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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子

2013-12-29 00:00:00于秀施存成
文史月刊 2013年4期

帶著妻子走上軍艦的那個瞬間,他回頭望望在奶媽懷里只有60天大的兒子,以為這次同每次一樣,只是一次普通的執行任務,可是直到1989年回內地探親前夕,他才明白自己走上的是一條不歸路。他的骨灰是隨著機票一起,由妻子帶著他上路的。

這位已經71歲的老太太一口地道的山東話,如果不是薄施脂粉,并且穿著色彩、圖案都很夸張的長裙,她與青島街頭的老太太沒什么區別。

可是,話題一展開,身心疲憊的她完全沒有當地她這個年紀的老太太那種悠閑和自在。

一種牽腸掛肚和慚愧、內疚的情緒讓她的訴說充滿了淡淡的憂傷。

兒子是1949年2月生的,我記得很清楚。

那時他爸剛從美國去接新船回來,知道我為他生了個兒子,高興得在船上請客喝酒。第一天下船回家就喝醉了,說這孩子怎么這么小,像一只貓一樣。

我當時還特別不高興,我說才剛生下來不到10天的孩子,你要他像牛一樣大嗎?

我先生比我大11歲,是個孤兒,從小在福利院里長大的。直到30歲才娶上媳婦,因此,他對我很好,是個脾氣好得不得了的男人。

我們夫妻雖然年齡相差挺大,但感情很好,那時他在國民黨的船上做大副,有時候很長時間才下一次船,這孩子基本上由我一個人帶。

后來,他看我太累,便幫我請了個奶媽,這時孩子已經一個多月了。

從美國回來不久,他便經常跟我說什么形勢緊張了,什么弄不好他們全部要撤到臺灣了。

我當時只顧著兒子,對他說的話也沒當真,但是,我跟他說,我可不管你們去哪兒,去天邊你也不能丟下我們母子不管,你走了,剩下我們只有等死。

剛開始我們只把這話當笑話來說,可到了5月份突然就吃緊起來,他一連十幾天沒有下船,我那剛剛60天的兒子正好在家出疹子,不敢見風,我想去碼頭找他,可又走不開。

正在著急,有一天,他風風火火地回來,要我收拾點東西,立即抱著兒子跟他上船。

奶媽說:“這孩子正出疹子呢,這會兒出去讓風吹了還不要孩子的命啊?!?/p>

可是我不能扔下兒子啊,他才兩個月大,沒有娘他可怎么辦。

他爸一邊催我趕快拿主意,一邊悶著頭抽煙。

我說:“我們這一走還回來嗎?”

他說:“回來,怎么能不回來,這是咱老家啊,這次大概是臨時性調防,不出十天半個月我們又會再調回來。”

“那你自己走吧,我帶著兒子等你回來?!睂嵲跊]辦法,我這樣對他說。

“這……”,孩子他爸猶豫了半天。

“我們長官下命令,要我們帶著家眷,我也吃不透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再說,有不少人已經把老婆、孩子接上船了?!?/p>

商量來商量去,那一夜,除了兒子因為出疹子發燒而昏睡著,我們都沒有合眼。

第二天,離開船的時間只剩下了三個多小時,可我們還沒有拿好主意。

孩子他爸舍不得我和兒子,可兒子不可能帶出去,那樣只會讓孩子病得更重。他30歲上才娶上媳婦,這一走又不知道何年何月,他從心里舍不得我。

最后,還是奶媽幫我們拿了個主意。她說太太,我看你還是跟施先生走吧,這個孩子還小,他不記得什么,你們要是信得過我,就把他交給我。我家里還有三個孩子,我的孩子有的吃,就有他吃的,你們就放心走吧。

我當時特別舍不得孩子,可又舍不得孩子他爸,只顧抱著兒子哭。

這時離開船只有兩個多小時了,孩子他爸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他來回踱著步催我快做決定。

我哭著問他:“能不能不走?能不能留下來?”

可他說:“我是軍人啊,不是老百姓,想自己怎么樣就怎么樣,我要是不走就是臨陣脫逃,是要上軍事法庭的。”

那會兒正好是春天,窗外櫻花開得正是好看的時候,深一層淺一層的在風中輕輕晃動著,我本來想孩子他爸一下船,便讓他帶我和兒子去看看櫻花,可沒想到,他一回來我們就面臨生離死別。

這時候一輛軍用吉普車開到我們家門口,一個小兵匆匆跑過來,催我們一家快上船,他說長官都發火了,就剩我們一家了。

慌亂中我抓緊了孩子他爸,我說:“要走你帶我一塊走,我不想讓你離開這個家?!?/p>

這時候,孩子他爸掏出了幾塊錢放在奶媽抱著的兒子的胸前。他說:“劉媽,這孩子就先交給你了,我和他娘先走一步,等局勢一穩定,我們就回來,想也不過就幾個月的時間,這幾塊錢是我剛發的薪水,你拿著和孩子一起用吧。"

說完,孩子他爸拽著我就往外走,那個時候我已經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親親兒子還在發燒的小臉,看著他滿臉的小紅疹子,我一下子給奶媽跪下了,我說: “劉媽,以后您就是孩子的親娘,這孩子就是您的親兒子,是死是活讓他跟著你往前奔吧?!?/p>

上了船,我擠在那些拖兒帶女的軍官太太中間,看到她們手上有的抱著兒子,有的摟著女兒,我這才明白過來,自己是什么也沒有了,孩子他爸一上船就被長官給叫走了,我一個人趴在船舷上,望著越離越遠的老家,哭了個昏天黑地。

那時候我還滿腦子幻想,相信我們不過是暫時躲避一下,很快就會回來。

可我當時就沒有想到,如果是暫時的,他們為什么非叫帶上家眷,分明從一開始他們就明白這一去沒有歸期,可是,我們這些什么都不懂的女人并不知道。

到了臺灣,我跟孩子他爸駐守在基隆港,那時,他到了艦艇學校當了教員,也是十天半個月才能回家一次。

我和許多一起去臺灣的太太們住在潮濕的板房里,沒有青菜吃,我們就找塊荒地自己種。

臺灣的臺風多,常常是這邊的菜苗剛剛長起來,那邊臺風暴雨來了,把地沖個亂七八糟。沒有辦法,我們只得重新再開荒,再播下種子。

就這樣我在臺灣又陸續生下三個女兒,那個時候,生活過得也很艱難,我們一家五口住棚屋一直住了十幾年,直到有一年,孩子他爸在艦艇上帶學生實習操作時出了意外,讓炮彈片給崩瞎了一只眼睛,我們才用他的賠償金買了樓房。

那是1962年,孩子他爸45歲。

從那以后,孩子他爸便退役了,我那時一直在家照顧孩子,從來沒有出去工作過。孩子他爸一退下來,雖然我們當時拿了一大筆錢,可買了房子就所剩無幾,我們的生活一下子沒有著落了。

好在孩子他爸人很聰明,他在艦艇上又是學無線電出身的,退下后,他背個工具箱,戴個墨鏡挨家挨戶幫人修理收音機、半導體什么的。

后來我們全家都遷往高雄,我的三個女兒陸續也在高雄讀書了。一家人為活著忙忙碌碌,而我那時竟沒有時間去想在大陸的兒子怎么樣了。

到了七十年代臺灣的經濟發展不錯,我和孩子他爸與別人合伙開了一家專賣釣魚工具的小店,慢慢地生活就寬裕起來。

我的三個女兒都讀完了大學,大女兒還隨讀博士的丈夫到美國陪讀去了,二女兒在加拿大一家公司做事,只有小女兒跟我們一起住在高雄,可她也結婚有了自己的家,不大常回娘家,這時,我和老伴才發現我們真的老了。

半輩子都在為好好活下去掙扎,我們顧不得想家,可老了都幾乎走不動了,我們這才想,眨眼我們離開老家已經快40年了。

我第一次知道家里的信兒,還是美國的女兒打過電話來問,說媽媽是不是有個大哥在大陸的青島,她問我他叫什么。

那些年臺灣的氣氛并不寬松,我們都很忌諱談起這些事,我說你問這個做什么?

女兒說她先生的課題組里有一個來自大陸青島的博士生,他不久要回祖國內地,聽說我們家里有親人在青島,他主動提出幫我們聯系聯系。

當時,我有些心潮起伏,女兒的話讓我一下子想起了兒子,走時才60天大的兒子要是活著也是中年人了。

可是,女兒并不知道她前面還有一個哥哥,過去的事我從來沒有對她們三姐妹提過。

這時我也想我大哥和大姐,雖說我當時是被收養的,但他們對我不錯,只是,我結婚以后就來往得少了。

再者,我離開青島時那樣匆匆忙忙,都沒有同他們告別一下,我覺得這么多年他們可能都已經忘記我了。

可我偶爾提起的大哥竟讓女兒記住了,要說家鄉的大哥、大姐雖與我沒有血緣關系,可畢竟他們也是看著我長大的,我們彼此也親密過。與大女婿共過事的那個青島的博士,從美國回國后真的很認真地去替我們打聽了,并且,很快給我在美國的大女兒發來了回信。

因為他們都搬家了,所以費了很多周折,才通過我大哥的女婿找到我大哥。

那時,大哥已經78歲了,可他還記得我這個小妹,給我寄來了全家的照片,但是,我大姐已經不在了,她在1960年便去世,兩個女兒也都嫁到了外地,基本上失去了音信。

這是1987年。

接到家里的信兒,我像做夢似的,看著照片上老態龍鐘的大哥,和那么多我根本不認識的陌生面孔,我跟老伴說,你說咱兒子還能活著嗎?

我那走的時候又威風又神氣的老伴也已經70歲了。

由于右眼在幾十年前的事故中瞎掉了,左眼的視力在他老了以后也急劇下降,他看報紙要戴上眼鏡,把三個放大鏡綁在一起才能看清楚。

他看著我大哥一家的照片,也總是念叨,這輩子最對不起的人就是兒子了,我們現在日子好過了,說什么也要找到兒子,給兒子一點補償。

可那時與大陸通信都要七轉八轉,經過很多偽裝才能寄到我們手里,找孩子這種事兒我們不回去恐怕根本無處查找。

再接到大女兒的電話,我就忍不住把她在大陸還有個哥哥的事兒告訴了她。

女兒聽了半天才說:“媽媽,你可真夠可以的,當年為了爸爸能把那么小的孩子扔下就走?!?/p>

女兒那時在美國已經生了兩個孩子,做了母親的她當然知道與自己的孩子生離死別是種什么樣的殘忍。

“可是,我沒有辦法,女兒,我當時要不舍下孩子,就要失去你父親,再說,他們告訴我幾個月以后就會回來,要是你,你會怎么選擇?”

面對大洋彼岸女兒的不理解,我不知道該怎么解釋。但是我知道無論我怎么解釋,女兒她們這一代人也很難理解,畢竟,那是過去了的歷史。

女兒沉默地放下了電話,但是她答應再托那個青島的朋友幫我查查看,而我能夠提供的只有那個奶媽的名字“劉翠梅”,和我兒子的乳名“金金”。

一直到1988年女兒回臺灣過春節時,整整一年,大陸這邊才有了確切消息,那個奶媽早已不在人世,她倒是有四個兒子都活著,其中有一個當初送給了別人收養。但具體在什么地方就不知道了。

過春節的時候接到這個信兒,讓我悲喜交加,那時候臺灣已經允許回大陸探親,我和老伴商量說什么也要回一趟大陸,親自去尋訪兒子的下落。

幾個女兒聽說還有個哥哥在大陸下落不明,也支持我們老兩口親自回來看看,是死是活有個結果,我們就不會像現在這樣牽腸掛肚了。

就這樣,春節一過我們就開始著手辦手續,跑來跑去忙了三個多月才算辦好了,機票也訂好了,我和老伴每天出去買東西,大包小包的什么都想往大陸的家里帶。

可是,那幾天老伴的眼底老有出血的跡象,我只顧得忙回家的事兒,以為他是老毛病又犯了,催他吃藥趕快上床去休息,因為,再過幾天,我們就要啟程了。

老伴上床躺下時還跟我嘮叨,說咱兒子要是找到的話,就讓他到臺灣來看看,然后,咱老兩口就回大陸定居,跟著兒子過比跟著誰都踏實,要是兒子有了兒子,那咱們就是兒孫滿堂。想想這個這么多年受的苦也值了。

我看他把事情凈往好里想,也忍不住要潑點冷水,我說:“你別高興得太早,兒子還沒下落呢,當初是咱們把他扔下了,要是真活下來,他認不認我們還是個事呢,我現在只想著能夠找到他,知道他活得好好的就行了。至于別的那得看我們有沒有這個福氣?!?/p>

正說著,老伴突然在床上嘟噥了一句:“我怎么這么難受呢?”

我忙過去看他哪里難受,可就這么一會兒工夫,他的頭從枕頭上滑了下來,眼睛閉得緊緊的,臉上很難受的表情。我嚇壞了,忙喊他:“老伴,老伴,你這怎么啦?”

可是他沒有理我,我趕快打電話叫來了救生車,送到醫院人已經沒氣了,醫生說是腦血管破裂,跟他左眼的病變有關。

我這老伴樂觀了一輩子,最終還是為那場幾十年前的事故送了命。

本來我們是打算幾天后就啟程回大陸的,可老伴突然去世,我只得把機票的時間往后調了調,先給老伴把后事操辦了。

幾個女兒都回來了,她們知道我們夫妻一直感情很好,所以,都安慰我讓我別太難過,事情由她們去做。

就這樣,那幾天我像個木偶一樣被她們扶著拖著總算堅持了下來。可喪事一辦完我就病倒了。

在國外生活的女兒們都回去了。只有小女兒在身邊守著我,我迷迷糊糊地昏睡了十幾天,總夢見老伴對我說,他在那邊太孤單了,他想讓我去陪他。

我哭著對他說,我倒是想去陪他,可是回家的事兒呢,兒子呢,難道我們就這樣老死在臺灣算了,我們就不再往家走了?

老伴不吭氣了,我看見他嘴里眼里全是血,我嚇壞了,拼命掙扎終于醒了過來。跟女兒一說這個夢,女兒說我得去爸爸靈前說幾句,讓他安心地上路,別還要來扯上你。

我說:“你爸爸是不甘心啊,他死得太突然了,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真的就再也回不了大陸,這一天他連想也沒想過啊,這也不怨他不肯走?。 ?/p>

女兒見我在臺灣整天想著她的父親,眼看人也憔悴下去,也希望我趕快換個環境過一段時間。本來并不特別放心我一個人回大陸的她,只得幫我把機票又訂好了。

兩張機票,她問我是不是要退掉一張,我說不用了,就讓那個機位空著吧,你爸爸要是地下有知,他會跟我一起回家的。

那天上了飛機,我把老伴最喜歡的一雙皮鞋放在了身邊空起來的座位上。

那是老伴原先打算穿著回大陸的,可現在物在人亡,我只有幫他了結這個心愿了。

空中小姐幾次走過來想問什么,幾次都欲言又止,最后,她也許看到了我手里抱著的骨灰盒,她明白了一切,并善解人意地在送水的時候,給了我兩杯礦泉水。

大哥的兒子、女兒、女婿到機場迎接的我,見到這些年輕人我不覺得怎么傷心,可回到家里見到已中風在床,生活不能自理的大哥,我撲在他懷里哭了起來。

大哥撫摸我花白的頭發,邊說邊老淚縱橫。他說,走的時候還是個小姑娘,轉眼也成老太婆了,你這丫頭主意太大,當年把兒子放下就走了,連個信兒也不給我們,讓爹娘直牽掛到死??!

聽他提起養父母,我更是悲從中來,因為從小我并不知道自己是被收養的,直到十六七歲以后,我才聽鄰居們說,我是他們從路邊撿來的,后來,沒有人來認,我就成了他們的小女兒。我那時也特別倔,非要鬧著找自己的親生父母,結果,親生父母連個影兒也沒找到,收養我的父母卻挺傷心,認為他們養了我這么多年,我卻并沒有真的當他們是親人。

又加上我嫁了個當兵的,又比我大那么多,養父母從心里是不高興的,可是,因為不是自己親生的孩子,他們也怕管多了,讓鄰居說閑話,所以,也就由我去了。

可無論如何是他們把我養大的,而且,養父是個碼頭上的裝卸工,他賣苦力養活三個孩子也不容易。想起自己年輕時的不懂事,我就更加難過,如今,我想盡孝卻已無從尋找他們。

說起兒子的事,大哥一家都說在幫我打聽,可由于當年那個奶媽死得早,她的幾個孩子又送人的送人,離開的離開,現在問起來就比較難一些。

他們勸我耐心等待,既然回來了,就安心住一段時間,只要那孩子還活著,總有辦法找到的。

就在等待兒子的消息這段時間,我在青島到處看了看,最后在風景秀麗的老虎山上給老伴選了一處公共墓地。

那里距青島市四五十公里,在半山腰上,山腳下是一望無際的大海,周圍全是大大小小的山包,所謂依山傍水就是這樣子的吧。

當時那是香港人在那兒開發的公共墓地,許多人正在把死去的老人的骨灰遷往那里,站在山頂上往下眺望,所有的墓碑都在山腰上面向大海,那景象壯觀極了。

一輩子都夢想跨越那道海峽的老伴,應該喜歡這個永遠可以眺望大海的地方,而且,這是在故鄉的土地。

我訂了一個雙穴的墓地,在把老伴的骨灰盒放下去的同時,我也給自己準備好了長眠的地方,哪怕我死在臺灣,回故鄉安眠也是我惟一的愿望。

給老伴辦好這件事,我心里輕松了很多,好像完成了一場重托,一直興致勃勃準備跟我在大陸含飴弄孫享受天倫的老伴,根本沒想到他會走得這么快,所以,關于他自己的后事安排他從來沒跟我商量過。

可是,我懂得他的心,知道他的所想,我覺得我做的他肯定會喜歡,并且感激我,我們畢竟在一起生活了幾十年。

轉眼在大陸兩個月過去了,可兒子還是一點音信沒有,這時我臺灣的女兒也來電話催我趕快回去,我對是否能夠找到兒子失去了信心。

我們走時他正出著疹子,還發著燒,這兵荒馬亂的,一個奶媽帶著他能怎么樣就可想而知了。

我開始讓侄女給我訂到香港的機票,準備返回臺灣。

正在這時,大哥的孫子帶回一個重要消息,他說他們工地上有一群從鄉下來的建筑工,有一次吃飯的時候他同他們閑聊起來,有一個人說,在他們村里有一個人,年齡跟我們要找的那個差不多,聽說也是那家收養的,而且爹娘當年是去了臺灣。

我當時正在吃飯,一聽這個消息馬上就吃不下去了,拉著大哥這個在工地上開鏟車的孫子,就要他帶我去找那個人。

可那時已經下班了。好在那幫建筑工都是住在工地,我們連夜去找了他。

第二天我又請他陪我們到了那個村子,可一進村口我就犯難了,我該怎么對收養他的那家人家講呢?

這時那個陪我們來的人建議我們先到村委去,由他把那個收養孩子的家里人叫一個來先問問情況再說,我當時覺得這個人蠻有頭腦就同意了。

可是,很遺憾的是,那家的老人來了以后,很爽快地就說那個男孩是個姑娘留下的,當初那個姑娘跟一個國民黨的連長同居,結果,連長在走的時候,把姑娘給扔下了。

姑娘生下了孩子以后,留給了她的這家房東,說是到臺灣去找那個連長去了,可誰知道到底去沒去成臺灣,反正孩子是留在這兒,被我們養大了,還娶了媳婦,有了孩子。

那個老太太說著同情地問我:“你也是當年去臺灣把孩子丟下了?我忙說,我走的時候孩子都兩個月大了,我只是留給奶媽了,可后來奶媽死了孩子便沒了下落,這不聽人一說這有個線索便跑來了?!?/p>

跑了這么遠的路,卻不是那回事兒,我挺傷心的,也完全絕望了。我想也許這就是天意,對我這個不稱職的母親,老天沒有那么寬容。令人遺憾的是我連兒子一張照片都沒留下,就是他真的站在我面前我也認不得他,我所有的記憶就是他發燒燒得通紅的一張小臉和耳朵后面一顆很小的黑痣。

回到家里我失望地開始收拾行李,再這樣待下去,我覺得自己人都要垮掉了,狀態比從臺灣回來時還要不好,我知道自己對能夠找到兒子抱了太大希望,有這樣的結果反而承受不了。

侄女見我太難過忙過來安慰我,讓我再堅持幾天,說也許還會有消息來。

她說,她已托了人到我們去的那個村周圍的一些村子打聽,既然這種事兒鄉下比較多,也許會找出線索來。

果然,沒幾天又傳過一個消息來,說是在距青島60多公里的一個村里,有這樣一個收養了一個男孩子的人家,而且,這個男孩的年齡正好是40歲。

這次我沒有接到信人就趕了去,總是承受那種失望讓我心有余悸。我讓侄子跟他兒子去了一趟,打聽回來的結果是,那是個孤老太太收養的孩子,目前已結婚成家,在村里種地,他的父母聽說的確是當年去了臺灣,不過經問他們都已經死了,那個被收養的兒子也這樣認為。

從種種跡象分析來看,這個孩子是我兒子的可能性比較大,可對方是孤寡老人,讓我如何開口把兒子認回來,我有些不知道該怎么辦。

不管怎么說,我想我還是去看看吧,是與不是,認與不認到時候自有天意告訴我。

我正聽得津津有味,施張玉鳳女士說到這兒卻打住了,她起身到旅行箱里拿出一張照片,是遠遠地拍的,一個壯年漢子在地頭站著與人聊天。

我猜想這就是她兒子,可話還沒出口,施張玉鳳女士的眼圈又紅了,她說:“你看,這就是我兒子,跟他父親一樣是個高個子,就是風吹日曬的,人老了些?!?/p>

“怎么樣,他到底認你這個媽了嗎?”

我著急著揭開謎底。

一提這個,施張玉鳳女士滿臉黯然。

沒認,他不認我這個媽。

他說他這一輩子有兩個媽,一個是奶媽劉翠梅,一個是他現在的媽,他說自己的媽已經夠多的了,他不想再認什么臺灣來的媽。

兒子是從小在鄉下長大的,已經是個地地道道的農民,跟我在臺灣的三個女兒簡直沒有一點相像的地方,可是,他們可是同父同母生的?。?/p>

我們是在那老太太家里見面的,雖說是跟老太太說好的,要與他相認,可一見面,老太太流淚,我也流淚,就是兒子一臉的沒有表情,我怎么說對不起、道歉的話,他就是不吭氣。

這跟我想象的母子相認的場面完全不同,40年的隔絕真的使我們母子成了陌生人,我很想把兒子摟到懷里撫摸他的頭,輕輕地親親他。可是,他坐在門檻上,離我遠遠的,連眼神也是遠的,我傷心極了。

過了一會兒,我們竟相對無言,他抓起草帽,說:“您坐著,我下地去了?!?/p>

望著那酷似他父親的背影,我忍不住哭出聲來,我說:“老姐姐,這么多年多虧您了,還能讓我見到這個孩子。”

那老太太也70多歲了,她說,她原先跟劉翠梅一起都在青島做奶媽,后來她生了一個孩子,可不久孩子就夭折了,她心痛地幾乎要去死。

那時,劉翠梅就是劉媽已經病得不輕了,想來想去讓她把“金金”也就是我兒子帶在身邊收養著,劉媽說她死了以后,丈夫肯定還要再娶,不能讓人家這個孩子跟著受后媽的氣。

這老太太的丈夫不久也在戰亂中死了,她就帶著收養來的兒子在青島給人洗衣服,縫縫補補過日子。

后來,沒有糧食吃,她便帶著孩子回了老家,在鄉下住了下來,直到孩子長大成人,替孩子娶了媳婦,成了家。

聽老太太講這些,我明白了兒子為什么對我這么冷淡,這么多年他吃的苦太多了,我無法感受他的苦痛,也就無法真的跟他心靈相通,他除了血緣上還跟我有割不斷的關系,他的整個生命都是劉媽和這個老太太給他的,因此,我雖然找到了他,可我找不回他。

40年前,在我走的那一瞬間,我就注定要失去他了,我剛剛才明白。那天,直到天黑他也沒回來,我知道他是在躲著我,我只好給老太太留下了一點錢和禮物離開了。

從那里回來我真的收拾好了行李,定好啟程的日子。我覺得不是我拋棄了兒子,是兒子拋棄了我,他不肯叫我一聲“媽媽”,讓我傷透了心,我決心回臺灣,再也不回來。

臨走以前我忍不住又去了一趟,但是,沒有見到兒子,老太太說他出門幫人家蓋房子去了。

老太太說,我勸過他,讓他認你這個媽,說你萬里迢迢地回來找他,年紀一大把了,父親也過世了,怪不容易的,可這孩子倔得出名,他就是不吭氣,弄得我這幾天想起這事就掉淚。

我謝了老太太的心意,對她說,這事就不要再提了,孩子大了主意該讓他自己拿,強扭的瓜也甜不了,他不想認我,說明還在怨恨我,這事本身是我的錯,我不該那么小就把他一個人扔下,可當時的事兒誰說得準呢?

為了感謝老太太這么多年拉址兒子,我給她留下了500美金,我希望她能夠讓兒子把房子好好修一下,過得好一些,我也就放心了。

就這樣我離開了兒子家,回到青島便返回臺灣了,本來想反正兒子已經找到,雖然他不認我,可總算我知道他平安地活著,也算了卻了一樁心愿。

可誰知回到臺灣,我的心不但沒有安下來,反而更加牽腸掛肚,就好像什么東西留在大陸沒有帶回來。

我回臺灣不久,我的大哥便去世了,這讓我很傷心,情緒一直很不穩定,女兒見我這樣,又把我接到加拿大去散心??杉幽么蟮匿滋A也到處都是中國人,看到人家的兒女無憂無慮地團聚在一起,我就悲從中來。

女兒見我怎么樣也不開心,就試探我是不是因為她父親去世扔下我一個人,很孤單寂寞啊,她說可以給我介紹男朋友,讓我再找個伴,女兒說這是她們幾個商量好的,所以,讓我不必不好意思。

女兒的話讓我哭笑不得。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犯的是思鄉病,是想回到祖國內地安度晚年。畢竟那里是我的故鄉,有我的親人和我熟悉的鄉音。過去終日為生活奔波,我顧不得想這些,可現在晚景悲涼,我不由得想家鄉想親人,想我那不肯認我的兒子。

可女兒們說什么也不同意我這么快就再回大陸,她們說我身體這樣來回折騰受不了。而且,那個哥哥的態度也讓她們特別不理解。

我知道她們沒有嘗過那種被人遺棄的感覺,所以,有些事情根本不是她們可以想象的,我從來就沒指望這幾個女兒理解我,因為,她們所受的教育,所處的環境,所信仰的跟我完全不同。

所以,那幾年我在美國、加拿大都待過挺長時間,可我無法擺脫自己對內地的向往,我想要回家,有一個安寧的環境和穩定的家,哪怕粗茶淡飯,我在這個家里會有一種安全感我就滿足了。

過了70歲之后,我對女兒說:“人活七十古來稀。我已經到了可以自己做主的年紀了,我要回大陸,回自己的家,你們不可以再不支持我?!?/p>

女兒說:“媽,不是我們不支持你,只是你年紀大了,回去誰照顧你啊?”

我說:“我那邊還有那么多親人呢,我的侄子、侄女、侄孫一大家子人,難道我還沒地方去了不成。”

不瞞你說,我剛剛在海邊買了房子,正在裝修呢,所以,我住在賓館里,這次回來我是不想再走了,也走不動了。你說,我老伴在這兒,兒子在這兒,我還能上哪兒呢?

兒子那兒我又去看了,那孩子還是躲著我,我知道他這倔勁兒是像我,這次我回來,見他的房子都是新蓋的,我特別高興,又在每個屋給他買上了一個29英寸的大電視。

老太太一個,兒子兩口子一個,孩子們一個,看著他們高興,我也高興得不得了。

人就是這樣,感情是慢慢培養的,我覺得兒子總有一天會叫我一聲“媽”,我會好好活著,在這兒守著他,等他認我的那一天,我會等到那一天的,您說呢?

有時候想起兒子的事我就說是我的錯,可我女兒總勸我,她說,這在當時是誰也沒有辦法的選擇,這不是誰對誰錯的問題,與其想著誰對誰錯,不如拋開那些往事,重新開始大家好好做,別讓這種悲劇再發生才是真正地有所悟。

我知道女兒說的很對,我也希望臺灣和大陸真的是重新開始好好做,我們本來就是一家人,何必搞得這么緊張。與那么多人的痛苦相比,我們真該好好想一下,應該結束目前這種狀態了。

畢竟,家鄉的土地,家鄉的人才是最親最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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