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年周杰倫”和他的干爹

《天臺》的片尾彩蛋，似乎驗證了之前的一個笑談，“姜大衛和周杰倫是不能碰面的，兩人只要相遇，其中一個人就會消失。”撞臉到像父子這種事，不是誰都遇得上。

三年前的夏天，我還在上海某電影刊物里做苦力，猶豫著要不要跳槽。如果有名人到訪，雜志的習慣是編輯群訪，讓初出茅廬的年輕人們長長見識，那時剛好《竊聽風云2》在做宣傳，于是爾冬升過來了。

小寶導演（爾冬升）是真話密，走進來的第一句是“你們好像德國隊啊。”恰逢南非世界杯正在進行，德國隊年紀太小，經驗不足。然后他就坐下來從上午11點講到下午2點，沒吃飯，喝了兩瓶水。同事們踴躍提問，我那時有點低血糖，過了中午就安安靜靜地坐在小板凳上，咬著舌尖，分泌出一點唾液，讓自己不至于暈倒。

記憶里最深刻的卻不是電影，而是小寶興致勃勃地講他哥哥姜大衛的八卦，大意是：“我第一次看見周杰倫時，就震驚了，這完全就是我哥年輕時啊。我還特地查了下他的出生年月，往前倒10個月，我哥還真在臺灣！”我和我的同事們都震驚了。

被戲稱“老年周杰倫”的姜大衛出身邵氏，年輕時星目劍眉，亦舒李碧華等才女都為之傾倒，可惜太瘦，脫了不好看。捧他成名的張徹導演，一邊捧明星，一邊把他們都認做干兒子，順便把姜大衛的師兄弟們都“剝”光了，讓肌肉男們在銀幕上翻來滾去。

風聞姜大衛這位干爹愛遲到。通告如果寫了導演早上9點到片場，他一般也就下午一兩點鐘出現。邵氏片場有座風景秀麗的后山，男明星們自娛自樂，光著膀子打球。以至于某次早上10點多，小伙伴們還在后山上玩兒得不亦樂乎，導演來了。和他平常下午1點鐘過來看到的景象不同，這時，干兒子們并沒有穿著古裝拍戲，而是只穿著一條短褲？？“春光咋舌”。

風聞干爹的脾氣還出名的壞，邵氏為他專門配備出氣筒，加一點人工費，隨便罵不還口。張徹是文化人，身體也不好，所以不會動手。除了專門配備的出氣筒，還可以享受全邵氏只有兩臺的冷氣機之一，另一臺屬于李翰祥。張徹走到哪里，冷氣機搬到哪里。

同樣道理的，還有一把導演椅，干爹的名言，“導演走到哪里！椅子就要跟到哪里！”那時有個叫阿明的小弟（歷史會記住你的），專門負責為他搬椅子。阿明來的第一天，張徹去看一座橋，站在橋頭望了一會兒。然后往后退，阿明的椅子擺在他后面。啪啦，被椅子絆倒了。大家迅即都跑到后面去了，阿明跑到一棵樹后面，偷偷看干爹。張徹并沒有發火，自己站了起來。阿明很慚愧，倒了一杯水給他，說：“導演，對不起。”張徹說：“沒關系、沒關系？？”然后喝水，“哎呀”，張徹伸出舌頭，哈氣。一般人都是被燙紅，他的嘴唇和舌頭發紅后，開始發白了，就是說，有的部分被燙熟了？？

給我講這些故事的，是當年和阿明同在片場的同事。他后來偷偷問阿明：“怎么搞的？那杯水你試都不試就給他？”阿明很慚愧，“我也沒想到他會真喝啊。”

阿明后來失業了。

講起“老年周杰倫”和他的干爹，突然有點感慨。因為我前老板的爹，也是當年的小伙伴之一，意氣風發的少年郎，看不慣張徹等“灰太狼”的飛揚跋扈，隔個十幾二十年開車經過清水灣的老片場，還會氣得手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