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任男友來襲

經(jīng)過多年的忘我打拼，好不容易，章一燕才在南都這個南方城市拱出了一方小天地，新開了這么一間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的健身俱樂部——妙齡健身俱樂部。她的事業(yè)有了歸宿，但是感情卻一直沒有著落。在青春尾巴上坐著的女人，就像坐在掃帚星上的女人，怎么看，都有一種末日末路的感覺。化妝術(shù)可以一時偽裝年齡，但卻無法阻止歲月的無情侵蝕。

趁著無人的時候，在自己的總經(jīng)理辦公室里，剩女章一燕有時攬鏡自照，總會唏噓感慨，喃喃自語。

“有時我覺得一天比一年還長，有時我又覺得一年比一天還短，有時我真想從茫茫人海中抓住一個男人！捧在手心里！好好愛一回！”

喃喃自語到這里的時候，章一燕邊說邊輔以相應(yīng)的動作，幾乎是窮兇極惡。

——“可是這個男人到今天還沒出現(xiàn)，這是為什么？為什么？！唉，我真不知道怎么做一個女人！我甚至不知道怎么做一個人了！都說歲月神偷，專劫女人色；男人賊性，專偷女人心！沒辦法，女人啊，只有自己疼自己啦！”

幾乎每一天她都會重復(fù)這樣的話，活像現(xiàn)代版的祥林嫂。直到有一天，她的這一番喃喃自語被響起的敲門聲恰如其分地打斷。

初聽有些異樣的敲門聲，章一燕不覺愣了一下，接著她抬眼看了看門，喚道：“請進。”

手下員工——外號“通靈妹”的娜娜走了進來。

章一燕問：“什么事？”

娜娜匯報道：“有位先生說想見總經(jīng)理，他想加入咱們俱樂部。”

章一燕趕忙道：“快請他進來吧。”

娜娜轉(zhuǎn)身走到門口，探出腦袋：“先生，請進。”

章一燕的前任男友白沙鷗走了進來。

娜娜關(guān)門出去。

嗬！昔日情人相見，愛恨情仇一齊涌了出來！如同洪水突然來臨！一時，章一燕和白沙鷗都愣住了！成化石了！

還是章一燕先說出了無比幽怨的一句話：“是你。真是冤家路窄啊。”

情場老手白沙鷗雖然有些心亂，也怕一記響亮的耳光在自己臉上傳來“中國好聲音”，但他迅速理出了頭緒，說出了對自己最有利的一句話：“說是故人重逢，不是更好嗎？”

章一燕憤恨道：“故人故人，在心中故去的人。”

白沙鷗主動伸手：“握個手吧。相逢一握泯恩仇。”

這人臉皮可真比防彈玻璃還厚，章一燕拒絕握手：“你以為心中的傷用握手就能治好，那你就錯了。”

白沙鷗很有分寸地問道：“這是你開的健身俱樂部吧？”

章一燕沒有回答，舉起語言的矛直指白沙鷗最薄弱處：“告訴我，五年前你為什么臨陣脫逃？”

白沙鷗輕描淡寫道：“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

章一燕咬牙切齒道：“不！我要提！”

白沙鷗在找理由：“過去的事再說，還有什么意思。”

章一燕不依不饒道：“我要說！你想過沒有，我有多恨你！”

白沙鷗無所畏懼道：“我的罪行，最多也就是一個殺。”

章一燕被激怒了，反正白沙鷗無論說什么，她都無法做到不發(fā)怒：“殺不夠！我恨不得食你肉，寢你皮！可你的肉品質(zhì)太差，我怕臟了我的胃，我怕吃了我會上手術(shù)臺！你的皮呢，我恨不得把你的皮剝下來！用剪刀剪成三十張鞋墊，每天都換著穿，一個月都不重樣！”

語言上的報復(fù)對于白沙鷗來說，委實是不痛不癢，白沙鷗告饒道：“別說了，你別說了行不行。你說得我渾身發(fā)冷。”

很明顯，章一燕沉浸在自己的憤怒中走不出來：“不！我要說——我恨不得把你的骨頭都磨成粉！每天喝牛奶的時候，放上一小勺，當(dāng)鈣粉服用！”

白沙鷗假裝打了個寒顫：“你想效仿越王勾踐，臥薪嘗膽？”

章一燕被白沙鷗的話所擊中：“有這個意思。我想把你當(dāng)吳國滅了！”

白沙鷗心中得意道：“你說你說的這個，真叫人聽了瘆得慌！”

章一燕沒有識破白沙鷗的虛偽，還以為自己的話鎮(zhèn)住了白沙鷗：“你聽起來覺得毛骨悚然，我聽起來覺得精神振奮！”

見氣氛有所緩和，白沙鷗感慨道：“我是回國來尋找新的機會的，沒想到又遇見了你。”

章一燕諷刺道：“做了婚姻逃兵的人，你還好意思冒充將軍回來討要勛章。”

白沙鷗假意告饒：“求求你了！過去的事咱都別說了。”

章一燕眼淚泌出：“怕說是嗎？當(dāng)初就別那么無情無義。”

就在章一燕流淚的當(dāng)口，娜娜端著茶水推門進。

章一燕趕緊擦拭眼淚。

斟好茶，娜娜掩門出去，沒有發(fā)覺章一燕的淚痕。

章一燕問道：“這么說，你那年是去了國外？”

白沙鷗答道：“是。”

章一燕又道：“現(xiàn)在你又從海外歸來了，做了海龜。”

白沙鷗答道：“差不多吧。”

章一燕奚落道：“你可真是個‘龜兔混合體’，遇到事如同縮頭烏龜，溜起來卻跟兔子一樣快。”

白沙鷗笑道：“你比喻得真好。”

章一燕恨中帶愛道：“還恬不知恥了。我可看你還是改個名好。”

白沙鷗知道她沒好話：“改什么好？”

章一燕道：“你不該叫白沙鷗，而應(yīng)該改叫白黃鶴，杳如黃鶴的黃鶴。”

白沙鷗的盔甲就是他的無情，這樣的話對他而言，羽毛一般輕飄飄：“幾年不見，想不到你詞鋒還是如此犀利，我若是還在你身邊，就是一只九頭鳥，也會被你鋒利如刀的語言砍得一頭不剩，羽毛全無。”他說出了她當(dāng)年作為情人的瑕疵。

章一燕想找到他的軟肋，她一直愛著他，所以希望找到他的軟肋：“在國外混不下去了吧。”

白沙鷗胸有成竹道：“不至于。”

章一燕有些好奇：“那怎么回國了？

白沙鷗：“回國散散心。”

章一燕還在探究：“被女人……甩了？”

白沙鷗沾沾自喜道：“我不像被女人甩的男人吧。”

章一燕倒被白沙鷗的話傷了：“你怎么會被女人甩呢。你是一生下來就準(zhǔn)備甩女人的男人。”

白沙鷗不想在這個話題上被糾纏：“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何必這樣對我冷嘲熱諷呢。”

章一燕一聽，更氣了：“啊呸，誰和你夫妻！你這種人，應(yīng)該跟一只刺猬在一起生活最好了。刺猬時刻可以用針來扎你。”

明白章一燕還愛著自己，白沙鷗玩笑道：“要不然你哪天送我一只好了。”

再次掌握這個女人，原來可以很容易。白沙鷗的心就像一只螃蟹，只知道攫取和橫行。奇怪的是，有些女人偏偏就吃他這一套，章一燕就是其中的一個。

章一燕和白沙鷗沒有閑著，她手下的員工——“電女郎”薛百合、“通靈妹”娜娜、“小滑頭”帥立波、“大塊頭”寇子他們也沒有閑著，他們對章一燕和白沙鷗之間的關(guān)系或可能產(chǎn)生的關(guān)系津津有味地做著各種猜測。

小滑頭說道：“你們說，那位先生是不是和我們老板對上了。這么長時間還沒出來。”

娜娜道：“好像是有情況，我剛才送茶進去的時候，兩個人神情都不大自然。”

小滑頭想象道：“是不是抱在一起親上了？或者說交上火了？”

寇子道：“你去偵察偵察。反正你是屬小人的。”

小滑頭正在興頭上，卻受到寇子的打擊，不樂意了：“什么話啊。凡是秘密，我都會與你們分享。阿門。”

娜娜慫恿道：“那還不快溜過去。”

小滑頭反感寇子的話，對娜娜的話卻是不管好話壞話一律很是受用的，雖然嘴上說：“好啊娜娜，你也跟著起哄。”

在章一燕的總經(jīng)理辦公室里，故事還在繼續(xù)。

章一燕手按按鈕，從前方墻壁內(nèi)壁旋轉(zhuǎn)出一面活動靶子。

章一燕笑對白沙鷗，說道：“站過去。是男人就站過去。”

白沙鷗不以為然地笑道：“死在你的鏢下，我死而無憾。”章一燕還愛著自己，她難道會把自己給電鋸了？不可想象。白沙鷗躊躇滿志地走向靶子。

章一燕問道：“你站好了？”

白沙鷗玩世不恭道：“站好了。要不要蒙上眼睛？”

章一燕從抽屜里取出一支手槍來，亮給白海龜看：“看，這是什么？”

白沙鷗登時大驚失色：“一燕，這可不能開玩笑啊。這可是兇器啊。”

章一燕微微一笑：“也叫武器。”

總經(jīng)理辦公室門口貼著一顆偷聽的腦袋——小滑頭的腦袋。

小滑頭彎腰細(xì)細(xì)聽著，感覺不妙：“啊，真要交火啊！”

小滑頭趕緊手伸向身后，朝娜娜招手。娜娜也湊了過來。

而總經(jīng)理辦公室里章一燕成了白沙鷗面前的強者。

白沙鷗聲音開始發(fā)抖：“就算我離開了你，我，我也不至于死罪吧。把槍放下！真的，有話好說，槍，你放下。”

章一燕對白沙鷗的背叛和不辭而別的拋棄耿耿于懷：“當(dāng)初你甩了我，你還振振有辭！”

白沙鷗道出當(dāng)年的苦衷：“不是不是，我知道你當(dāng)年的確很愛很愛我，可我覺得你的愛就像一件毛衣。”

白沙鷗消失的最初的那段時間，錐心的疼痛總是時不時地漫上自己的心頭。章一燕設(shè)想過再見負(fù)心人后的種種舉動，卻沒想到再見他時，自己是如此心軟，如此放不下。

章一燕壓制怨氣道：“毛衣還不暖和？你認(rèn)識我的時候是在非洲嗎？”

白沙鷗擺手道：“燕，聽我說完好不好。你的愛就像一件毛衣，的確很暖和，可是這毛衣太緊太緊了，緊得我都喘不過氣來！緊得勒我脖子！就像套在我脖子上的絞繩！”

章一燕道：“所以，你就丟下毛衣，逃了。”

白沙鷗小聲道：“不想被勒死，我不就得逃嗎。”

章一燕狠狠說道：“你還有理由！好！我讓你死個明白。”

白沙鷗擺手：“別別別。我說的是實話。”

章一燕道：“你這么說，讓我覺得自己很失敗。你知道，一個失敗者最想干什么？”

這下，白沙鷗懵懂了：“失敗者……失敗者最想干的不就是舉起手來繳械投降嗎？”

總經(jīng)理辦公室門口。偷聽的娜娜和小滑頭在竊笑。

不知為什么，章一燕變得情緒高亢起來。

“不！我要舉起槍來！”

章一燕的話讓白沙鷗領(lǐng)略了一個女人的憤怒，而白沙鷗的五官已經(jīng)被恐懼扭曲：“不！別殺我！我還年輕，當(dāng)年是我太萌，對不住你，現(xiàn)在我成熟了，我可以彌補你，無論怎么彌補你都行！真的！”

章一燕冷笑道：“你拿什么彌補我？太可笑了！”

白沙鷗已心如死灰萬念俱絕：“反正我也是個千瘡百孔的人了，你再給我一槍，我也無話可說了。”

總經(jīng)理辦公里潛在的不祥，叫門口的娜娜和小滑頭提心吊膽。

章一燕面色冷峻，道：“這么說，你是要求我給你一槍了。”

白沙鷗敗下陣來：“我沒有要求你給我一槍，我只是覺得我罪有應(yīng)得。”

章一燕大義凜然道：“你現(xiàn)在承認(rèn)自己有罪了。我現(xiàn)在宣布，判處白某某死刑，立即執(zhí)行！”

門口的娜娜聽到了“死刑，立即執(zhí)行”之類的話，頓時方寸大亂，手足無措，驚嘆：“啊！章總要動真格的了。”

小滑頭：“要處決客戶？！天哪！”

娜娜：“哎呦，我的媽啊。這該如何是好！”

總經(jīng)理辦公室較量尚未結(jié)束，但是勝敗分明。

白沙鷗還尚存希望：“等等。”

章一燕問道：“你不會是要求饒吧？”

白沙鷗嚴(yán)正說道：“我只是提醒你，你想過你這么做的后果沒有？”

章一燕反問道：“什么后果？”

白沙鷗擺出事情的嚴(yán)重性：“槍殺前任男友，難道不是一大新聞？”

章一燕懶得理他：“是又怎么樣！”

“那今后誰敢做你的老公、你的男友、你的朋友。”白沙鷗說出的理由有些讓人啼笑皆非，顯然已經(jīng)黔驢技窮。

章一燕輕松回答：“蝙蝠俠敢做我的老公，蜘蛛俠敢做我的男友，機器俠敢做我的朋友。再說，你很快永垂不朽，你有必要知道這個嗎？”

白沙鷗嘆道：“殺氣太重，必將成為孤家寡人。”

章一燕道：“我不怕。我準(zhǔn)備與你同歸于盡！”這話讓白沙鷗膽戰(zhàn)心驚，直后悔今天出門沒看黃歷。

門外娜娜和小滑頭聽出意思。

娜娜議論道：“玩殉情，太違背時代了吧。”

小滑頭慨嘆道：“在一棵樹上吊死，在猴子里面也是傻子級別的啊。”

娜娜問：“怎么辦？”

小滑頭哪有主見：“聽你的。”

總經(jīng)理辦公室里白沙鷗已經(jīng)認(rèn)命了。

“既然我送上門來，也算是天意，天意不可違啊。”

章一燕給他一個臨死前陳訴的機會：“臨死之前，你想禱告還是懺悔？”

白沙鷗覺得生命行將結(jié)束，不如心一橫，大丈夫一把慷慨一把：“既不禱告也不懺悔。”

章一燕訓(xùn)道：“死到臨頭了，你還嘴硬。”

白沙鷗道：“硬漢嘛，渾身上下就沒有一處不硬的。”

章一燕冷嘲道：“漂白牛角冒充象牙，冰凍黃泥冒充田黃，懦夫穿戴盔甲，就敢冒充硬漢了？”

也不知哪來的勇氣，白沙鷗道：“我要是躲閃了一下，我就不是硬漢。”

“你倒英雄起來了。說，想怎么死？”章一燕不再耐煩。

白沙鷗肆無忌憚道：“我還能怎么死。這不明擺著的嗎？很通俗的一種死法。在你手上，我還能死得高雅嗎？”

章一燕道：“你說，先打哪個部位？”

白沙鷗道：“啊，你想對我零敲碎打啊？”

章一燕笑道：“一槍斃了你，不是太便宜你這一品負(fù)心漢了。你說，先打哪個部位？”

白沙鷗頭上開始冒冷汗：“讓我想想。”

門外的娜娜和小滑頭見門里的人還在啰嗦，表情是又驚又期待。

娜娜道：“章總太不人道了。”

小滑頭道：“估計男的還不想死，還沒聽他喊臨行前必喊的口號呢。”

娜娜批評道：“你這個節(jié)骨眼上還拿人打镲，你是人不是。”

小滑頭索性幽默到底：“要不我替他喊喊。”

娜娜問道：“你說，他怎么就沒想到反抗？”

小滑頭心有余悸道：“估計已經(jīng)被咱們章總制服了。”

娜娜道：“難道咱們章總就是傳說中的暴力女？”

總經(jīng)理辦公室里章一燕的口吻越來越像提審員。

章一燕審問道：“想好了沒有？”

白沙鷗回答道：“想好了，我想好了由你決定先打哪個部位。”

章一燕建議道：“你覺得我先朝你的腳踝骨射擊怎么樣？”

白沙鷗還想把話題繞回去：“你是想對你所謂的我的臨陣脫逃進行報復(fù)？”

章一燕道：“我先射你的兩只腳的腳踝骨，再射你兩條腿上的膝蓋骨，然后射你的兩只賊溜溜亂轉(zhuǎn)的眼睛，我要讓你沒死就先閉上了眼睛，接著射你的那顆狼心狗肺都不如的心。”

白沙鷗發(fā)怵起來：“這也太殘忍了吧。”

章一燕微笑道：“沙鷗先生，你的生命已經(jīng)進入倒計時，讀秒吧。10、9、8、7——”

辦公室門外的人已經(jīng)如臨其境。

小滑頭：“6、5、”

娜娜：“你也跟著倒數(shù)。你腦子長蟲了吧。咱們撞門吧。”

“好。”

娜娜、小滑頭齊喊：“123——開門！”

總經(jīng)理辦公室的門被撞開。

章一燕的手槍轉(zhuǎn)而對準(zhǔn)小滑頭和娜娜。

見鬼了似的，小滑頭和娜娜嚇得哇哇亂叫，魂飛魄散。

與此同時，薛百合和寇子聞風(fēng)而動，幾乎同時跑向總經(jīng)理辦公室。

總經(jīng)理辦公室有四人。

一股股手槍里冒出的水射向娜娜和小滑頭。娜娜和小滑頭狼狽摸去臉上身上的水。章一燕手握的是一只仿真水槍，槍口朝下，水槍沮喪地垂著。

白沙鷗鼓掌叫好：“精彩！精彩！既是導(dǎo)演，又是主演，章小姐，功夫見長啊！”

氣惱的章一燕惡狠狠地將仿真手槍扔向白沙鷗，被白沙鷗躲過。

這一切都被趕來的娜娜、薛百合和寇子看在眼里。

小滑頭埋怨道：“人家拍激情戲，咱們非要擠破腦袋當(dāng)個配角都不是的客串演員。娜娜，都是你，害我多管閑事。”

娜娜感慨道：“幸好是虛驚一場。不然，咱們又要開始找工作了。”

緣分既然未了，那還能怎么辦？繼續(xù)唄。

夜間的名士酒吧，酒香彌漫，溫情彌漫。

一張小桌，分開兩人，白沙鷗和章一燕含蓄對坐著。經(jīng)歷了白天驚險的一場生死考驗，兩人都坐到了面向重歸于好的位置上了。

白沙鷗吹捧道：“你一點都沒變，比以前更富風(fēng)韻了。”

章一燕開始挖坑：“你也有一點沒變。”

白沙鷗來了興致：“哪一點？”

章一燕一針見血：“花言巧語、巧舌如簧的本性還沒有變。”

白沙鷗自嘲道：“慚愧慚愧！不如從前，不如從前了！”

章一燕疑問道：“今天你吃錯藥了吧，怎么想到自投羅網(wǎng)了？”

白沙鷗恬然道：“這說明咱們緣分未盡，上天又給了咱們重逢的機會，完全不必藕斷絲連，完全可以鴛夢重溫。”

鴛夢重溫，其實章一燕心里很喜歡這個詞，但她有她的顧慮：“鴛夢重溫？”

白沙鷗回答得很干脆：“對，鴛夢重溫。”

章一燕提醒道：“別忘了，我們不是同類。”

白沙鷗問道：“怎么不是？”

章一燕點醒道：“笑話，我是燕，你是鷗，咱們怎么做鴛鴦。不做鴛鴦，何來鴛夢重溫。”

白沙鷗不以為意：“都是熱愛飛行的嘛，而且又都沒有禽流感，相依相伴，大可放心。”

章一燕問道：“那你還在單飛？”

白沙鷗回答道：“確切地說，是單貓著。”

章一燕漫不經(jīng)心道：“哦，還單著？”

白沙鷗道：“如果我說我還單著，你信嗎？”

章一燕道：“別人信不信我不知道，反正我是信了。你可是專業(yè)的甩手大爺啊。”

白沙鷗感慨道：“年輕時，誰都難免干糊涂事，可如今我醒悟了。男人的肩膀，男人的肩膀是干嗎的？那是為了擔(dān)當(dāng)而生的，扛座大山，沒問題；扛國扛家，那是理所當(dāng)然。”

章一燕不滿道：“可作為旁觀者，我發(fā)現(xiàn)，論懂女人，你連博士后都已經(jīng)讀完了；可論知擔(dān)當(dāng)，你還在幼兒園學(xué)前班混呢。”

白沙鷗吹道：“現(xiàn)在我不是來向你道歉了嘛。為了你，我愿意將我的肩膀變成銅肩鐵膀。”

章一燕諷喻道：“嘴可夠甜的，不會是糖尿病前兆吧。”

白沙鷗撒嬌道：“瞧你，又把人家的好心當(dāng)成驢肝肺。浪子回頭金不換嘛。”

章一燕滿意道：“知道自己是浪子了。”

白沙鷗審時度勢道：“知道了，想起你以前對我種種的好，種種的愛，種種的遷就，種種的用心。我就后悔不已，腸子和臉都悔青了。看，臉不正青著嗎。”

章一燕笑道：“這是燈光照的。”

白沙鷗提議道：“咱們再喝一杯，怎么樣？”

章一燕感到酒吧里很長時間沒有這么舒適過：“原因呢？”

白沙鷗開心道：“為了慶祝咱們的重逢。”

章一燕心有疑慮道：“不會吧。不是現(xiàn)在單著，空虛著，順便想找個相對安全的女人，填補一下自己的寂寞吧。”

白沙鷗表白道：“瞧你這話，說得我傷心得要開著一輛大卡車轟隆轟隆一頭直接扎進太平洋里去。說實話，今天，我再見你的一剎那，我心跳那個快喲，就甭提了。”

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繩，章一燕顧慮未消：“你不會又是要把我當(dāng)?shù)锉ひ粯庸タ肆耍缓笮χ脒^去，把我踐踏成一片廢墟吧。”

白沙鷗見章一燕還對自己鐘情著，因此說話也率性大膽起來：“隨便你怎么想。你不喝，我自己喝。”緊接著，白沙鷗倒酒，發(fā)現(xiàn)酒瓶空了，就喊，“服務(wù)生。”

一名服務(wù)生走近。

服務(wù)生彬彬有禮地問道：“先生，你還要點什么？”

白沙鷗說道：“來一瓶1982年的拉菲。”

服務(wù)生道：“對不起，先生，我們這沒有1982年的拉菲。要不，你來點別的？”

章一燕道：“謝謝，不用了。”

服務(wù)生道：“那好，你們想再要點什么，招呼一聲就是了。慢聊。”

變魔術(shù)似的，章一燕從自己帶來的大包里取出一瓶1982年的拉菲。

白沙鷗喜道：“你怎么知道我喜歡拉菲？”

章一燕道：“你曾經(jīng)不是說過，我是你的紅顏知己嘛。知己知彼百戰(zhàn)百勝，我要贏你，怎么能不知道你呢。”

白沙鷗情不自禁道：“你真是神了！”白沙鷗兩眼放光看得章一燕都有些不好意思了。白沙鷗收斂起自己的火熱的目光，提議道：“干一杯吧。”

章一燕響應(yīng)著白沙鷗的提議：“干杯！”

咣！兩個酒杯清脆地碰撞在一起，兩顆心也無聲地碰撞在一起。

白沙鷗抒情道：“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章一燕含嗔道：“想得美啊你。”

白沙鷗糾正道：“不是，不是春宵，是良宵一刻值千金。”

章一燕言不由衷道：“咱說好了，喝完這瓶拉菲，咱們就不再見面了。”

“開玩笑吧。”白沙鷗檢討道，“我是不是說錯話了？”

“你覺得穿著一雙舊鞋子，走回頭路有意思嗎？”

“咱們不是在走回頭路，而是重新上路。”

章一燕挖苦道：“重新上路，我還會跟不上你的。見著了好草，你有時會跑得比兔子還快。”

“你又挖苦我。我已經(jīng)錯了一次，你難道希望我一錯再錯嗎。”

“明白嗎？咱們現(xiàn)在是陌生人，充其量也就是兩個熟悉的陌生人。”

“可以重新熟悉嘛。我又不是變成了殘廢回來。”

章一燕損道：“可你，精神上已然殘廢。”

白沙鷗覺得當(dāng)初離開深愛著自己的女人確實是一件愚蠢之極的事情，他聽?wèi){章一燕聲討他而不生氣：“不就是期望著你這感情高手來焊接修補啊。”

盡管章一燕依然深愛著白沙鷗，但她對當(dāng)年受到的傷害依然無法釋懷：“心碎了，怎么補？心碎成了土豆泥似的，你怎么補？告訴我，你怎么補？！”

白沙鷗無言以對，仰脖將杯中拉菲一飲而盡。

章一燕補充道：“補不了吧。”

白沙鷗負(fù)隅頑抗道：“再好的瑞士鐘表壞了都能修，再精美的瓷器碎了都能修補，怎么到你這就修補不了呢？”

“因為我的心是無價的，所以你補不了。” 章一燕表情凝重地說道。

白沙鷗努力道：“我還是想試試。”

章一燕決絕道：“不必了吧，別讓你屠殺真情的手又添一層血腥。”

白沙鷗詭辯道：“手上沾滿鮮血的不一定都是劊子手，也有可能是醫(yī)生。”

聽白沙鷗這么一說，章一燕呵呵笑了起來，道：“醫(yī)生？哈哈！你以為你真是醫(yī)生，你以為你過去對我的傷害僅僅是一次醫(yī)療事故？告訴你，你帶給我的是永久性傷害，如果要加一個期限的話，我的回答是一生！告訴你！我一輩子都好不了！一輩子，都好不了！”

章一燕越說越激動，激昂的聲音引來旁人側(cè)目，同時將白沙鷗陷入難堪的境地。

酒吧都快要打烊了。可章一燕還在喝著。

白沙鷗關(guān)心她道：“別再喝了。要醉了。”他要搶過章一燕的酒杯。

章一燕不干，醉眼惺忪道：“你以為我醉得還少嗎？你以為我為你醉得還少嗎？”

白沙鷗道：“不少，肯定不少。我覺得你都練出來了。”

章一燕指著白沙鷗，醉道：“尤其是，將獨居的以苦為樂的幸福感練出來了。練出來了。嘿嘿。”

白沙鷗不無擔(dān)心：“你沒事吧。”

章一燕揮手：“沒——事，沒事，你難道看不出來嗎？醉話才最有哲理！智商歸零的時候，人才最像人！白癡，更討人喜歡！就像一張白紙，才能畫出最美的畫來！”

白沙鷗：“你醉了。我還是送你回家吧。”

章一燕自己說開了：“兩個分道揚鑣的人再次邂逅相遇了，注定還將分道揚鑣。”

白沙鷗問道：“你為什么對我們的未來悲觀？”

章一燕醉得格外清醒：“我們有未來嗎？有嗎？你說，我們還有未來嗎，你這么聰明的青年才俊，難道還不知道，無論多么精美的器物，裂痕一旦存在，即便修復(fù)得幾乎完美如初，那也是自欺欺人，當(dāng)它突然順著裂痕炸裂的時候，神仙也沒轍。”

白沙鷗想了想，說道：“或許我們有轍。”

章一燕現(xiàn)實地說道：“嘿嘿，一夜情都開始落伍了，你還吃回頭草快別讓人恥笑了。嘿嘿。”

白沙鷗寬慰她：“只要我們把別人的恥笑從我們腳底擦去，我們會走得更從容，走得更遠。”

章一燕不相信：“別浪漫了。浪漫有用嗎？我們都過了浪漫的年齡了，回頭看看，浪漫其實是幼稚的代名詞。浪漫、幼稚、淺薄。”

白沙鷗下了決心，起身，說道：“你醉了。來，讓我送你回家吧。”

白沙鷗走到章一燕身旁，要扶起章一燕。章一燕一把推開他。

隔一天晚上，白沙鷗約章一燕出來看電影，章一燕故意爽約了。第二天，白沙鷗將章一燕堵在辦公室。心軟的章一燕趕忙為昨晚的失約而道歉。

章一燕：“不好意思，我昨晚臨時有事。”

白沙鷗：“沒有你在身旁，我在電影院里，感覺電影院里空蕩蕩的。”

章一燕：“怎么會呢？”

白沙鷗：“你不在我身旁，我感覺我就是一頭荒原上的野狼；只要你在我身旁，我感覺我腳下就是天堂。”

章一燕笑道：“你太夸張了吧。告訴你，我可早過了聽好話的年齡。”

白沙鷗：“今天咱們再去補看一場，意下如何？”

章一燕：“你不覺得講給我聽更好嗎？”

白沙鷗：“去哪？去茶座，還是咖啡廳？還是去我的秘密基地？”

章一燕：“除了你的秘密基地，哪兒都可以。”

白沙鷗：“為什么不去我的秘密基地？”

章一燕：“我怕被你劫持到外星球去，那兒沒有別的男人，我沒有選擇的余地，只好情非得已地愛上你。”

白沙鷗刮章一燕的鼻子：“膽小鬼。”

章一燕刮白沙鷗的鼻子：“我吃過膽大的苦，所以就變得膽小了。”

由于前度白郎今又來，舊情重燃，總經(jīng)理辦公室里的章一燕像換了一個人。

她對著鏡子擺出各種姿勢，對著鏡子喃喃自語，不過詞卻改了：“我不知道鏡子里的我是真實的，還是鏡子外的我是真實的？我不僅可以端莊賢淑、落落大方，也可以狂野妖艷、蠢蠢欲動；我不僅可以心若止水波瀾不驚，也可以靈光乍現(xiàn)神采飛揚。”

章一燕越來越精神了，娜娜看在眼里，羨在心里。

娜娜：“小滑頭，你注意到?jīng)]有，章總變得神采飛揚起來了。”

小滑頭：“愛情力量的滋潤唄。”

娜娜：“小滑頭，我問你，你知不知道，你為什么到章總辦公室聽訓(xùn)的次數(shù)在減少？”

小滑頭：“為什么？”

娜娜：“因為章總忙于神采飛揚，把罵你的事給忘了。她不希望因為罵你而沖淡她的喜悅心情。”

小滑頭：“你也真會扯淡。”

娜娜：“你知道你為什么找不到女朋友嗎？因為你不懂女人，你不懂得女人和月亮的關(guān)系，正如你不懂得你挨罵的次數(shù)與章總神采飛揚的關(guān)系。”

小滑頭：“我不懂女人，可你懂男人嗎？是，我是不能狗攆兔子似地追到一個女人，可是你，做了這么多年女姜太公，也沒看你釣上一個男人來。”

娜娜：“你怎么不知好歹，反戈一擊呢？”

小滑頭：“娜娜，請記住，把踩在一個男人自尊上面的腳挪開，才是你當(dāng)前做為一個女人最好的選擇，不然，我可以看到你的晚年將在修道院似的建筑里度過。女人要不想走進閉關(guān)自守的修道院，而是步入婚禮點綴的教堂，就得把自己變成金碧輝煌的宮殿，讓男人一個一個來朝覲。”

娜娜簡直驚呆了：“小滑頭，你前生難道是一個哲學(xué)家？能說出這么深刻的話來。”

小滑頭：“呆了吧。”

娜娜點頭。

小滑頭：“我看你前世今生都是一個呆子。”

娜娜：“去你的！人家崇拜你，你反而打擊我。”

……酒吧之夜。

白沙鷗接完手機電話，走回原位。

白沙鷗：“對不起，一燕，公司有點急事，我得先走了。”

章一燕：“那好。我一個人再待會兒。”

白沙鷗：“你也別待太久，早點回去。今晚就不能送你了。”

“你忙你的吧。”章一燕開玩笑道：“我還有孤單和寂寞陪著。”

白沙鷗：“再見。”

章一燕：“再見。”

白沙鷗走了，香港富豪郭子聰——章一燕的一個熟人露面了，毋庸諱言，這個郭子聰對章一燕很是上心。

郭子聰輕聲喚道：“章小姐。”

章一燕意外驚喜，站了起來：“是郭老板呀。”

“坐坐坐。”郭子聰自己也坐下了，“從背影看，有點像你，所以我就過來了。”

章一燕：“你澳洲新拓展的礦業(yè)生意應(yīng)該大有進展了吧。”

郭子聰：“托章小姐的福，進展得還算順利。”

章一燕：“我新開了一間健身俱樂部，希望郭老板賞光去捧捧場。”

郭子聰：“本來早該向你道賀了，近一個月忙得我實在是顧不上來，抱歉得很。”

章一燕：“郭老板太客氣了，您要是用您走南闖北、踏遍東西、走慣了紅地毯的雙腳在我們小俱樂部踩踩，我們就可以多多沾沾你的財氣了。”

郭子聰：“打趣我是不是？”

章一燕：“借我張飛趙子龍的膽我也不敢啊。”

郭子聰?shù)脑俣嚷睹妫沟谜乱谎嘈闹械奶炱接珠_始搖擺起來，白沙鷗這只有著海龜背景的沙鷗能否平安順利地落在章一燕波光瀲滟的愛情湖面，一展風(fēng)中的翅膀？未來究竟會怎樣？因為郭子聰?shù)某霈F(xiàn)，一切必將充滿變數(shù)。

章一燕開著車，行駛在夜晚南都的平坦如砥的大馬路上，心緒難平。

章一燕回到自己的大房子里，進門，放下坤包，走進浴室，放水，用手試水溫，照鏡子。

香港富豪郭子聰追求章一燕已經(jīng)兩年了，然而，兩人二十幾歲的差距，令章一燕對婚姻的大門望而生畏，但他的體貼和呵護，又讓章一燕心醉神迷。現(xiàn)在，一個是昔日的舊愛、讓她傷心得死去活來的白沙鷗，另一個是對自己真心實意亦父亦兄的郭子聰，是選擇白沙鷗還是選擇郭子聰，章一燕不禁猶豫起來，面對抉擇，她左右為難。

這個夜晚，又將是章一燕一個新的不眠之夜。

而對于郭子聰來說，這個夜晚是一個跳板，他站到了理智與情感的高峰。他要主動出擊了。

第二天，應(yīng)心靈之約，推去了一切事物，沒有通知任何人，郭子聰只身來到了妙齡健身俱樂部。寇子見郭子聰器宇不凡，趕緊上前招呼。

寇子：“先生是想加入我們的俱樂部嗎？”

郭子聰微笑著道：“隨便看看，隨便看看。”

章一燕也看見了郭子聰，她驚喜，她喜出望外，她像一陣香風(fēng)向郭子聰襲來。

“天吶！郭老板是您啊。您怎么來了？”

郭子聰：“章小姐有令，郭某不得不從啊。”

一下變得妖嬈多姿的章一燕熱情地與郭子聰擁抱，郭子聰在章一燕額頭很西方地輕輕一吻。

章一燕：“你這么說，可要折煞我了。你大駕光臨，我們俱樂部頓時蓬蓽生輝啊。”

郭子聰：“你們這里本就光彩熠熠，我來，是想帶點你們的光輝回去的。”

章一燕：“簡陋至極！簡陋至極！很難入郭老板法眼的，我領(lǐng)您看看。”

郭子聰：“好，我就來參觀參觀。”

章一燕帶著郭子聰四處參觀。

小滑頭：“哇！我看見了一棵桃樹，樹上桃花朵朵開。”

娜娜：“桃花？哪有？那是你餓了幾天之后出現(xiàn)的幻覺吧。”

小滑頭：“公正地說，沒品位和掃興，就是娜娜小姐您縱橫四海的兩大特長。”

娜娜：“實話實說，把馬拍成駱駝，把駱駝拍成山峰，就是你引以為傲的超級愛好。”

郭子聰見薛百合，又開起了玩笑：“這位小姐長得比一場大雪還叫人眼前發(fā)亮，你是怎么挖到手的？”

章一燕：“您猜猜？”

郭子聰：“老鄉(xiāng)見老鄉(xiāng)，兩眼淚汪汪；美女見美女，擁抱在一起。你們一定是惺惺相惜。”

章一燕：“人家可是追求者比爆米花還多，我哪趕得上人家。”

郭子聰感慨道：“美女就是經(jīng)濟增長點啊。”

章一燕：“我們這里有許多不錯的女會員，要不要讓你過過目？”

郭子聰：“我老嘍！老家伙談戀愛，那就像老房子著火，沒得救的。”

章一燕：“您要是著了火，我第一個做你的滅火器。”

郭子聰：“做滅火器可太屈才了，你可是上帝授予某位幸運兒的純金的獎杯。”

章一燕：“獎杯？我？郭老板又拿我打趣了。”

郭子聰：“豈敢！豈敢！是真心話。來，跟我拉拉手。”

“好。”章一燕拉住郭子聰?shù)氖峙c之并肩而行。

郭子聰：“拉著我的手，有什么感覺？”

章一燕：“很大很溫暖。”

郭子聰：“當(dāng)年我初到香港的時候，在一家雜貨店當(dāng)工人，你知道嗎？我一手可以拎十瓶啤酒，左手拎十瓶啤酒，右手拎十瓶啤酒，同時拎。”

章一燕：“怪不得您的手，像章魚一樣能屈能伸，像吸塵器吸金如土！”

郭子聰：“每次都得一手拎十瓶啤酒，左手拎十瓶啤酒，右手拎十瓶啤酒，而且還要健步如飛動作要快，一天下來，就跟跑了一天馬拉松一樣。”

章一燕：“今天看來，就是馬拉松的世界冠軍也不如您啊。您的兩只手，如今一只已經(jīng)成了香港地圖，另一只已經(jīng)成了世界地圖。”

郭子聰：“一手握著香港，一手握著世界，我可沒有這么大的野心。我老了，心已經(jīng)變得很小很小。”

章一燕：“有多小？”

郭子聰：“小得希望有人還看得見。”

章一燕：“您的心如果別人看不見，那是不是因為您把自己的心裹起來了呢？”

郭子聰：“想裹也裹不起來啊。天性如此，我不想用紙也好用膜也好，來包裝自己的心。我這人其實還是蠻樂觀的，不愛看悲劇，可是又不得不每天面對悲劇，因為我自己就是一個悲劇：上帝都在向我召喚了，可我還是孤身一人。”

章一燕：“怨誰呢？曲高和寡，知音難覓。人世間的頂尖人物站在山巔，凡人瞧不上眼，天仙呢，也許幾千年還沒一個來下凡，他們又等不到。”

郭子聰：“我從一個不起眼的鄉(xiāng)下小子，因為拼命一般的勤勉做到今天，讓人看起來還像個太平紳士，說實話，我很知足了，唯一的遺憾是錯過了許多感情上的機緣。”

章一燕：“郭大哥，不如人往高處走，眼往低處瞧，找個凡間女子作伴吧。”

郭子聰：“不！我要尋找到上帝賜給我的刻有我姓名的獎杯，不然，當(dāng)上帝召喚的時候，我是堅決不答應(yīng)的。”

章一燕臉一紅，道：“你還是不肯紆尊降貴，非要找個不同凡響的。”

郭子聰：“我想我大概已經(jīng)找到了。”

章一燕有些失望，心中五味雜陳：“哦。那我真該向你表示祝賀。”

他們之間微妙的舉動被古靈精怪的娜娜看在眼里。

娜娜對小滑頭說：“小滑頭，你看，那老頭是不是喜歡上咱們章總了？章總帶著那老頭，就像導(dǎo)盲犬帶著一個盲人似的。”

小滑頭：“你應(yīng)該問是不是咱們章總對人家心動了。”

娜娜：“老成那樣了，章總會喜歡？稍稍彎個腰，就能直接鉆進骨灰盒里的老男人，章總也喜歡？”

小滑頭：“這你就不懂了。章總喜歡的可是穩(wěn)重可靠的男人，這個男人很符合她的要求，再說了，這個男人仔細(xì)看，便知道是個巨低調(diào)的巨成功人士，因為不是巨成功他不會這么低調(diào)，章總呢，她也想成功，對她來說，成功的渴望，勝過了她對男人的向往。”

郭子聰參觀完后，要走了。章一燕送他到門口。

郭子聰：“晚上七點，我在昨天我們見面的酒吧等你。”

章一燕：“順便向我透露你的紅顏知己正宗知音是誰？”

郭子聰：“你真聰明。”

章一燕：“我若是不去，那就太……對不起我自己了。”

郭子聰：“那咱們就一言為定。”

章一燕：“好的。”

章一燕在情場上可謂春風(fēng)得意，剛送走郭子聰，又接到了白沙鷗的求見電話。

電話里白沙鷗說：“晚上我想見你。”

章一燕：“我這些天忙得有些累了，改天好嗎？”

白沙鷗：“那你好好休息吧。”

章一燕：“你也別累著。”

白沙鷗：“放心，我不把自己當(dāng)白馬，也會把自己當(dāng)驢子，至于騾子，我是打死也不會做的。”

章一燕：“討厭。”

白沙鷗：“你也別太閑著。”

章一燕：“為什么？”

白沙鷗：“你可以不像女王那樣忙于政事，不像皇后那樣忙于家事，也可以不像公主那樣忙于婚事，但你也別像宮女一樣無所事事。”

章一燕：“為什么？”

白沙鷗：“當(dāng)心被皇上盯上。”

章一燕：“你壞死了。放心，即使有皇上，也不會看上我這個愛著驢子的宮女的。”

白沙鷗：“一旦看上了，就是一頭憤怒的驢子也會四蹄狂奔鬧得整個皇宮雞犬不寧的。”

章一燕：“好了好了，人家要工作了。好驢子，稍安勿躁，好嗎？”

白沙鷗：“好的。”

章一燕：“好一頭順毛驢。”

章一燕的確不簡單，她左右開弓，分別與白沙鷗和郭子聰約會，而且是左右逢源，應(yīng)付自如。她不知道她的感情砝碼應(yīng)該偏向誰。

這一天晚上，在章一燕常來的酒吧里，郭子聰向酒吧酒保借了一把吉他，一邊彈著吉他，一邊深情地為章一燕唱著一首名為《老男孩》的歌。

郭子聰唱道：

那是我日夜思念深深愛著的人啊

到底我該如何表達，她會接受我嗎

也許永遠都不會跟她說出那句話

注定我要浪跡天涯，怎么能有牽掛

夢想總是遙不可及，是不是應(yīng)該放棄

花開花落又是一季，春天啊，你在哪里.

青春如同奔流的江河，一去不回來不及道別

只剩下麻木的我沒有了當(dāng)年的熱血

看那漫天飄零的花朵

在最美麗的時刻凋謝

有誰會記得這世界它來過……

郭子聰渾厚的歌聲讓章一燕聽得淚流滿面。

郭子聰放下吉他，微笑地看著章一燕，并用紙巾為她拭淚。

郭子聰：“傻丫頭，好好的，哭什么呢？”

章一燕：“想不到你還這么潮。我哭起來是不是很難看？”

郭子聰：“你哭起來，也比別人哭起來好看。不過，我還是愛看你笑的樣子。你笑起來媚過張曼玉，哭起來帥過周星馳。”

章一燕：“你取笑我。”

郭子聰：“那你也取笑取笑我啊。”

章一燕：“我不會取笑人。”

郭子聰：“我也不會，不如咱們AA制一起找個老師學(xué)學(xué)吧。”

章一燕：“郭老板，你今晚約我來酒吧，不會就是讓我來聽您唱歌吧。”

郭子聰：“本來還有一件事想對你說，可是忽然覺得難以啟齒。”

章一燕：“難以啟齒？噢，是不是您那紅顏知己正牌知音的事？”

郭子聰：“也算是吧。”

章一燕：“我一定一定替您保密。”

郭子聰：“別人都可以保密，唯獨你，保不了。”

章一燕疑惑了：“嗨，別人都可以保密，唯獨我不行，您也太不相信我了。我又不是八卦中心的。”

郭子聰：“不是不相信你，就怕你知道了會掉頭而去，留我一個人在這酒吧發(fā)呆。”

章一燕：“怎么會呢。難道有人要向你逼婚？”

郭子聰搖搖頭：“沒有，沒有人向我逼婚，是我自己逼自己要給自己一個交代。”

章一燕：“很為難對嗎？”

郭子聰：“不是我很為難，我怕有人很為難。”

章一燕：“說出來，我不敢說我能替你當(dāng)參謀，但我也許能給你一些建議。”

郭子聰：“這個人在我生命中很重要。”

章一燕：“正因為重要，所以你才秘不示人。”

郭子聰：“可以這么說，但我更怕我將她抖摟出來，她一撲扇翅膀就飛了。”

章一燕笑道：“帶翅膀、會飛的啊，莫非你的意中人是一只鴿子？”

郭子聰笑道：“淘氣！”

章一燕看有人背影有點像白沙鷗，當(dāng)機立斷道：“不如今晚就到這，您的鴿子叫什么名字，您哪天想告訴我您就哪天告訴好了。”

郭子聰：“我會第一時間，第一個通知你。”

章一燕：“走吧。”

郭子聰：“我送送你。”

章一燕：“也行。”兩人向門外走去。

郭子聰邊走邊道歉：“對不起章小姐。”

章一燕：“何出此言？郭老板，我不明白。”

郭子聰：“我太壞了！真的，我太壞了！我簡直比黑手黨還手黑！”

章一燕心猛地一揪緊，聲音都有些發(fā)顫：“您怎么啦？郭老板！您這是爆炸性消息？”

郭子聰一本正經(jīng)道：“我太壞了！我真的太壞了！我不僅謀殺了你的寶貴時間，還逼你交出了銀花花的眼淚。”

章一燕笑道：“你也淘氣。”

郭子聰忍不住也笑了：“我是老淘氣，你是小淘氣。”

章一燕：“您這一驚一乍的，可比午夜兇鈴還氣勢洶洶啊。跟您生活在一起，心臟得是鋼鐵鑄造、比牙齒還硬才行，不然，很容易破損和崩潰的。”

郭子聰：“下回不敢了。”

章一燕：“這才是個聽話的好孩子。”

然而，好景并不長，接下來是章一燕怎么也沒有想到的一幕：一位面容姣好、十分洋氣的女人出現(xiàn)在了健身俱樂部。

——如果白沙鷗在場，一定認(rèn)得，因為她就是白沙鷗的妻子畢嫻。

見來了潛在的客戶，機靈的小滑頭早就迎了上去：“歡迎加入我們妙齡健身俱樂部。”

畢嫻：“我對健身沒有興趣。”

小滑頭：“那你一定對來健身的男人有興趣。”

畢嫻：“是的。瞧你這人臉長得很抱歉，眼長得聲東擊西，活脫脫一副鬼斧神工的另類杰作，但我喜歡你。”

小滑頭：“真的？”

畢嫻：“真的！我特別喜歡你樂于助人的品質(zhì)。我找這個人。”

畢嫻掏出照片：“這個人有個特點，走到哪，就會在哪里的健身俱樂部里出現(xiàn)。他熱愛健身運動。”

小滑頭一看照片，發(fā)現(xiàn)照片上的人果真是白沙鷗。但他不動聲色。

小滑頭推開照片道：“對不起，我不認(rèn)識他。你也知道，大海里撈針，就算有一艘豪華游輪那么大的吸鐵石也未必行。”

畢嫻：“我看你就是一塊直立行走、出類拔萃的吸鐵石，放心，我會不斷給你這塊吸鐵石添加磁性的。”當(dāng)即掏出美金一疊。

怦然心動的小滑頭接過照片和美金。

小滑頭：“美金果然比照片上的這個人性感，性感得連夢露都比不上。找到他就行？還是……”小滑頭做出砍的動作。

畢嫻：“不用，把他砍成薯片浪費時間，用飛刀扎了他會污染飛刀，讓最漂亮的子彈在他身體里做巢，你也別指望他孵出什么好鳥。”

小滑頭：“看來，你還對他有感情。想找到他，然后留住幸福。”

畢嫻：“不！我要找到他將他留在一個籠子里，然后送到動物園去，讓他和他的同類待在一起。”

小滑頭：“你剛剛讓我看的照片，上面明明是個人嘛，你干嗎以后準(zhǔn)備把他送到動物園去，與禽獸為伍？”

畢嫻：“他就是禽獸，不！他連禽獸都不如！好了，我走了，一見到這個人，就火速聯(lián)系我。這是我的名片。”

畢嫻掏出名片。

小滑頭接過名片，看：“好的，一發(fā)現(xiàn)這個禽獸不如的家伙，我就火速聯(lián)系動物園，不——聯(lián)系您！畢小姐！”

畢嫻：“你叫什么？”

小滑頭：“忘了自我介紹了——在下，一個立于波峰潮頭之上的男人，而且還特帥，江湖人稱帥立波。”

畢嫻：“這么說，我說你長得很抱歉是誤解你了。”

小滑頭：“還好還好。”

小滑頭美美地將畢嫻送出健身俱樂部。

靈機一動的小滑頭還偷偷用手機拍下了這個女人的背影，心滿意足，笑容如春光乍現(xiàn)。

兩小時之后，健身俱樂部里的訓(xùn)練展現(xiàn)得如火如荼。

章一燕和白沙鷗進來時，相視一笑。

章一燕：“你來健身俱樂部，又沒看你健身幾回，你敢說，你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白沙鷗：“你是酒，那就在酒；你不是酒，就不在酒。”白沙鷗的話好像有些禪意。

章一燕覺得他饒舌：“你也學(xué)會饒舌了。”

白沙鷗：“白氏脫口秀。白氏脫口秀。”

章一燕：“白氏脫口秀，很好，就是別把下巴秀得脫了臼，把脫口秀變成了脫了臼。”

白沙鷗跟著章一燕準(zhǔn)備進入總經(jīng)理辦公室門口，感覺有人在身后拉自己的衣服。

白沙鷗回頭一看，身后站著小滑頭。

白沙鷗示意小滑頭松手，偏巧被章一燕看到。

“怎么回事？”章一燕問。

白沙鷗故作鎮(zhèn)定道：“哦，小帥有事想跟我談?wù)劇！?/p>

章一燕：“那好吧。我先進去了。”

章一燕進了辦公室。

白沙鷗將小滑頭拉到一個離章總辦公室遠遠的角落。

白沙鷗：“你怎么比原始森林里的蟒蛇還難纏。”

小滑頭：“不是我纏，你看看這個。”小滑頭掏出畢嫻的背影照片。

白沙鷗：“怎么？改行了，改做婚介了。”

小滑頭：“沒有。”

白沙鷗：“你給人介紹對象，就給人看背部照？”

小滑頭：“你再仔細(xì)看看。”

白沙鷗：“這，怎么看得出來？你有事就說，沒事我就……”

小滑頭：“這么熟悉的背影，你也認(rèn)不出來？”

白沙鷗：“……”緊張，“是，是——”

小滑頭：“一位姓畢的小姐。”

白沙鷗趕緊將小滑頭拉到離總經(jīng)理室更遠的角落。

白沙鷗沉下臉，道：“有位名人說過，人的一生很短暫的，如果卑劣地度過這么短暫的一生，就實在太長啦！”

小滑頭：“同感同感！你讓我說好嗎，我想比你更卑劣，但是我看著你腳踏兩只船的美妙丑態(tài)，我甘愿服輸。人心不足蛇吞象，也不怕?lián)纬鲲栢脕戆炎约捍蛩馈！?/p>

白沙鷗：“我沒有腳踏兩只船。”

小滑頭：“還沒有，人家都找上門了。”

白沙鷗：“什么？她找到這兒來了？這么快！”

小滑頭：“一只腳還踩在一條美國的船上，另一只腳卻已經(jīng)落在了一條中國的船上，你說你這不是腿邁得太開扯淡嗎！”

白沙鷗：“你少給我在這制造謠言。”

小滑頭：“這不是事實嗎？這不是你制造的事實嗎？”

白沙鷗惱怒地掏出一沓錢：“給！”

小滑頭：“那我就笑納了。多謝。”

白沙鷗：“人心不足蛇吞象，也不怕?lián)蔚门鼙槿袊€在消化過程中。”

小滑頭：“不怕。”

白沙鷗：“敲別人竹杠，不怕最后被別人榔頭敲了頭。”

小滑頭：“像你這樣偷偷摸摸的，只能做小偷。做海盜做強盜，你那膽，還在發(fā)芽階段呢，還敲人頭，朝人磕頭人都嫌你頭型不正。”

白沙鷗：“好。你藐視我？”

小滑頭：“不敢。我勸你，以后別說大話。說大話的人比干大事的人死得還慘！要是我們章總知道她只是你的二號客船，你想想你還能當(dāng)上她的船長嗎？”

白沙鷗：“我當(dāng)不當(dāng)船長不重要，只要你不水鬼一樣在我的海域時常出沒就行。”

小滑頭：“我可以不出現(xiàn)，你給我買魚竿的錢就行。”

白沙鷗：“這個沒問題。”

小滑頭：“你沒有問題，那么我也沒問題。”

小滑頭打了一個響指，故意晃動著身體瀟灑地離開白沙鷗。白沙鷗盯著他的背影，咬牙切齒，捏緊拳頭。這一切，被娜娜看在眼里。

白沙鷗粉飾了一下心情，踱進了章一燕的辦公室。

章一燕抬眼問道：“帥立波找你干嗎？”

白沙鷗：“他想跟我學(xué)做海外貿(mào)易。”

章一燕起身為他倒茶：“那你怎么說？”

白沙鷗接過茶：“我勸他不要三心二意，要干一行，愛一行，不能只有兩條腿，還想著同時追九只兔子，不能只有十個指頭，還想摳動二十個獵槍扳機。”

章一燕：“這么說他是心猿意馬嘍。不過，我不怕，這三條腿的恐龍化石不好找，兩條腿的健身教練有的是。”

白沙鷗：“我發(fā)現(xiàn)這人好像人品有問題。”

章一燕：“是嗎？我怎么沒發(fā)現(xiàn)。”

白沙鷗：“慢慢，慢慢你就會發(fā)現(xiàn)了。”

章一燕：“你不是有把柄落他手上了吧？”

白沙鷗：“怎么會呢？我有把柄落他手上？嗬！天方夜譚！”

章一燕：“沒有就好。”

娜娜對小滑頭和白沙鷗之間的關(guān)系產(chǎn)生了好奇。

娜娜：“小滑頭，你難道招人恨了？”

小滑頭：“怎么會，別人愛我還愛不過來呢。”

娜娜：“那個白先生，剛才可是對著你的背影咬牙切齒哦。還握起了拳頭。”

小滑頭：“這是表明他激動，為我們的合作前景而激動。”

娜娜：“切，你別自欺欺人了。找合作伙伴，白先生會看上你？他真看上了你，那他一定這段時間是在用屁股思考問題，用耳朵眼在觀察世界。”

小滑頭：“我還沒成功，就嫉妒上了。人性啊，可悲的人性！”

娜娜：“你說不說實話？”

小滑頭：“我說的就是實話啊。”

娜娜：“信不信，我喊上寇子，還有百合，對你刑訊逼供。”

小滑頭：“幸好我沒有找你做女朋友的打算，否則我就一輩子要和野蠻人相處了。”

娜娜冷不丁揪住小滑頭的手，一個反背，將小滑頭摔在地上。

娜娜：“我就讓你領(lǐng)略領(lǐng)略一下野蠻人的現(xiàn)代風(fēng)采！”

白沙鷗與章一燕交談時，有些心不在焉。好不容易，心事重重的白沙鷗結(jié)束了與章一燕的交談。

走出妙齡健身俱樂部，白沙鷗走向自己的車，掏出手機撥打，手機通了。

白沙鷗：“我是白沙鷗，畢嫻，你在哪？你不在美國，回國了。在什么城市？南都。巧了，我也在南都。在什么地方見面？哦，要不換個地方，我心虛什么。我不心虛。好。我會準(zhǔn)時的。”

白沙鷗掛了手機：“還真殺上門來了！真是——唯小人和女子難養(yǎng)也！唯毒蛇和女人難纏也！”

……當(dāng)章一燕走近小滑頭時，小滑頭竟然沒有發(fā)覺，以至于嚇了一跳。

章一燕：“帥立波，我找你有點事。”

小滑頭心里打鼓：“什么事？”

章一燕：“你跟我來。”

兩人走進總經(jīng)理辦公室門口，分別坐下。

由于上班第一天留下的陰影仍在，小滑頭道：“不，不去辦公室吧。”

章一燕：“怎么？不敢進去。”

小滑頭：“主要是、那個那個心里有點陰影。”

章一燕笑道：“心里有鬼吧。”

小滑頭：“沒有。”

章一燕：“心里沒鬼，哪來的陰影。”

小滑頭：“你想問什么？章總。”

章一燕：“也沒什么。你別緊張。”

小滑頭：“我不緊張，就是腿有些哆嗦。”

章一燕：“不緊張，腿哆嗦什么呀？”

小滑頭：“條件反射。條件反射。”

章一燕笑道：“你以為我來自魔獸世界啊。我就那么可怕！”

章一燕笑得小滑頭心里發(fā)毛。

小滑頭：“不，不，你不可怕。你是溫婉多情，甜美可愛，我是心里哆嗦，腿就跟著哆嗦。”

章一燕：“現(xiàn)在不哆嗦了吧。”

小滑頭：“好點了。但是后脊梁骨直發(fā)涼，全身冒冷氣。”

章一燕：“為了你不后脊梁骨發(fā)涼，全身冒冷氣，你告訴我，你剛才跟白沙鷗說什么了？”

小滑頭：“沒說什么呀。他就是說給他介紹些客戶，他給我回扣。”

章一燕：“你沒說謊？”

小滑頭：“我沒說謊。”

章一燕：“那你介紹了客戶沒有？”

小滑頭：“介紹了幾個。”

章一燕：“就介紹了幾個？這可不像你的風(fēng)格。”

小滑頭：“就介紹了幾個。”

章一燕：“你知道謊言會像雪球那樣越滾越大嗎？”

小滑頭：“知道。”

章一燕：“那雪球越滾越大，越滾越大，滾到你們家門口了，還繼續(xù)滾，最后你猜怎么著。”

小滑頭：“不知道。”

章一燕：“最后，啪！雪球把你埋里邊了，可惜啊，到時候，你連告別演說都會來不及說。”

小滑頭：“我沒說謊。”

章一燕：“你說的可和白先生說的不一樣。你們總有一個在說謊。”

小滑頭：“至少我沒說謊。”

章一燕：“你看著我的眼睛。”

小滑頭看著章一燕的眼睛，回避。

章一燕：“這說謊啊，不是肌肉壞死，而是靈魂壞死，你說一次謊，走掉一個朋友；再說一次，又走掉一個朋友；說多少次，就走掉多少朋友，最后，你成了孤家寡人，你統(tǒng)治的對象只有自己，但是，一個世界的孤獨都統(tǒng)治著你。”

小滑頭摸著自己的全身上下：“我心又開始哆嗦了。”

章一燕：“如果我知道了你在說謊，那么，你就想想你的后果吧。”

小滑頭左看右看，心里發(fā)緊：“你里面還有秘密武器？”

章一燕笑道：“你說呢？”

小滑頭：“我希望是沒有。如果有，我心里的陰影要像千層餅一樣越積越厚，越積越厚，那么，那陰影最終就得吃了我。”

章一燕：“真話不吃人，吃你的是你的謊言。改說真話吧，現(xiàn)在改還來得及。想到說真話了，告訴我。好了，你走吧。”

霜打了似的小滑頭走回工作崗位。

娜娜：“怎么啦？臉色這么不好。”

小滑頭不說話。

娜娜：“章總給你吃啞藥了？”

小滑頭不說話。

寇子：“小費不是那么好拿的，看，全換了啞藥了。”

薛百合：“你們也真是的。小滑頭，多活蹦亂跳一人，現(xiàn)在可好，跟擱在冰箱里冰凍過一樣。”

娜娜：“那是咱們章總讓他享受了冰凍療法。”

薛百合：“你們?nèi)蚀赛c好不好。”

到了約定的時間，白沙鷗在酒吧都等得不耐煩了。

畢嫻姍姍來遲。

白沙鷗：“你怎么來得這么晚啊。”

畢嫻：“當(dāng)年你約我的時候，我到得再遲，你也不還是一副笑臉嘛。怎么，現(xiàn)在開始變臉了？”

白沙鷗：“咱們先不聲討什么變臉不變臉的，談?wù)拢務(wù)隆！?/p>

畢嫻：“好，那就談?wù)隆！?/p>

白沙鷗：“我們已經(jīng)說好了離的事——”

畢嫻：“等等等等，什么離的事，我不同意！我告訴你，我不同意。”

白沙鷗：“我們不是都分居這么久了嗎？不離也得離啊。”

畢嫻：“我同意分居，我是在等你幡然悔悟，回頭是岸呢。”

白沙鷗：“分居，就意味著有名無實，你覺得你整天翻著看一本沒有內(nèi)容的書有勁嗎？”

畢嫻：“那也比看一本從頭到尾只有小三兩字的書有意思。”

白沙鷗：“小聲點，小聲點。小三這個詞，不適合在這種高檔酒吧出現(xiàn)。”

畢嫻：“那小三那個人，適合在你的臥室出現(xiàn)了。”

白沙鷗：“你這是捕風(fēng)捉影哦，這可萬萬不行，你這么說我，是在侮辱我，說分手就說分手，沒必要拉個不存在的小三站你一邊，做你離婚的籌碼。”

畢嫻：“那好，既然小三你打算在你舌頭底下永久收藏，小三的事你可以不老實交代，那么現(xiàn)在咱們就談離婚的事好了。”

白沙鷗：“這才算是找到了主題了嘛。”

畢嫻：“要離婚也可以，不過，你要把十分之九的財產(chǎn)留給我。”

白沙鷗瞪大了眼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什么？！”

畢嫻：“離婚可以，十分之九的財產(chǎn)歸我。”

白沙鷗：“這也太苛刻了吧！十分之九啊，搶劫啊，你以為你是戰(zhàn)勝國啊。”

畢嫻：“這很公平，我對你付出的是十分之九的愛，而你對我付出的愛只有十分之一。”

白沙鷗：“這樣的難題你也能算出來，你以為你的腦袋是牛頓和愛因斯坦的綜合體。”

畢嫻：“還有，你要把一個比你強十倍的男人介紹給我。”

白沙鷗：“我上哪給你找去。好了，我明白了，你是故意的，你根本不想離婚，因為你沒有絲毫的誠意。可是我下定決心了，這婚我離定了！”

想了一晚上，萬般無奈之下，惴惴不安的小滑頭在健身俱樂部門口給白沙鷗打電話。

小滑頭：“緊急呼救，大事不好。”

手機那頭，白沙鷗很不客氣：“你不是又缺錢花了吧。”

小滑頭：“不是不是，你已經(jīng)結(jié)婚了這件事，很快就要被章總知道了。”

白沙鷗：“我不是跟你說過，不要透露的嘛。”

小滑頭：“不是我想透露，真的不是我想透露。”

白沙鷗：“那是誰？趕緊阻止啊，不惜一切代價，進行阻止。”

小滑頭：“沒法阻止啊。究竟是誰，我也不大知道。”

白沙鷗：“那你怎么知道有人要在章一燕那亮我的底。”

小滑頭：“我一個朋友告訴我的。現(xiàn)在情況緊急，你看怎么辦好？”

白沙鷗：“你壞我大事了。”

小滑頭：“不怨我，白先生。你自己不應(yīng)該腳踏兩只船。你也不想想，你腳踏兩只船，任何一只反扣到你頭上，你都難有翻身之日。”

白沙鷗：“我這邊正在辦離婚。你能不能在章總面前代我道出原委。”

小滑頭：“白先生，我怎么說？我要是替你陳情，替你解釋，不等于說我站在你一邊說話，章總會怎么看我。”

白沙鷗：“你這廢物，扔垃圾箱里都是抬舉你！”

小滑頭聽到對方的怒罵，大為不滿，狠狠摁了手機：“我一個機敏過人的情報先生，竟然被人這么罵！是可忍孰不可忍！白沙鷗，你想玩一箭雙雕，我看你是想被雕啄死！”

茶館里。忐忑不安的白沙鷗坐等畢嫻到來。他約的畢嫻，畢嫻來不來，他沒有把握。可，畢嫻還真來了。

白沙鷗笑：“請坐。”

畢嫻：“緊急召見，一定沒安好心。”

白沙鷗：“上回的事我很抱歉。我們夫妻一場不容易，咱們應(yīng)該心平靜氣，沒必要以喜劇開場，以鬧劇收場。”

畢嫻：“看來，你是想以一出喜劇來結(jié)束我們的婚姻我們的感情。你該不是打算請周星馳和吳君如，來做我們離婚典禮上的伴郎伴娘吧。”

白沙鷗：“你干嗎還話中帶刺，我們待在一起，就是兩只刺猬，也早該把身上的刺磨光了。”

畢嫻：“不對，應(yīng)該是我的刺都嵌進了你的肉里，你的刺都扎進了我的肉里。”

白沙鷗尷尬笑道：“你說得對，互換了互換了。戰(zhàn)爭結(jié)束了，咱們來點和平吧。”

畢嫻：“和平，你有嗎？你是必須要將我像對付侵略者一樣趕走才痛快的啊。”

白沙鷗：“更正一下，家不留給你了嗎，走的人是我，在外面做流浪狗的是我。”

畢嫻：“沒有你的家，還算是家嗎？”

白沙鷗：“為了你不用見了我就頭疼，我還是選擇流浪在外的好。”

畢嫻：“你就不能回頭嗎？”

白沙鷗：“頭回，而身子不動，看起來就很怪，像歪脖子一樣。”

畢嫻：“你就不能頭回心也回嗎？”

白沙鷗：“有句話不知當(dāng)講不當(dāng)講。”

畢嫻：“你說吧。”

白沙鷗：“好不容易從圍城里沖了出來，你說，誰還愿意再沖進去。即使要再進圍城，我也不急，我愿意等等再說。”

畢嫻：“你是鐵了心要跟我分手？”

白沙鷗：“你說我們呆在一起是不是受罪，我們不是罪人，卻要受罪人才受的罪，你說這算怎么回事。”

畢嫻：“夫妻哪有不打打鬧鬧的，如果相敬如賓，那不是夫妻的工作，那是文質(zhì)彬彬外表下隱藏的激情退化和審美疲勞。”

白沙鷗：“我說不過你，你是心理博士，你說得天花亂墜，我還是想在圍城外邊歇會兒。”

畢嫻：“你沖出圍城了嗎？你要是沖出圍城了，我這個首長怎么不知道。”

白沙鷗：“首長，我請求你簽字，讓你的勤務(wù)兵自由好嗎？條件都按你說的走，財產(chǎn)的十分之九歸你。”

白沙鷗已經(jīng)做了最大的退讓，可是畢嫻有了新的理由：“現(xiàn)在同意，晚了。”

白沙鷗：“怎么就晚了呢？這不是你自己開的條件嘛。你這么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可不好。”

畢嫻：“是，我不好，我翻手為云覆手為雨。如果我說，我要將杯中的酒水潑在你那無恥的臉上，你信不信？”

白沙鷗：“我信我信。”

女人一旦爆發(fā)，就連火山也會害怕，因為，爆發(fā)的女人像一座流動的火山。

畢嫻：“那，要是沒別的事，我就走了。”起身要走。

白沙鷗：“等等。要不，你先回美國去。”

畢嫻：“你不回去？”

白沙鷗抿了抿嘴唇：“我至少要呆滿約定的一年吧。”

畢嫻：“白沙鷗，我告訴你！我一眼就能看穿你。你一張嘴，我就知道你上一頓吃的是什么；你一笑，我就知道你為什么笑；你一抿嘴唇，我就知道你要耍陰謀詭計。先是你瞞著我跟公司簽了在中國工作一年的合同，現(xiàn)在你就是不想回去！對不對？”

白沙鷗：“不對，你怎么知道我不打算回去。我即使回去，也不敢跟你同在一個屋檐下啊。”

畢嫻：“怎么不敢了？我會吃了你？！”

白沙鷗：“我若是回到你可愛的魔爪下，吃不吃我是你的事，我哪還有膽量來推翻你的決定。”

畢嫻：“你回國，我看你別的本事不見長，倒是胡說的本事見長啊。”

白沙鷗：“流浪在外，我還有一只流浪狗應(yīng)有的快樂；回到你身邊，我就只是一個能喘氣的機器人而已。”

畢嫻：“好了，回去吧。貪玩的孩子不是好孩子。”

白沙鷗：“我沒有貪玩，我也不是孩子。”

畢嫻：“別再跟我玩心眼了。我走了。三天之內(nèi)，你給我答復(fù)。”畢嫻走出茶座。

白沙鷗對著畢嫻的背影嘆氣：“唉，一個人，如果像我一樣找一個心理學(xué)女博士做自己的妻子，那么，他什么隱私都不會有，什么秘密都不會有，就好像永遠赤身裸體在無影燈下一樣生活，而她兩眼投射出的目光就是兩把明晃晃的手術(shù)刀。”

總經(jīng)理辦公室里。

章一燕看著那張?zhí)钣邪咨锄t個人資料的表格，越看心越?jīng)觥?/p>

章一燕手發(fā)抖，聲音顫抖：“這是他親手寫的？”

娜娜：“是，是他親手寫的。”

章一燕恨得癢癢，可又不好當(dāng)娜娜的面發(fā)作。

“很好。”

娜娜：“你是指他寫的字很好，還是他填的內(nèi)容很好？”

章一燕：“都好，一看就不是個平庸之輩。”

娜娜：“那，下一步還要不要調(diào)查他的情史？”

章一燕：“婚史都有了，情史還少得了嗎。你的調(diào)查很好。咱們要干一杯！慶祝慶祝！”轉(zhuǎn)身去取紅酒，眼淚克制不住地掉了下來。

章一燕取來紅酒，強作歡顏：“娜娜，咱們干杯！”

娜娜：“干杯！”

章一燕：“你的調(diào)查再次說明男人在女人面前不撒謊，他就沒話說。”

娜娜：“是，相信男人的女人那是沒長腦子，腦袋里長的是大蒜。”

章一燕：“男人，既不是好東西，也不是壞東西，他就不是東西。面對一個男人，你要迅速認(rèn)準(zhǔn)了，他是東西，還是不是東西。”

娜娜：“可要迅速認(rèn)準(zhǔn)，難度還是不小啊。”

章一燕：“是啊，這就需要不被他們的花言巧語和裝模作樣所迷惑。”

娜娜：“可是女人就偏偏喜歡他們的花言巧語和裝模作樣，好像沒有他們的花言巧語和裝模作樣，自己的生活就味同嚼蠟索然無味了無生趣似的。”

章一燕：“當(dāng)一個男人開始出現(xiàn)的時候，他總是小丑一樣讓一個女人很開心；當(dāng)他離開的時候，他又總是戲里的烈士一樣讓一個女人很傷心。”

娜娜：“男人都是馬戲團的，或者是戲里的，他們活在欺騙女人的快樂中。”

章一燕：“不靠譜的男人就是這樣，靠譜的男人還是另當(dāng)別論。”

娜娜：“這世上還有靠譜的男人嗎？有，那也是稀有動物了。”

章一燕：“咱們要找的就是這種稀有動物。”

娜娜：“章總，你要是找到了，一定要通知我參觀參觀。”

章一燕：“咱們姐們好說。”

當(dāng)小滑頭被章一燕叫到總經(jīng)理辦公室，他就明白，自己的災(zāi)難日到了。

章一燕按了按鈕。靶面出現(xiàn)。

章一燕接著努努嘴，示意小滑頭站過去。

小滑頭尷尬地笑著，從包里掏出打從白沙鷗那收獲的“戰(zhàn)利品”：“這些，都是白先生送給我的。原封未動。原封未動。”

章一燕按了按鈕。靶面消失。

章一燕：“你為什么要這樣做？”

章一燕按了按鈕。

靶面出現(xiàn)。

章一燕：“站過去吧，我想，那就是最好的測謊儀。”

小滑頭慌了：“別別別！我說我說！是我不對。我該死，我見錢眼開！我利令智昏！有錢我跟鬼推磨！”

章一燕：“這才是實話。你說，我應(yīng)該怎么處理你？”

小滑頭：“聽?wèi){發(fā)落。”

章一燕：“品質(zhì)如此惡劣，我想留你都難。”

小滑頭：“可是這是私事啊。開除我不公道。”

章一燕：“私事你敢做手腳，你怎么保證自己不在公事上做文章？”

小滑頭：“我是個公私分明的人。”

章一燕：“你也別狡辯了。也許離開了我們妙齡健身俱樂部，你會找到更好的俱樂部，一展宏圖。”

小滑頭：“章總，我很尊敬你，我也很愛我們這個團隊，我真的不想離開！”

章一燕：“不必多說了，我主意已定。”

小滑頭：“如果我說我有一個很私人很無奈的原因，章總，你愿意聽嗎？”

章一燕：“你說吧，希望你說的是真話。”

小滑頭：“我還說假話，那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章一燕：“那你說吧。”

小滑頭：“我母親長期臥病在床，每天都要支付不菲的醫(yī)藥費用，所以，我就動了歪腦筋。其實，你交給我任務(wù)的當(dāng)天，我就調(diào)查出白先生有家室，但我沒有說，白先生給了我封口費，還有金表。”

章一燕：“你這行為，跟受賄沒有區(qū)別啊。”

小滑頭：“我錯了。”

章一燕：“人可以窮，但要窮得有骨氣！有志氣！你明白嗎？”

小滑頭：“我明白，但是以前做不到。我今后爭取努力做到！”

章一燕：“我理解你的苦衷。這樣吧，東西我會代你還給白先生，錢由我來還，這個給你。”取出錢給小滑頭。

小滑頭趕緊擺手：“我怎么能要你的錢。”

章一燕：“員工家里有困難，我理所當(dāng)然要幫一下，盡管我的力量很微薄，但我不這么做，我良心上說不過去。”

小滑頭感動：“謝謝你，章總，我，我不能要你的錢。”

章一燕：“跟我還客氣什么。我從那么多應(yīng)聘者中選中你，既說明你本質(zhì)不錯，也說明我眼力不壞。”

小滑頭：“是啊，我應(yīng)該珍惜章總給我的機會，不然，我就太對不起章總了。我選擇坦白，而沒有選擇不辭而別，說明我是很看重很看重我們俱樂部的，很看重很看重我們俱樂部的人的。我一定加油！不讓章總失望，不讓俱樂部的人失望！”

章一燕：“你把錢拿著。”

小滑頭收下錢，鞠躬：“我謝謝你！我替我媽媽謝謝你！”

章一燕：“只要你走正道，我愿意用錢為你鋪路。”

小滑頭：“是！我一定走正道！哪怕再困難，我也不會丟棄自己堂堂正正做人的骨氣！我不能將自己的一生都輸在錢上。”

章一燕：“這就對了，我相信我沒有看錯你哦。”

小滑頭：“一定沒有看錯。我走了。”

章一燕微笑著向他擺手。

陷入情感低潮的章一燕又在總經(jīng)理辦公室里攬鏡自照。

章一燕對著鏡子自言自語：“原以為失而復(fù)得的愛情，原來不過是一場來也快去也快的暴風(fēng)驟雨，人們仰望風(fēng)雨過后的彩虹，極少有人去關(guān)注被伴隨暴風(fēng)驟雨的雷電擊中的樹木，而我，就是那不幸被擊中的一棵。”

手機響。

一再響。

章一燕看了一眼手機號碼。

章一燕發(fā)出一條短信。

白沙鷗看到章一燕的短信：我看你該去動物醫(yī)院了，你已經(jīng)有了狂犬病的癥狀。

白沙鷗差點沒把手機摔了。

茶室里。

白沙鷗一見章一燕就熱情十足。

白沙鷗：“想不到你還會見我。”

章一燕：“說永不見你，那是氣話，陌生人都有可能再次相遇，何況曾經(jīng)的有緣人。”

白沙鷗：“謝謝你理解我的苦衷。”

章一燕：“你有什么苦衷。你有愛你的嬌妻，有你的事業(yè)，你有海歸的背景，有公司的平臺，不用加糖，你的人生就已經(jīng)甜得化不開了，就是一塊鋼鐵和你的人生組合在一起，鋼鐵也會變成一塊甜餅。”

白沙鷗還在做美夢：“最重要的是我又遇見了你。”

章一燕：“我不過是你生命中的一個過客，而你的妻子，她是你生命中最重要的另一半。”

白沙鷗：“我寧可砍掉這一半。”

章一燕：“那你豈不成半邊人了。”

白沙鷗：“半邊人就半邊人。半邊人也有自己的特色。”

章一燕：“半邊人的特色就是想問題只想自己。”

白沙鷗：“你就別說道我了。”

章一燕：“我今天還約了一個人來。”

白沙鷗：“誰？”

章一燕：“一個你很熟悉的人。”

白沙鷗：“我很熟悉的人？我很熟悉的人就是你了。”

章一燕：“當(dāng)然比我更熟悉了。”

白沙鷗：“哪有這樣的人。”

章一燕：“來了你不就知道了。”

白沙鷗：“我們單獨聊聊不好嗎？”

章一燕：“我們不是單獨聊過了。”

白沙鷗：“我們聊得還不夠深入。”

章一燕手機響：“我接個電話。”

章一燕：“沒關(guān)系。你在哪？那我去接你。”

茶室門口。

章一燕出，畢嫻在門外徘徊。

章一燕：“你怎么事到臨頭，又膽怯了呢？”

畢嫻：“跟他能和好嗎？他的心好像是收不回來了。”

章一燕：“又不是潑出去的水，怎么不能收回來呢？”

畢嫻：“我怕一見面，又是吵得不可開交。”

章一燕：“有我在，他怎么跟你吵。一個男人跟女人吵，本來就沒有風(fēng)度的了，如果還當(dāng)著另一個女人的面吵，那他簡直可以把自己當(dāng)掃把，顏面掃地了。”

畢嫻：“他好像去意已決。”

章一燕：“咱們兩個女人推翻一座大山?jīng)]可能，但一個拉一個推的，拉回一頭犟毛驢應(yīng)該不在話下。有些男人就是犟毛驢，毛驢又不是獅子，咱不用怕。走吧。”

畢嫻：“你可得一直在現(xiàn)場。”

章一燕：“我肯定在。”

兩人走進茶廳。

白沙鷗一見章一燕挽著畢嫻出來，有些意外，心虛地站起來。

白沙鷗：“怎么是你？”

畢嫻：“這么盯著我看干嗎？我又不是天外飛仙。”

章一燕：“握個手。握個手。”

畢嫻：“他怕傳染。”

為表示不怕，白沙鷗伸出手來握。

章一燕：“都坐下。坐下說話。老那么站著，人家以為你們握完手準(zhǔn)備決斗呢。”

白沙鷗和畢嫻都坐下。

章一燕喊道：“服務(wù)員，再來一杯奶茶。白先生，你看畢嫻，做事大氣吧，完全可以稱得上是女人中的男人。”

白沙鷗：“是，大氣，把我都?xì)獯罅恕！?/p>

畢嫻一聽不高興，要駁，被章一燕使眼色制止。

章一燕：“一個男人受點女人的氣，那叫受氣嗎？那叫小罵大關(guān)懷。”

白沙鷗：“我可以不要這種大關(guān)懷嗎？”

章一燕：“那怎么可以不要，女人給你關(guān)懷給你愛，你不要怎么行？是不是，畢嫻。”

畢嫻點頭。

白沙鷗：“看來，我非得接收不可。”

章一燕：“女人的愛就像奶牛擠奶，但是每天的出奶量是有定量的，你每天喝一杯物質(zhì)牛奶，再來一杯精神牛奶，有何不好。”接過服務(wù)員送來的茶遞給畢嫻，“看，說牛奶，奶茶就到。畢嫻。”

畢嫻：“嗯。”

章一燕：“有件事我得批評你。”

畢嫻：“什么事？”

章一燕：“有句話叫做得饒人處且饒人，你不能對一個男人窮追猛打，像白先生這樣的好男人，你夾槍弄棒的，不是要把他往別的女人懷里趕嗎？他在外面規(guī)規(guī)矩矩的，你非要為他臆造出一個小三，那不是逼著他不回家。”

畢嫻：“對，這事我也有錯。”

章一燕：“這也算不上錯。畢嫻，白先生跟公司簽的是一年的外派合同，你現(xiàn)在讓他回美國，不是明擺著讓他失信于公司嗎？這不是置他的飯碗于不顧嗎？他的飯碗搖搖欲墜，你們的家庭能穩(wěn)定嗎？”

畢嫻：“我同意他在中國工作至期滿，但是他得每兩個月回一次美國，允許我不定期地來往于中美之間，充當(dāng)我們婚姻的愛心大使。”

章一燕：“這么簡單的條件你還不答應(yīng)嗎？白先生，你還是不是男人？”

白沙鷗：“我基本同意。”

章一燕：“他在中國，我來監(jiān)督他，他這邊一有風(fēng)吹草動，我就，我就一邊號召我們健身俱樂部的全體人員來批斗他，一邊等你遙控下旨或親自來處罰他。確保他在你的掌控之中。你看怎么樣？”

畢嫻：“那就看他的表現(xiàn)了。”

章一燕：“如果滿分是十顆星，我想他至少——白先生，你想達到多少顆星？”

白沙鷗：“八九顆吧。”

章一燕：“看，就是八九不離十顆星了。好了，你們再坐坐，深深地聊一會兒。我要夾在你們中間做三明治，那就是不明智。”

畢嫻：“章小姐，你再坐一會吧。”

章一燕：“不了。”

畢嫻：“我送送你。”

兩人離開。

章一燕：“既然兩個人相愛了，成為了夫妻，就要忽略平時的齟齬，把小矛盾變成小火花，使勁地去愛，要毫無保留，直到老了直到徹底愛不動了。”

畢嫻：“我會記住你的話。”

畢嫻與章一燕擁抱告別。

畢嫻：“章小姐，你無私的幫助，讓我十分感動，謝謝你。”

章一燕：“謝什么謝，這么好的男人，失去了，就像珍珠入海，再尋就難了。珍惜哦。”

畢嫻含淚：“我會的。”

章一燕：“有愛情的人，就是個打不倒的伏地魔，到了地獄也喘氣的不死鳥，一點小小的不愉快何不讓它隨風(fēng)而去。”

畢嫻：“不，我打包寄給那個給我不愉快的人。”

章一燕：“又說賭氣話了。好了，再見。”

畢嫻：“再見。”

健身俱樂部里。娜娜和薛百合在議論。女人就是天生愛議論。

娜娜：“今天怎么好像沒看到章總。”

薛百合：“是啊，每天上班章總一般不會缺席的。”

娜娜：“要不要聯(lián)系她？”

薛百合：“要不你試試。”

娜娜撥通章一燕手機：“章總，你在哪？”

章一燕一邊開車，一邊流眼淚。

娜娜的電話她接了，但是沒有說話。

娜娜：“章總，你聽見我說話沒有？”

章一燕一邊開車，一邊流眼淚。

茶座里，沒有章一燕在中間，畢嫻和白沙鷗的談話一開始有些澀，畢嫻為白沙鷗續(xù)茶。

畢嫻：“茶越品越香。”

白沙鷗：“酒也是。”

畢嫻：“人也是。”

白沙鷗：“人生也是。”

畢嫻：“愛也是。”

白沙鷗：“情話也是。”

畢嫻：“這位健身俱樂部的女老板，你覺得怎么樣？古道熱腸的。”

白沙鷗：“不怎么樣。”

畢嫻：“瞎說！人家明明不錯嘛，八面玲瓏，左右逢源，又會說話，又會做人，分寸感拿捏得又那么到位。我想啊，一個男人一旦走進了她的心里，一定逃不掉。我就不明白，你怎么還說她不怎么樣？你眼睛是不是長在胳肢窩里了。”

白沙鷗：“我能說她好嘛。我一說她好，你還不得醋死。”

畢嫻：“我不吃醋！人家本來就好嘛，你喜歡的話，我贊成你去追她。”

白沙鷗：“我追她，可人家樂意不？我不是還被你遙控著嗎。”

畢嫻：“嫌我礙事了？”

白沙鷗：“再說了，我不是一個沒有責(zé)任感的人，我能去追人家嗎？哎，我問你，你們原來就認(rèn)識？”

畢嫻：“我哪認(rèn)識。她主動找到我的，說是你所在健身俱樂部的負(fù)責(zé)人。”

白沙鷗：“原來如此，看來她還是很熱心的嘛。你們很是臭味相投嘛。”

畢嫻：“希望你們也臭味相投。”

白沙鷗：“你怎么句句不離我啊。”

畢嫻：“關(guān)心你不行嗎。”

白沙鷗：“你想怎么都行。就是下回你們臭味相投的表演，該上哪去上哪去，千萬別在我面前演，你們這么一演，我下輩子的幸福都被你們消滅了。”

到了晚上，章一燕的心情與白天相比有天壤之別。

酒吧里，郭子聰?shù)谝淮螢檎乱谎喃I玫瑰花。章一燕抱在手上，舍不得放下。

郭子聰：“章小姐是人面鮮花相映紅啊。”

章一燕：“太謝謝了。能得到郭老板的鮮花是我一生的榮幸。”

郭子聰：“章小姐能收下我的鮮花，也是我郭某人一生的榮幸。”

章一燕：“我章一燕何德何能，能得到郭老板如此的青睞，我以后真是要努力向郭老板學(xué)習(xí)。”

郭子聰：“學(xué)我什么呢？我已經(jīng)朽木不可雕也。”

章一燕：“郭老板太自謙了。”

郭子聰：“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我唱的那首《老男孩》。”

章一燕：“怎么不記得。”

郭子聰：“你知道我是唱給誰的嗎？”

章一燕：“唱給誰的？”

郭子聰：“你現(xiàn)在應(yīng)該知道了。”

章一燕：“難道……難道……”

郭子聰莊重頷首：“沒錯。”

章一燕：“郭老板，您太讓我意外了。”

郭子聰：“你應(yīng)該懂的。”

章一燕：“我哪有您老奸巨猾。”

郭子聰：“主要是當(dāng)時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心里有人了。我不敢造次啊。”

章一燕：“你也怕拒絕？你這樣闖過風(fēng)雨繞過暗礁的大船，還怕沒人上船參觀？就怕你不是只想搭載一個客人。”

郭子聰：“我愿意終生搭載你一個客人！唯一的一個！”

章一燕：“如果不矜持，我就好像不是女人；如果我在您面前矜持，我又顯得太矯情、太小女人。我真不知道該怎么才好。”

郭子聰：“那你不用矜持了。我需要你。”伸出溫暖的大手。

章一燕：“我怕我不是你遇到的最好的女人。我真的有點受寵若驚了。”

郭子聰：“你答應(yīng)我吧，成全一個老男孩可憐的一點奢求甜蜜的心愿。我多么希望我以后的生活就像農(nóng)夫山泉，有點甜。”

章一燕：“我又不是蜜蜂，我怕身上沒有甜蜜的基因。”

郭子聰：“你飛進了我的生活，你就會成為一只蜜蜂的。”

越到后來，章一燕和郭子聰身邊的甜蜜空氣越加濃得化不開了。

章一燕笑道：“你是扮豬吃象。”

郭子聰也笑：“那悟空就是我?guī)熜至恕！?/p>

章一燕：“那去西天取經(jīng)的路上，別忘了帶上我。”

郭子聰：“可你是做白骨精，還是做鐵扇公主呢？”

章一燕：“不做白骨精，也不做鐵扇公主，我做那個唐僧不騎我騎馬，唐僧騎馬我牽馬的人。”

郭子聰：“那你是想找白馬王子呢，還是只是想找白馬？”

章一燕：“白馬王子已經(jīng)在我心中了，我只需要一匹白馬就夠了。”

郭子聰：“那就帶上你好了。”

章一燕：“那咱們?nèi)ト∈裁唇?jīng)呢？”

郭子聰：“那還用說，自然是愛情真經(jīng)了。”

章一燕：“大老遠的就取一部愛情真經(jīng)，不是小題大做了嗎？”

郭子聰：“那你決定好了。你還想要取什么經(jīng)？”

章一燕：“御夫有術(shù)經(jīng)、望子成龍經(jīng)、白頭偕老經(jīng)、以苦為樂經(jīng)。”

郭子聰：“那我誠懇地邀你一起去西天。”

章一燕：“我同意。什么時候動身？”

郭子聰話中有話：“我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就看你了。”

章一燕的回應(yīng)更是絕妙：“你準(zhǔn)備好了，不就等于我準(zhǔn)備好了。“

郭子聰：“是，我們是同步進入同一指定軌道，就要上西天取經(jīng)去了。”

章一燕：“你會不會中途掉隊？或者做個逃兵？”

郭子聰：“前面就是刀山火海，就是沙漠懸崖，我也不會退縮！我要是退縮，愛神就會用槍頂著我的腰，說，你這老家伙，在女人面前做懦夫，死上一千次都算便宜你了！我現(xiàn)在宣布對你實行第一千零一次死刑。只聽一聲槍響，死的不是我，死的那個是假設(shè)的我。因為我不會退縮！我要扛著自己的棺材和你一道奮勇向前，我若是死在半道上，唯一的希望，就是你親手埋了我！”

章一燕：“好了，好了，別發(fā)毒誓了。我相信你不會做懦夫。”

郭子聰：“年輕的時候都沒有做懦夫，年紀(jì)大了才去做，不是晚節(jié)不保，毀了自己的一世英名嗎？”

章一燕：“郭老板當(dāng)然是硬漢嘍，這么些年了，就是硬挺著，不肯邁入婚姻的殿堂。”

郭子聰：“遇見了合適的，我不是以百米沖刺的速度沖過去了嗎。劉翔見了我都要自愧不如。”

章一燕：“撞著紅線了嗎？”

郭子聰：“想必章小姐是不會讓我碰壁的。”

章一燕：“我一個女人，凡胎肉身，能讓誰碰壁呢。”

郭子聰：“是啊，章小姐溫柔似水，誰能那么有福氣，一個猛子扎進去，來回地暢游。”

章一燕：“誰懂得惜福，誰就有那個福分。”

郭子聰獻花獻上了癮。

在夜晚的酒吧里，郭子聰像昨晚一樣，為章一燕送花。

章一燕抱過花，像抱過一個愛的嬰兒：“郭老板，你以后就別破費了。”

郭子聰：“天天買一束鮮花，送給自己中意的人，是我的原則。”

章一燕：“郭老板。”

郭子聰：“噓，別再叫我郭老板，叫我子聰。”

章一燕：“我一時恐怕改不過來。”

郭子聰：“一燕，我先改過來吧。我喊你一燕，好嗎？”

章一燕：“好的。”

郭子聰：“那你喊喊我。”

章一燕改不了口：“郭……郭先生，我今后喊你郭先生吧。”

郭子聰：“這樣更好。”

章一燕：“郭先生，你以后不用天天送花給我了，你天天送花給我，我怕我對不住你送我的這份情。”

郭子聰：“我送你花，不要回報，我是自愿的，哪怕你不再愛我了，我依然會這么做。花是很普通的花，但是我天天送，它就不普通了，它的芳香會滲透到你生活的每個角落，滲透你的一生。”

章一燕：“這么說，我的一生都會很香很香。”

郭子聰：“是的，我發(fā)誓，你的一生都會很香很香，全世界的蜜蜂都會朝你飛來。”

章一燕：“啊，那不得戴好防護面具啊。”

郭子聰：“不用，不等靠近，蜜蜂都會被這撲鼻的香氣熏倒的。”

章一燕：“那我這到底是一種香氣，還是一種毒氣？”

郭子聰：“有時候，香氣也是一種毒氣。姑且就認(rèn)作是一種帶毒的香氣吧。”

章一燕：“咱們?nèi)ノ魈烊〗?jīng)，出發(fā)的日子你定好了嗎？”

郭子聰：“定好了。”

章一燕：“哪一天？”

郭子聰：“中國的情人節(jié)。你覺得怎么樣？”

章一燕：“我覺得不錯，可你確信你不會更改嗎？”

郭子聰：“我當(dāng)然不會。我知道什么叫一諾千金，也知道什么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郭子聰回香港了，但他的鮮花之旅還在繼續(xù)。送快遞的都快成了健身俱樂部的常客。

章一燕取出鮮花中的便箋看，上面寫著：親，有急事回香港，不能親自送花給你，但花是我親手挑選的，上面有我的指紋和我的氣息，你能感受得到。見面聊。小郭。

章一燕笑道：“還小郭。老夫聊發(fā)少年狂了。”

送花不夠，還有鮮花中的禮品，還有情意綿綿的電話。

章一燕一接到郭子聰?shù)氖謾C電話，就無法做到不心花怒放。

章一燕：“先生，你還記得給我打電話。”

郭子聰：“對不起，忙得人都要抽筋了。那戒指，喜歡嗎？如果不喜歡，你自己去換好了。”

章一燕：“不用了，只要是你買的，我都喜歡。謝謝你費心。”

郭子聰：“燕，我真想馬上見到你。”

章一燕：“我也想見你。”

郭子聰：“要不要我用手機發(fā)送一個火辣辣的飛吻給你？”

章一燕笑道：“我不要手機上的，我要現(xiàn)實版的。”

郭子聰：“好，那你耐心等我?guī)滋臁！?/p>

章一燕：“幾天啊？”

郭子聰：“放心，我會及時趕回去的，誤不了婚禮。定酒店，發(fā)請柬，我都會讓人安排好的。你那邊的親朋好友，你通知吧。”

章一燕：“我還沒告訴我父母呢。”

郭子聰：“那你還等什么呀。不是說好了嗎？七夕之日，便是我們的大喜之日。”

章一燕：“我還是有點不敢相信是真的。”

郭子聰朗朗一笑：“你不相信，說實話，我也不敢相信。你說，咱們是不是都在夢游？”

章一燕：“我看是有點。”

郭子聰：“那，你可得當(dāng)心我今晚就夢游到你閨房里去。”

章一燕：“你來吧，我等你。”

郭子聰：“你拿什么等我？”

章一燕：“一張網(wǎng)。”

郭子聰：“你把我當(dāng)魚啊。好啊，章一燕，我的戒指就換來了一張網(wǎng)。”

章一燕：“等價交換唄。你想用戒指套牢我，我當(dāng)然要用網(wǎng)來收編你。”

郭子聰：“你可不單純啊。”

章一燕：“跟狡猾的老狐貍在一起，我不聰明起來能行嗎。”

郭子聰：“天吶，我這是找娘子，還是找獵人啊。”

心中無比甜蜜的章一燕走出總經(jīng)理辦公室。

章一燕問寇子：“娜娜和百合呢？”

寇子：“她們在更衣室呢。”

章一燕：“告訴她們，我晚上請她們?nèi)ヅ莅伞Ｏ掳鄷r間等我。”

小滑頭：“我和寇子去不去呢？”

章一燕：“你們，等下次吧。”說完，就走開了。

寇子：“女人的私密活動，你也想?yún)⒓樱磕阍趺催@么男女不分呢？你是不是性別錯亂呢。”

酒吧之夜，酒香洋溢，還有一股女人香。

妙齡健身俱樂部的掌門人，準(zhǔn)新娘章一燕舉著酒杯站起來。

章一燕：“今晚，我要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我，章一燕馬上要結(jié)婚了！”

薛百合、娜娜一起歡呼：“噢！太好啦！太好啦！”

章一燕：“時間就定在中國的情人節(jié)。”

薛百合、娜娜歡呼聲更烈：“噢！太好啦！太好啦！”

娜娜：“章總，能告訴我們嗎？你的真命天子是哪位？”

薛百合：“快告訴我們呀。”

娜娜：“一定是人中之龍吧。”

章一燕：“急什么呀，到時你們就知道了。”

可是，這樣的快樂沒有延續(xù)到情人節(jié)。誰能料到，就在章一燕和郭子聰準(zhǔn)備舉辦婚禮的前夕，郭子聰在來看章一燕的途中遇車禍去世，得知噩耗的章一燕備感自責(zé)，痛苦萬分，傷心欲絕。

章一燕在辦公室里淚流滿面。

“小郭，你怎么這么不小心呢。小郭，沒有你，我章一燕活著，也只是個空殼！是具行尸走肉！”

章一燕回想起自己與郭子聰見面的一幕幕。

坐在辦公室的老板椅上，已經(jīng)哭過的章一燕給自己的母親打電話。

章一燕：“媽，對不起，婚禮取消了。你和爸爸不用來了。”

章母：“誰這么出爾反爾！婚姻難道是兒戲？哪個混蛋，哪個混蛋干的好事，你一定要告訴媽！告訴媽，看我不揭了他的皮！”

章一燕哭得那么傷心：“他是世上最好最好的男人，可是我再也找不著他了。”

章母：“怎么會找不著呢？他躲到墻縫里，也要把他摳出來；他躲到地底下，也要把他挖出來；他就是躲到火星上去了，咱們也要滿銀河系發(fā)通緝令。”

章一燕哭得更加傷心了：“媽，他是世上最好最好的男人！可是我再也找不著他了！再也找不到了！什么通緝令都沒用了！真的沒用了！”

正在此時，她的手機響了——一個越洋電話。她沒有接。

過了一會兒，她的手機里收到了一條新的短信。是白沙鷗發(fā)來的：一燕，我們和好了，謝謝你。

章一燕，她忙于悲傷，沒空打開看。她的心，她的魂都飄向了遠方，飄向了存在又不存在的郭子聰……郭子聰，她的前任男友，在無形中將她的軀殼擊倒在一張粉紅色的老板椅上。■

責(zé)編 曉 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