么燈火,但我能看到你一邊笑,眼睛里卻流淚了。看著你哭,我有些心疼。想抱抱你。疼愛別人,對我來說是一種陌生的情感,所以也不知道該從何下手。

幾年不見,你換了發型,麻花辮兒換成了直直的劉海,這和你臉上逐漸生猛的魚尾紋很不搭配,看得讓我真的心疼。

接著,你扭過頭,看著我的眼睛說,“那你告訴我,我現在想些什么?你真有法術?”

這時候我們才發現到終點站了,司機怒氣沖沖跑上來,“你們聾了?快下去。”

傻瓜,如果有法術我怎么能不知道到終點了呢?我的法術已經消失了。

外面風很大,我們找了張臨江的長椅坐了下來。從這個距離,能看出江水卷起鐵灰色的泡沫。

我們繼續聊天。

“我曾經有法術。”

“真厲害啊。”你拍拍手,又恢復了天真的樣子。

“我可以背誦圓周率后面幾百位數;瞥一眼就知道中山陵有多少臺階;我能準確地預言誰誰誰由于闌尾炎誰誰誰由于牛痘不能來上學;我高考數學滿分,因為演算過程和答案瞬間會在我大腦出現。另外,我能聽到最細微的聲響,我家沒有鬧鐘,是因為秒針每走一步都是地震。說到聲音,你注意過嗎?狂風在低頻部分的長吟和雨水掉在地上高頻部分的短音,簡直是絕妙的配合。”

“真有意思。”你表現出一副很欽佩的神情,“你原來是神童啊。難怪能寫出那么好的音樂。”

“嗯。但好在我現在很普通。”

“像鴨子撲通一聲跳到水里一樣普通?”你說。嘿,這笑話真冷。我看著你的眼睛,可能是天暗,我無法辨別你虹膜的細微構成。但實際上哪怕是在陽光充足的白天,我現在也無法做到。

“我現在不會任何法術。”

“為什么?”你挪了挪身體,我們又挨在了一起。

“因為一場大病。我想是生病造成的。最嚴重的時候,我每天得吃二十四片藥。那些藥殺死了我的法術。”

我開始一個旋律都寫不了,腦袋那個區域再也不亮了。我開始視力模糊,聽力也銳減。我試著買了一個以前看起來是炸彈的機械鬧鈴,放在床頭,竟然睡得很好。

“不會法術了,那你傷心嗎?普通人的傷心應該多一些才對。”

“談不上傷心,倒是真的起了些變化。有一天深夜,我骨頭疼得要命,起了床,在街上晃。見鬼了,我遇到了我爸爸,我還主動和他打了招呼。”

“有禮貌的孩子,你怎么打招呼的?”你問。

“我問,爸,你在夢游嗎?”

你聽了,笑個不停,并當場宣布這是你今年聽到的笑話第一名。

我接著說,“他的右眼比左眼大一些,表情紋有一個硬幣那么深。我發現自己從來沒有那么認真看過我爸。我也記不得我有過任何一次和他聊天的經歷。我們在便利店買了些魚蛋,坐在馬路牙上聊了一晚上。”

“天哪!”你說,看起來你覺得很不可思議。我也覺得越是普通的生活越不可思議。

你又問,“那還有什么變化呢?”我意識到這像是一場只有你發問的記者發布會。

我想了想,說,“愛哭,相當愛哭。看球賽,誰進球我都會哭;有個爸爸托著他女兒學游泳,我看著也哭。有一天,我站在陽臺上,樓下一對情侶正在分手。那男的頭也不回走了。女孩瘋狂地從耳朵上扯下些什么。我趕緊下樓。電梯里遇見那女孩。耳朵里全是血,手上也是。看到這些,我比她哭得還厲害。”

我發現自己說話的時候,一直沒有停止看著你。脖子和指甲,牙齒和眼。你很認真地聽我說話,然后很抱歉地說,“真想能幫你做點什么。”

我從包里拿出一個燜燒壺,倒了些糖水在壺蓋上,遞給你。薏米的白、蓮子的白、銀耳的白和枸杞的紅配合得很好。

“幫我喝了它吧。”我說。

你喝了一口,眼里蕩漾著江水。接下來,你忙著一顆顆地把它們吃掉,又給了自己很長時間消化它們。江上的船過了一艘又一艘。

你用紙巾擦了擦嘴,我站起來拿過紙巾,扔到垃圾桶里。

海 邊

那晚以后,你還是去了那片大陸。我從充滿各種賬單的信箱里收到了你的信。信很厚。

你說,一大早你就帶著多吉去海邊,退潮時,把漁網掛在懸崖上。“叫鶴歸角。”你問我這個懸崖的名字好不好聽。你說,這邊的潮水能漲得很高,淹沒一半的懸崖,很多魚就會游到網里。等潮水再次退去,你和多吉把網里的魚一條條扔到桶里,去集市賣。當地人叫你China Water,叫多吉China Fish。他們覺得你像水,多吉像魚。多吉每天會從所有魚中選一條他最喜歡的,放進家里魚缸。有一次捕到一條刺豚魚,他樂了大半天,模仿氣鼓鼓的樣子。多吉問你這魚叫什么名字,你說,叫“Daddy Fish”。

你跟我說起了你的童年,以前你提過,但我當時沒聽進去。你說小時候也住在海邊,你爸在你七歲的時候就突然消失了再沒回來過。很長一段時間里,你都希望自己有法術。那時的你在海灘上走著,對自己念魔咒,走一步長出魚鱗,再走一步長出魚鰭——想著變成一條魚,游入大海。

你說現在什么都不怕了。

你用上了我寄過去的枕頭。枕頭里面我擱了一些風干的茶葉、決明子,還有幾根小樹枝。在做枕頭的時候,我腦子里全是刺豚魚銜著枝條在水里游曳的樣子。

你說,要是幾年前,你會對我說,“如果你在就好了。”但現在你只想遠遠地祝我快樂。那么長的時間和那么長的距離何嘗不是一種幸福。

你沒有提他,也沒有提起你和他的孩子——我能想像出你因為懷孕越來越大的肚子。

“多吉說,等他養齊了一百條刺豚魚。海就是他的了。”

在信的末尾,多吉畫了一條刺豚魚。歪歪扭扭地署了自己的名字:多吉。

越是普通的生活越不可思議,不是嗎?

法 術

回到那天晚上的這片大陸。

江風開始緊了。我對你說,我來給你表演一個法術。

你問,“你不是不會法術了嗎?”

我像個巫師,雙手形成碗狀,籠罩在你頭部。我慢慢地晃動著手,從你身上采集了一些東西。我說,“還夠表演一次。”

就這樣,你坐在江邊的長椅上,作為我唯一的觀眾。

我報幕:“給鴉鴉的煙花。”然后開始表演。

我從口袋里掏出一包香煙。我先把十支香煙全部塞進嘴里,嘴巴像風箱一樣抽吸著空氣,把它們都點著了。之后又點著十支。我把一支燃燒著的香煙彈向天空,很快又取出一支,再吸一口,彈向天空。就這樣,鴉鴉和我籠罩在一團煙霧當中,煙頭發出一點點的光,上升又墜落。

從另一個角度看,像是一個胖小丑用他的胖手指在表演小型的火箭發射儀式,二十個簡陋的火箭帶著微弱的推力和火光,升空沒多高就摔了下去。

表演結束。

晨曦從江邊房子之間漏了出來。新的一天來了。談不上失望或者高興。你站了起來,過來抱著我。你踮著腳尖,開始拚命地聞我,冰冷的鼻子摩擦著我的脖子,像是要取回你遺失的物品。

就這樣,你穿著我的大衣,緊緊抱著我,深深地從我身上吸氣,身體像海水一樣漲潮,露珠和淚水停留在你睫毛上,這時,我試著喚來天空中隨便一位天使,命令時間就這么停止。

附錄:哈利路鴉
諾亞六百歲那天,大淵泉源裂開,天上的窗戶亦敞開。四十晝夜降大雨在地上。諾亞根據指示,以柏木為材,造一方舟,用瀝青涂刷船體內外,以漂浮水上。船體長三百腕尺,寬五十腕尺,高三十腕尺。載諾亞一家八口,以及飛鳥各從其類,牲畜各從其類,地上的昆蟲各從其類,每類一雌一雄。
二百二十天之后,天晴若洗,諾亞放飛烏鴉。“若見陸地,烏鴉則不返回。”烏鴉未回。七日后,諾亞再放出白鴿,鴿子銜回了橄欖樹的枝條。此時,諾亞以為洪水已經散去。大呼,“哈利路亞哈利路亞。”不料,洪水一直未退,天雨依舊瓢潑。航行一年,方舟糧絕,仍未見陸地。后事無人知曉。
銜回橄欖枝的鴿子情緒復雜,混蛋、悲觀、善意、戲謔混為一體,它飛出去時,深知并無陸地,從船后折回,趁無人注意,從里面找了根橄欖枝,旋即飛出,銜枝折返。
烏鴉飛離方舟后,預見海天已難分,不準備飛回方舟。每日水上練習降落,取魚為生。多年后,爪成了蹼,可飛可泳。
是為哈利路鴉。
馬一木,1978年生,新媒體人,現居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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