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雙年展的“中山公園計劃”看著樸拙,實則宏贍。那些不仔細看幾乎就要與市井生活融為一體的藝術創作。短時間內發掘出了兩岸數座城市社會文化之中最深厚亦最先消解的文化意象。對參與的社會大眾而言,無論談話性創作還是裝置藝術,所帶來的美學沖擊都是含蓄而又具暴發力的。正如每個中山公園里幾乎都有的那么一片湖水:游船駛過仿似平靜無痕,然而稍后的漣漪卻似風起青萍之末,在看不到的波心掀起令人悸動的暗涌。
參與這次計劃的臺灣藝術家都有一絲令人足以將他們辨認出來的氣息,對社群生活的重視讓他們的創作思路呈現一種別開生面的悲憫沉著。而他們對日常生活細致入微的關注與介入,又讓本輯文章讀起來有種巍然不動的煙火氣。從美學角度看,他們當然是技藝精湛的藝術家;假如換個參照系,他們就變成社區里那些積極關注公共事務的鄰里。只不過他們理解、面對問題的方式是從藝術出發而已。
每個人或許都有一個生命階段,喜歡不依不饒地自我追問:藝術有什么用?文化有什么用?不久前莫言剛給出了一個答案:文學的最大用處,或許就在于它沒有用處。曾幾何時,社會大眾對藝術抱持“無用”的見解。直到積極推動在地創作與環境藝術的藝術家們出現,藝術作品才開始擺脫“美而無用”的名聲。對藝術家們而言,這是—次出走,亦是—次回歸,透過介入社會、溝通社群的努力與嘗試,被動的藝術實現了自我突破,美學語言真正進入社會敘事的宏大系統。
全球化帶來了西方文化霸權的全面擴張,亦帶來了消費主義的盛行,某種意義上,藝術大受其害。但不可否認,麥克聲漢預言的“地球村”,早已在虛擬的社交網絡中——實現,這推升了全球范圍內藝文界參與公共議題的意愿與動力。藝術家們深知,這個世界無論是現實存在的還是審美語境中的,都已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個體價值亦不再是藝術創作的惟一指向,社群意識開始從中山公園的湖中浮出水面。而社會大眾直接參與藝術創作過程,與藝術家直接溝通的全新藝術形態,也讓當代藝術迅速汲取養分,重新發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