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件在國內鮮為人知、在國外卻很出名的軼事:
1972年美國國務卿基辛格訪華期間,詢問周恩來總理對法國大革命的歷史作用有何看法。周恩來沉吟了一下,然后淡淡地回答說:“現在下結論還為時尚早吧!”是時,法國大革命已經結束了兩百多年。
盡管后來中國外交部公開的檔案里說,周恩來當時誤以為基辛格問的是發生在1968年巴黎的那場事件,但這并不影響我們對個中含義的解讀:任何一個歷史事件,需要經過很長時間的檢驗才有可能蓋棺定論。
在中國我聽到了太多唱衰阿拉伯革命的論調,甚至詆毀。

誠然,今天發生在埃及的事情讓我們痛心,但并不說明阿拉伯革命就此失敗了。埃及革命到了現在這樣一個節點,或許能讓人民更清楚自己未來需要的是什么樣的政府。他們需要的不是某個人某個黨派,而是一種穩定的并且能夠逐漸完善的制度。這種制度并非一定與西方國家一致,但最終會適合埃及人。
在這場政變中,穆斯林兄弟會被再次妖魔化,這和一年前他們上臺時的情形驚人地相似。以至于穆爾西下臺之后,大多數媒體不斷地重復著他“被廢黜的埃及總統”的名分,卻忘記了他在一場非法政變后被繼續長期非法關押的事實。
如今,又傳出穆巴拉克將被釋放的新聞,更讓人唏噓不已。
這種妖魔化的理論顯然是站不住腳的,在獲得民主選舉的勝利后,巴勒斯坦哈馬斯、埃及穆斯林兄弟會這樣的伊斯蘭政黨通通被冠以“伊斯蘭主義”政黨的名號。
然而,“伊斯蘭主義”原本并不一個政治概念,而是穆斯林世界用來描述那些以伊斯蘭教為基礎參與公共事務的行為。
但在西方的宣傳語境中,這個術語卻被例行公事般地用于描述以恐怖或暴力為手段達到目的伊斯蘭信徒,也就是吉哈德(Jihadist)或薩拉非(Salafism)主義者。
“9·11”事件之后,宗教和政治之間的交集越來越多,不僅僅是伊斯蘭教,基督教、佛教和猶太教勢力在各國政治中的影響也在不斷擴大。
而阿拉伯世界的宗教政黨恰恰是這些宗教勢力中存在時間最長、最有歷史合理性的。
從20世紀20年代起,伊斯蘭政黨便成為活躍在阿拉伯政治舞臺上的重要角色。到了40年代,他們參與議會選舉,與世俗派、民族主義者和社會主義者結成聯盟,逐漸進入到蘇丹、約旦、也門和阿爾及利亞等國的政府當中。2002年,土耳其的正義與發展黨在議會選舉中獲勝,給整個阿拉伯世界的伊斯蘭政黨打了一劑強心針。因此,阿拉伯革命后,突尼斯、摩洛哥等國的同類政黨都在民主選舉中取得了勝利。
就現實而言,它們在選舉中所獲得的選票并非來自對其宗教理念認同的伊斯蘭信眾,而是歸功于數十年來他們在阿拉伯各地組織的基層力量和提供的社會服務。因此,并非伊斯蘭政黨就是阿拉伯民主的威脅,也并非穆斯林兄弟會就會阻礙民主的進程。
所以,有些人一開始就把邏輯搞混了,把黑的沒說成黑的,白的沒說成白的。他們總是認為“推翻了一個獨裁者,又來了一個宗教獨裁者”,卻根本沒意識到虎視眈眈試圖奪取權力的真正獨裁者。
這時候就去匆忙怪罪穆斯林兄弟會,或是否定阿拉伯革命,都還為時尚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