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信任危機中的一塊骨牌，倒，還是不倒？

雅安地震之后，在抗震救災募捐中，一些機構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冷淡甚至抵制，紅十字會又頻頻被爆新聞，郭美美事件由此重新發酵，形成一系列信任的次生災害。微博上關于公益慈善和信任危機的輿情大爆炸，讓全民都意識到，中國社會的信任到了最危急的時候，每個人都希望發出自己最后的吼聲。

我在接受新華社記者采訪時曾說：當整個社會信任都出現“系統性紊亂”時，我們豈能要求公益慈善界獨善其身？從總體上判斷，我們不能簡單地就現象談現象，只問結果不問原因。公益慈善事業的信任危機是中國社會信任危機的一部分，中國紅十字會遭遇的信任危機又可以看作社會信任危機的一個縮影。

從歷史觀點來看，中國信任危機由來已久，自改革開放以來，伴隨著經濟體制的急劇轉型，工業化、市場化、城鎮化、信息化、國際化全面推進，市場混亂、道德失范、信任危機事件頻發，規范市場、重建道德、再造信任的呼聲不絕于耳。平心而論，從熟人社會到陌生化社會的轉型，必然會產生信任危機，也必須要重建信任基礎。當前信任危機的雙重悲劇在于熟人信任已經破壞，陌生人信任卻沒有建立起來。公益慈善活動在改革開放三十年間迅速興起，但是人們的呼吁和公益慈善界的努力并沒能夠改變信任危機日益加深的現實，甚至連公益慈善事業本身也卷入了信任危機之中。

公益慈善事業屬于第三部門，其生存狀況和信任水平與第一部門、第二部門息息相關。人們常說，公益慈善領域是一榮不能俱榮的，但一損卻造成俱損，就是基于系統觀的判斷。這些年，市場信任由于假冒偽劣產品充斥而瓦解，讓人們無所適從：地溝油、毒奶粉、商業欺詐事件摧毀了市場經濟的信用基礎；坑蒙拐騙不僅在市場中屢見不鮮，也滲透進入公權力領域，腐蝕了公權力和政府信任，錢權交易盛行，導致政府失信；權力尋租甚至導致司法腐敗，選擇性執法，讓人們對社會公正的最后一道防線都失去了信任。紅十字會遭遇的信任危機只是整個社會失信失序的集中爆發，只不過紅十字會相對于政府是弱勢部門，人們可以批評質疑，而公益捐贈事業依賴公眾參與，人們可以用腳投票。

孔子說：人而無信，不知其可？人無信不立！在一個損人自肥、以鄰為壑的社會，最終每個人都是受害者，人人自危。正如我國路口經常看到的堵車，一些人不管紅燈綠燈，小堵時甚至自鳴得意占到左道、人行道，直至交通癱瘓時非理性地相互指責和抱怨！此時唯有各退一步、才能恢復秩序。

歷史的經驗表明：在現代化過程中，慈善事業往往是逆勢興起。英國正是在羊吃人的圈地運動中開始了救助流浪人口的慈善活動，美國人在金融危機中提出了慈善資本主義；我國也在社會分配嚴重失衡之際，興起了富人志愿參與第三次分配的慈善捐贈活動。因此，公益慈善事業不僅應該走出本次信任危機，而且有望帶領社會在整體信任危機中突圍。2011年我曾在中華慈善百人論壇靈山會議上，提出“公益慈善界能否在中國社會整體信任危機中率先突圍”的命題，引起與會代表熱烈的討論，可見大家對中國公益慈善界在中國社會的信任重建中發揮作用抱有信心并寄予厚望。

我提出中國社會信任出現系統性紊亂的判斷，并不是對公益慈善界無法獨善其身找借口。相反，恰恰是因為有了這一系統性的觀點，我們才能相對客觀理性地尋求系統性的解決對策。社會三個部門的信任機制是榮辱與共、休戚相關的，建設社會信用體系的任務刻不容緩。每一個公民是整個社會信任建設的一員，應該從自己做起，重信守諾，讓自己成為多米諾骨牌中堅實不倒的骨牌，為社會從信任危機中突圍奠定基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