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一八”事變的歷史背景與國共兩黨的抗日態度

【摘要】中國的分裂是日本發動侵華戰爭的重要原因與內容，也是“九·一八”事變發生的重要因素。雖然國共兩黨有著截然不同的抗日態度，但日本軍隊的擴張進一步激發了國內的抗日情緒，國共的重心也逐步由內部斗爭向共同抗戰邁進。最終在國內外背景變化的影響下，國共兩黨各自調整了政策，共同抗戰成為了國共抗日態度變化的重要內容。

【關鍵詞】“九·一八” 歷史背景 國共兩黨 抗日態度

1931年9月18日晚，震驚中外的日本侵華“九·一八”事變爆發，由此拉開了中國人民抵抗外侮、團結抗日的序幕。了解“九·一八”事變爆發始末與深刻歷史背景，分析當時國民黨政府對日不抵抗主義的消極態度，以及把握中國共產黨堅決主張團結抗日的方針政策，有助于增強人們對于“九·一八”事變在抗日戰爭中歷史地位的認識，牢記國恥，奮發圖強，促進民族的凝聚力和向心力?！熬拧ひ话恕笔伦兺耆侨毡镜蹏髁x的預謀，這不但有充分的歷史史料，而且也有著深刻的背景，即當時中國的內亂局面。國民政府自張學良東北易幟而完成了形式上的統一，直到先后發生諸如蔣桂戰爭、蔣唐戰爭等使得一直處于分裂狀態的中國重新得到了統一。盡管在中原大戰后，蔣介石的國民政府地位逐步鞏固，但是其實際控制的地域僅限于長江流域及東南諸省，而西南、西北、兩廣等地仍為地方勢力所控制。①另外，隨著國民黨內各派系混亂之際，中國共產黨的力量逐步發展壯大，并形成對國民黨政府的有效威脅。

中國當時的分裂狀態也為日本政府發動侵華戰爭提供了重要契機。同時，中國的分裂現狀也促使了“九·一八”事變發展的客觀因素，這就是其發生的歷史背景。國共兩黨在抗日態度上有著明顯的差異，而日本軍隊的擴張進一步激發了國內的抗日情緒，國共的重心也逐步由內部斗爭向共同抗戰邁進。最終在國內外背景變化的影響下，國共兩黨各自調整了政策，共同抗戰成為了國共抗日態度變化的重要內容。

“九·一八”事變及其歷史背景

“九·一八”事變是日本發動第二次侵華戰爭的起點，在其新大陸政策的支配下，其圖謀不再是通過戰爭獲得局部利益，而是通過局部侵略逐步向全面侵略進展，最終吞并中國乃至整個亞洲。盡管在盧溝橋事變后，日本政壇內部有著擴大派與不擴大派兩種爭辯，但其分歧的實質也不過是南進或北進的問題，其吞并中國的基本目標并沒有改變。1931年9月18日10時左右，駐扎在中國東北的日本關東軍（侵略軍）聚集在沈陽北郊距離中國東北軍駐地北大營之南大約八百米處的柳條湖附近，故意炸毀南滿鐵路此處的一段路軌，借口誣陷是中國軍隊所為，瞬間突襲了中國東北軍駐地北大營，并在次日凌晨5時左右占領北大營，導致我國東北軍約300余人傷亡，制造了震驚中外的“九·一八”事變。接著，日軍先后襲擊和占領了沈陽、長春等地，并在短短四個多月之內，將相當于日本國土3.5倍的128萬平方公里的中國東北地區全部占領，3000多萬中國父老鄉親淪為亡國奴。1932年1月，日軍進攻上海，淞滬戰役爆發；1932年3月，日本帝國主義扶持的傀儡政權偽“滿洲國”在長春建立；1933年1月，日軍進占山海關；1935年5月，《塘沽協定》和《何梅協定》的簽訂使日本控制了“滿蒙”地區，發動了“華北事變”；1936年9月，日軍制造了“豐臺事件”；1937年7月發動了“蘆溝橋事變”，這樣，從“九·一八”事變起，日本關于全面吞并中國的真實罪惡面目徹底暴露無疑。②所以，“九·一八”事變實際上已經預示著中國亡國滅種的危機，如何抵抗日本的侵略成為當時中國需要面對的主要問題。然而，在一個相當長的時期內，中國混亂的政局卻嚴重偏移了該重心，特別是內部爭斗仍然左右著中國的政局。盡管國共兩黨在事變后都提出了各自的抗日口號，但實際上，國民政府在事變發生后一直沒有將抗日付諸到實踐中。

“九·一八”事變的爆發絕非偶然，而是一場經日本天皇授意、日本內閣主導、日本關東軍謀劃制造的刻意而為之的日本侵華事件。自1904年日俄戰爭之后，日本逐漸取代了沙皇俄國在中國東北的諸多權益，并且隨著時間的推移，日本對于東北的侵略野心日漸膨脹，垂涎眼饞，加強了做好軍事戰爭的準備。1927年春，日本內閣召開了專門的“東方會議”，出臺了《對華政策綱領》，聲稱中國的東北地區對于日本的國防和外交具有重大的“利害關系”，該年7月份，日本內閣首相田中義一向日本天皇呈遞了“田中奏折”，在奏折中明確宣稱：“欲征服中國，必先征服滿蒙，欲征服世界，必先征服中國”，因此確立了在中國東北地區建立軍事侵略基地的狂妄政策。③在東北駐軍期間，日本利用早期獲取的水陸交通經營特權，處心積慮設立各項軍事設施，為其軍事侵略中國做了充分準備。

1931年夏，在日本天皇和內閣的支持下，日本軍部秘密制定了對我國東北進行蓄意侵略的主旨方針和措施步驟，完成了發動罪惡侵略戰爭的詳細計劃。1931年，日本帝國主義悍然發動“九·一八”事變，強行霸占中國東北地區作為其殖民地，對3000多萬同胞進行政治壓迫和文化奴役，對東北地區的資源進行大肆開采和經濟掠奪，使我東北地區的勞苦大眾生靈涂炭，生活陷于水深火熱之中。因此，“九·一八”事變的爆發，使日本軍國主義試圖全面吞并中國、稱霸亞洲地區和征服世界全球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九·一八”事變期間國民黨政府的對日態度

在“九·一八”事變爆發前后，國民黨政府對于日本軍國主義的侵略態度始終堅持“不抵抗主義”。1931年初，駐扎在東北的日本關東軍已經開始出現蠢蠢欲動的情勢，先后挑起了“萬寶山事件”（事發時中國民眾遭日軍槍擊致9人受傷，10余人遭逮捕受刑；引發朝鮮半島發生大規模排華活動，致使華僑142人死亡，546人受傷，91人失蹤，財產損失巨大）和“中村事件”（日軍賊喊捉賊，誣陷中國軍隊無故處死從事間諜活動的日本特務中村震太郎，蓄意挑起事端），但蔣介石卻在8月中旬秘密致電張學良，聲稱對于日本今后如何在東北地區尋釁滋事，“我方應予不抵抗，力避沖突。”④

9月初，遵從蔣介石的意愿，東北軍主帥張學良致電參謀長榮臻等，要求東北軍在處理和應付日方外交事宜方面“極宜力求穩慎”，對于日本方面無論采取何種形式的蓄意挑釁行為，應當“萬方容忍，不可與之反抗，致釀事端。”為了充分表達自己對日的不抵抗主義，9月12日，蔣介石在河北石家莊特意召見了張學良，當面向他指出：盡管獲得了足夠有效的情報，表明日軍正在磨刀霍霍預備侵占東北地區，但是由于中國的軍事力量明顯薄弱和不足，因此是“不能打”的。蔣介石天真和荒謬地認為，日本在中國東北的挑釁和冒犯行為，是可以通過雙方的和平談判以及通過“主持正義的”的國際聯盟的調?？梢缘玫浇鉀Q的，因此他叮囑告誡張學良，要求他嚴令東北全軍在遇到日軍進攻的時候，應做到“一律不準抵抗。”

當“九·一八”事變爆發時，國民黨政府還利令智昏地電告東北軍：“日軍此舉不過是尋常尋釁性質，為免除事件擴大起見，絕對抱不抵抗主義。”⑤這樣，由于國民黨政府一貫堅持的對日綏靖政策和不抵抗主義，使駐扎在東北的16.5萬人部隊，在面對不到2萬人的日本關東軍面前，除少數違反蔣介石的命令而英勇抗擊日軍外，其余均是不戰而退和快速撤離，從而拱手將沈陽等城市輕松讓給未受到任何明顯抵抗的日軍。比如“九·一八”事變時，沈陽兵工廠和制炮廠是全國最大的兵器工業建造基地，事變爆發的不抵抗主義使合計有2500挺機關槍，650余門大炮，260余架飛機，以及大批的武器彈藥、作戰器械、戰備物資等悉數落入日軍之手，東北唯一的金庫所存現金7000多萬，也被洗劫一空，僅9月18日這一夜之間，沈陽的經濟損失即達18億元之多。此后，由于東北各地的中國軍隊繼續執行蔣介石的“不抵抗主義”，使日軍得以迅速占領東北地區遼、吉、黑三省。

盡管蔣介石奉行對日的“不抵抗主義”態度，在國家和民族處于生死危亡的關鍵時刻，部分東北愛國官兵和國民黨左翼人士卻表現出同仇敵愾的抗敵士氣，奮勇爭先，請纓殺敵，為民族解放和獨立自由不惜流血犧牲。事變爆發當晚，一部分東北愛國將領和士兵拿起槍支，英勇抵抗了日軍的瘋狂進攻。事變爆發次日，北平、天津、南京、上海等地的教育界、工商界、婦女界等組織了各種形式的抗日會、鐵血團、救國會等抗日團體，有錢出錢，有力出力，團結協作，一致抗日。1934年4月，由國民黨左派宋慶齡、何香凝等發起聯合民眾共同簽署的《中國人民對日作戰的基本綱領》，呼吁號召全國海陸軍立即停止內戰，共同對日作戰，在國內外均產生了積極影響。

“攘外必先安內”是國民政府針對日本侵略的主要對策，中國共產黨成為“安內”的主要對象。1931年七月，蔣介石提出“赤匪軍閥叛徒，與帝國主義聯合進攻，生死存亡，間不容發之秋，自應以臥薪嘗膽之精神，作安內攘外之奮斗?！钡挠^點?！熬拧ひ话恕笔伦兒?，蔣介石并沒有因為中日矛盾的深入而改變其“安內”的思想，并將其作為“攘外”的前提條件。同時，“安內”還是其排斥異己，鞏固自己統治地位的重要手段。

蔣介石雖然通過中原大戰鞏固了自己的統治地位，但是直到“九·一八”事變發生后，他的中央集權政府非常不穩固，缺乏應有的向心力，國民黨內部還有眾多的倒蔣勢力。以寧粵對立為例，當時的廣東國民政府提出了反蔣口號，后來在一致對外的號召下，粵方以蔣介石退出政壇為條件，撤消了其政府的法定存在。但是，在不久后，蔣介石便于汪精衛達成協議，于1931年初擔任國民政府軍委會委員長，重新奪回了政權。1935年，胡漢民反對蔣介石、汪精衛的對日妥協政策，重新組建反蔣陣地。這些都對蔣介石的抗日態度上有著明顯的矛盾與復雜心理。

“九·一八”事變時中國共產黨的抗日政策

“九·一八”事變爆發后次日，中共滿洲省委便發表了《為日本帝國主義武裝占領滿洲宣言》，抗議日本帝國主義的罪惡行徑。9月20日，中國共產黨中央委員會發表了《為日本帝國主義強暴占領東三省事件宣言》，強烈譴責日軍對我國東北地區的全面侵略，號召全中國人民團結起來，采取游擊戰爭等方式，共同抗擊和驅逐日本侵略者。為了與敵人開展直接斗爭，中共中央和滿洲省委先后委派楊靖宇、李兆麟等同志奔赴東北抗日前線，領導和組織抗日義勇軍、救國軍、自衛軍等抗日部隊。其中，擔任東北抗日聯軍軍長的楊靖宇曾指揮部隊與日偽軍先后作戰數百次，沉重打擊了敵人的有生力量和囂張氣焰，擴大了東北抗日游擊根據地。對此，毛澤東曾專門撰寫文章對其予以稱贊：“（楊靖宇）堅決抗日艱苦奮斗的戰績，是人所共知的”，中共六屆六中全會也曾致電高度評價楊靖宇所率領的部隊是“冰天雪地里與敵周旋7年的不怕困苦艱難奮斗之模范”。

1935年8月1日，中共中央在長征途中發表的《為抗日救國告全體同胞書》明確指出，在日本帝國主義的瘋狂侵略和蔣介石反動集團對日不抵抗主義的情況下，中華民族面臨著“亡國滅種”的巨大危機，因此號召全國人民，無論存在何種信仰和利益差異，都應該積極行動起來，團結協作，一致抗日。1935年12月9日，中國共產黨領導的“一二·九”抗日民主愛國運動，也在華北地區蓬蓬勃勃地開展起來。1936年12月12日，“西安事變”爆發，中國共產黨認真分析了當時國內外的具體形勢，委派周恩來、秦邦憲等與國民黨有關方面進行積極談判，和平解決了“西安事變”，形成了最為廣泛的抗日民族統一戰線，為中國人民最終取得抗日戰爭勝利奠定了堅實基礎。⑥

“九·一八”事變后，中國共產黨始終以反蔣抗日為其政策的基本方針，特別是在其宣傳口號中，將“反蔣”與“抗日”聯系在一起，“反蔣”的目的是為了抗日。但是，在政策的執行上，中國共產黨并沒有將“反蔣”與“抗日”聯系在一起。1927年，國共兩黨分裂后，中國共產黨一直處于被圍剿的位置，特別是1930年底到1934年底的五次反圍剿，一直被趕到中國的西北。盡管在“九·一八”事變后，中國共產黨就樹立了抗日的大旗，但是這也是共產黨對抗國民黨的一種策略，在自身生存受到嚴重威脅的情況下，是不可能采取具體的抗日行動的。例如，當時的中共紅七軍與紅十軍聯合組成的抗日先遣隊，名義上是抗日，實質上也是突破國民黨的圍剿。中共共產黨是馬克思主義的政黨，盡管在“九·一八”事變后提出了抗日的主張，還是將國民黨作為帝國主義在中國的代表，實行了“擁護蘇維埃中國，反對帝國主義、國民黨的革命斗爭?！痹诋敃r的情況下，這樣的方針還無法實現全民族的一致抗日。直到1935年瓦窯堡會議的召開，建立抗日民族統一戰線，但當時仍還將國民政府排斥在這一戰線之外。

結語

在“九·一八”事變發生前，關東軍已經開始計劃分裂中國的陰謀，不但在中原大戰中暗中支持閻錫山反對蔣介石，而且還在中原大戰后企圖策劃石友三消滅張學良的勢力，以便解決滿洲問題。日本軍官坂垣征四郎和石原莞爾等共同制訂的《武力解決滿蒙問題方案》中就明確提出：“蔣介石統一中國的成功，必然會使其國力提升，而當前其內部的紛爭將有利于解決滿洲問題?！彼裕毡菊弥袊至熏F狀進行侵華戰爭是其重要的戰略內容。1931年爆發的“九·一八”事變，是日本帝國主義武裝侵略中國的開端，英雄的中國人民從此投入到了奮勇抵抗日本軍事侵略、爭取民族解放的偉大洪流之中。對此，毛澤東精辟而深刻地指出：“中國人民的抗日戰爭，是在曲折的道路上發展起來的。這個戰爭，還是在1931年就開始了?！彼?，“九·一八”是中國人民抗日戰爭的起點，同時也是世界反法西斯戰爭的序幕。但是，事變后國共兩黨之間的矛盾，并沒有因為日本的侵略而消失。在國民黨方面，抗日口號或方針是當時實力派反蔣的重要旗幟，同時蔣介石的“攘外必先安內”也是以“安內”為前提。在共產黨方面，當時處于國民黨的圍剿之中，并不能及時將反蔣的方針轉為抗日的方針上來。隨著國民黨內部問題的解決，國共之間的矛盾已是中國分裂的主要標志。所以，國共兩黨在抗日態度的不同與調整是歷史慣性發展的必然，這樣中國分裂的現實與統一的趨勢并存，最終建立了全民族抗日的統一戰線，而日本的侵略正是中國最終統一的重要外部因素。

（作者為內蒙古師范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副教授）

【注釋】

①午赫：“智取‘田中奏折’始末”，《文史天地》，2007年第10期，第32～34頁。

②趙敏：“述略‘九·一八’事變及啟示”，《黨史博采·理論版》，2011年第9期，第31～33頁。

③梁維：“鐵血鑄英魂—記抗日民族英雄楊靖宇”，《新長征》，2011年第2期，第60～62頁。

④榮維木：“九·一八事變與中國的政局”，《抗日戰爭研究》，2001年第4期，第1～5頁。

⑤王宏斌：“九·一八事變后中國共產黨對中間勢力的政策與策略”，《魯東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1年第9期，第20～23頁。

⑥王玉鳳：“論九·一八事變后中共策略轉變的實現及自主道路的發展”，《哈爾濱學院學報》，2001年第11期，第66～68頁。

責編/張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