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延賞本名叫張寶符,延賞這個名字是玄宗皇帝親自為他改的。原來他的父親是唐朝歷史上很有名的宰相張嘉貞,在他死后玄宗皇帝還十分感念他的功勞,召見他的兒子,賜名延賞,取“賞延于世”之意,對他寄予了厚望。
張延賞似乎也很有父親的遺風,一出道就讓人眼前一亮。
張延賞的政治生涯是從做地方官開始的。大歷年間,他擔任河南尹、諸道營田副使。那時河南經過“安史之亂”已變得滿目瘡痍,田地荒蕪,房舍坍塌,百姓流離,到處荊棘叢生。張延賞上任后,把恢復生產作為第一要務,他為政簡約,輕徭薄賦,不侵民,不擾民,還親自帶領百姓大興水利,沒幾年生產就得到了恢復,人口日益增加,中原一帶又呈現出一派繁榮的景象。他在河南呆了五年,年年在朝廷的政績考核中位列“治行第一”。
張延賞后來調任淮南,為節度使,正趕上淮南大旱,糧食幾乎絕收,百姓們活不下去,只好四處逃荒。一些地方官卻下令禁止百姓逃難,張延賞說:“糧食,是百姓活命的本錢啊!與其死守在淮南餓死,不如逃到別的地方求生。只要能保全百姓的性命就可以,何必限制他們外出呢?”之后發布命令,由官府安排船只,幫助百姓們渡江,讓他們能找到一口飯吃。不僅如此,他還命令官吏們,保護、修繕好逃難者的房屋,協商免除他們的債務。那些難民們回鄉之后,發現自己的家居然變了樣子,無不感激張延賞的恩德。
再后來,張延賞又先后擔任荊南、劍南、西川等地的節度使。他不愧是發展地方經濟的專家,歷經戰亂的四川在他的經營下,幾年時間就從一片蕭條,恢復了天府之國的繁榮。
唐德宗時,幾個藩鎮發動叛亂,叛軍一直攻入長安,德宗君臣逃難到了奉天(陜西乾縣),這時身在四川的張延賞成了朝廷強有力的經濟支持,大批物資源源不斷地運送過來,為平叛積蓄了充足的力量。德宗回到長安后,第一件事就是召張延賞進京,拜為宰相。
這是前所未有的榮耀,也沒有人懷疑他的能力,可在宰相位上,張延賞沒有像人們想象的那樣星光閃耀,相反他的光芒卻日益暗淡下來。
張延賞雖然登上了宰相的職位,但卻缺乏宰相的肚量。當初名將李晟曾經逼德宗免了張延賞的官,很是令張延賞不爽。德宗為了重用張延賞,做了許多調解工作,宛轉地讓李晟推薦張延賞為宰相,又親自為他兩人說和。李晟性格豪爽,誤會一旦消除,心里就沒有什么芥蒂,想與張延賞交朋友,提出要與他結成兒女親家。張延賞心里的陰影卻揮之不去,死活不肯同意,一個最好的“相逢一笑泯恩仇”的機會就這樣錯過去了。這回李晟真的生氣了,他說:“我們武夫之間有誤會,一杯酒就可以解決。你們這些儒生,最難招惹,表面和解,心里卻還有怒氣。你不答應婚事,就說明沒有忘記仇恨。”
李晟說得不錯,張延賞放不下以前的不快,處處找李晟的別扭。吐蕃是唐朝的心腹大患,對于他們的和親要求,李晟等人主張要加強備戰,不能輕信他們。而張延賞卻大唱反調,不想讓李晟手中有更多兵權,反而削弱了邊境的防守。后來吐蕃進犯,缺乏準備的唐軍打了敗仗,元氣大傷。唐德宗要拜李晟為太尉,按慣例,就職儀式要由宰相主持,可張延賞卻借口有事,脫不開身,故意派官職低的人去主持,令李晟很沒面子,灰頭土臉。
因為身為宰相的張延賞不能公正地對待李晟,使得唐王朝的文臣和武將失和,大家誰也不信任誰,士氣低落,沒人肯為朝廷出力。
還有一件事使張延賞在歷史上留下了印跡,那就是創造了“錢能通神”的典故。張延賞命屬下獄史審理一宗財務大案,限十天之內查清。命令下達的第二天,張延賞的辦公桌上多了一張紙條,上邊寫著:“送錢三萬貫,請不要再過問此案。”張延賞大怒,把獄史申斥一番,讓他們5天之內必須破案。誰知第三天書案上又放了一張紙條:“送錢五萬貫。”張延賞更加生氣,命令獄史兩日內破案。到了第四天,紙條又不約而至,上面寫道:“送錢十萬貫。”這次張延賞沒了脾氣,他沉思再三,嘆口氣說:“錢十萬貫,連鬼神都可以買通,沒有不能挽回的事。我害怕災禍,不敢再管這件事了。”
沒有證據表明張延賞收下了十萬貫錢,但他“知難而退”的行事風格,卻從一個側面說明了他這個宰相難有什么作為。張延賞為精簡政府機構,發揮少有的大刀闊斧的精神,一下子裁撤冗官上千名,卻又沒有合理安置,這一管殺不管埋的做法激起了全國官員的憤怒和抵制。張延賞害怕了,晝夜憂懼,結果不堪心理重負,很快就去世了。
有時候一個人最痛苦的事,不在于不能做什么,而在于做了力所不能及的事,就像張延賞那樣。也許,他真不該去做宰相。
編輯/梁宇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