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12日下午4點左右,隨著國務院總理李克強的宣布,在遼寧舉辦的第十二屆全運會閉幕了。細心的觀眾注意到,這次圣火的熄滅是通過大屏幕播放的。
《廉政瞭望》記者通過整理資料發現,改革開放以來,自八運會開始,通常是由國家主席宣布全運會開幕,國務院總理宣布閉幕。如江澤民就出席了七、八、九三屆全運會的開幕式,李鵬和朱镕基相繼宣布過八運會和九運會的閉幕。而在十運會和十一運上,就是由胡錦濤和溫家寶分別宣布開閉幕的。
另一個趨勢是,越往后面,出席開幕式的中央領導人數也有所減少。出席七運會開幕式的時任中央領導有62人,曾擔任過副總理級職務的老同志32人,中央、國務院部委及正部級領導單位則多達94個,來訪部級外賓也有8人。自八運會開始,參加開幕式的中央政治局委員級別領導通常是總書記、分管體育的常委或委員、政治局委員兼任的東道主省(市)委書記。此后,唯一一次有兩名政治局常委出席開幕式的是九運會,為江澤民和李嵐清。
此外,在八到十一這四屆全運會開幕式上,均邀請了國際奧委會主席,薩馬蘭奇和羅格加起來共出席過4次。
本屆全運會在節儉承辦前提下,開幕式放在了白天,不放煙火,不搞大型文藝演出,主席臺上重量級外賓也僅有國際奧委會副主席黃思綿。
遼寧省了多少錢?
節儉,是本屆全運會的主基調。開閉幕式原來預算是9000萬元,后來費用降低到900萬元,而閉幕式則縮減到了300萬元。
作為我國的體育大省,遼寧俗稱“遼老大”,走出的奧運冠軍、世界冠軍燦若繁星。不過在2001年,遼寧在十運會的申辦中輸給了廣東,此后,遼寧又申辦了十一運,但由于當時的條件并不成熟,他們最終選擇退出。
據遼寧媒體早前報道,為了成功申辦十二運,遼寧加大了在體育設施建設上的投入,在沈陽規劃建設了東北最大的體育建筑群。2009年,時任國家體育總局副局長的崔大林在祝賀遼寧申辦十二運成功時稱,這是眾望所歸,水到渠成。
其實,改革開放以來的歷屆全運會,成本都是承辦省市的最大挑戰。而高額的軟硬件投入和獎金分配,也讓全運會常被輿論批評是“錢運會”。在中央號召下,本屆全運會的最重要任務之一,顯然是要向“錢運會”說聲拜拜。
一些調查資料的分析,算上城建成本,2005年江蘇和2009年山東的兩屆全運會,成本都在千億人民幣以上。2010年廣州亞運會,光是開、閉幕式就花了3.8億元。
沈陽在2009年申辦成功之后,城建翻新,城市環線擴大到四環,主干道及場館周邊道路691條翻新或新建,機場火車站等交通樞紐改造擴建,與此相關的整個城市水電氣供應系統升級,這些成本,早已是幾百億投入的概念。
當然,這種統計方法也存在不少問題。假設一下,如果沒有全運會,沈陽和遼寧難道就會毫無作為,不對城市升級進行投入?只能說,全運會對一些重大城建項目起到了一個很好的“推力”。
據官方口徑,十二運的運營經費得到了極大削減,控制在8億元內,較原預算壓縮78%,總共省了28億元。場館數量減到117個,純新建的僅為10個。
體育評論員顏強則提醒大家,換個角度看,如果沒有高層節儉的號召,原預算執行下來,至少多花出去28個億!
東道主占到哪些便宜?
從八運會開始,東道主必拿下全運金牌第一,這也曾是一條鐵律。
不少人看來,之所以東道主能屢奪第一,最基本的在于擁有“天時地利”,而“人和”則是其中決定性的一枚砝碼。《廉政瞭望》記者發現,為了本次全運會,遼寧可謂花“重金”交流隊員,其中女子跳水隊整體來自廣東,整支花樣游泳隊來自上海,高爾夫隊員來自北京與浙江,體操隊員來自云南,馬術隊員來自北京,男籃還招攬了名將巴特爾。
早在5年前,遼寧省體育局就制定了《引進優秀奧運項目競技體育人才辦法》,其中規定,引進的運動員視運動水平高低可給予輸送單位20至40萬元的培訓費。但是,這些“雇傭軍”似乎并不給力,與預期相比差了不少。比如奧運冠軍郭偉陽因為傷病影響,在所參加的三個項目中均早早被淘汰出局。
西部某省體育局一名官員告訴《廉政瞭望》記者,招兵買馬的事情還算“無可厚非”,基本在規則允許范圍內,如之前的一些東道主,也有過類似手筆。就算在奧運會、世界杯等世界大賽上,東道主“算計”對手的行為只要不算“出格”,通常會得到組委會“默認”。
不過,本屆運動會上東道主在爭奪獎牌上的其他招數,卻招致了一些兄弟省市的不滿。如以《南方都市報》為代表的廣東媒體就多次指責,本次運動會諸多爭議,都集中在東道主身上。賽事組委會卻表示,本次全運會未收到任何代表團的正式申訴或抗議,實現了“零投訴”,這無疑“掩耳盜鈴”。
遼寧選手王士筑在男子鏈球決賽中奪冠,而在3個月前,王士筑在興奮劑檢測中呈陽性,但就在所有人都認為他絕對無緣全運會之際,他卻在開幕的前一天神奇地獲得了參賽資格。
盡管賽前組委會和中國足協相關人員已分別和滬遼方面打過招呼,但遼寧和上海男足在小組賽最后一輪仍是打成了2比2,這個正好把四川隊擠出局的點上,讓隔著鐵絲網觀看比賽的四川球員家長向中國足協官員哭訴,讓國內不少媒體也發出苛責之聲。
不過在之前的女子帆板比賽中,四川選手馬嬌放棄比賽,將落水求救的遼寧選手郝秀梅救起,和男足比賽中出現的情況形成鮮明反差。
即使如此,在本屆全運會上,“東道主定律”被打破,山東代表團以63枚金牌排名榜首,遼寧則以48.5枚金牌排名第二。
其實與上屆山東全運會一樣,本屆全運會即將開始時遼寧團并未明確向外界提出拿第一的目標。不過在遼寧省的政協會上,該省體育局副局長劉征曾立下“軍令狀”,遼寧將組成700人左右的代表隊,預期獲得60塊左右的金牌,力爭取得第一。
大會結束后,遼寧媒體則發表評論稱,從表面來看,遼寧代表團丟了“面子”,但從客觀上挑戰了唯金牌論,讓體育回歸自我。“主場哨”爭議現象雖有出現,但有所減少,也令準備申辦全運會的地區所承受的壓力減輕不少,遼寧輸掉“面子”,卻使全運會更加健康。
全民健身還是精英體育?
眾所周知,每屆全運會后,各省區市代表團都要對參賽選手論功行賞,而一些地區發給金牌選手的獎金幾乎可以和奧運會相媲美。
在2010年的全國“兩會”上,時任全國政協常委、民建中央常委趙龍就曾表示,全運會獎牌和奧運會獎牌的含金量本不可同日而語,但獎金卻打了個平手,就是因為全運會成績直接關系到體育部門官員的升遷。“幾乎每一屆全運會結束后,都會有未滿正常任期的地方體育局長因成績不佳而去職。在這樣的政績壓力下,地方對全運會成績的追求就存在‘走偏’的危險。”
殘酷的競技體育,尤其是這種四年一屆、關系到選手和教練前程命運的國內最高級別大會戰,難免不出或者少出爭議。
如七人橄欖球女子決賽時,北京隊由于不滿主裁判罰,全體隊員圍成圈在場地邊側靜默不動,任由山東隊在毫無阻擋的情況下得分,最終出現0比71的超級比分。
好的跡象是,38個代表團33個獲得了道德風尚獎,而全運會直到最后一天才查出一例興奮劑,云南拳擊隊“試訓”選手楊杰楠服用禁藥呋塞米,也就是說,他是個“臨時工”。
但據《中國青年報》報道,國家反興奮劑中心第二季度黑名單里就有楊杰楠,清清楚楚注明他5月22日,即全運預賽上就檢測出呋塞米。國家體育總局稱,考慮到保障全運會順利進行的全局戰略,以及云南地處邊疆,其競技體育發展有著諸多艱難和不易,不能影響其他運動員士氣,所以直到今日才對外公布處理結果。
諸如此般對競技體育的追求,讓不少輿論對“全運會帶動全民體育”產生質疑。
其實,全運會本身定位就是精英體育和競技體育。它的比賽項目設置除武術外基本與奧運會相同,原意就是為國家的奧運戰略鍛煉新人,選拔人才。
國家體育局副局長肖天的總結,即代表了官方的聲音:作為精英體育的產物,全運會更重要的是為大眾提供精神產品,而不是為大眾健身做示范。“比如跳水的十米臺,體操的橫軸360度、籃球的扣籃,老百姓都學不了。”
但有人卻說,在開閉幕式上,健身操、跳繩、踢毽子等全民健身展示,才是本屆全運會的獨特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