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是巧合,號稱“中國首檔青年電視公開課”的《開講啦》第二季選擇在了今年頭一天開課。同月,生活中的一對兒陳思成和佟麗婭分別在兩部電視新劇里念起了育兒經,直到不久前“親子課”娛樂節目《爸爸去哪兒》。或許也是必然,一年下來,我們看到的屏幕上的“課程”還真是不少。
在今天的媒介消費時代,被曾經的《實話實說》主持人崔永元稱作“萬惡之源”的收視率為王的殘酷壓力,逼得不少電視人拼了命地以博眼球為己任,將娛樂變“愚樂”,在追逐喜新厭舊觀眾口味的同時,往往也破壞了他們的胃口,更低估其需求與品位。于是,誤會誤解乃至怪罪而導致的怨聲載道吞噬了文以載道的追求,以至于提教育價值、開卷有益似乎與提醒“別娛樂至死”、“作死才會死”一樣,很不招“身在此山中”人的待見。
廣大觀眾則希望電視人做更多有價值的事,而非只是“有價格”的事兒,雖然他們看電視確實大都不是為了“上課”,枯燥乏味的節目無疑是對其個人權利的忽視與漠視。同樣,大概也沒人會反對快餐里最好能有點兒維生素,且多多益善,只是如今能同時起到傳播信息、制造樂趣、辨別事理三重效果的電視節目還為數不多,但這理應是把自己定義為一個電視人而非只求收視率和廣告收入的商人的表現。
事實上,如果更分眾化、科學化的話,收視率作為一個重要參數與指標,它與好節目之間并無邏輯上的矛盾。《開講啦》就有所證實。這一“電視公開課”從2012年8月27日起每晚23:36開講,跨午夜播出,很快便創造了央視一套同時段的欄目最高收視紀錄。而僅僅兩周時間,其網絡視頻單期一周最高點擊量破110萬,新浪微博總覆蓋人群超過1500萬,有微博歡呼“遭遇好節目啦,我欣賞思想花開的聲音……”
2012年是大批90后走向社會的第一年,《開講啦》作為送給他們的一份特殊禮物,每期邀請一位“青年心中榜樣”或“成功者”當演講嘉賓,所選擇的主題常常就是當下年輕人心中的問號,他們以親身經歷,與大家分享對事業、生活和生命等的感悟。真誠和接地氣是節目能量傳遞的有效通行證,當舞臺上的嘉賓真誠面對曾經的迷茫、挫折,把自己的完美和不完美展現出來,大方承認“那些年犯過的錯”,坦陳自己的人生與思考的時候,當他們被場上青年代表很“拽”很刁鉆地提問、甚至激烈交鋒的時刻,顯然有望如《開講啦》策劃制作方所希望的那樣,能夠觸動心靈,激活多數人心中暫時沉睡的小宇宙,還有助于電視臺公信力和影響力的水漲船高。
主持人撒貝寧坦言,出乎其意料的是,電視機前看這臺公開課的不光小年輕,而是不同年齡階層、不同職業背景、不同文化需求的觀眾。實際上,在我們的周圍,不乏思考宇宙、生命、正義等有點“硬邦邦”、形而上問題的人。
遠在美利堅的邁克爾·桑德爾教授曾驚訝于自己怎么會有那么多的中國粉絲—他在哈佛大學講授的課程《正義》,其視頻被翻譯成漢語后成為2010年中國的“話題之作”之一,乃至有評論認為是它帶動了“視頻公開課”在中國的流行。
把桑教授的公開課請上電視屏幕也未必不會給電視臺帶來又一個驚喜。遙想當初,2001年7月,與央視“科學·教育”頻道同日出生的《百家講壇》,盡管給自己擬定的目標是辦一所“開放式大學”,卻沒敢奢望能有多少聽課者;自稱“藏在書齋50多年”的清史專家閻崇年,更沒想到上《百家講壇》“曬曬太陽”(主講《清十二帝疑案》)會讓收視率一下子躍居頻道之首。其實,韓國一家電視臺2011年播出過桑教授的“正義課”,收視率暴增至該臺平均收視率的兩倍,并應觀眾要求做了重播。去年6月3日,桑教授還在首爾最大的棒球場投出韓國大賽的第一球。對此有專家在專欄里寫道:“這是由于太多韓國觀眾喜歡聽他講課了!”
從韓國版權引進的《爸爸去哪兒》也給咱觀眾上了生動的一課,雖說它的訴求至少從表面看好像更傾向于娛樂性,但畢竟讓中國大陸的電視秀觸及到了東方文化和每個家庭的一個核心內容—親子與家庭教育。
老輩人常說“至要莫若教子”—人生的頭件大事是要把孩子教好。而中國首部按部首編排的字典《說文解字》有曰:“教者,上所施,下所效;育者,養子使作善也。”這意味著,中國教育傳統最重要的本質是以身作則,長養德行。光靠講,效果太有限,身教大于言教。應該說,教育最省力和最費力的方法便是以身作則。由此可見,該學習的,不光是小孩,目前刻不容緩要學習的是家長們。獲得高收視的《爸爸去哪兒》恰好給更多受眾提了這樣一個醒。
不過,參與節目的都是經過細心甄選、有“看點”的明星與星二代,從衣著打扮到生活方式以及種種行為均與普通家庭相去甚遠,所去的外地既要山清水秀好風光,又要保證絕對安全和不會太過艱苦,近80分鐘播出時長的背后是72小時約100位員工40多個機位的全跟蹤拍攝,近1000個小時的巨量素材,從一開始就是場依據成人娛樂口味定制、選擇性呈現的“秀”,而非原生態的真實親子生活,因此并不具有代表性和普適性。自然觀眾們也清楚,看《爸爸去哪兒》并非體驗榜樣的力量,而是得到反省的契機:我們教孩子去哪兒?我們去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