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加達：水患之城

在上海的頭一個夏天我就遇上了高溫。好在，連日高溫天氣之后出現了狂風暴雨，帶來久違的清涼。只不過大雨帶來的少部分路段積水讓一些上海市民驚慌失措。但對我這個在印度尼西亞首都雅加達土生土長的人來說，這點城市積水實在算不了什么。這樣的畫面與雨季后的雅加達相比，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每年的11月到次年的2月，雅加達開始進入雨季，頻繁的降雨常讓這個城市陷入“洪災”。在雅加達，“一雨成災”是常態，年年雨季，年年內澇。

2013年1月的雅加達水災，讓遷都再次成為話題。印尼國會議長馬爾朱基·阿利和大印尼運動黨輔導委員會主席伯拉波沃等人表示，雅加達如今已不再適合成為政府中心，應該遷都。

在城市發展過程中，雅加達面臨著尷尬的境地- - -基礎設施落后、城市規劃不合理、人口膨脹過快、都市化加速等諸多問題。雅加達除了承受人口密集城市特有的社會問題，例如交通阻塞、犯罪率高、空間布局混亂等之外，這個國際化大都市一直受到洪水威脅。可以預見，一直沒有得到解決的城市“水患”，會推動“遷都”的呼聲日益高漲。

天災還是人禍

2013年1月中旬，雅加達及其周邊地區持續暴雨，引發嚴重洪災。1月16日，雅加達特別區政府向當地人民發出最高級別的洪水警戒。僅僅兩天后，已有50多個街區遭洪水，超過2萬個家庭住房進水 ，交通癱瘓，電力供應中斷，不少政府部門、企業和商店停止營業。這是印尼近6年來最嚴重的洪水，雅加達遭到重創。

自2002年起，雅加達就沒有遇到這么嚴重的洪水問題了。這十幾年來防水災的措施做得還不錯，但不知為什么，1月中旬的這一場大雨，就讓之前的努力付之東流。洪水淹沒了許多住宅區以及城區，如Pluit， Pantai Mutiara地區和Kemayoran的隧道。家園淹沒了，車子淹沒了，發電廠淹沒了，整個雅加達開始變得混亂不堪。雅加達市約3/ 4的城區積水，上百個市場被迫關閉，市民生活必需品供給也被切斷。

雅加達警察局2013年2月6日提供的數據顯示，因為大雨引發的水災導致雅加達34萬人逃離家園，喪生的人數至少已有36人。警方稱，死者原因包括溺水、電線短路觸電和突發疾病等。由于幾天連續大雨，城市里堵塞的河道開始散發出刺鼻的異味，人們接觸到了受到嚴重污染的洪水之后爆發的很多疾病，如發燒、感冒和皮膚病，等等。

今年這場讓雅加達人日夜不寧的洪水，到底是天災還是人禍呢？在我看來，兩者都是！天災，是連日大雨；人禍，是水壩崩塌，因為茂物（Bogor-雅加達郊區）那里積水太多，所以決定放水到雅加達來。

雖然雅加達市政府組織了拯救隊，四處出動挽救了很多受到水災影響的百姓，也給市民發放了許多救急的食物。但這只是治標不治本的表現。趁這次機會，雅加達市政府應該好好整理市內凌亂的街道與大廈，以及各區的河道和積水嚴重的地區。這樣能一定程度上及時減少洪水“后遺癥”的發生幾率。

洪水問題一直沒有得到解決

今年雅加達的氣候也很不正常，這更加深了水災的嚴重性。

位于爪哇島西北海岸的雅加達自2012年11月進入雨季以來，暴雨就接連不斷，造成雅加達部分地區成為“水鄉澤國”。據媒體報道，由于吉利翁河和柏尚格漢河泛濫成災，雅加達省15個行政區共2755戶家庭淹水。

“淹水”地區遍布雅加達各地，最嚴重的地區積水有1. 5米深。受暴雨和洪水影響，民眾求醫就診人數也有增加趨勢。雅加達的一家醫院2012年11月22日病患人數由800增至900，大部分都是因胃痛、腹瀉、登革熱等水澇問題造成的相關疾病。

尤其是在2013年初，雅加達的洪水襲擊勢頭更猛，多個城區出現嚴重積水，水深達3米多。這次洪水不放過任何地方，不僅雅加達市中心以及金融街遭受洪水，甚至總統府也首次受到水淹。

僅僅幾天的暴雨，就導致城市含水量增加，河流和水庫滿溢，堤防遭受破壞。雅加達的雨季降水量高是一個早已有之的問題，但為什么“一雨成災”的問題不僅沒有解決，反而越來越嚴重呢？

雅加達洪水問題一直沒有得到解決。主要有幾個方面的原因。

一個是地理因素。雅加達有40%的地區低于海平面，并且地層在持續下陷。每當雨季來臨，海平面一上升，就會產生大面積水患。同時，100多年前由荷蘭殖民地政府建造的舊排水系統早已不堪重負，而城市相關設施卻更新緩慢。

其次是人口因素和城市規劃的問題。雅加達近年來人口快速增長，已超過1500萬人，并且建筑上的過度開發加劇了城市內澇。根據雅加達原城市規劃，在城市西部一片130公頃的城市森林，可以起到一些蓄水的功能，但那里現在是高樓群。雅加達河流出海口原來是一大片沼澤地帶，可以有效地調節雨水，現在則成為富人的住宅區。城市規劃的任意改動，加重了洪水對城市的傷害。

每到雨季，由于位于高地勢郊區的茂物（Bogor）和德博（Depok）降大雨，導致奔騰的雨水注入雅加達河床低的河流，水流回溢，常常造成周遭村落的水淹之患。

吉利翁河（Sungai Ciliwung）是雅加達最大的一條河，也是市民生活最為依賴的一條河流，它流經城市的中心區。不幸的是，對于市民來說，這條河現在已經成為一種災難。河流兩岸的貧民區是雅加達的一個大問題，外地來雅加達的人們由于找不到城市中心的安身之地，就在這條河的沿岸違章修建了許多貧民房屋，使得河流更加狹窄，水流不通暢。而且，市民亂丟垃圾也使得雅加達的水道水溝淤積，排水功能喪失。由于河流堆積了厚厚一層的生活垃圾，所以每當雨季就洪澇泛濫，城市部分地區就會被水淹沒。

世界銀行的一份報告也指出了上述同樣的問題，報告稱雅加達經常受到洪水侵襲，除了自然、地理因素外，不合理的城市規劃也是一個重要原因。如果政府不采取有效措施，到2025年，海水將向內陸倒灌5公里，屆時，雅加達北部的老城將可能被淹沒。

雅加達市政府的防水災措施

洪水給未來雅加達帶來的危害是無法想象的，后果也是雅加達市民無法承擔的。雅加達，周而復始發生水災，從國家獨立時就已開始，但遺憾的是，迄今為止，沒有一個政府能把這個城市水災治理好，讓雅加達擺脫雨季水災、水患肆虐的困擾。水災，是雅加達發展的瓶頸，也是這個城市無法克服與解決的難題。

雖然如此，雅加達特別區政府一直努力想辦法克服這個難題。雅加達特別區政府提供600億印尼盾（約620萬美元）資金，修建滲水井與河堤，解決每年發生的水患問題，這也是政府與人民要長期一起奮斗的項目。

如今，雅加達市民把所有希望托付給2012年剛剛上任的雅加達省長佐科威（Jokowi）身上。面對今年的洪災，佐科威表示，在他任職期間，政府會采取6個相關防洪措施，來應對洪水。

第一，加速復原三個大河（吉利翁河、Pesanggarahan河以及Sunter河），這幾條河流目前只有15米寬，將擴寬到50～60米。第二，在市里修建新的排水系統。第三，興建大型水庫，如Ciawi和Cimanggis。第四，建滲水井，計劃將建造一米寬的滲水井兩萬個。這些滲水井將在4個小時之內迅速吸收積水。第五，建造一個多功能隧道，以便在雨季時可以作為蓄水的地方，而旱季時可以利用為道路或高速公路。第六，利用水泵。

如今，這6個相關防洪措施已經慢慢開始實施了。

值得一提的是凈化吉利翁河項目，也就是吉利翁河復原項目（簡稱CRP），其目的是要恢復到河流原有的面貌，即沿岸沒有房子。通過大廈里的新系統，CRP可以凈化吉利翁河，并成為雅加達市的可持續性發展中心。凈化吉利翁河的程序包括以下三個主要步驟：

第一步是利用管道將這條受污染河流的河水導入到大廈的過濾區，這個步驟主要依賴于大廈里的“毛細血管”系統。在這部分，河流的垃圾可以清理出來，其中有機垃圾將作為肥料供應給河流兩岸的土壤，無垃圾的河水將進入第二步或者導回到河中。

第二步是凈化河水中的污染物質，并在河水中增加有益的礦物元素。這樣，CRP大廈里的住客就能安全使用這些水。CRP大廈將主要“收納”吉利翁河兩岸貧民區的人民，把河流兩岸貧民區的人們遷移到大廈之中，這也有助于美化吉利翁河兩岸。移除貧民區后，河流兩岸將為雅加達市增加更多的綠化區，還能更好地防御吉利翁河在雨季時的河水泛濫。

第三步是再處理排入河中的生活垃圾，使垃圾排入河中時不會對河水造成污染。一些處理后的河水將以兩種方式導進吉利翁河的河岸陸地中：第一種方式是通過地下“毛細血管”，這種方法不僅可以帶來水分，同時還為土壤帶來養料，這樣能創造出一個改良的農業環境；第二種方式是在建筑上噴灑處理后的河水，這種方法能增加大樓低層區的濕度，還能促進植物的生長，創造一種新的生態系統。CRP所創造出來的生態系統將會為雅加達帶來良好的微氣候環境，這也算是應對全球變暖問題的一種方法。

但是，這個計劃目前還沒有看到任何效果，但作為雅加達市民，相信政府的努力會得到相應的回報。

共同努力治水

對雅加達特別區政府和人民來說，人為破壞環境造成災情如此嚴重，是非常值得反思的問題。不要總是出現一種不好的情況：即，每當雅加達被困在大水中動彈不得、狼狽不堪時，正副省長和政府相關部門就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但卻搞不懂如何治理，大家叫苦連天，政府權責部門變得混亂起來，找不出禍源或歸屬的單位，形成互相指責的亂局。

真正的良性的積極做法是，雅加達四郊和鄰省也要負起責任，因為大水也是由鄰省輸送到地勢更低的雅加達來的，從而加重了雅加達的城市內澇程度。

雅加達特別區政府原先已規劃了2008～2012年的治水方案，治水工程預算10. 19兆盾，使用于挖掘河床，建蓄水庫，治理水閘使河流水流通常。興建東區、西區水庫（Kanal Timur dan Barat）防水水道工程等以克服雅加達水災難題。雖然在今年沒有起到很大的防水效果，但至少看到了正確努力的方向。

可喜的是，現任雅加達省長佐科威已經認同治水工作艱巨和防水不易，他也明白治水系統要整合周遭地方政府和水利署共同關懷才是出路，即上游進行森林保護，中下游增加河流疏導出口，各方共同努力，共治水患。

（作者系媒體人，現就讀于復旦大學新聞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