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前前 理想主義在大漠閃光

這位山東籍姑娘的家鄉口音全無，取而代之的是一口滿滿新疆味道的普通話

風后面是風，天空上面是天空，道路后面是道路，在新疆的茫茫戈壁行走，海子的那句詩常會飛奔而至。大漠、草原、斜陽、曠野、孤獨的駱駝……初入新疆的人會很快感受到這里的詩意與浪漫，熟悉新疆的人則會在詩意后面品讀出新疆的另一種氣息：爽朗，熱情，純粹……還有不畏挑戰一往無前的開拓精神。

李前前當然屬于后一種。她來新疆已經五年了。

傾聽內心的聲音

烏魯木齊的艷陽天下，李前前站在街邊等車，車至，大力拉門，抬腳爽利地跨入座位。正午的陽光透過車窗，打在她白皙的臉頰上，鼻尖泛起一層細細的汗珠。

“新疆的夏天的確比較熱，不過是那種干爽的熱，走到陰涼處，立馬就能感覺涼快了，在新疆，夏天好過的很。”前前快人快語，有一種天然的親近感，她似乎樂于與他人分享所有的快樂。

這位山東籍姑娘的家鄉口音全無，取而代之的是一口滿滿新疆味道的普通話。平日里，前前在救助工作站工作時，在烏魯木齊街邊與攤販們交流時，在閑暇時與好友們相聚時，都是用這地道的新疆普通話，以至于周圍的朋友有時會恍惚，前前，你真的不是土生土長的新疆人？

2008年，山東聊城大學應用心理學專業的優秀畢業生李前前，選擇了“西部計劃”志愿者作為她的人生第一站選擇。老師們并不吃驚，在聊城大學，“西部計劃”是一項開展得持久而成效顯著的活動，陸續有優秀學子通過“西部計劃”找到了適合自己的崗位，李前前作為多項國家級獎項的獲得者，通過勤工助學完成學業的優秀學生，選擇西部計劃似乎順理成章，倒是與李前前一起長大的表哥，聽說前前要選擇去新疆做志愿者時，開始擔憂瘦弱的妹妹能否禁得起大漠的風沙——

“新疆缺水，生活很不方便！”

“那里很遠，去了就不容易回來了！”

……

表哥苦口婆心地勸，前前如磐石般堅定。

“人的一生，傾聽自己內心聲音的機會并不多，總要有這樣一次吧。”前前捋了捋被風吹到嘴邊的頭發，神情悠遠淡定。

“我只是想讓我的人生留下一些值得回味的色彩。”不見得有多么遠大的目標，不見得是多么宏闊的規劃，只是，想讓平鋪直敘的生活多一點質感，想在稍縱即逝的青春里留駐一些絢麗的記憶——總有一些抉擇與現實無關，它只關注內心。

背著行李卷，坐著開往新疆的列車，前前如期抵達她的志愿服務期站點——阿克蘇沙雅縣團委，開始了她的西部志愿之旅。

沙雅縣是新疆南部的一個小城。“可能是我之前想象中的西部太苦太落后了，來到沙雅縣之后，看到街頭時尚專賣店林立，還有一點點驚訝。”

她想象中的新疆南部小城是什么樣呢？沒水，沒電，沒電視，沒蔬菜……這或許是很多人對新疆的想象。前前做好吃苦準備，在她的行李箱里，準備了蠟燭，手電筒，甚至還有好友塞給她的一個收音機——它或許是前前與外界聯系的唯一通道呢？這是朋友的擔憂。

來到沙雅縣的前前很快發現自己之前的想象與準備有些多余了，盡管沙雅縣并不繁華，但橫豎貫通的兩條商業街還是人氣鼎旺。土豆、芹菜、地瓜、玉米，在餐桌上出現時，前前和同伴們忍不住感嘆：原來新疆不是只有牛羊肉，新鮮食蔬都有啊！

“因為自己的期望值比較低，所以來到這里幸福點很高。”這是前前常說的一句話。新疆的廣袤與遼闊，天空的高遠與戈壁的蒼茫都讓她內心疏朗、自在，“新疆人直率，熱情，不拘小節，我喜歡這里。”

初到沙雅，前前就展露了她的執行力與組織力。初來乍到，便開始挑大梁。在民族地區的基層團委，從寫材料，到走村入戶，與少數民族朋友交流，前前做得開心而充實。“現在我能夠比較自如地處理工作中的一些問題，很大程度上得益于自己一年多的志愿服務經歷，我想即使是一畢業就走上正式工作崗位，這樣的機會在東部省份也不會太多，我就利用有限的服務時間盡可能地鍛煉自己，提高自己，不怕犯錯誤，就怕沒長進。”這是前前對“沙雅歲月”的感受。

堅定的理想主義光芒

前前出生于山東一個普通農民家庭，上大學時，懂事的前前就靠自己勤工儉學掙學費，不再讓家人操心，她做過家教，當過商場促銷員，也做過培訓機構的招生工作。“在培訓機構短暫的工作，真正體會了商家金錢至上，唯利是圖的本質，我很不習慣那樣的氛圍，人生除了金錢與物欲，應該追求一些精神層面的東西。”

前前承認，自己是理想主義者。如果說，當初在學校的理想主義情懷在某些層面有仰望星空的浪漫，那么此時，經歷過新疆志愿者的洗禮，前前的理想主義已經有了腳踩大地的踏實。她的理想主義情懷在新疆接到了地氣。

在沙雅團委工作了一段時間后，前前被調往自治區團委工作。從沙雅到烏魯木齊，地理環境改變了，志愿精神未變，新疆提供給她的空間更大了。“來到不久，就負責籌備新疆志愿者協會三屆二次理事會，以前從未做過這項工作，從材料準備，到會務安排，再至理事的調整變更，我全權負責，領導信任太重要了，我在這里成長了太多。”前前一個人在短短不到一個月時間內，向自治區團委遞交了一份滿意的答卷。

烏魯木齊“7.5”事件后，自治區團委接到指示，烏市需要大量心理疏導、醫療救護、街頭募集等志愿者。前前過人的能力得到了團領導一致認可，很快這一具體任務的落實又落在了前前的肩上。

“那一陣，真的是忙碌而充實。新疆人民的熱情與互助精神也讓我感動。”前前回憶。在那次“雪蓮花”青年志愿者專項活動中，聞訊而來的烏魯木齊熱心群眾一撥一撥地來現場，自愿當心理援助的志愿者，前前與志愿者們加班加點，樓上樓下地跑，填表格，面試，培訓，分組，各項工作有條不紊地進行。短短幾天內，招募了3700多名志愿者，分了幾十個小組，分赴各個地區街道，做市民的心理疏導。而前前已經累得嗓子說不出話，腳底板兒磨泡了——她已經三天三夜沒有合眼了，“在那種狀況下，基本上就沒有睡覺這個概念了。”多么辛苦前前不愛多說，她更愿意分享活動中的感動，“有一個媽媽帶著女兒來要做志愿者，我們的規定說，只有年滿18歲的人才可以做志愿者，這個女兒才16歲，媽媽說，沒關系，我陪著她，我與她一起。這位媽媽看志愿者們忙碌得喝水的時間也沒有，就下樓買了一箱礦泉水提上來，分給我們。”印在她腦海中的還有一個小小的細節，排隊等候的人很多，一個年輕的保安站在門口負責維持秩序，其實沒有人要求他那樣做，那也并不是他的崗位，可是他就那樣一直站在那里，一直在那里……儲存在她記憶中的溫暖的故事還很多，在這次“雪蓮花”志愿者招募活動中，她也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新疆人民愛家鄉的深切。她也因此而對新疆又多出一份家的眷戀。

是什么時候開始對新疆有家的感覺呢？或許，連李前前自己也沒想過，是來到沙雅縣看到迎接她的第一縷微笑？是在牧民家做客時喝得那碗酥油茶？還是在自治區團委時繁忙緊張的忙碌時辦公室那盞不曾熄滅過的燈……講不出，真的講不出。走在大街上，看著熙熙攘攘的人群，走在曠野里，那茫茫無涯的戈壁，都會讓她心生眷戀。更何況是與新疆人民一起并肩扛過那段最難捱的歲月。總之，曾經那個“做西部志愿者是為了不辜負自己的青春歲月，只是一段經歷”的想法慢慢被“想要在新疆找根，安家，一生一世留在新疆”的念頭代替了。

一年的志愿者，一生的志愿者

“相比去更偏遠地區的志愿者，我屬于那種沒吃苦的志愿者。”李前前有時會這樣說。這個愛笑的，快樂的，陽光的姑娘，總是會用感恩的，謙卑的心去看待一切。“大家都對我這么好，我怎么能不對大家好呢？”念及別人，前前總是說，“他們都對我很好，很好。”她常會念及在大學時代，學校的老師和同學給予她的關心；在新疆，很多熟悉的或者陌生人的善意與溫暖。“我一直挺感恩的。”前前由衷地說。

一年的志愿服務快要結束了，何去何從？前前沒怎么猶豫，報考了2009年的公務員考試，并以優異的成績通過。她報考的是自治區救助管理站的公務員。“在看公務員招考報名簡章時，流浪兒童四個字沖到眼前，再也揮之不去。”

來到救助管理站，前前的生活就與這些流浪兒童有了切不斷的緣分。新疆的流浪兒童問題這幾年備受自治區領導關注——這不僅關乎流浪兒生存問題，也關乎新疆的整體形象。自治區救助站就承接了從內地接流浪兒回家，幫助流浪兒童學會知識技能，給他們找到家，送他們回家鄉等等工作，這些環節，都離不開救助管理站。

接內地接流浪兒回家，以及照管流浪兒童，是一項復雜的工程，這需要耐心和愛心。李前前說：“很多孩子出去是由于蛇頭的拐賣，或者家庭沒有溫暖離家出走，也有的是被自己的父母賣出去的，在這些孩子身后，幾乎每一個都有一段悲慘的故事。”善良的李前前會仔細耐心地為他們做心理疏導。有的小孩接到新疆后，回到家鄉的新生活，前前也會關注，“十幾歲的孩子，是人生成長的關鍵期，如果在這時有一個正確的引導，他們的人生或許會從此改變。”喀什的一個女孩，離家出走后被前前和同事們接回來，送回家里，前前一直關注著她，女孩想讀書，但是家窮，媽媽也不支持。前前得知后，沒有任何猶豫，從自己不多的工資存款中，取出一部分，給女孩家郵寄去了學費和來烏魯木齊的路費，讓女孩順利地讀了書。

給還沒有找到家的孩子過生日，買生日蛋糕、衣服、鞋子，是前前經常會做的事情，“我掙的錢不多，不過，我也沒覺得錢在生活中有多么重要，人生，還是要追求一些社會貢獻的。”前前說，她的理想主義并未在現實世界中消耗，反而在真實的生活中被打磨得更為锃亮。

“我挺高興我當初選擇了新疆，選擇了志愿者，這里是拼實力，拼實干的地方，你努力了，總會有收獲。”前前說：“相比內地，這里給年輕人的機會更多。”

關于未來，前前也有了明晰的打算，她現在在上研究生，未來會考博士，“我期待以后會成為一名專業的社工，志愿服務也需要專業技能。”一年的志愿者，一生的志愿者，這是前前的承諾，具有公益精神的前前期待在這條路上走得更遠。而不管她在專業領域走得多遠，她的根永遠會深植新疆！

責任編輯 董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