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次諾貝爾“新人”揭開面紗,有觀眾誤把化學獎獲得者馬丁·卡普拉斯當成《哈利波特》電影里的魔法學校校長鄧布利多。誰讓他們實在長得太像?誰叫此前中國影視平臺極少出現這位被老外尊稱為“著名馬丁”的從文科跳躍到工科、再跳到理科的科學全才的身影呢?
由此,我想起20年前的諾貝爾得主納什,準確地說,是羅素·克勞于《美麗心靈》中所塑造的那個形象。在這部影片幾乎包攬包括奧斯卡最佳在內的2002年電影類全球最高獎項之前,對許多人而言,“納什”只是個名字而已,直到羅素·克勞化身為他之后,才觸手可及,甚至炙手可熱—當年聽說《美麗心靈》將公映的消息讓諸多中國觀眾紛紛搶購納什傳記、電影書,乃至把其論文集、《博弈論》也請上家中的書桌或書架??一向受科技恩惠與推動的影視所能夠具有的激發科學興趣、共享科學啟蒙、增長科學知識、提升科學素養、培養科學精神等種種功效與效應,由此可見一斑,盡管不必夸大,而某部文藝作品令某普通人變為科學迷直至科學家的例子也不勝枚舉。
《美麗心靈》里,納什初遇那位告知他被考慮成為諾貝爾獎候選人的“生人”時,問身邊一女生:“你看得見他嗎?”得到肯定回答后還連問“確定?確實肯定?他在你的視線里?”聯想到中國銀屏,自新文化運動時期提出“賽先生”(“科學”的英文音譯)至今,有多少科學家、賽先生得以進入影視的視線?這種“視而不見”的現象令有識之士深感不安,國家最高科技獎獲得者師昌緒院士便擔心“科普不力將使青少年乃至民眾喪失科學興趣,令中國科技人才斷代、國民科學素養落后”。
雖然中國2002年就頒布了全世界第一部《科學技術普及法》,全國科普日也從2004年到不久前走過10個年頭,參與公眾逾7億人次,對國人來說,提高科學素質的機會與途徑不斷增多,從科學中獲得新知識與思考,感受并適應科技給個人與社會帶來的變化,已不再是一種奢侈的快樂,但科學與普及的距離還比較長,必須正視科普效果與世界發達國家存在的差距。2011年公布的《第8次中國公民科學素養調查》的結果顯示,2010年中國具備基本科學素養的公民比例為3.27%,相當于一些國家和地區在20世紀80年代末的水平。
而涉“科”影視劇在中國并非沒有生存土壤與群眾基礎,其吸睛力與吸金力就非常了得,如最近,生于整整20年前的《侏羅紀公園》只3D了一下,便又“冷飯”賣出幾億人民幣的好價錢;科幻硬菜《環太平洋》更是10天奔4億??搜狐網上以“宅男科學奇才”為主角的情景喜劇《生活大爆炸》的播放量已超過11億次。
當預見“上帝粒子”的科學家獲得本屆諾貝爾物理學獎時,不少狂追《生活大爆炸》多日的粉絲倍感欣慰,因為,早在幾年前(第5季),劇中“謝耳朵”就提到過這個前沿名詞。而在該劇中客串過自己的科學大師霍金,曾押過100美元賭注,賭“上帝粒子”無法找到,但這也激起過無數觀眾的好奇心與求知欲。
在中國,許多大科學家也認為,科普并非低端的工作,湯釗猷院士就斷言“這件事一定要由一流的科學家來做”。繞月探測工程首席科學家歐陽自遠院士便堅持科普了幾十年,他本想把“嫦娥一號”拍成幾張光盤,卻被告知這個項目就是研究而非科普,“想科普,自己另外找錢去。”中國政法大學微反應研究小組組長姜振宇在答應擔任由孟非、郭德綱主持的“辨人識物長知識”的另類科普娛樂節目《非常了得》的嘉賓前,也經歷過一次激烈的心理斗爭:“科研人員走出校園與實驗室上電視,容易被人說成不務正業、在做秀。”
《越做越好玩的科學》系列圖書的主編李其震前年科普日做過一個實驗,被中國科技館館長徐延豪看中,力薦進入央視春晚排練廳,可離春節還剩10天時,導演說還多21分鐘節目,只能把這個給砍了,說“以后再說”,其實也就沒以后了,盡管徐館長不甘心,“哪怕上五六分鐘也是春晚的突破!”
其最終的結局不僅是科普,更是春晚的損失!影視上的科普人才本應珍視、珍惜,何況他們目前尚屬“稀有元素”。故事片《錢學森》的導演張建亞坦言,中國導演編劇的知識基礎決定其對科學題材的“有心無力”:“大多是‘藝術派’,別說科學支持了,連基本的物理知識都不一定有。”而拍出《阿凡達》的卡梅隆學物理出身,操控《星球大戰》的盧卡斯和再現《侏羅紀》、《人工智能》的斯皮爾伯格,本身就是美國宇航局的顧問。
《生活大爆炸》請到著名物理和天文學教授大衛·薩爾茲貝格當顧問,職責目標是讓物理學家們找不到任何破綻。而謝耳朵等說出的那些有關科學的“天人之語”和白板上寫滿的各種公式,也均出自其手。每集錄制前1個月,編劇們都會寄劇本給他,有時還請他填空“需要填入的科學”。片場有一張寫著這位顧問名字的導演椅,布置場景并給出建議也是其工作之一。但他絕不貪功:“自然科學外的知識都是編劇們填進去的,看此劇的學生和其他觀眾可以從不光是有關科學的臺詞里學到很多東西。”
幾位主演雖總在公眾面前聲稱自己“一點科學都不懂”,但為了這部電視劇,他們每周都要做大量研究功課。對此,薩爾茲貝格的評價是:不會弄錯相關知識或說錯術語,“他們總是正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