鴿子

每天清晨，總被隔壁人家的鴿子叫聲吵醒，初搬來此地，頗有幾分討厭，后來，聽慣了咕咕叫唱，倒覺得十分溫柔。

鴿子是一種溫柔美麗的鳥，妻從街市買了一只回來，每天細心照顧，它也懂得以最溫柔的嗓音，取悅我們和正在牙牙學語的小彥斌。

隔壁人家的鴿子，對天氣似乎格外敏感，每逢陰冷天，叫得分外起勁，我和妻猜測：人家養的鴿子大約是寒帶地區的吧。

年初二那天，是嫁出女兒回門的日子。我在后院蒔花。墻那邊的芳鄰，傳來盈耳的笑聲，聽說，他們家五千金都已出嫁，今日回了門，當然熱鬧了。難怪在她們的笑聲里，還夾著咕咕咕咕鴿子叫聲。小彥斌聽了也學著咕咕叫起來，我們家的鴿子卻無動于衷，兀自啄著羽毛。我有些惱火，拍了拍籠子，它才大夢初醒，咕咕地喝應著。小彥斌拍著手，墻那邊芳鄰五千金的笑聲、溫柔的鴿叫卻一下子沉寂下來，我聽到“砰！”一聲用力關門的碰響。

這就怪了！我心里有幾分納悶，6f9dd671e1c721f83c0b38acfed8760aa8b2df270021187d4625fd9fab26e448難道她們只許自家鴿子吵，不準別家鴿子叫？

過了元宵，妻問我：怎么鄰居鴿子不叫了。

對啊，這幾天沒有鴿子叫了，飛走了吧 ！難怪我家鴿子也無精打采。

下班時，小隆剛好從巷子那頭過來，我停下來，叫住他，“嗨！小隆，你好！”

“叔叔好。”小家伙垂頭喪氣的。

“告訴我，是不是你們家鴿子飛走了，你不高興？”

“鴿子？”小隆一臉迷惑。我指著天空，“是啊，會飛的鴿子，那只每天一大早就咕咕叫的鴿子啊！”

小隆抬起頭，忽然意會什么，捂著臉哇哇地哭了。

“沒關系，你喜歡的話，叔叔可以送你一只。”我拍拍他的肩，他卻恨恨地叫——不要！

隔天，妻告訴我，隔壁女主人病倒了，住進醫院了。

我和妻在早上去醫院探望她。一進病房，就聽到熟悉的鴿子叫，非常溫柔，我不禁有些興奮。

病房里，沒有鴿子。女主人躺在病床上，她患了嚴重的氣喘病。在旁看護的五千金，向妻敘說著她們的媽媽早年怎樣的含辛茹苦，以致坐月子時，自己洗一大堆衣服，染上氣喘病久藥不愈。

我決定讓我家的鴿子飛出鳥籠。

（選自臺灣聯合報社《極短篇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