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三在趕集的路上遇到了李四。
張三剛好在一座石頭橋下洗臉,這一洗結果把自己嚇了一跳,洗出滿手泥垢,他便趁機洗了下頭發,頭發卻更糟糕。
李四也是到橋下洗臉來的,他和張三不同,張三一個月洗一回臉還嫌多,人家李四天天洗,還不止一次,洗完還要抹點雪花膏,大老遠就能聞到他的香。
張三和李四就搭上了話:洗臉??!
李四說:洗臉!
張三又說:你那東西借俺用用吧!
見李四沒反應過來,張三就指了指他手里的肥皂,李四遞了過去,肥皂很滑溜,張三沒捏牢一下滑落進了水里。
張三摸了半天總算摸了上來,張三仔細地洗干凈臉,又用肥皂洗干凈了頭發,原本白嫩嫩的肥皂就變成灰頭灰腦的了。
李四看了一眼那塊肥皂心里覺得惡心就說:算了,送給你吧!
張三一下樂了,笑出一臉憨相:大哥,您是羅家宅村的人吧!
實際上李四已經相當煩他了,愛理不理地應了一聲,似乎承認又似乎否定。
張三就突然來了精神,從沙灘上一下彈了起來:大哥,您真是羅家宅村的人哇,世界上果然有這樣一個村子啊。
李四面帶不悅之色說:我什么時候說的?我從來沒聽說過什么叫羅家宅村的狗屁地方!我要去趕集了,我還有事呢,你讓開一下!
張三一把拉住李四的胳膊一臉惋惜同時又略帶鄙視地說:大哥,您不是羅家宅村的啊,您沒聽過這個村子?張三說:羅家宅村好啊,靠山臨水,山是鳳凰嶺,水是白龍溪,村子就是長在山里的一團青苔,水從村子中間穿過,將村子分為東西兩半,東邊人住,西邊畜住。
李四的臉色有點緩和了,開始側耳傾聽。
張三說:這東西兩村由一座漂亮的石頭橋連接著,大哥,您別看這座破橋??!它哪里能跟羅家宅村的比!人家那橋是漢白玉的,雕著三皇五帝和祥瑞的龍鳳圖,妙就妙在這座橋上,多大的水從來漫不了它,它就總是輕飄飄的在水面上,可它又流不走,你說奇怪不奇怪。
張三又說啦:羅家宅村的人脾氣好啊,只要有過路人,不論去哪一家,都能得到最熱情的款待,哥們你知道嗎?除了好酒好菜還讓他們家的女兒陪你過夜哩,嘿!那妞生得水靈,天上的仙女似的,一口一個親哥,喊得你全身酥麻。
李四卻鐵青了臉說:天底下哪里有這樣的爹娘,拿著親生女兒不當人待,你別唬我,世界上根本沒這樣的村子!說完就要走。張三哪里肯讓他走呢,他的兩只手一起用力拽住李四的胳膊使勁朝后拉:大哥啊,他們村里還有棵搖錢樹,誰家也不貪,沒錢了就去搖一下,就搖一下啊,他們都不貪的,不貪,誰也不想把搖錢樹挪回自己家種哩,嘿嘿嘿,他們不貪哇!
張三的眼神是空洞的夢游一樣,涎水沿著張三咧開的嘴角流到李四的身上,李四這才仔細盯著他的臉看了一眼,只見他眉宇之間流露著一股癡相,李四估計這人的腦子有毛病。
李四不想繼續糾纏,朝外掙脫著身體,可張三的力氣卻格外大,傻人是不存勁的,那股傻勁能扳倒一棵大樹。
李四掙脫幾下才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這可怎么辦好呢?就在這時候石橋上過路的老頭突然喊了起來:八神來啦!快逃跑?。“松駚砝?!
張三突然放開李四就沿著河道往上游跑去了。
李四抹掉額頭的汗朝橋上的老頭笑著說:這傻子真可怕?。∧鷦偛藕暗陌松??是啥東西???
老頭顯然有點不高興:啥東西?那可是我們村的書記,這傻子平常就怕他。
李四說:您是哪個村的啊?
老頭說:羅家宅村。
李四說:難道真有這么一個村嗎?
老頭滿臉不屑:真沒見識!
李四說:你們村有座山叫鳳凰嶺,有條河叫白龍溪?
老頭點頭。
李四說:你們村分人村和畜村?中間有條連接的橋,漢白玉筑的,雕龍刻鳳?
老頭點點頭。
李四說:你們村人對外人熱情,誰經過那里都受到貴賓待遇,你們村家家有閨女,比天仙還美!
老頭捋一下山羊胡說:在他們爹娘眼里可不真就比天仙美!
李四說:最奇怪的是你們村的搖錢樹,真的嗎?
老頭咳嗽兩聲,舉起自己的胳膊晃了晃說:每人都有一棵搖錢樹。
李四說:那么你們村真是遍地黃金了?
老頭神秘一笑說:是不假,可懶人卻看不到哇。
老人說完哼著歌兒往集市走去了。老人年紀已過花甲,走起路來卻健步如飛。
直到老人消失不見,李四才后悔起來:怎么沒問問他去羅家宅村怎么走呢,既然遍地黃金,我去隨便撿一塊回來,往后的日子還犯什么愁呢?再多撿一塊,兒子的學費還犯什么愁呢?再撿第三塊我就能買一輛農用車了,我順便再搖一下搖錢樹,再取橋頭的一塊漢白玉……
李四真后悔死了,為什么沒問路呢!
李四朝前面看前面空無一人,朝后面看后面依舊空無一人,只有那條路孤獨地消失在樹陰和田壟之間。
一年后石橋邊又多了一個瘋子,兩個瘋子經常在一起洗臉洗頭還常常討論一個叫羅家宅村的奇怪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