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菠蘿

城隍村的阿邊家種了三棵木菠蘿，今年結果不少。日子一天天過去，菠蘿眼看著就要成熟了，阿邊也發開了愁：樹離家有近二十米遠，現在的賊娃子厲害著哩，這菠蘿得守。窩棚，幾年前就在樹下蓋起來了，但他新買了輛汽車跑運輸，三天兩頭在外，哪有時間守菠蘿？

老婆給阿邊出了個主意：“找老焉吧。讓他晚上到窩棚里睡覺，捎帶給我們守守菠蘿，這不是兩全其美的事情？”聽了老婆的話，阿邊不由得一拍大腿叫了聲妙。老焉是個流浪漢，白天乞討，晚上則回到城隍村，找個草墩子睡覺，確實沒個棲身之所。

阿邊找到老焉，把情況一說，老焉眼睛都直了，忙不迭答應了下來。他一個流浪漢，刮風下雨都沒個地方躲哩，現在好了，終于有個遮風避雨的家了。

一晃一個月過去，這天阿邊深夜才開著車回到家，剛沉沉睡下，突然外面傳來老焉的喊叫：“賊呀，有賊來偷菠蘿……”阿邊在夢中給驚醒過來，一翻身爬了起來，拿起手電筒，抄了根木棒沖了出去。樹下沒有人影，前方傳來老焉的叫喊，阿邊忙追了上去，沒多久，見到了老焉，但賊已經跑得沒了蹤影。

回到菠蘿樹下，打著手電筒一照，幸好，損失不是很大，只是給偷了兩個菠蘿。老焉低下頭，愧疚地說：“都怪我，今天討到了半瓶酒，睡得分外沉……”損失不大，阿邊也就好言安慰老焉幾句。

第二天，老焉同往常一樣到鎮上乞討去了，阿邊出門溜達，意外發現窩棚的墻上，不知道讓誰家的蠻牛給頂破了個洞。他今天沒有差出，難得清閑，于是拿來工具，準備把洞給補上。剛到破洞前，突然覺得里面傳出菠蘿的香氣！

窩棚里怎么會有菠蘿的香氣？阿邊探頭進去一看，昏暗的光線下，床底下赫然躺著兩個菠蘿！阿邊明白了，昨晚的賊娃子是假的，一切都是老焉在演戲，他在賊喊捉賊！

黃昏時候，老焉回來了，阿邊語氣淡淡地說，不要他守菠蘿了，讓他馬上搬走。聽了阿邊的話，老焉腰一下子塌了下去，哭喪著臉說：“阿邊師傅，昨晚真的是個意外，我保證以后再也不喝酒了……”

阿邊也不吭聲，推開門，走進窩棚，伸手猛力把床一移，頓時兩個菠蘿露了出來。老焉臉面一下變得慘白，語無倫次說：“不是我偷的，可能是別人陷害我，我以良心擔保，真的沒有偷你的菠蘿……”

阿邊鼻孔哼了聲，你一個乞丐，有什么值得人家陷害的？看著苦苦哀求的老焉，他只覺無比的厭惡，于是頭也不回地走出了窩棚。老焉無奈卷起破被褥，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第二天一早，阿邊進了窩棚，菠蘿還在，他用手一提，居然提不動，湊近仔細一看，原來菠蘿是長在地下的！一根菠蘿樹根長到了床底下，樹根上居然長出了兩個菠蘿。阿邊忙到鎮上去找老焉，但最后找到的，卻是具蓋著白布的尸體。聽說老焉扒火車離開這里，沒想到摔了下來，給卷進了車輪下……

幾天后，阿邊收到一封信，是老焉寫的：“阿邊師傅，我要走了。本來我不想走的，因為城隍村的風景很像我的家鄉，但現在，我已經沒有臉面再留在這里了。臨走前寫了這封信，是想告訴你，我真的是被冤枉的。隨信寄了點錢，算是賠償吧，希望你再調查一下，因為我真的沒有偷你的菠蘿。為了一顆清白的心，請你一定好好再查一下。好嗎？求你了……”

握著信，還有那摞皺皺巴巴的毛票，阿邊的淚水不禁洶涌而出。他抽空把窩棚整修一新，還在門口掛上個牌，上面寫著“老焉之家”四個字。阿邊打定主意了，這門，永遠不關，等著主人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