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紀鳴辰是我持續關注的一位畫家。他的山水畫作品,既有傳統文化韻味,又有現代形式美感,已經形成獨特的個人風格。
幾年前,我曾經給他寫過一篇畫評《以簡遠之筆求高古之境》,那時他從平面設計轉入中國畫創作的時間還不長,但觀其畫已經不俗。不俗,主要是其獨辟蹊徑,開始嘗試以平面構成的方式結構山水,使他的畫逐漸與傳統的中國山水畫面貌拉開了距離。
對于任何一位畫家來講,都有一個“畫什么”和“怎么畫”的問題。成功的畫家,就在于能夠通過艱辛的藝術探索,找到適合表達自己思想感情的內容和形式。紀鳴辰無疑是這方面的成功實踐者。他的繪畫多以尋仙問道為題材,巨峰幽壑、峭壁浮云、古木奇松、仙人攜杖、高士坐忘,營造的是既廣大又精微、具有道家文化韻味的山水意象世界。道教文化所倡導的“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以及“天人合一”的自然觀、宇宙觀,“有無相生”“難易相成”“長短相形”“高下相傾”的對立統一規律,體現了中國文化的博大精深,對瑰麗雄奇的浪漫主義文學藝術傳統的形成影響至深,而且蘊含了解讀中國畫筆墨藝術法則的所有密碼。中國繪畫最重意境,而意境的特征就在于它是直接的又是間接的,是形象的又是想象的。實者虛,虛者實,虛實相生,這本身就是“自然之道”。宗白華先生曾說過:“中國人對‘道’的體驗,是‘于空寂處見流行,于流行處見空寂’,唯道集虛,體用不二,這構成中國人的生命情調和藝術意境的實相。”紀鳴辰的創新,就在于他以極具傳統文化精神但又不同于傳統方法的現代形式和筆墨語言,揭示了山水實相中的空靈味道,讓觀者體味到了喧囂紅塵中所沒有的清虛、靈徹和曠遠,以及那種無拘無束、自由自在、生機勃勃的無窮生命意趣。
面對強大的傳統,紀鳴辰沒有選擇在前人后邊亦Qen6q98Q5DhqQ7+7EteXJw==步亦趨,而是更多地從中國民間藝術和西方現代藝術中汲取養分進行藝術的創新。他在河北工藝美術學校求學期間,學的是裝潢專業,這一專業的性質要求對各方面知識博采兼收,其中對他影響最深的是傳統紋飾,以及年畫、剪紙、皮影等民間藝術。這些傳統藝術中的人物和場景,往往以平面形式出現,古樸而不失華麗,精煉而不乏豐盈。尤其是剪紙與皮影藝術,虛中有實,實中有虛,虛實相依的形象構成一種新的語言,讓他常常迷戀其中。后來在中央工藝美術學院讀本科時,他有幸接觸到吳冠中、張仃、袁運甫、杜大愷等先生。尤其是吳冠中先生,長期致力于油畫民族化和國畫現代化的探索,其作品唯美現代,同時又蘊含著中國傳統文化的元素,對鳴辰的審美取向影響至深。作為一位悟性極高的畫家,鳴辰能夠將這些經歷變成自身的精神財富和藝術的源頭活水。經過多年的探索,他的畫已經從具象描摹或傳統意義上的寫意化出,實質上變成了平面空間中對點、線、面的組織和運用,通過基本形的差異、疏密、虛實以及相互之間的排列、組合、對比,形成了一種嶄新的視覺美感。這種美感沒有脫離中國人的審美經驗,繪畫的形式雖然進一步抽象化,但走的仍然是中國寫意畫的路子,在似與不似之間,在具象與抽象之間取得了一種微妙的平衡,讓我們在耳目一新的同時又不感到唐突。我感到,這正是他的繪畫藝術取得成功的關鍵所在。
(責編:劉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