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媒體環境下的犯罪模仿及預防

【摘要】媒體與犯罪有著緊密的聯系。近年來，由于不同于傳統媒體的特點，新媒體犯罪模仿行為呈高發態勢，新媒體環境下犯罪模仿的治理成為前所未有的挑戰，文章分析了新媒體環境下犯罪模仿高發的原因，并建議應從法律、技術和媒體自律多個方面著手采取預防措施規避風險。

【關鍵詞】新媒體 犯罪模仿 預防措施

近年來，受網絡不良信息的影響而引發的犯罪數量逐年增長，新媒體因而又被稱為犯罪“新教父”。社會學家拉扎斯菲爾德和默頓曾說過：傳媒是一種既可以為善服務，也可以為惡服務的強大工具；總的來說，如果不加以適當的控制，它為惡服務的可能性更大。①在當代，新媒體環境下犯罪模仿的治理面臨新的問題，從傳播渠道上加強治理是抑制犯罪模仿現象發生的重要手段，這需要傳統治理方式與現代治理方式的有機結合。

媒體與犯罪模仿

“犯罪模仿”在英語中被稱為“copy cat”。塔爾德通過對犯罪現象的持續研究，提出了“社會模仿理論”，他認為模仿是犯罪的主要途徑，因為人類天生具有學習的能力，對犯罪行為的學習也不例外，通過主動或被動學習已有的犯案方式獲得犯罪的知識與方法，即犯罪模仿。②既然模仿是人類不需經過教育便具有的天然能力，因此人類學習與模仿犯罪也僅僅需要提供樣本便可以自我掌握。作為最易被模仿的兩大行為之一（另一個是自殺行為），其模仿來源多為影視作品、故事傳說和新聞報導。

翻開犯罪史，不難發現傳媒與犯罪之間有著緊密的聯系。19世紀大眾傳媒在法國興起，法國犯罪率大量上升，引發了人們對暴力亞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大眾傳媒的思考，龍勃羅梭、菲利、塔爾德等人以“社會模仿理論”與“社會學習理論”為基礎關于報紙與雜志負面影響及其導致的犯罪模仿提出了鮮明的觀點。20世紀電影與電視興起的時代，美國社會涌現出大量暴力犯罪行為。針對此，“魔彈理論”開始盛行，布盧默、彼得森、瑟斯頓、格伯納、班杜拉、萊弗科維茨等人分別在佩恩基金會與美國國會支持下進行了實證研究，對“魔彈理論”、“抑制犯罪說”、“習以為常說”、“差異交往理論”作了推演，結果認為暴力影像對犯罪有明顯的誘發效果，影視節目中過多的暴力情節會使觀看者對自己的生活環境產生強烈的不安感，從而導致他們以暴力的方式來消解這種不安。并且這一狀況與看電視的多少成正比關系，在青少年群體中尤為明顯：經?？措娨暤那嗌倌瓯炔唤洺？措娨暤那嗌倌昃哂懈鼜姷墓粜?。20世紀80年代以來伴隨著網絡新媒體的興起，由于新媒體傳播失范而導致的犯罪現象的增多在世界各國引起廣泛關注，并試圖從新媒體傳播的特點出發研究犯罪模仿高發的原因。

新媒體環境下犯罪模仿高發的原因

媒體對大眾的負導效應是犯罪模仿現象大量發生的原因，負導效應是所有媒體都具有的一種特性，但在新媒體身上體現的尤為明顯。有學者指出“負導效應”一詞所描述的不僅是媒體傳播出的一些新聞及信息本身具有的負面效果，還指由于媒體特別是網絡時代的各種新媒體在傳播、報導這些負面信息時因為無意或有意的歪曲捏造而造成的新媒體傳播失范現象及“去道德化”的傾向對社會生活所造成的負面導向的效果。③在當代中國由于轉型期的特殊國情，這種負導效應可能更為明顯。

首先，相對于傳統媒體而言，新媒體更傾向于通過傳播報導負面事件來迎合大眾心理。調查顯示約有62%的中國網民表示，他們更愿意分享負面評論，高于全球41%的平均比例。④這一調查說明：社會轉型期的中國由于積累了大量的矛盾，民眾的幸福感與安全感都不高，合法權益無法得到有效保護的中國民眾，對社會存在較高的不滿情緒。這種不滿情緒需要宣泄的渠道，負面事件能讓民眾在群體中找到認同感，消弭被孤立的感覺。負面事件往往是需要掩飾的事件：比如違法犯罪事件、需要政府承擔責任的災難性事件等。目前紙媒、電視媒體都加強了自律和管理，對負面新聞的報導比較謹慎。因此，民眾不可能獲知所有的事件真相，于是他們便轉向網絡尋求線索，推動著新媒體熱衷于報導暴力事件、并常常表現出以“夸大甚至編纂違法犯罪事實”為己任的傾向。

其次，新媒體在傳播上的優勢使其比傳統媒體更利于犯罪模本快速被更多模仿者獲得并認可。犯罪模仿行為的發生必須具備三個要素：有可供模仿的樣本；該模本被廣泛傳播，否則便不具有示范效應，也無法為被模仿者獲得；與樣本相似的模仿主體的存在（至少是自認相似）。由于網絡傳播具有放大效應強、波及范圍廣、傳播速度快的特點，犯罪模本經由新媒體可獲得廣泛高速的傳播，從而加速犯罪行為的產生，引發模仿群體范圍的擴展。以福建南平校園砍殺事件為例，該事件發生后，在全國五省先后發生模仿事件，時間間隔不足一個月。

最后，新媒體具有更強的自主性，不僅是信息發布自主性更強，通過互聯網學習模仿也更具有主動性。據相關資料顯示：2012年互聯網發生了兩個新的變化，一是手機網絡用戶和由于接入條件的改善而導致的家庭網絡用戶的增多讓信息的傳播更加迅速、快捷和方便，同時隨意性增強；二是微博、微信等自媒體工具的大量使用拓展了信息傳播的渠道與方式，數據顯示，我國微信用戶已超兩億。⑤由此可見，新媒體發布信息的主體往往是用戶個人而不是某一機構或組織，因此具有更強的自主性和隨意性。作為不受約束的個人，加之網絡的匿名性與虛擬性，往往使網絡道德意識呈現弱化趨勢。如果說通過電視和報紙學習犯罪經驗只是偶爾的、被動的，網絡學習則具有經常性、主動性，因而更加速了犯罪模仿行為的發生。對于模仿者來說，他要選擇的樣本必須是成熟且被廣泛認可的，具有可操作性，關于犯罪內容的描述越詳細越好，在這點上網絡搜索引擎無疑具有更大的優勢，通過互聯網可以隨意搜尋到可供模仿的內容，這使得犯罪學習的信息量擴大、渠道擴展。

新媒體環境下犯罪模仿的預防措施

總的來說，對新媒體環境下犯罪模仿的治理需要從法律、技術和媒體自律多個方面著手采取有效措施：一方面避免犯罪模仿樣本的傳播，另一方面通過正向宣傳引導大眾樹立正確的價值觀與世界觀，以達到最佳預防效果。

加強新媒體立法，完善有關法律法規。從國外的先進經驗來看，網絡管理需要統籌運用多種手段進行，立法是管理的基礎。美國對媒體一直倡導“少干預，重自律”的最低干預原則，但對互聯網的法制約束卻相當重視，其《愛國法》、《國土安全法》，對互聯網的監控規定得相當嚴密。英國在倫敦騷亂之后，也開始反省“互聯網自由”之弊端，新《通信法》正在醞釀中，加強對互聯網言論自由的規制將是重中之重。在立法上，歐盟、美國等制定了保護未成年人上網安全方面的法律法規；德國、新加坡也都有對互聯網內容實行管理的法律；美國、日本、澳大利亞等紛紛就反對垃圾郵件進行立法。不論從哪個角度來看，對新媒體的管制法律都是不可或缺的手段。而我國相關立法明顯不足，僅有《中華人民共和國電信條例》、《計算機信息網絡互聯網安全保護管理辦法》對傳播違法犯罪暴力內容進行了規定，網絡媒體的行為仍主要靠自律。因此在完善現有法律法規的基礎上，迫切需要盡快制定出關于網絡新媒體的專門法，使行政執法有的放矢。

合法使用技術手段嚴格網絡審查，杜絕暴力內容。缺乏有效的監督與管理，是新媒體亂象叢生的重要原因之一。目前世界各國普遍實行網絡審查制度，例如，澳大利亞政府近年來依據其網絡安全計劃打造了一個網絡過濾器屏蔽違法、有損國家安全和不適宜兒童的內容。德國政府機構對網絡信息進行24小時跟蹤、監控和分析，并成立了“網上巡警”調查機構。⑥我國也應根據現實情況實施更為嚴格的網絡審查制度，對暴力內容、誘導犯罪的內容進行篩查、過濾，從而杜絕新媒體成為犯罪行為的“學習圣地”。需要注意的是網絡技術監管手段應在確保公民隱私不被侵犯的情況下合理合法的使用。

新媒體加強自我管理并發揮正面導向作用。一方面，新媒體要加強自我管理，嚴格把控有害信息和不當信息的傳播，特別是對歪曲、失實或不宜報導的內容應嚴格把關。國外犯罪模仿的防控中特別強調“新聞把關人”制度，對預防犯罪模仿具有積極作用。另一方面，新媒體要發揮作為宣傳工具的優勢，以維護社會安寧為己任，多報導正面新聞，少報導負面新聞。英國學者曾列出決定犯罪新聞的12個新聞結構和新聞標準，認為此類新聞在報導中通過淡化犯罪手法和暴行、強調犯罪行為的危害與后果及懲罰的力度，勢必能對受眾起到抑制犯罪動機的效果。

（作者單位：中國人民公安大學治安學院）

【注釋】

①陳力丹：《傳播學是什么》，北京大學出版社，2007年，第7頁。

②吳宗憲：《西方犯罪學》，北京：法律出版社，1999年，第226頁。

③李俊松：“論網絡時代當前媒介傳播的負導效應”，《經濟師》，2011年第11期。

④肖舒楠：“調查顯示超6成中國網民更愿意分享負面評論”，《中國青年報》，2010年8月3日。

⑤中國互聯網絡信息中心（CNNIC）：“第31次中國互聯網絡發展狀況統計報告”，新華網，http：//news.xinhuanet.com/tech/2013-01/15/c_124233840.htm。

⑥董兆輝：“全球網絡審查進行時”，《解放軍報》，2009年4月21日。

責編/韓露（實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