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使來了

5月22日，30歲的朝鮮領導人金正恩又一次成功地將他的國度推到了世界的前臺：派遣朝鮮軍方重頭人物崔龍海作為特使出訪中國，讓其將自己的親筆信親手交給中共中央總書記、國家主席習近平。

特使一般是執行某項臨時使命的外交代表。按其所擔負的使命，可分為禮儀性和政治性兩類，其中前者是為參加受訪國的國慶、元首就職、婚喪等國家大典；而后者一般是為了某一特定事項進行交涉和談判條約等而加以委派。

此番出訪中國的崔龍海出生于1950年，是朝鮮勞動黨中央政治局常委、朝鮮人民軍總政治局局長，被外界認為是金正恩的親信，也是金正恩在訪華人選中能夠派遣的最高級別的官員。

從其所出訪的內容來看，除了要繼續鞏固中朝關系外，崔龍海的側重點在于營造一個和平的外部環境，讓朝鮮得以“集中精力發展經濟，改善民生”，因此可以將其劃分到政治特使的范疇中去。

出訪時機

崔龍海訪華，是金正恩上臺執政兩年以來首次向中國派遣特使，也是朝鮮自去年8月派國防委員會副委員長張成澤訪中以來，時隔9個月后再度向中國派遣高官。

如果回顧一下自金正恩上臺后中朝兩國的微妙關系，即會覺得崔龍海訪華的時間節點頗為耐人尋味。

早在今年的1月，朝鮮國防委員會就發表聲明譴責聯合國安理會涉朝決議，稱六方會談不再存在，并在2月12日進行了第三次核試驗。這讓一直主張用對話機制解決半島危機和半島無核化的中國陷于尷尬；而就在崔龍海來華前的兩天，傳出朝鮮巡邏艇扣押中國漁船并索要60萬元費用的消息，導致中國民間對朝方所為頗有怨言。

由于特使不必履行議會（在我國是全國人大常委會）的批準等法定程序和法律手續，只要受訪國的國家元首同意會面即可。因此，在某種程度上，一般由國家元首指定的特使，在發生突發事件或國家關系急轉直下時可以迅速派出。

例如在1971年7月，尼克松派基辛格作為特使來華，為打開中美關系正常化的大門“探路”；而在1989年中美關系處于低潮時，老布什總統亦曾派特使斯考克羅夫特秘密來華，試圖謀求修復對華關系。

根據美國作家傅高義在《鄧小平時代》一書中講述，在1989 年 6 月，布什起初是想與鄧小平通電話，但未獲得鄧的回應。于是，布什給鄧小平寫了一封信，提議向北京派出一名私人特使。次日，布什得到了鄧小平回復：他準備接待派來的特使。

中美兩國關系正?；?，兩國的特使往來一般都呈公開化。就在3月19日至20日，美國財政部長雅各布·盧就以總統奧巴馬特別代表的身份來到中國與習近平進行會談。

與政治性特使所要面對的劍拔弩張的情形相比，禮儀性特使所面對的則和風細雨得多。例如在2012年12月，應墨西哥合眾國政府邀請，當時的全國人大常委會副委員長路甬祥作為時任中國國家主席胡錦濤的特使，出席了墨西哥總統權力交接儀式；在今年的3月8日，原國家發改委主任張平作為胡錦濤特使，出席了委內瑞拉前總統查韋斯的葬禮。

值得一提的是，在2009年9月，恰逢中華人民共和國建國60周年前夕，時任中國國家主席胡錦濤就曾派遣特使戴秉國出訪朝鮮。在會見時，戴秉國還代表胡錦濤邀請當時的朝鮮領導人金正日在適當的時候訪問中國。

出使人選的考量

一般情況下，國家元首會按照出訪的議題和當前國際局勢的輕重緩急來考慮特使人選。例如一般性的事務通常會派遣部長級別的官員出使；而當局面緊張或者所談事務比較繁重時，更有處理外事經驗而不是職位更高的官員，就會進入國家領導人的考慮范圍。

前面提及的基辛格和斯考克羅夫特，在擔任美國訪華特使時都是美國總統國家安全事務助理。據原中國外交部長錢其琛在《外交十記》一書中透露，在1989年的老布什決定派遣特使訪華前夕，美國曾考慮過派遣前總統尼克松，但擔心樹大招風，不利于保密，最后選定了斯考克羅夫特。

“因為斯考克羅夫特處事穩妥，又擔任要職，派他來華，既顯示美國重視中美關系，又不易引起外界的注意?！卞X其琛在書中這樣說。

在那個時候，斯考克羅夫特的訪華成為中美兩個大國之間互探對方原則和立場的摸底機會。

在訪華期間，斯考克羅夫特對鄧小平聲明，布什總統堅信與中國維持良好關系符合美國的國家利益，但也希望鄧小平理解他當時受到的政治限制；而鄧小平則請斯考克羅夫特轉達布什總統，“無論我們兩國政府之間在這個問題上談的如何，只要他繼續把我當朋友，我也會同樣對待他?！?/p>

與之相對的是，崔龍海此次訪華并不存在保密問題。據媒體報道，他的訪華團隊中包含了朝鮮人民軍上將李永吉、勞動黨中央副部長金成男、外務省副相金亨俊、人民軍中將金秀吉等多名朝鮮黨政軍高級官員。如此高調的官員陣容，在輿論上掙足了眼球。

除特殊原因之外，一個經由國家元首派遣的特使在出訪前，相關消息會通過吹風會給予公開；而在其訪問過程中，出訪國和受訪國的媒體都也會對相關情況特別是會見情況進行報道。但在發布口徑上，雙方會存在一定的差異。

根據中國官方媒體報道，無論是習近平、劉云山還是范長龍，在會見崔龍海時都表示“希望有關各方堅持半島無核化目標，堅持通過對話協商解決問題”；而崔龍海則表示朝方愿接受中方建議，同有關各方開展對話，但對“半島無核化”卻只字不提。

中朝雙方在會談中的分歧，也可以從朝鮮官方的報道中得到印證。在5月25日凌晨，朝鮮中央通訊社連續播發崔龍海一行結束訪華回國和習近平會見崔龍海的報道，但其中沒有提及崔龍海說朝鮮愿意重返六方會談，而是以中朝友好關系為主要內容。

有時候，再能干的特使也沒辦法令兩個國家在原則問題上完全達成一致。

特別任務

根據新華社和央視等媒體報道，崔龍海在華3天期間，分別受到了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劉云山、中央軍委副主席范長龍的會見，接待規格之高，遠超此前訪中的美國特使雅各布·盧。

擁有朝鮮人民軍次帥軍銜的崔龍海與金家三代領導人的淵源均頗為深厚，其父親崔賢曾與金日成一起開展抗日運動，擔任過朝鮮人民武力部部長。此外，崔龍海還有過會見外國元首的履歷，早在2007年的時候，他就曾陪同當時的朝鮮最高領袖金正日會見韓國時任總統盧武鉉。

從賓主雙方的交談內容來看，無論其出訪中國的真實意圖如何，崔龍海在中國的一系列表態，多少讓朝鮮半島的緊張局勢出現難得的舒緩，從這個意義來說，崔龍海充當了“救火隊長”的角色。就在崔龍?；貒蟮牡谌?，朝鮮方面聲稱已經批準開城工業園區企業家訪問朝鮮，要為韓國企業家訪問開城園區打開方便之門。

當然，除此之外，崔龍海一行還肩負了鞏固中朝關系的責任?！敖鹫鞯谝粫浥晌易鳛樘厥乖L華，目的就是改善、鞏固并發展朝中關系。朝方愿同中方共同努力，推動朝中關系不斷向前發展。”崔龍海說。他也是第一個用“改善”這個詞語來修飾中朝關系的朝鮮的實權人物。

從公開報道上看，目前并無崔龍海奉金正恩之命邀請中方領導人訪朝的消息，但是，從以往的特使們出訪經驗來看，商討雙方元首的會晤事宜，的確會是賓主雙方經常面對的話題。

據錢其琛透露，斯考克羅夫特秘密訪華之后，對防止兩國關系繼續惡化起了一定的積極作用。但是，由于美國繼續制裁中國，雙方關系仍然處于僵持狀態。中美關系的“結”并沒有因此解開。

為此，在1989年的12月份，斯考克羅夫特曾二次訪華，期間中方“建議美方邀請江澤民總書記于明年恰當時間正式訪美”。

但最后這個建議并沒得到落實，直到1993年江澤民當選為中國國家主席后，起程赴美國西雅圖參加當年11月舉行的亞太經濟合作組織（APEC）領導人非正式會議，才與美國的最高領導人進行了會晤。但是，當時的美國總統已經由共和黨的老布什變成了民主黨人克林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