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憂天到憂地

今天我們不僅要盡量在自然災害中減少損失，還要努力防止人為制造的土地災難。

大家都知道“杞人憂天”的故事，世世代代都在恥笑這個杞人。其實杞人不僅憂天，還憂地，他不僅擔心天崩，還擔心大地墜毀——真要到了那時候，生命的肉身都無所寄托了，這怎不讓他憂心如焚、寢食難安！

據《列子·天瑞》記載，當杞人整天為這兩個大憂愁而寢食難安時，有個叫長廬子的人對杞人說：“大地是一塊一塊堆積而成的，怎能夠說永遠不毀壞呢？現在擔心大地毀壞未免太早，說其不會毀壞也不見得正確。真要看到大地毀壞的那一天，又怎能讓人不擔憂呢？”

看來憂慮天崩地墜的人何止杞人一個啊！今天，這種憂慮已經開始折磨千千萬萬人的神經了。為什么會這樣？因為我們一代一代的人都在嘲笑杞人，直到今天，我們還將“杞人憂天”這個詞拿來當愚昧無知的代名詞，幾乎沒有人仔細聽聽杞人為什么憂慮，這才是真正讓人憂慮的！

人類歷史上關于土地災難的記憶很深刻，西方的大洪水和諾亞方舟的故事我們都知道。中國人也有大洪水的故事。那段著名的《淮南子。天文訓》給我們講了一個“地維絕”的傳說：共工與顓頊爭帝的時候，一生氣，拿腦袋撞不周之山，結果把擎天的柱子撞折了，把系地的纜繩也弄斷了。“天傾西北”，差點塌了；“地不滿東南，故水潦塵埃歸焉。”洪水泛濫，人都快成魚蝦了，著實讓地上的人吃了一驚，最后還得女媧大神煉五色石補天，重新支起擎天的柱子，積蘆灰退洪水，把土地從水中救撈出來讓人居住。

中華民族關于土地誕生的傳說有太多的悲壯色彩，想想盤古開天之時那種拼盡全身力量和所有心血、死而后已的精神和信念，無論如何也讓后人輕松不起來。這大概也預示著我們民族在億萬年之后的今天面對土地的沉重心情。

共工撞了那么一下，就已經傷了地的筋骨，傳說雖然荒誕無稽，卻也不見得是空穴來風。那個共工既能“爭為帝”，可見是個有來頭的，有來頭的都有些神通，有神通的自然也有一般人所不具備的破壞能力，我們得時刻警惕才是。

所以，今天我們不僅要努力發展科學技術，盡量在唐山大地震那類的土地災難中減少損失，還要努力防止人為制造的土地災難——雖然今天的人不會有共工那樣的神力，但是禍害起來也不見得比共工能力差。

而在如今，還有另一種對于土地的憂慮正愈發讓人焦心——有關土壤污染的話題在公眾和媒體的猜測中越來越熱。這幾年，只要各地有與重金屬污染相關的事件“露頭”，全國便會掀起一陣質疑土壤污染的輿論旋風；人們從各個渠道零散地收集有關土壤污染的事例和數據，甚至，有人繪制了觸目驚心的“中國癌癥村地圖”，將矛頭直指土壤重金屬污染。

我們當然不能埋怨人們對土壤污染以及由此而來的餐桌安全問題的憂心和憤慨，因為，人們有權利知曉自身生存空間的狀況，有權利明晰餐桌上的食物是否正在危害自己和家人的生命健康。

正如國務院總理李克強答記者問時的鏗鏘話語：“要打造中國經濟的升級版，就包括在發展中要讓人民呼吸潔凈的空氣，飲用安全的水，食用放心食品……對這一長期積累形成的問題，我們要下更大的決心，以更大的作為去進行治理。特別是對重點地區，已經查明的人為因素，要限期治理，對于水污染、土地污染的狀況，要摸清底數，進行堅決的整治。”“綠水青山貧窮落后不行，但殷實富裕環境惡化也不行。我們需要進一步創新發展理念，推動科學發展。一是不能再欠新賬，包括提高環保的門檻；二是加快還舊賬，包括淘汰落后產能等。政府應當鐵腕執法、鐵面問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