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夢涵是我侄女林瑜的同學,芳齡10歲。
名字是她爸花200塊找算命先生起的,她欠爸爸200塊。媽媽剖腹產,花了三千多塊,于是又欠媽媽三千。李夢涵一本正經跟我說,早晚會還給他們,我不喜歡欠人家的。
金錢方面李夢涵確實表現得像成人般謹慎,有著小心翼翼的大方。有次表哥帶林瑜和李夢涵去看電影,一摸口袋沒帶錢包——電影卡也在里面,身上只有100塊錢,充進卡里30元一張票,用錢得60,于是表哥就把錢充進李夢涵的卡里,3個人看了電影。散場后,李夢涵提議去看動感小電影,15元一人那種。表哥不好意思地說:忘帶錢包,沒錢了。李夢涵拍拍胸脯拿出100元說:我有錢啊。
李夢涵的理想是當媽媽。她說,當媽可好了,像我媽似的,不用上學,不用寫作業,經常打麻將。她媽媽是個體戶,有自己的家具店。在李夢涵眼里,賣東西的工作很閑,比上學要好得多。上學要寫作業,要考試,還要經常被老師罵。而且學校食堂的飯那么難吃,去晚了還沒菜了。
周六上午,她媽媽開車把她送過來,她手里握著剛買來的漢堡和飲料,慢騰騰進了門,一邊吃一邊吐槽。周末她爸媽也要去店里,家里沒人,她基本無法獨立完成作業。
李夢涵成績相當一般,在倒數15至20名之內。小學數學題越來越難,作文題目和手工實踐稀奇古怪,她那僅中學畢業的爸媽越來越hold不住,只好讓我媽輔導她和林瑜一起寫作業。最好能補習下數學,讓成績好看一點。
但李夢涵的目標卻只是按時完成作業,多一個題目也不肯做,完全不在乎成績。她不想上大學,連高中也不想上,覺得學校旁邊那所高中的學生都老氣橫秋一臉傻相。做錯了題,老師批評她,她表情堅毅,從不往心里去。這讓我很羨慕——如果我有這么強大的內心,肯定過得比現在好。
如果不談成績,李夢涵是個很討喜的孩子。我剛生小孩那陣,她對小嬰兒的一舉一動都很感興趣,巴巴地等候小朋友醒來,擠眉弄眼想逗他開心。小朋友沒被逗笑卻哇哇大哭時,她很懊惱,一個勁兒問我:難道我長得很丑嗎?她媽媽逗她:咱把小弟弟抱回家好不好?她說,好啊好啊,只是——人家肯定不給的吧。
她百般央告著要抱抱小弟弟,小心翼翼地像個小媽媽——到了她真的長大成為人母的那一天,一定不會覺得那么好玩兒了吧?會有那么一天的。而我現在,多想回到做小朋友、上學、寫作業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