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格權的立法體例研究

【摘要】民法是市場經濟的基本法，同時也是我國社會主義法律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當今我國民法典的主要部分已日趨完善，《人格權法》在《民法典》中的體例編排問題值得探討和分析。若要梳理人格權法在民法典中的地位，須從民法典的邏輯體系和立法技術兩個層面進行探討，從而給予人格權法應有的獨立地位。

【關鍵詞】一般人格權 具體人格權 原權與救濟權 法典邏輯體系

民法在本質上屬于權利法，民法分則應當按照民事權利的邏輯體系進行編排。在民法中，民事權利包括人身權和財產權。人身權包括人格權、身份權；財產權包括物權、債權、知識產權、繼承權。通過對上述民法權利邏輯體系的分析與考察，筆者認為，在現今民法分則的編排體系中，涵括了基本的權利邏輯體系，但并未設置相應的編章對人格權法進行規制。

從現實生活中事物發展的規律去考察和探究，筆者發現，任何事物的外在表現形式都是由其內在的地位決定的，內在地位與外在形式都是相互統一的。若在民事權利的類別中，人格權與物權、債權、知識產權、繼承權在民事權利體系中的內在屬性是一致的，那么，在《民法典》的編排體系中，《人權權法》與《物權法》、《債權法》、《知識產權法》和《繼承法》的外在法典表現形式也必須趨于一致。

人格權與財產權的關系流變考察

近代一些民法典沒有對人格權進行正面規范，是緣于他們認為只要通過嚴密的財產權規范即可達到保障人格權的目的。①因此，厘清人身權與財產權的關系有利于正確認知人格權的價值和理順人格權法的地位。

財產保護人格時期。耶林在《為權利而斗爭》中稱：“我通過使之為我物，而給它打上人格的印跡。因此，有人侵害之就是侵害我的人格。誰若毆打之，就是毆打含于其中的我自身—所有權無非擴展到物上的我的人格的邊緣而已”。②在法學理論上，法學家們傾向于將主體的人格權利歸于財產權進行法律的保護；但是在實證法上，《法國民法典》和《德國民法典》等大陸體系的法典大都沒有對人格權制度進行完整的權利保護。為了彌補對人格權制度的保護，“廣義財產”的概念由法國學者奧布理和羅（Aubry et Rau）創設，他將人格權稱為“天賦財產”，即認為廣義財產無區別地包括一切財產。③因此，在此時期的人格權是用財產權去保護的，即以財產保護人格。

人格權與財產權的分離。隨著社會的發展和變革，人格權與財產權逐漸分離，形成了人身權和財產權兩大民事權利體系。前蘇聯的“人身非財產權說”是通過人格權與財產權相分離的典型理論支撐的。人身非財產權利共分兩類，一類是與財產權利有關的人身非財產權利；另一類是與財產權利無關的人身非財產權利，其包括姓名權、榮譽權和尊嚴權等，因為這類權利不產生任何財產性質。因此，人格權屬于與財產權利無關的人身非財產權利，與財產權逐漸分離并與之對立。

人格權中包含財產屬性。財產權與人格權涇渭分明的二分法，隨著新型人格權的產生與一般人格權概念的提出發生動搖。因為人格權與財產權兩大權利體系之間的關系是無法截然分離的。例如個人信息權的出現，公司里的財務狀況，人身檔案、自然人或法人的納稅記錄等各種信息所攜帶的商業價值逐漸被開發出來后，成為個人財產的組成部分。④為解決法律的滯后現象，突破傳統人格權非財產性的束縛，一般人格權利的概念由此誕生。德國法院在司法實踐中根據“一般人格權”具體確定了對肖像的權利、對談話的權利、秘密權、尊重私人領域的權利等，從而完備了對于人格利益的司法保護。⑤

在法律上對蘊含財產性質的人格權利進行規制，從而使傳統的人格理論得已更新，也使人格權在權利體系中的獨立性在法學理論中得已確認。通過上述分析可以看出人格權與財產權是處于同等地位的，由內在地位與外在形式相統一的理論，可以得出人格權法應在民法典中獨立成編。

人格權法的民法架構

體例架構。中國人民大學設計的民法典草案遵循總則、分則相互區分的原則，分為八編。第一編，總則；第二編，人格權；第三編，婚姻家庭；第四編，繼承；第五編，物權；第六編，債法總則；第七編，合同；第八編，侵權行為。⑥全國人大常委會于2002年出臺的《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草案）分為九編：第一編，總則；第二編，物權法；第三編，合同法；第四編，人格權法；第五編，婚姻法；第六編，收養權；第七編，繼承法；第八編，侵權責任法；第九編，涉外民事關系的法律適用法。

若在我國《民法典》的編排體系中僅將《人格權法》設置為單獨的一編，與《物權法》、《債權法》、《繼承權法》等共同作為民法分則的組成部分，尚不能滿足現實社會生活對各種人格權利保護的需求。為了體現人格權法在法學理論上的價值意義和突顯人本位的價值取向，在民法分則的編排體系上，不僅應將《人格權法》設置為單獨的一編進行權利的保護，而且還應將《人格權法》作為民法分則的首編。

內容建議。一方面，以類型化的思維模式規范一般人格權。一般人格權概念的提出，是近現代破除“法典萬能論”的結果，是人格權發展歷史中最為重要的一步。在民法典上將一般人格權以大原則的方式在人格權法中固定下來，以彌補具體人格權在應對案件時出現的邏輯不足問題，從而使我國的人格權法體例保持一個開放的體系。

那么，對一般人格權的規制主要是理清這三項基本內容，與此同時還必須對一般人格權的行使界限予以規制。任何權利都有一定的行使界限，而且一般人格權亦是一種包容性很強的權利，如果對一般人格權的適用沒有一定的限制，就會造成法律適用的不確定性。因此一般人格權只有在不能適用具體人格權時才予適用，且個案適用的前提是該案的確存在人格利益被侵害的情形及被侵害的人格利益需要受到一般人格權的保護。

另一方面，對具體人格權的規定。一般人格權由于概念的高度抽象性，在司法實踐上，對當事人救濟與懲罰的功效顯然不足。因此，我們不應拋棄具體人格權。我國立法關于具體人格權的規定概括為六項權利：即生命健康權、姓名權、肖像權、名譽權、榮譽權和隱私權。在此基礎上，我們可以增加關于婚姻自主權、貞操權、信用權等一些在理論上和實踐中認為較為成熟的具體權利。

第一，婚姻自主權。婚姻自主權是確立民事主體在婚姻締結、解除問題上的自主決定權，它包括“戀愛自主權、結婚自主權和離婚自主權三個方面”。⑦婚姻自主權在人一出生時即享有，權利與主體之間具有不可分離的屬性，是獨立的人格。在民法典的人格權編規定婚姻自主權，不僅可以保持《民法通則》與民法典的一貫性，還可以從形式上建立較為健全的人格權體系。

第二，貞操權。貞操權是指自然人對自己的貞操所享有的自主支配并排斥他人侵害的權利。貞操權不能以其他人格權的保護來代替。貞操權受到侵害，名譽權自然受損，但貞操權是以內部之性之品格以及性之純潔為保護的利益，與名譽權并不相同。在實踐中，性騷擾的行為日益引起社會的關注，但由于法律沒有明確的相關規定，受害人通常無法獲得救濟。因此有必要確認獨立的貞操權制度，將公民的性自主、性純潔的利益納入立法的保護范圍，有助于更好地保護權利人的利益。

第三，信用權。信用權是指民事主體享有并支配其信用利益的人格權。信用雖具有一定的財產屬性，但并不能因其財產性而忽視了其所擁有的人格價值屬性。征信制度的完善與發展需要信用權的保障與維護，信用權的確立有助于收集信用資料、完善信用保護體系，從而對雙方當事人的信用狀況作出正確的評價。《反不正當競爭法》第十四條和《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草案）第二十一至二十四條中都明確規定了信用權。

現代民法理論中的人格權制度已極為豐富，在《民法典》的立法技術上也具備了獨立成編的先決條件。隨著社會經濟的不斷發展以及各種新型人格利益的出現，現行的民法典在立法體例上的編排難以滿足人格權發展的需求。民法典的編排體例本身就是一個開放的動態發展過程，因此，在我國民法典的制定過程中，將人格權法獨立成編并置于民法分則的首編是符合社會發展需求的必然選擇。

（作者單位：寶雞文理學院；本文系寶雞文理學院科研計劃項目階段性研究成果之一，項目編號：ZK12066）

【注釋】

①謝哲勝：“中國人格權法獨立成編及其基本內容的立法建議”，《人大法律評論》，2009年，第127頁。

②[德]耶林：《為權利而斗爭》，胡寶海譯，北京：中國法制出版社，2000年，第22頁。

③尹田：“無財產即無人格—法國民法上廣義財產理論的啟示”，《法學家》，2004年第2期。

④王傳麗：“私生活的權利與法律保護”，《民商法縱論—江華教授七十華誕賀禮文集》，2000年，第208頁。

⑤施啟揚：“從個別人格權到一般人格權”，《臺大法學論叢》，1974年第1期。

⑥王利明：《中國民法典學者建議稿及其立法理由》，北京：法律出版社，2006年，第76頁。

⑦楊立新：《人身權法論》，北京：中國檢察出版社，1995年，第504頁。

責編/韓露（實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