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4月1日22時20分,福臺市,海景公寓B座。
女人優(yōu)雅地踩著紅色高跟鞋走進電梯,輕輕撫摸著隆起的肚皮幸福地說:“寶貝,還有三個月我們就能見面了。”在她身后,一個身穿格子襯衫的男子輕輕壓低了頭上的鴨舌帽,悠閑地提著灰色行李箱邁入電梯,然后開始擺弄手機。
電梯剛上升了一會兒就咣的一聲卡在了八層的位置。女子一愣,慌亂地按著求救按鈕,但沒起到任何作用。她向身邊的男子求助,卻看到他正蹲在地上戴著口罩拿出一個小號注射器,淡定地抽取著小瓶子里的液體。
“你這是在做什么?”女人驚恐地說。
男子將手中的注射器抽滿液體后,輕輕一推,只見細細的針頭噴射出透明的液體,混雜著淡淡的藥味兒。
“別怕,我不要你的命,我只要你的孩子。”
“什么?我的孩子還有三個月才出生。”
“沒關(guān)系,我剖開你的肚子,取走胎兒就可以了。”
甄寶扇舉著相機,啪啪啪按著快門。
海景高級公寓B座的案發(fā)現(xiàn)場已被警戒線封鎖,甄寶扇被一條黃色的帶子隔在五米之外。不過,從事記者行業(yè)三年多的她還是拍到了幾張現(xiàn)場照片。目前她搜集到的信息是:電梯出了故障,里面有很多血,一只紅色的高跟鞋歪倒在血泊中。
甄寶扇是福臺日報社的記者,從業(yè)三年來少有得意之作,一直默默無聞地跑著小市民新聞,比如張三家的狗咬了李四應該如何賠償?再比如王五因為躲避劉六卻撞了趙七,這個責任又應該怎么負?這種新聞跑多了,法律知識學習了不少,可是,如果她挖不到大新聞就永遠不可能晉升為金牌記者。所以,她迫切需要一個大新聞來讓自己一夜成名。
前不久,她盯上了本市的地產(chǎn)大亨劉子業(yè),偷偷跟蹤拍攝了一段時間,希望查出點兒他的經(jīng)濟問題,然后借此一炮而紅,不說成為《福臺日報》的金牌記者,到那時候,主編的位置離她還遠嗎?遺憾的是跟了幾天下來,她什么蛛絲馬跡都沒發(fā)現(xiàn),只好放棄。
正所謂,條條大路通羅馬,東方不亮西方亮嘛。
剛才接到了眼線的電話,堪稱本市安全無死角的海景高級公寓居然發(fā)生了電梯事故,雖然是小新聞,但是為了生計,為了五斗米,即使是大半夜,甄寶扇也要開足馬力趕過來。
甄寶扇伸長耳朵努力地聽著現(xiàn)場勘查人員向一個大個子男警察——刑警大隊長鄭賦匯報……
受害人是女性,晚上十一點左右被八樓住戶羅某發(fā)現(xiàn)。當時羅某正準備出門,離電梯還有七八米遠的時候發(fā)現(xiàn)電梯燈一閃一閃的,羅某以為是誰家的小孩兒隨手扔了飲料瓶在電梯門處,干擾了電梯的感應器。但當他走近時著實嚇出了一身冷汗,電梯里露出一只女人的手!電梯門每次關(guān)閉的時候就會卡住這只手腕,然后再次打開,如此反復。
當時羅某看到受害人渾身是血沒有任何生氣,以為她已經(jīng)死了,不敢上前。趕緊撥打110,警察來后發(fā)現(xiàn)受害人還活著,只是陷入了深度昏迷,就將她送往醫(yī)院搶救。
受害人身懷六甲,奇怪的是她腹中的嬰兒已被取走,更奇怪的是受害人的肚子居然還被兇手縫合上了……
“受害人的身份確認了嗎?”刑警大隊大隊長鄭賦問。
“確認了,是住在二十層的張晶,已入住一年,二十三歲,模特,單身。”
單身的妙齡孕婦住在高級公寓里?鄭賦和身邊的助手心照不宣地對視一眼,繼續(xù)調(diào)查。
“受害人活下來的可能性有多大?”鄭賦問幾乎與他們同時到達的搶救的醫(yī)生。
“受害人失血很多,目前還無法估計。”
鄭賦沉思片刻,然后抬腳就走,助手反應過來時隊長已經(jīng)走遠了。
“隊長,你去哪兒啊?”小警察邊追邊喊。
甄寶扇察覺到了一點兒火藥的味道。隊長頭也不回地甩了一句“監(jiān)控室”之后還補了一句:“郝帥你別跟著我,盯現(xiàn)場!”
被稱為郝帥的年輕警察倒也想得開,跑上去說:“啊哦!我正好也想要去監(jiān)控室,不是故意跟著隊長你哦!”
眼見著他們要走,甄寶扇想都沒想就跟了上去,她有一種感覺,自己可能要憑借著這條新聞火了。
監(jiān)控室里,鄭賦雙手環(huán)在胸前,臉色有些難看。
保安說:“昨天夜里電梯監(jiān)控系統(tǒng)進行升級,監(jiān)控畫面黑過一段時間,所以沒有完整拍到女人在電梯里發(fā)生了什么,只能看到嫌疑人尾隨女子進了電梯后一直在擺弄手機,五秒鐘后,電梯內(nèi)陷入黑暗。”
“為什么選擇在那個時間段升級電梯的監(jiān)控系統(tǒng),那段時間你在做什么?”
“電梯安全維修和系統(tǒng)監(jiān)控升級是不定期的。”保安有些急了,“不關(guān)我的事啊,我在保安室和負責升級的程序員聊天,當時電梯監(jiān)控畫面突然一黑,程序員說沒事,升級時偶爾會出現(xiàn)這種情況,升級完成后畫面會自動打開,不用擔心。”
“當時你不知道B座的電梯出了故障?”
“不知道啊,一切與我無關(guān),以前也出現(xiàn)過黑屏的狀況,都沒出過什么事啊,怎么這次就出事了呢……”
保安還在絮叨著,郝帥手指噼里啪啦地敲打了一陣鍵盤后大叫一聲:“是imprisonment!”
“Imprisonment?什么東西?”
“禁錮,一種可以遠程控制電梯電腦系統(tǒng)的病毒。通常黑客制造病毒多是為了證明自己的實力,或是擾亂企業(yè)的電腦系統(tǒng)從而獲得利益,比如針對銀行的病毒,可以把客戶存入銀行的錢全部轉(zhuǎn)到黑客的賬戶里。可這個imprisonment病毒的制造者卻是為殺人!”
“負責升級安全系統(tǒng)的程序員有可能是幫兇嗎?”鄭賦問。
“不排除這種可能。”郝帥說。
聽到這話,保安身子不自覺地向后退了一步,“那個……程序員他,他剛走。”
鄭賦像豹子似的飛奔出去,剛拉開門就迎面撞到了一個人,這一撞實在不輕,那人倒在地上半天沒起來。此時只聽到保安大叫:“就是他!”鄭賦一下摁住了躺在地上的程序員。
“說!你的同伙在哪兒?”
“你在說什么啊?”程序員一臉莫名其妙。
“說!為什么割破孕婦的肚子取走嬰兒?”
“我真的聽不懂你在說什么呀,我只是回來取落下的手機啊。”
監(jiān)控室的桌子上果然有一部手機,郝帥拿起手機翻看了一會兒,搖搖頭說:“沒有,沒有imprisonment程序。”
鄭賦松開了手,程序員揉著胳膊艱難地爬起來。
郝帥掏掏耳朵,回到電腦前開始對電腦系統(tǒng)輸入指令,然后在C盤上找到了一個程序文本,分析了一會兒后他大叫:“原來是這樣!病毒是通過網(wǎng)絡(luò)從外部入侵的,電腦顯示植入病毒的時間是4月1日18時20分,也就是昨天下午,設(shè)置的是當天晚上22時20分執(zhí)行電梯故障的指令。啊哦,病毒居然是通過郵件發(fā)送的黃色網(wǎng)站鏈接。”
保安低著頭,又不自覺地向后退了一步。
“我得查查發(fā)送病毒的IP地址,這樣就能確定兇手的位置了+3NKL0SmYEAtP0ENV4x5RREgf07WbiHQ7KqS8dw4NWE=。”郝帥對著電腦又是一陣噼里啪啦地狂敲,然后他愣了:“IP地址是……海景公寓網(wǎng)絡(luò)。”
“這里?”隊長吃驚地問。
“啊哦,給我點兒時間,我分析下電腦數(shù)據(jù)對IP地址進行的追查和確認。”郝帥說。
鄭賦雙手環(huán)在胸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鄭隊,這個IP地址是假的。啊哦,兇手既然是個電腦高手,自然會隱藏自己的地址。但至少我們明白了一點,這是一場蓄意謀殺!”
鄭隊長很不領(lǐng)情,臉上仿佛寫著:這還用你說!
偷聽到這兒,甄寶扇有些激動,腦子里盤算著起個什么標題好。“堪稱本市安全無死角的海景公寓發(fā)生駭人兇殺案,開發(fā)商劉子業(yè)情何以堪!”和“兇手剖腹取嬰,目地何在?”哪個好呢?
甄寶扇還在為構(gòu)思標題而興奮時,雙手突然被人扣住。
“我不是壞人,我是記者,《福臺日報》的記者。”甄寶扇馬上掏出記者證恭敬地遞了上去。
“還不到凌晨一點,你就收到消息了?”鄭賦問。
“不是我自夸,干我們這一行必須有眼線,在本市比我眼線多的人不多。”甄寶扇有些得意。
鄭賦松開她的手,一臉鄙夷:“你的眼線是誰?”
“可以不說嗎?”
“可以,那么現(xiàn)在我以妨礙警方辦案為由控告你……”
“我說,我說……”甄寶扇尷尬地指了指小保安,心里想著小保安啊,別怪我出賣你。
“那個……要是沒什么事,我就先走了,警察叔叔,你們慢忙。”不等他們有所反應,甄寶扇就一溜煙地跑了。跑到遠處后她掏出手機——這條大魚絕對不能放過。
“主編,這個時間打擾你很抱歉,不過明天的頭版頭條一定要留給我,我現(xiàn)在正在案發(fā)現(xiàn)場,這消息太爆炸了……”
甄寶扇走到海景小區(qū)大門口的時候,被一輛豪華轎車嚇了一跳。BMW760LI,全球限量版,整個福臺市就一輛,那就是地產(chǎn)大亨劉子業(yè)的。
劉子業(yè)的寶馬?劉子業(yè)的車為什么大半夜出現(xiàn)在這里?她努力地向車里張望,沒錯,坐在后座的人就是劉子業(yè)。
甄寶扇低頭看了看腕上的手表,將近凌晨兩點了,她一定要以每小時兩千字的速度寫完稿子才能來得及明早見報。
4月2日的《福臺日報》,最醒目的位置寫著:“愚人節(jié)當天孕婦被剖腹取嬰,兇手目的是惡意玩笑還是蓄意謀殺!”
洋洋灑灑幾千字后,甄寶扇還不忘加上這樣一句話:“本報記者甄寶扇將深度采訪,對此案進行后續(xù)報道,還事件一個真相。”
甄寶扇加了一夜班,困得有想睡死過去的沖動,但她行走在路上,聽行人已經(jīng)開始討論這場匪夷所思的案件,自己要火的預感越來越強烈。甄寶扇決定繼續(xù)出擊。
甄寶扇來到福臺市第一人民醫(yī)院的時候,自己乘坐的出租車差點兒和一輛警車撞上。司機師傅一個急轉(zhuǎn)彎后停到了路邊,然后罵罵咧咧地說,急什么急,急著投胎去啊。此時,甄寶扇卻瞧見警車里下來了鄭賦和郝帥,她早有預感他們今天會來找受害人錄口供,所以她連覺都沒睡便打車到了這里。
下了出租車,她又看到那輛價值三百萬的紀念版寶馬車。她瞧見劉子業(yè)的助理正在和一個小護士說著什么,便一閃身躲在了花壇下邊。
她隱隱約約聽到了幾個片斷:藥……錢……不是問題。
甄寶扇腦子里飛快地閃過一個新聞標題:“海景公寓開發(fā)商深感歉意,支付受害人所有醫(yī)療費用”。她又看了看那輛車里面,劉子業(yè)并沒有離開車子半步,事情都是由助理代勞,缺乏誠意。她撇了撇嘴,有錢人就是沒人情味兒啊,要改個標題:“海景公寓開發(fā)商為息事寧人,不惜以錢出擊解決問題”。甄寶扇啪啪連拍幾張劉子業(yè)坐在高級轎車里的照片后,進了急診室大樓。
大廳里的人實在多,六個窗口的隊伍都排成了長龍。甄寶扇琢磨,因為拍劉子業(yè)跟丟了鄭賦和郝帥,自己不知道受害人住哪兒啊,這可怎么辦?她的眼睛快速掃描了一圈后,丟失的目標又出現(xiàn)了。
“警察同志也來看病啊,好巧。”甄寶扇笑著說。
鄭賦看見她的時候,臉色顯然不怎么好。
不過,多年來的工作經(jīng)驗練就了甄寶扇拍馬屁的本事,她正想著這個馬屁要怎么拍下去時,被一聲“讓開”引去目光,幾個穿白大褂的醫(yī)生焦急地推著病床向手術(shù)室跑去。
鄭賦沒有說話,大步向前走著。甄寶扇把相機舉了起來,本以為郝帥會攔著她,沒想到郝帥好像根本沒把她當回事,緊跟著鄭賦的腳步向前跑去。
“那個……這是出什么事了?”甄寶扇問郝帥。
“那就是受害人張晶,她的狀況好像不太好。”
甄寶扇微微一愣,這是她第一次見到受害人,卻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為了確認,甄寶扇馬上沖了上去,舉起相機抓拍了幾張。
“警察同志,現(xiàn)在情況有些緊急,受害人突然心率加快,如果不能及時穩(wěn)定,會因呼吸困難窒息而死。至于為什么會發(fā)生這樣的狀況,原因有很多種,比如受害人被剖腹時手術(shù)環(huán)境太差導致細菌感染,再比如縫合傷口不夠?qū)I(yè)導致發(fā)炎,目前我們還不能確認原因。”醫(yī)生急促地向鄭賦解釋了張晶的情況。
甄寶扇一邊擺弄著相機查看拍攝效果,一邊飛快地轉(zhuǎn)動腦子,一個新的標題又誕生了:“兇手剖腹取嬰縫合傷口,并非救人只為享受快感!”她放大剛才拍到的三張照片,張晶的臉越看越眼熟,她非常肯定,這個女人她一定見過!
“你見過?”鄭賦突然拉過她的手腕一臉迫切,嚇得她一哆嗦。
“我……我剛才說了什么?”
“你自言自語,說你見過這個女人。”
“這個女人我好像是見過!可是,我想不起在哪兒見過。”
回到報社的時候甄寶扇已經(jīng)餓得說不出話了,她搶過同事的泡面,在對方還沒有做出反應的時候就把面吃光了,連面湯都沒剩下。她來不及向同事解釋,打開筆記本就開始敲字,大標題“海景公寓開發(fā)商為息事寧人,不惜以錢出擊解決問題”——即使在副版也要搏個好位置。
數(shù)碼相機的儲存卡插入電腦,幾百張縮略圖呈現(xiàn)在眼前,除了幾張今天拍的劉子業(yè)坐在車里的照片,其他都是她前些日子偷拍劉子業(yè)的成果。甄寶扇隨意地翻看了幾張,一張劉子業(yè)坐在咖啡廳里的照片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點擊幾次放大后,甄寶扇越來越激動,坐在劉子業(yè)對面的,就是受害人張晶。
再次放大照片后甄寶扇不禁驚住了,桌下,張晶的腳鉤在劉子業(yè)的腿上。
甄寶扇快速整理思路。張晶是個沒有工作住在海景公寓的單身孕婦,劉子業(yè)是海景公寓的開發(fā)商,地產(chǎn)大亨。在張晶出事當晚的海景小區(qū)里,在張晶所住的醫(yī)院里,劉子業(yè)的車不止一次出現(xiàn)。這決不是巧合,張晶很可能是劉子業(yè)的情婦。如果真是這樣,那么她肚子里的孩子很可能就是劉子業(yè)的。孩子被人取走,誰能得到最多好處?
劉子業(yè)沒有生育的原配妻子!
想到這兒,甄寶扇緊張地從亂七八糟的包包里翻出手機,然后悔恨地拍自己腦袋,為什么沒要他們的電話號碼啊!想不了太多了,甄寶扇抱著相機向外跑去,這個發(fā)現(xiàn)一定要盡快告訴鄭賦。
此時正是中午的下班高峰期,福臺市出租車最難打到的時候,焦急地等了三分鐘,甄寶扇也沒有打到一輛出租車。說時遲那時快,一輛汽車飛快地向甄寶扇撞來。她沒想到自己會有這么一劫,本能地向后一躲,結(jié)果還是被車擦到,滾到了馬路邊上重重地撞到了頭部。她的相機甩出去后被那輛汽車碾得粉碎……
鄭賦把報紙狠狠地拍在桌上,《福臺日報》上“變態(tài)殺手”四個字全篇運用,僅這一個詞就可以引起全市孕婦的恐慌。他正著急,卻聽到電腦前的郝帥絮絮叨叨不知在說些什么。
郝帥今年年初才成為警察,是上個月被分到鄭賦這兒的。說實話,他非常不喜歡這個新警員,人長得陰柔就算了,說話還怪里怪氣,經(jīng)常標榜自己電腦很厲害,腦筋永遠不和他這個隊長用在一個地方。
“可否說一句我能聽懂的話?”鄭賦掐掉煙頭看著郝帥,臉上的表情好像在說:如果再說那些我聽不懂的話,你就和我手中的煙頭一個下場。
“啊哦,隊長,不要一臉嫌棄我的表情,如果我給你科普后,你就明白時代在進步,我們也要與時俱進。現(xiàn)在,網(wǎng)絡(luò)犯罪正隨著網(wǎng)絡(luò)的普及呈上升趨勢。互聯(lián)網(wǎng)上的每一臺主機、路由器都有一個由32位的二進制編碼組合,包括網(wǎng)絡(luò)號和主機號的IP地址,為避免聯(lián)網(wǎng)主機發(fā)生地址沖突,這個地址由網(wǎng)絡(luò)信息中心NIC統(tǒng)一分配,具有唯一性。因此,查找主機的IP地址就成為我們追查網(wǎng)上信息源,進而偵破案件的重要手段。但是,實際網(wǎng)絡(luò)應用環(huán)境存在IP地址偽造的可能,那么,怎樣識別IP地址的真假?如何根據(jù)IP地址定位聯(lián)網(wǎng)機器……”
“可以了,我只想知道你現(xiàn)在在干嗎。”鄭賦不耐煩地說。
“我在分析imprisonment這個病毒,它其實就是一個木馬程序,操控中了毒的傀儡電腦。”
“這些基本的東西我也懂,好吧,說些難的。”
“說些難的你又不懂了。”
“呀,我看你是欠打了。”
鄭賦剛要教訓他,樓下的小警員突然跑上來,一臉的驚慌失措。
“隊長,一個出車禍的女子在醫(yī)院神志不清地說要找公安局鄭賦隊長,護士只好打電話過來,是不是……你妹妹出事了?”
鄭賦心里一顫,抓起桌上的車鑰匙就要飛奔出去,剛跑到門口手被人拉住,回過頭看到了一臉關(guān)切的郝帥。
“你現(xiàn)在這種狀況不能開車,我來開吧。”
郝帥這一句話突然讓他覺得這小同志還不錯!
正是中午的高峰期,平時三十分鐘的車程硬是走了一個小時。
到了醫(yī)院,鄭賦直奔重癥室,結(jié)果被人一把抓住,回頭時他被嚇了一跳:頭部包著厚厚白紗布,手上插著吊針坐在輪椅上的甄寶扇蔫蔫地看著他。
“啊哦,甄寶扇,你這是被雷劈到了腦袋嗎?”郝帥說。
“麻煩你可不可以把‘啊哦’這兩個字吃掉!我為了給你們證據(jù)真是差點兒被車撞死!”
鄭賦示意她先不要說話,然后推著輪椅把她停在了人流較少的地方。“是你往局里打電話找我?”
“沒錯,是我。”甄寶扇說。
鄭賦松了口氣:“你急著找我什么事,怎么出車禍了?”
“車禍算我倒霉,說正事,我最近一直在偷拍那個地產(chǎn)大亨劉子業(yè),本來想查出點兒他的經(jīng)濟問題的,今天中午我在整理相機里的照片時,發(fā)現(xiàn)了劉子業(yè)和張晶在一起喝咖啡的照片。”
“照片在哪兒?”
“在數(shù)碼相機里,但是……相機在我出車禍的時候被碾碎了。”
鄭賦又想揍人了,這個小記者可真不是一般討人厭啊。上午說見過張晶,結(jié)果忘記在哪兒了,這回說拍到過張晶和劉子業(yè),但相機又被車碾碎了,以為逗警察玩兒不犯法啊。
“我暈,你以為我逗你玩兒呢,我為了告訴你們這個消息差點兒被撞死,你居然一臉不相信!”
鄭賦看著甄寶扇真是氣急了,朝著他就要撲過來,他一閃躲開了。
“啊哦,甄寶扇你沒瘸啊!”
甄寶扇眨眨眼,看看自己的腿,又看了看輪椅,也是一臉的迷茫。
“我知道了,站不住是因為我頭暈。我是傷到了頭,是頭啊!我受傷的可是我的中央處理器,CPU啊。”
鄭賦很想控制自己的情緒,但他還是沒忍住,指著甄寶扇的鼻子嚷著:“我不管什么CPU,我警告你,不要寫一些煽動社會不安的言論,什么變態(tài)殺人、連環(huán)兇手這種讓民眾恐慌的稿件,否則我會以寫不實報道為由起訴你。”
鄭賦說完轉(zhuǎn)身就走,不給甄寶扇回罵的余地。自己那么忙,哪有時間聽這個小記者瞎掰!
見郝帥跟自己上了車,鄭賦又不客氣了:“你不是很厲害么,那就不要跟著我,用你自己的方法去找證據(jù)吧。”
郝帥幽幽地回答:“我正好要去三鑫公司,不是跟著隊長你哦!”
三鑫公司的辦公樓建在全市最漂亮的地段——山水公園的旁邊,整個辦公室全透明的設(shè)計彰顯了公司獨特的品位。
劉子業(yè)的秘書說他在開會,二人在會客室足足等了三十分鐘。鄭賦有些煩,然而當他看到劉子業(yè)的時候,還是被劉子業(yè)的氣場震懾住了。干練、有序、思路清晰是劉子業(yè)給他的印象。
劉子業(yè)絲毫沒有掩飾張晶是自己的情人,本以為要靠一些手段才能得知的秘密,劉子業(yè)卻大方得很,而且一切說得合情合理:中年無子,好不容易有了卻又如此喪子……他的臉上出現(xiàn)了一個受害者應該有的悲痛。
“請問,您的妻子知道張晶的存在嗎?”鄭賦冷靜地問。
劉子業(yè)點點頭,然后瞪大了眼睛,就好像發(fā)現(xiàn)了新大陸:“你們懷疑我妻子?”
“真相沒出現(xiàn)前,我們不排除任何人。”
“這不可能,我妻子和張晶的關(guān)系一直不錯,她還答應只要張晶生下兒子,就入戶家里。”
“啊哦,恕我冒昧,你相信你妻子所說的這些話嗎?一般來說,一個妻子最不能忍受的就是丈夫出軌吧,況且還有了孩子。”郝帥說。
“我完全相信,因為我的妻子劉丹有不孕癥,所以她很感激張晶有了我的孩子,她還說我們的家產(chǎn)總要有個孩子來繼承,她非常感謝張晶解除了她多年來的顧慮。”
“不孕癥?”鄭賦和郝帥對視了一下,僅僅這一點就是一個很好的作案理由。郝帥在心里暗嘆:真是一起狗血的豪門恩怨。
“真是對不起,我還有一個會,你們看……”
鄭賦不想這么快就結(jié)束這次談話,但問到這里一時也沒什么可問的了。
走出大樓,鄭賦腦子里開始回憶剛才的談話內(nèi)容,商人就是奸詐,劉子業(yè)嘴上說愛妻子,其實字字句句都在引導警方懷疑到妻子身上。
手機嗡嗡振動,郝帥把手機扣在耳朵上捂著聽筒小聲嘀咕:“甄寶扇?你怎么知道我電話?問的公安局?他們就告訴你了?不可能……”
鄭賦不知道他在跟誰聊什么,提醒郝帥打開免提,然后就聽到了嘈雜的聲音。
“嘿嘿,我說我是你女朋友啊。說正事,你們一定要相信我的話,通過我的各種分析,張晶很可能是劉子業(yè)的情人,劉子業(yè)的妻子問題很大啊。你們?nèi)杽⒆訕I(yè)沒用,他一定不會承認的。我們不如直接去找他妻子,肯定能詐出線索來。”
“啊哦,我們問過劉子業(yè)了……”
鄭賦突然搶過電話按了結(jié)束鍵,郝帥好像受了驚,張著嘴看著他。
“這件事不能告訴甄寶扇。”
“啊哦,沒關(guān)系吧,她還在醫(yī)院躺著呢。”
“她的手可沒殘,按電腦鍵盤的速度肯定不比你慢。”鄭賦看郝帥還想說話,馬上先發(fā)制人,“你下車!”
“啊哦,隊長要去劉丹家?我正好也要去,我不是故意要跟著隊長你哦!”
甄寶扇看著手機想罵人,怎么能在別人沒有說完話的時候就掛掉電話呢,真是沒禮貌,沒素質(zhì),沒教養(yǎng)。最主要的是,她還想告訴他們,她現(xiàn)在就在劉子業(yè)和劉丹的富華別墅區(qū)里準備采訪劉丹呢,雖然這次采訪的內(nèi)容與本案無關(guān),但是她一定會想辦法問出點兒東西來的。
保姆給甄寶扇開了門,那種大家大業(yè)的華麗徹底驚到了甄寶扇,整個別墅是歐式裝修風格,從墻面的繪畫裝飾和燈光設(shè)計就能看出女主人是多么在乎家里的細節(jié)。
“怎么樣,漂亮嗎?”
甄寶扇轉(zhuǎn)過身,看到了劉丹,精致的盤頭被一枚亮亮的鉆石發(fā)卡固定,簡單的裙子用的卻是上好的蠶絲,真是一個優(yōu)雅的女人。
“是,您家很漂亮。”甄寶扇由衷地說。
“這里的每一個設(shè)計都是我親自參與的,我的家一切都要由我做主,這樣我才有家的感覺。”
“你好,我是《福臺日報》的記者甄寶扇。”
劉丹微微一愣。
“那個……一直聯(lián)系您的是我的同事,她準備結(jié)婚了,所以我來代班。”甄寶扇解釋道。
“我說你的名字怎么有些陌生呢,我還以為是自己記錯了。”
劉丹指了指沙發(fā),示意甄寶扇坐下,又讓保姆端來了兩杯茶。她雙手端起茶杯,輕輕啜了一小口后優(yōu)雅地放了回去,精致的白色茶杯上印著小雛菊,杯體散發(fā)著溫潤的色澤,一看就知道是價值不菲的茶具。
甄寶扇正準備開始采訪時,一只純白色的小博美跑到她的腳邊嗅了嗅,像是聞到了廉價襪子的味道,搖搖尾巴就跑開了,然后朝著劉丹汪汪叫了兩聲,像是討要巧克力的孩子。
劉丹揉揉它的頭:“萌萌,你要乖啊,媽咪一會兒陪你玩好嗎?”狗狗很聽話,乖乖地跑到保姆那兒撒嬌去了,脖子上的金鈴鐺響得很清脆。
甄寶扇故作輕松地說今天的訪問很簡單,就是如何看待富豪太太這個身份和如何做好一名賢內(nèi)助。劉丹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人,這些問題對她自然不在話下,出口成章的劉丹讓甄寶扇頻頻點頭,差點兒就忘了此行的目的。
正當一切都要在愉快的氣氛下結(jié)束的時候,甄寶扇的話題開始走偏。
“都說一個男人一輩子肯定要出軌一次,這種說法您贊同嗎?”
劉丹的笑容迅速凝固,而幾秒鐘之后,她那有涵養(yǎng)的笑容再次回到臉上。
“其實我并不贊同這種說法,我相信這個世界上有柏拉圖式的戀愛。”
“柏拉圖式的戀愛是指沒有肉體只有精神上的戀愛,那么我可以這樣問嗎,一個男人一輩子肯定會精神出軌一次,這種說法您贊同嗎?”
“其實這種事沒有標準答案。我唯一肯定的是,我的老公對我絕對忠貞不二,我們非常相愛,而且相信對方就像相信自己一樣。”劉丹突然眨眨眼,“如果你拍到我老公和其他女人在一起的照片,一次十萬塊的獎勵。”她挑挑眉毛,繼而又發(fā)出一串爽朗的笑聲。
甄寶扇關(guān)了錄音筆,感嘆劉丹的功力。
笑著送走甄寶扇后,劉丹轉(zhuǎn)身冷了臉。萌萌屁顛兒屁顛兒地跑了過來卻被她一腳踢開。
書房的電話響起,顯示是劉子業(yè)辦公室的號碼。劉丹關(guān)了書房門,接起電話,情緒開始爆發(fā)。
“什么?劉子業(yè),你答應過我,你和張晶的關(guān)系不會讓任何人知道,你為什么失信?我都答應接受張晶也接受這個孩子了,我怎么還會害她?”劉丹被逼急了,“劉子業(yè),是你毀了這一切,毀了我辛苦經(jīng)營的平衡。為了這個平衡我付出多少代價你知道嗎?你卻……好吧,我要告訴你一個事實……劉子業(yè),患有不孕癥的不是我,而是你!我檢查過我的身體,沒有問題,所以有問題的一定是你。哦,對了,你那么精明,當然知道自己是不會有孩子的,所以,你也有殺死孩子和張晶的理由!”
哐當一聲,門外有花盆翻動的聲音。劉丹掛了電話,飛快地沖了出去。環(huán)視院子一周后,她看到萌萌在窗下跳著玩耍。
步行街是甄寶扇回家的必經(jīng)之路,今天她居然在街尾發(fā)現(xiàn)了一家新開的工藝品店,店的門面裝修得很有異域風情,店名也很好聽——古曼童泰國工藝品專賣。
甄寶扇不知道什么是古曼童,就進去瞧個新鮮。奇怪的是店中央擺著一個大香爐,香火正裊裊地升起,一股特殊的味道從店里飄出。當她看到一尊尊金色的嬰兒造型的玩偶,前面還供著香火的時候,她意識到,古曼童不是普通的玩偶。
甄寶扇的腦中盤旋著朋友的一句話:在泰國,很多人信神,也信鬼……
“這是泰國的古曼童工藝品,請一尊回家不僅可以保平安還能招財呢。”
甄寶扇回過頭,看到了面龐清秀的年輕老板,他撫摸著一個古曼童,眼里盡是憐愛。甄寶扇覺得很有意思,寫一篇異國特色的稿子也很吸引眼球,甄寶扇隨意擺弄著幾個古曼童,真心覺得好玩。
“現(xiàn)在很多年輕人偷吃完禁果后不小心有了結(jié)果就去墮胎,可憐了那些還沒有出生就死掉的孩子。古曼童是泰國和尚在召喚死嬰靈魂后寄放的娃娃,這些孤小的靈魂在這里接受香火,并感受家的溫暖,而他們要做的就是保護那些領(lǐng)養(yǎng)他們的人。”
甄寶扇手一抖,馬上把手中的古曼童放了回去,雙手合十又拜了三拜。
“不要害怕,我店里的這些古曼童都是泰國德高望重的和尚加持過的,很有靈氣。”老板神秘一笑,“孩子會在你看不到的地方陪在你身邊,有緣的話還會托夢給你哦。”
甄寶扇向后小退一步,臉上艱難地保持著笑容。老板突然朝著她身后叫了一聲:“阿三。”
她順著老板的視線,看到了一個身穿格子襯衫的年輕男子,男子笑得很明朗。
“阿三,你去哪兒了,我擔心你了好久。”店主溫柔地說。
“剛才去旁邊的拉面店吃了碗拉面,真的很好吃哦。”阿三笑著回答。
甄寶扇瞧了瞧二人,舉手投足之間都是親昵和曖昧啊。
“小姐,還需要什么講解嗎?其實不要想太多,就是工藝品啦,喜歡的話可以算你便宜些。”店主殷勤地說道。
甄寶扇搖搖頭,退出了古曼童工藝品店。那一刻,她突然明白了,他們是Gay!如果能深入他們的生活,可以寫一篇“Gay的世界:我們是真愛!”,一定會吸引很多讀者的目光。
天快黑的時候,古曼童店的老板關(guān)了店門,和格子襯衫的男子拐進了一條巷子。黑暗中甄寶扇側(cè)身而出,小步地跟蹤著,繼而判定,他們一定是生活在一起的。
走了十分鐘后,甄寶扇看到那條巷子的盡頭是一棟獨立的小樓,整個風格就像南方人家的私宅,大門是鐵柵欄的,二人進去的時候順手掛了鎖。
好奇的甄寶扇用相機調(diào)好焦距充當望遠鏡,透過鐵柵欄拍了一張照片放大后,終于看清了院子里的格局。典型的南方院落構(gòu)造,廳堂大敞四開,正位擺放的是故去親人的牌位,而同樣被供奉著的,還有她剛剛在店里看到的古曼童。
古曼童究竟是什么?甄寶扇用手機上網(wǎng)查找古曼童的資料。
多數(shù)資料里對古曼童的起源有著相近的說法:相傳很久以前,有一位名叫坤平的將軍,他的太太懷孕超過預產(chǎn)期很久仍未生產(chǎn),等產(chǎn)下時孩子已經(jīng)死亡。將軍心中十分不忍,便用剪刀剪開胞衣,然后用佛油供起來,叫仆人每天早晚都要燒香。有一天,將軍在睡覺時,夢見有一個小孩兒,指示他明天出戰(zhàn)時從何方攻擊,可獲全勝。將軍問他是誰,小孩兒告訴他說我就是你供養(yǎng)的死去的兒子。從此,將軍每逢出征時,都將兒子的一部分骨頭放入一個小瓶中帶在身邊。說也奇怪,每當他掛著這個小瓶出征時,必能凱旋。坤平將軍從此事事順意,功名、財富一帆風順。自此,供養(yǎng)古曼童的方法流傳開來,很多人都照樣去做,希望能為自己帶來平安、財富。
不過演化到今天,多數(shù)古曼童是以木雕或銅塑的工藝品形式存在。然而,在信奉和供養(yǎng)古曼童的人群中,一些人走火入魔,為求所謂的靈驗,不惜高價購買嬰兒尸體制作古曼童,觸犯了泰國的法律。

甄寶扇再次觀察自己剛剛拍到的照片。照片中,透明的玻璃瓶里有著少量的黃色液體,里面泡著一個很小的嬰兒。嬰兒手里抓著從肚子里延伸出來的臍帶,口中含著臍帶頭。她越看越奇怪,這明明就和實驗室里泡在福爾馬林里的嬰兒標本一樣啊,難到這就是傳說中用嬰兒尸體制作的古曼童?
院子里傳來腳步聲,甄寶扇正想躲閃,卻被身后的人突然捂住了嘴,她剛要叫,就聽到一個兇狠的女人的聲音:“不要叫,不然殺了你!”
甄寶扇不敢再動,嗚嗚了兩聲,表示同意絕不反抗。捂著她的手松開了,她看清自己身后是一男一女。
“你在跟蹤他們?”女人依舊惡狠狠的。
“沒……沒有,我是攝影愛好者,拍這個房子。”
女子的丹鳳眼又是狠狠地一剮,嚇得甄寶扇更加相信此二人非友是敵。
“你們又是誰?不不,你們不用告訴我,天黑了,我得回家了。”甄寶扇說著就想跑,被男子攔下。
“我們是警察。”男子說。
“警察?好吧。天黑了,我真得回家了。”
本以為二人不會那么輕意地放她離去,沒想到那一對男女真沒攔她,不過耳尖的甄寶扇臨走聽到了一句話:“這女的不會壞了我們的事吧……”
甄寶扇家也沒回,直接沖到了公安局。當看到還沒下班的鄭賦時,她就好像看到了親人,徑直撲了上去把今天所有的事都說了一遍。
“平衡?”鄭賦問。
“我偷聽到的,劉丹說劉子業(yè)破壞了她努力維持的平衡。”甄寶扇解釋。
鄭賦又不說話了,估計他也在想這“平衡”指的是什么。
她的目光轉(zhuǎn)到郝帥身上,繼續(xù)說:“那兩個人肯定不是警察,我跑公安口新聞這么多年,從沒見過丹鳳眼的女警察。”
“啊哦,我們這兒確實沒有丹鳳眼的女警察。”郝帥答道。
“對吧對吧,他們有問題!”甄寶扇更加有底氣了。
甄寶扇的目光又落到了郝帥的電腦上,郝帥正在分析4月1日電梯剖腹取嬰案的視頻,不過因為戴著鴨舌帽,兇手的面部根本看不清楚。甄寶扇看到兇手穿格子襯衫的時候,心臟猛跳了起來。今天在古曼童店里見到的阿三,不是也穿著同樣的格子襯衫嗎?而且視頻中兇手的體型身高,和阿三十分相似。
“你確定?”鄭賦突然拽住她的手,嚇了她一跳。
“啊哦!如果電梯里作案的男子就是古曼童店里的格子襯衫男,那么很多線索就串起來了。因為走私古曼童尸體的風險太大,所以干脆在本地制造。這個取嬰理由成立。”
甄寶扇想,那豈不是排除了劉丹殺害張晶孩子的可能了?
在訊問室里見到阿三的時候,鄭賦也覺得這個阿三就算脫去格子襯衫,從體態(tài)上來說也和兇手有幾分相似。
“4月1日晚十點左右,你在哪兒?在干什么?有人證嗎?”鄭賦訊問阿三。
“我一個人在自己的店里睡覺,沒有人證。”阿三淡定地說。
鄭賦看著阿三,這一切也太巧合了吧。
“這個時間我一個人睡覺有問題嗎?”阿三倒是底氣很足。
鄭賦輕輕挑挑眉毛:“一個人睡覺當然沒問題,但你和古曼童店老板又是什么關(guān)系?”
“好朋友關(guān)系,偶爾去他家住,有問題嗎?”
鄭賦微微一笑:“當然沒問題。”
賣古曼童的老板一臉的莫名其妙,一點兒都不清楚自己為什么被帶到公安局。鄭賦指了指泡在瓶子里的嬰兒尸體:“這怎么解釋?”
“那是標本,是我搬到這里時在倉庫里發(fā)現(xiàn)的,是無主標本。”古曼童店的老板說。
“你說無主就無主啊,發(fā)現(xiàn)的時候為什么不報警?”鄭賦道。
“警察同志,有人會因為一具不知放了幾十年的標本而報警嗎?發(fā)現(xiàn)這個標本的時候上面的標簽寫著1987年。那個時候中國還沒有古曼童吧?雖然為了迎合市場,我編了一些小故事吸引客戶,但是我賣的古曼童可都是合法商品!”
回到辦公室的時候,郝帥帶著一臉糾結(jié)的表情。
嬰兒尸體的化驗結(jié)果出來了,那確實是一個有著二十多年歷史的嬰兒標本。
鄭賦把化驗結(jié)果狠狠地摔在了桌上。
“啊哦,那要不要放了他們?”郝帥問。
鄭賦打開電腦,在身份證搜索中輸入了一串字符,然后一個叫劉一山的個人資料出現(xiàn)了。沒有案底,就像他清秀的面容一樣,清白得很。
“放了吧。”鄭賦沒好氣地說。
鄭賦看著郝帥剛交上來的劉子業(yè)的收入數(shù)據(jù),所有數(shù)字在他腦子里生成一個數(shù)字——60%。
第一年,劉子業(yè)銀行私人賬戶存入數(shù)目830萬,年尾匯出498萬到劉振國的賬戶。第二年存入2001萬,匯出1260萬;第三年存入4300萬,匯出2580萬;第四年存入7900萬,匯出4740萬;第五年也就是去年,存入1.1億,匯出6600萬。所有匯款的去向都是那個劉振國的賬戶。
這些是劉子業(yè)一年的個人收入,奇怪的是他每年的收入和匯到劉振國賬戶上數(shù)額的比例都是60%。而這個劉振國就是劉丹的老爸,劉子業(yè)的老丈人。60%這個數(shù)字證明著誰才是公司的大老板。
不過,為什么劉振國甘于躲在幕后,是他太相信劉子業(yè)了,還是私下有什么協(xié)議?
鄭賦突然想起甄寶扇提供的線索,劉丹所說被劉子業(yè)破壞的平衡是不是指這個?
鄭賦還在換算著一些數(shù)字,樓下的小警員突然報告說,張晶醒了!
張晶的情緒很不穩(wěn)定,她抓著醫(yī)生一次又一次地問:“孩子呢,我肚子里的孩子呢?”
醫(yī)生怕影響她的情緒,遲疑了很久,最終只能安慰一句:“你還年輕,還可以繼續(xù)生育!”
張晶摸著自己的肚子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不敢確認。對于一個女性來說,這一切太殘忍了,懷胎六月,一百八十天,每天帶著希望,帶著祝福,等著嬰兒的降生。結(jié)果,孩子就這么沒了,她的一切希望就在步入電梯的那一刻破滅了。
安靜了三十秒后,張晶爆發(fā)了,她狠狠地敲打著肚子要自殺,醫(yī)生給她打了安定后她又昏睡了過去。
此時病房門外一陣混亂,劉子業(yè)跌跌撞撞地沖進來,先是抓著張晶的手貼在臉上不斷自責,然后沖到鄭賦身邊抓著他的胳膊大叫:“究竟是誰殺了我兒子?警察同志,你們一定要破案啊!”
鄭賦突然覺得頭疼,有氣無力地說了一句:“收隊。”
在KFC吃快餐時郝帥和甄寶扇很默契地坐在了鄭賦旁邊。鄭賦一口氣喝光了可樂后,突然感到胳膊被甄寶扇抓住,他順著她的目光,看到了坐在郝帥后面吃快餐的一男一女。
“他們就是那天捂住我嘴的人,古曼童老板家門口冒充警察的神秘人。你們不是警察嗎?去抓他們吧,他們那天說要殺死我!”
“你又沒死,我們拿什么證據(jù)抓?”鄭賦冷冷地說。
甄寶扇齜牙,好像在說現(xiàn)在是開玩笑的時候嗎?鄭賦拍了拍甄寶扇的手,他想到了解決問題的辦法,起身向二人走去。
“兩位能出示一下身份證嗎?”鄭賦道。
男人警惕地看著他,女人也上下地打量著他,這讓他感覺有一點兒不爽。
“我是警察,請配合我的工作。”鄭賦繼續(xù)說。
女人突然笑了,好像這是本世紀最好笑的笑話。“你說你是警察我們就信啊?證件呢?”
鄭賦拍拍衣服口袋,又拍拍褲子口袋,終于翻出證件遞了過去。
女人接過證件后看了一會兒,給旁邊的男人使了個眼色,意思是,他確實是個警察。男人一直很從容,說:“警察同志,我們完全配合您的工作,但是……您為什么要查我們?”
鄭賦想了想,為什么查他們,總不能說因為那個小記者怎么怎么吧,便說:“你們和網(wǎng)絡(luò)通緝令里的情侶犯罪嫌疑人很像。”
輪到甄寶扇的嘴擺成O形了,這個理由太爆了吧。果然,那女人爆炸了:“你說話給我小心點兒,小心我告你誹謗!”
鄭賦淡定地回應:“兩位是來福臺市旅游的嗎?”
“沒錯,我們是來旅游的,下周就回高仁了。”男人把身份證遞給鄭賦。
“祝你們玩得愉快。”鄭賦看完后將身份證還給他們。
鄭賦回到座位,接著吃他的漢堡。甄寶扇不依不饒地抓著他的袖子不放:“抓他們啊。”
“警察抓不了合法游客。”
“他們假冒警察。”甄寶扇急了。
“他們沒有對我說他們是警察。”
甄寶扇憋得臉紅脖子粗,沒辦法,警察也是要合法辦案的。
回到局里,鄭賦閉上眼想了一會兒,然后飛快地在電腦身份系統(tǒng)輸入了兩串數(shù)字,電腦屏幕上分別顯示出兩份身份信息:
金英,女,二十七歲,高仁市人;張均,男,二十九歲,高仁市人。
鄭賦換了另一個系統(tǒng),再次輸入兩人的身份證號后,愣了。
今天是福臺市第一人民醫(yī)院建院以來最混亂的一天。院子里的患者仰頭看著頂樓嘆息著,這又是什么不治之癥啊,逼得小姑娘要自殺。
鄭賦接到電話馬上趕了過來,他爬到頂樓的時候,一個尖銳的聲音穿透了樓頂。
“你們不要過來!”
“好好,我們不過去,張晶你要冷靜。”
“我的人生完了,我活著還有什么意思!”
張晶的叫喊聲撕心裂肺,單薄的病號服被風吹起,她的一頭散發(fā)被風吹亂,手腕上插著吊針,而針管線后拖著玻璃藥瓶,里邊已經(jīng)回了小半瓶血了,整個場面看起來實在是悲慘。
“張晶,你還年輕,這個事故只是你生命中的小插曲,你以后還會有孩子的!”鄭賦邊說邊悄悄向張晶移動。
“不可能了,沒了這個孩子他會拋棄我的,他妻子一定會想盡辦法弄死我!反正都是死……”
張晶搖搖欲墜的身子又向后退了一步,眾人驚出一身冷汗。鄭賦想,那個“他”指的就是劉子業(yè)。
張晶突然身子一歪向樓下跌去,鄭賦大步上前抓住了張晶的胳膊,兩人一起掉了下去。鄭賦腦子里只有一個想法:死定了。
突然他雙腿一緊,不知道誰抓住了他的腳,他和張晶就像破布條子一樣掛在樓頂。
“啊哦,鄭隊你挺住啊。”
聽到這聲“啊哦”,鄭賦眩暈的腦子突然清醒了,這個煩人鬼還是跟來了,不過這次跟得靠譜。
“我能挺住,我怕你挺不住!”鄭賦想。
不知道后邊有多少個人幫忙,當他清醒過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坐在地上了,眼前是郝帥依舊燦爛的笑臉。
“啊哦,我現(xiàn)在是隊長的救命恩人了!”
“閉嘴,以后我救你一次就行了。”
鄭賦移著小步子下了樓,在自動販賣柜前取了杯咖啡,然后看到一旁的護士表情興奮,神神道道地說著什么。
“警察同志,中午劉子業(yè)的妻子抱著狗狗來了,然后張晶就開始要死要活的。”小護士說。
“你怎么知道張晶是劉子業(yè)的情人?”
“現(xiàn)在誰不知道張晶是劉子業(yè)的情人。警察同志,是不是劉丹真的患有不孕癥啊?”小護士掏出手機興奮地指給他看。
三萬次的點擊,福臺論壇的服務(wù)器都要爆了。論壇紅色的宣傳標題非常醒目:“剖腹取嬰后續(xù)報道:受害人張晶身份浮出水面”,小標題更加狗血——“正室和小三的較量”,記者甄寶扇報道。
看到甄寶扇的名字,鄭賦一股火直沖腦門兒,肺都快炸了,他撥通了手機醞釀情緒。
“記者同志,恭喜你啊,你真的火了,在網(wǎng)上大火特火啊!”
“謝謝,我是火了,但那篇報道不是我寫的……”甄寶扇解釋道。
鄭賦直接掛斷了電話,自己那么忙,哪有時間聽甄寶扇瞎白話。
鄭賦下午回到局里的時候,甄寶扇居然已在等他了。
“你怎么來了,自首?”鄭賦沒好氣地說。
“啊哦,是我請她來的。我想看看甄寶扇的筆記本電腦有沒有被imprisonment感染的痕跡,我猜兇手可能是利用甄寶扇的IP在網(wǎng)上發(fā)文。”郝帥說。
鄭賦冷笑了一聲,心想用你的方法查到的線索,我用別的方式也能查到,年輕人果然是好勝心重,難成大事!
“啊哦,可是甄寶扇的電腦并未被病毒侵襲,事實上自從張晶出事后,imprisonment就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
鄭賦心想,你看,我就知道是這種結(jié)果!
他剛坐穩(wěn),福臺市第一人民醫(yī)院的電話又來了,鄭賦拿起電話一聽,一股火氣再次沖上腦門兒。
小護士說,張晶瘋了!
鄭賦這次真是急了,開車的時候用力按著喇叭發(fā)泄。
他想質(zhì)問張晶這又是哪一出?一會兒鬧自殺,一會兒裝瘋賣傻,她到底想演給誰看!
但是,當看到張晶瘋狂地撕咬著窗簾,光腳踩在碎玻璃上,血淋淋的雙腳像失去痛覺一般來回奔走的時候,他知道,張晶真的瘋了!
鄭賦看到中午的那個愛八卦的小護士也在,便一把抓住這個小護士問:“告訴我,張晶怎么了?”
“不知道啊,突然這樣了。”
這時,小護士驚呼一聲,兩眼直勾勾地看著鄭賦的身后。
鄭賦轉(zhuǎn)頭一看,張晶癱軟在地上口吐白沫,她雙手抓著脖子痛苦地抽搐著,指甲嵌進肉里如利刃一般劃出了好多血道子。醫(yī)護人員沖了上去,剛要給她打鎮(zhèn)定劑,張晶卻不動了。
醫(yī)生摸了摸張晶脖子上的動脈后,又試了試她的鼻息,然后大聲呼喊:“患者無心跳,馬上進行搶救。”
出大事了!這是鄭賦腦子里最先出現(xiàn)的四個字。
醫(yī)生對張晶的心臟進行了電擊,可顯示屏上的直線再也沒有變回波形,最終,醫(yī)生宣告張晶死亡。
鄭賦有點兒懵了,一種恥辱的挫敗感砸在他的頭上。
法醫(yī)說,死者生前行為失常,處于癲狂狀態(tài),渾身抽搐,最后是她緊抓自己的脖子導致窒息而死。目前無法判斷為什么會這樣,一切要等尸檢結(jié)果。
鄭賦又一次抓住受驚的小護士問:“這幾天,都有誰接觸過張晶?”
小護士說:“雖然外界都傳張晶是劉子業(yè)的情人,但其實張晶治療期間,劉子業(yè)也只來過一次,當時你也在場。劉丹也來過一次,然后張晶就開始進入要死要活的狀態(tài)了。其他接觸張晶的人就只剩醫(yī)護人員和警察了。她也許是承受不住失去孩子的痛苦,所以瘋了!”
為什么張晶早不瘋晚不瘋,非在這個時候瘋,瘋完就死,連問的機會都沒有!
凌晨兩點,張晶的尸檢結(jié)果出來了,在她的大腦皮層檢測到了狂犬病毒。張晶死于狂犬病!
狂犬病毒的突然出現(xiàn)讓整個偵查小組措手不及。張晶什么時候被狗咬過?當時有沒有打狂犬疫苗?她又為什么會在這個時候病發(fā)死亡?
法醫(yī)說,生活中很多人被狗咬后都不當回事,殊不知狂犬病毒是非常恐怖的,病毒進入人體后首先侵染肌細胞,然后進入脊髓,進而入腦,并不斷跟隨血液擴散。病毒在人腦內(nèi)會感染海馬區(qū)、小腦、腦干乃至整個中樞神經(jīng)系統(tǒng)。
其實,狂犬疫苗就是和病毒賽跑,假如病毒先進入神經(jīng),人必死無疑;假如抗體在病毒進入神經(jīng)前殺死病毒,人就安全了。如果被狗咬后沒有打疫苗,一旦犯病,死亡率是百分之百。
通知了劉子業(yè)和張晶家人她的死訊后,他們很快來到了醫(yī)院。鄭賦知道他們此時悲痛異常,但他今天無論如何也要問出一個答案。
劉子業(yè)非常肯定地說,今年年初的時候張晶確實被狗咬過,是劉丹的寵物狗萌萌,當時張晶馬上注射了狂犬病疫苗。那是張晶和他在一起后唯一一次被狗咬到。
張晶的母親說她在家鄉(xiāng)時沒有被狗咬過,因為她非常討厭帶毛的動物,看到都會躲得遠遠的。
張晶只被狗咬過一次且打過疫苗,可為什么她還會死于狂犬病?
法醫(yī)說出了一種可能:“如果注射疫苗后沒有產(chǎn)生抗體,或者沒有及時產(chǎn)生足夠抗體,也可能發(fā)病死亡。”
“啊哦,那怎么判斷身體里有沒有抗體呢?”
“在注射完狂犬疫苗后十五天左右到醫(yī)院去復查,如檢查結(jié)果抗體為陽性,就說明已產(chǎn)生了抗狂犬病的抗體;如果呈陰性,應再加強注射一到兩支疫苗,之后再驗血,直至產(chǎn)生抗體為止。無論如何,在注射完疫苗后一定要到醫(yī)院復查檢測。”
“啊哦,平時看著寵物狗挺可愛的,沒想到得病的狗這么可怕。”
鄭賦不知道郝帥什么時候出現(xiàn)的,但是郝帥的這句話給了他靈感。
他問法醫(yī):“怎么判斷咬人的狗是不是得了狂犬病?”
“普通的狗一旦染上狂犬病,二至六周就會發(fā)病,發(fā)病后十五天內(nèi)死亡。”
鄭賦重重地拍了拍腦門驚呼:“張晶是他殺!絕對他殺!因為劉丹的狗并沒有死,說明它沒得狂犬病,張晶就不可能是被狗咬而染上病毒的。”
這讓大家很興奮,但是,是誰這么陰險,居然想到讓張晶患上狂犬病來掩飾謀殺!
此時鄭賦耳邊一聲驚叫,小護士激動得像發(fā)現(xiàn)了新大陸:“呀,我有沒有和你們說過啊,張晶鬧自殺之前,我看到劉丹抱著狗來過,然后張晶就要死要活了!”
“啊哦,你說過,雖然最大的嫌疑人是劉丹,但她的狗萌萌現(xiàn)在還活得好好的,不像得了狂犬病。”
鄭賦想,如果那天劉丹抱的不是萌萌呢?
“你看到劉丹抱的狗是什么樣子的?”鄭賦問小護士。
“純白色的小京巴!”
“你確定?”這三個字聲音響如驚雷,嚇得小護士弱弱地點著頭。
鄭賦突然笑了,像揭開了謎底。
劉丹的寵物萌萌是一只小博美,她為什么抱著京巴去探病,除非另有目的,比如,殺死張晶!
鄭賦帶著一隊警員到劉丹家的時候,她正拿著刀指著劉子業(yè),情緒激動地向他咆哮著。劉子業(yè)此時卻顯得很淡定,仿佛在看一場小丑的滑稽表演。
“現(xiàn)在我們以謀殺罪拘捕你。”鄭賦道。
劉丹好像沒聽到似的,依然對著劉子業(yè)大叫:“劉子業(yè),你不是人,你已經(jīng)拿走了那么多,為什么還拿走我爸爸的?劉子業(yè),你是詐騙犯,你騙我爸簽下了那份協(xié)議!”
劉子業(yè)冷冷地哼了一聲:“是你們騙我簽下協(xié)議才對。我為公司付出了那么多,可是這么多年來你和你爸是怎么對我的?算了,事已至此,我也不想追究了,反正我們要說再見了。”
直到此時,劉丹才意識到家中多了很多警察,正在對她的房前屋后進行搜查。
“你們這是在干什么?”劉丹尖叫著。
郝帥在鄭賦耳邊耳語了幾句,告訴他在花園的花壇下找到了一只白色寵物包和一只京巴狗的尸體,還有一個注射器。
鄭賦示意他把證物都拿過來。
工作人員把死狗和注射器放在劉丹面前。劉丹看見那只死狗后,向后移了一步,萌萌湊過去嗅那只死狗,劉丹大叫一聲:“快滾開!”
“劉太太,您果然愛狗心切,您應該知道狂犬病是一種多么恐怖的病毒吧。這只死狗和這些東西是在你家花壇下發(fā)現(xiàn)的。嘖嘖,劉太太,你怎么能把這些埋在自家的花園里呢,如果病毒傳染給萌萌怎么辦?”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我從來沒見過這只狗。”劉丹還試圖掩蓋。
“你現(xiàn)在聽不懂沒關(guān)系,等我們對針管上的指紋、狗身上發(fā)現(xiàn)的長發(fā)化驗出結(jié)果后,你就什么都懂了。”鄭賦道。
只見劉丹身子明顯一緊,再次沖向劉子業(yè)。
“是你,劉子業(yè),一定是你搞的鬼,你什么都知道,什么都知道!”劉丹的情緒又失控了。
劉子業(yè)輕輕一笑,帶著一種“你已經(jīng)完蛋了”的表情說:“警察同志,我聽不懂她在說什么,如果你們抓到人了就請回吧。”
雖然劉子業(yè)的語氣很讓人厭惡,可鄭賦只能帶走劉丹。
一個合法的奸商,誰也奈何不了!
公安局里,劉丹萬念俱灰。她說,張晶會死,都是她一時沖動。
那天,她發(fā)現(xiàn)萌萌經(jīng)常去的寵物醫(yī)院有一只因狂犬病病發(fā)而奄奄一息的狗,她就給寵物醫(yī)生阿三一千塊錢把狗買了下來。她想讓它咬傷張晶,讓張晶狂犬病發(fā)“意外”死亡。令她沒想到的是,這只狗剛到醫(yī)院就死掉了。
就在她準備放棄的時候,她發(fā)現(xiàn)地上有一只小護士落下的注射器,一個新的辦法出現(xiàn)了。
她用注射器吸了死狗的唾液,噴射在張晶腹部的傷口上。當時張晶正好醒了過來,但她只看到劉丹碰她腹部紗布的動作。
“那么你的幫兇是誰?”鄭賦問。
劉丹愣了愣:“幫兇?”
“既然你想張晶死,為什么還雇人取走她未出世的孩子?”
劉丹冷笑一聲:“警察同志,你是傻了吧,我何必要剖腹取子多此一舉呢?這件事與我無關(guān)。”
“與你無關(guān)?”
“與我無關(guān)。”
鄭賦雙手緊握,劉丹已經(jīng)沒必要撒謊了,那么取走張晶肚子里胎兒的又是誰?
郝帥守在新安小區(qū)值班室已經(jīng)一天一夜了,終于在晚上六點的時候,監(jiān)控室的電腦接到了突然跳出的黃色網(wǎng)站窗口,郝帥點擊進入,電腦后臺有程序開始運行。
郝帥大喜,imprisonment終于又出現(xiàn)了。
晚上十一點,小區(qū)監(jiān)控畫面中出現(xiàn)一個孕婦,隨后一個提著行李箱的男子出現(xiàn)。
孕婦在等電梯,男子站在旁邊把玩手機。
郝帥越來越激動,今天就是和imprisonment決一死戰(zhàn)的日子!
昨天郝帥值夜班的時候接到市民報案,對方說自己是孕婦,連續(xù)兩天發(fā)現(xiàn)一個陌生男子跟蹤她,因為看過甄寶扇寫的文章所以很害怕。郝帥把這件事情報告鄭隊,并說服孕婦及其家人,將計就計安排了這一出戲。
電梯來了,孕婦按計劃步入電梯,男子壓低鴨舌帽尾隨而上。
果然,男子進入電梯后imprisonment病毒啟動了。郝帥對著對講機大喊:“兇手確認,就是他!”
監(jiān)視器里還未出現(xiàn)埋伏在附近的鄭隊和其他警員,卻多出了一男一女,這多出來的兩人并不在郝帥的計劃之內(nèi)。這個意外讓郝帥有些慌了。如果孕婦出了問題,他真的只有以死謝罪了!
郝帥沖了過去,現(xiàn)場有些混亂。只聽那一男一女大聲說:“我們是警察!”郝帥記得這一男一女,他們是甄寶扇口中的詐騙犯。
“鄭隊,怎么回事?”郝帥問。
“放心,他們確實是警察。在KFC碰見那天,我背下了兩人的身份證號碼,在全國身份系統(tǒng)驗證后,我又在公安系統(tǒng)查詢了他們的身份。女的叫金英,男的叫張均,是高仁市公安局刑警隊的。因為不知道他們在秘密執(zhí)行什么任務(wù),我只好裝作不知。沒想到我們盯上的是同一個兇手!”
原來,高仁警方根據(jù)線報暗查阿三的住處,發(fā)現(xiàn)一個用金箔紙包裹的嬰兒尸體。當時已判斷這是非法的古曼童,但還不知道阿三是從何渠道非法獲取嬰兒尸體,也不知道他賣向何方。阿三突然失蹤,他們調(diào)出他的電話記錄后才確定阿三來到了福臺市,于是一直暗中跟隨。直到今天他們得到消息,稱在某廢棄倉庫中發(fā)現(xiàn)一孕婦尸體,經(jīng)過DNA比對,確認和阿三住處的嬰兒是母女關(guān)系,證據(jù)確鑿,他們這才開始對阿三實施抓捕。
“啊哦,你為什么取走張晶肚子里的孩子?”郝帥對阿三進行訊問。
阿三不說話,郝帥溫柔地拍拍他的臉,臉上的表情卻是一副你不說我就打死你的架勢。
“那些未婚先孕的小三兒本來就有罪,她們不知道什么叫貞潔嗎?沒有貞操嗎?給錢就被男人上,她們太臟了!”阿三很激動。
“啊哦,你在高仁市殺的也是未婚先孕的小三兒?”
阿三沉默幾秒,吐出了五個字:“是我女朋友!”
眾人都驚呆了!
一年前,阿三認識了他的女朋友,因為沒錢一直受著女朋友要分手的威脅,每次都是阿三下跪挽回。但是突然有一天,阿三的女朋友無論怎么哀求都不再回心轉(zhuǎn)意了,后來他才知道她懷上了有錢男人的孩子,那男人說只要她生下孩子,就永遠衣食無憂了。
于是,阿三瘋狂了。
因為朋友是開古曼童店的,所以他知道關(guān)于古曼童的一切,也知道有人高價求購嬰尸制作古曼童,于是就殺了女朋友取走胎兒。雖然他沒有找到銷售嬰尸古曼童的渠道,卻發(fā)現(xiàn)自己對血腥有了感覺,剖腹取嬰的快感能消除他的煩惱和痛苦。
來到福臺市后,在朋友的幫助下他接手了一家寵物店,一直尋找機會再次對未婚先孕的女性下手,之后便盯上了張晶。
那天,劉太太抱著狗狗來到寵物醫(yī)院,然后在門口遇到了張晶,兩人吵了起來。聽到他們吵架的內(nèi)容后,阿三知道張晶是小三兒,并且有了三個月的身孕。于是阿三有了給張晶開刀的沖動。
他不想索人性命,只追求開刀的快感。
“那個古曼童專賣店的朋友是不是你的同謀?”鄭賦問。
“不是,真的不是,他只是喜歡我,所以才幫我開店,他不知道我所做的一切。”
“他喜歡你?”鄭賦不解。
“我不再相信女人,所以和他在一起了。”
“啊哦,這樣啊。那么imprisonment是你做的?”
“我大學是學醫(yī)的,但一直沒有找到工作。imprisonment是我大四的時候做的,當時只是想證明自己的能力而已,沒想到用在了這個地方。”
郝帥真心覺得遺憾,一個制造了imprisonment病毒程序的聰明人將成為階下囚。這就是命運吧。
郝帥把存有imprisonment證據(jù)的手機交給鄭隊時,聽到他說了一句:“這次做得還可以!”
郝帥無奈一笑,聽到鄭隊一句贊揚還真不容易。
“啊哦,那以后我可以跟著你辦案嗎?”
“隨便。”
文字編輯/張璟瑜
責任編輯/季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