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營姑娘湖

姑娘湖不是我們的目的地。我們原定去木蘭圍場，結果趕到御道口才得知，林場春季防火封山，不讓進，只好繞道多倫，北上烏蘭布統。半路上的一塊指示牌將我們引向了預想之外的姑娘湖。

路牌指向的是一條顛簸的沙石路，十幾分鐘后，GPS顯示我們就在湖的附近，離它時遠時近，然而我們什么也沒看到。車轍越來越深，道路變成松軟的沙土，只好掉頭折返。在一座沙丘邊停下車，我們爬到頂上一探究竟。一面月牙形的湖展現在眼前，幽藍的湖水映襯著周圍連綿的金色沙丘。沙丘上分布著白樺樹、榆樹和一些低矮的灌木叢。榆樹上結滿嫩綠的榆錢，我捋下一把塞進嘴里，好多年沒嘗過這種甜絲絲的味道了。

我們從一條小路駛向湖邊，打算當晚露營于此。岸邊的水清澈見底，洗手時發現一根深插入土里的鋼條，上面拴著一條伸向湖心的繩子，這是魚掛子。果然有當地的父子倆在此捕魚，一早就下了掛。父親是個長得黝黑的中年漢子，正繞著岸邊檢查掛子。他們說這個湖以前被一個老頭兒承包，老頭兒去世后就沒人管了。中年漢子還給我們講了關于湖的傳說，一段漢族小伙與蒙族姑娘的生死戀。

太陽把岸邊的沙灘曬得暖洋洋的，我們在一處樹蔭下避開日頭。近午時，遠處塵土飛揚，沖下兩輛越野車。一隊年輕人帶著一只金毛從車上跳下來，在車里憋壞了的金毛幾個飛躍沖向湖里，在水里盡情撲騰后，又沿著湖邊撒歡兒。年輕人則嬉笑打鬧著支起帳篷，搭起燒烤架，有的還拿出魚竿釣魚。不料一陣疾風吹來，帳篷折了幾個跟頭栽進湖里，一個小伙子卷起褲腿在后面追，蹚了幾步水后悻悻而返。當地人說湖水很深。幾個年輕人七嘴八舌一番后，決定用魚竿釣。之后他們的活動內容由釣魚變成了一竿接一竿地釣帳篷。

中年漢子踱到我們這邊查看魚掛，嘴里嘟嘟囔囔表達著不滿，顯然，年輕人的動靜影響了他捕魚。

下午3點多，幾團烏云遮住天空，起風了。不多時，雨淅淅瀝瀝地落下，幾個年輕人忙著把那頂還未晾干的帳篷收起，鉆進車揚長而去。父子倆也開始起掛。我跑過去站在一旁觀看。一米，兩米，三米。“沒魚，”兒子有點急了。“有，”父親在旁邊安慰兒子，也安慰自己。結果幾十米的魚掛收完居然沒見著一條魚。陰沉的天空下父親的臉顯得更黑了，“白搭了一天工夫，都是他媽讓狗鬧的。”

氣憤的父子倆拽斷繩子扔下魚掛走了，姑娘湖只剩下我和媳婦兩個人，一下子寧靜了許多。

傍晚時分，烏云散去，夕陽將天空映成耀眼的金黃。我們支起帳篷，默默觀賞落日。喜鵲三三兩兩現身，散步、飲水、在空中翻飛嬉戲，遠處有田鼠匆匆跑過。它們才是姑娘湖真正的居民。湖水猛烈擊打著岸邊的石塊。太陽漸漸西沉，天光由暖黃過渡到冷灰，一切開始變得模糊難辨，只有西面沙丘頂上幾棵樹的剪影如舞者在風中晃動。差10分8點，湖邊的蛙鳴開始此起彼伏，間歇伴著幾聲清脆的黃雀叫聲。一輪明月從樹后的云霧中鉆出來，成了天空的主角。這天是農歷十四，月暈預示著第二天是個多風的日子。

響亮的蛙鳴與鳥叫似乎更加凸顯了姑娘湖夜晚的寂靜，我們在風拍打著帳篷聲中入睡。

早晨4點半，布谷鳥把我們叫醒。天氣陰冷潮濕。翻過南面的沙丘，我們發現一棵已經枯死的白樺樹，上面還有兩個廢棄的啄木鳥巢。啄木鳥喜歡在這種風干松軟的樹上打洞，可以節省力氣。樺木是很好的燃料，我砍了一捆抱回去生火。火堆很快為我們帶來了暖意。樺木的灰燼是白色的。

吃過煮米粥和烤得有點焦的土豆后，我們掩埋掉火堆，向姑娘湖告別。此時的姑娘湖平靜得像一面鏡子，不見一絲波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