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近期頻頻發生的醫患沖突,在一次次震驚人們眼球的同時,也在沖擊著社會的底線。
如果感性地問一個人,我們的醫患關系究竟怎么了,多半人們會說問題在醫生或者醫院。事實上多數人確實對醫院的經歷心有余悸,高昂的藥費、不耐煩的醫生、無窮的排隊以及內心對命運和未來的一種無助。如果問一個醫生答案就不一樣了,第一是辛苦,第二還是辛苦。確實很辛苦,這也是多數醫生的實際狀態,但我們注意到,他們并沒有去正面否認患者抱怨的理由。他們覺得自己很委屈,希求患者的理解,但他們也知道患者確實很窩火。
那么,問題在哪里?排除不理性的患者與醫術和醫德確實都很低劣的醫生,理性的分析告訴我們制度有問題。
我們這個社會在破除“單位制”結構之后,國家與個人之間缺乏中間組織,導致每個人實際上都是在孤立面對整個社會。特別是當走進醫院的時候,生老病死和現代醫學的技術本質更讓人們感受到個體的無助,他們會盡自己最大的努力來獲得醫生哪怕一點點的好感和幫助。但如果患者死亡,積蓄已久的無助會瞬間爆發為一種仇恨,如缺乏制度疏導渠道會讓這種情緒在醫生、醫院面前無窮放大。求解醫患關系,一定要看到這種情緒背后的結構性因素,它是一種個體絕望的反抗。
醫生的抱怨實際上也是結構轉型背后的一種情緒釋放。關于醫療體制改革究竟是社會保障導向還是市場導向,在世界范圍內都爭論不休。比如奧巴馬的醫改法案已經成為正式法律了,還在眾議院受到杯葛。英國的公共醫療體系丑聞頻發,以致人們要重新推行市場化改革。我們的醫療衛生體制改革已經進行了十幾年,但問題在于不論怎么改,我們都不能走極端,推行市場化,應該有健全完善的配套措施和社會保障體系為基礎和前提;推行公益性,也應該有一定的競爭機制和科學的考核機制來保持體系的活力,這樣才不會劍走偏鋒。而我們現在的醫療體系市場化改革,確實讓很多人承受了相當大的負擔,今年本市出臺的對因病致困家庭補助的規定,其實就是反證了醫療費用對相當一部分社會群體的不可承受之重。病人覺得我付出了這么多,最后卻人財兩空,自然不愿接受。而醫生薪酬體系改革的不配套,也導致部分醫生通過不正當手段來謀取非法利益,比如故意夸大病情、增加不必要的檢查環節等。有統計數據證明,面對沖突中患者一方,絕大多數醫院都選擇私了,而在實際爆發的醫患沖突中被法律處分的患者一方則少之又少,這在一個側面也反映了我們的醫生和醫院在糾紛中也不是那么十分的占理。制度的缺失同樣體現在關于醫患糾紛一直以來沒有建立合理科學的調解機制。醫院的管理方在醫患糾紛中長期缺位,或者被認為不夠中立,第三方社會化調節機制也遲遲沒有建立起來,以致出現了專門調解醫患沖突的“黑中介”,靠暴力來擺平糾紛。
當然,我們也不否認總有一些疾病是無法治療的,患者對待疾病應該更多一些科學精神;而醫生面對病人也要更多一些耐心和講解,真正有懸壺濟世的精神。但這些都不是根本的,根本是體制和制度。而改變制度則需要一定的勇氣和頂層設計。我們現行醫療體系改革遲遲難以推進,除了在政策方面難以取舍外,很大程度上是背后利益團體的作用。比如最近披露出的西方跨國藥企對中國有關部門的游說行為,無非是為了保持自身的行業壟斷地位和高昂藥價,進而謀求高額利潤,背后則是全體中國人民在買單。更不要說,現有扭曲的醫療體系背后還有一大批靠它牟利的人。李克強總理講,改革要有壯士斷腕的決心,我們的醫療體系改革不一定要斷腕,但肯定要有觸動一部分人利益的決心和勇氣,唯有此,有了辦法才能推行下去。其次,醫療體系改革要有頂層設計,要注意政策環境和政策實施產生的機會成本。對我們來說,就是一定要把醫療體制改革放在經濟體制改革和社會建設的大環境中來看待,既要看到改革發展的需要,也要看到穩定的需要,不光要考慮政策本身的實施成本,也要充分考慮政策的溢出效應和配套措施,不光讓人們在看病過程中切實感受到社會扶助,更要讓人們感受到個體被社會所尊重,對社會有更強的信任和依賴。中國夢必然包含一個就醫夢,實現我們的就醫夢,也必然會惠及到每個人的中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