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印象雜記（下）

美輪美奐的國家公園

如果要了解美國的自然景觀，國家公園無疑是一個不錯的地方。在美期間，筆者分別去了位于南部邁阿密附近的大沼澤國家公園，位于西部懷俄明州的大提頓國家公園和黃石國家公園，幾個公園各有其豐富的特色內(nèi)涵。大沼澤國家公園是一個亞熱帶濕地公園，曾兩次被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列入瀕危世界遺產(chǎn)，被稱為是“一條被草覆蓋的河從內(nèi)地緩緩流向海洋”。公園內(nèi)的河流覆蓋著荷花和水草，水底下潛伏著鱷魚，河道兩邊是各種熱帶亞熱帶植物密布的小島，天空中各種水鳥悠揚飛翔，自然風景優(yōu)美無比。大提頓國家公園則以其秀麗的原野景色和雪山著稱，隨處可見成群慢悠悠覓食的野牛、自由自在的麋鹿和羚羊，公園內(nèi)的珍妮湖清澈透明，冰川融化形成的杰克森湖與雪山交相映輝，美輪美奐，所有的這一切寧靜而和諧地共存，仿佛從來就沒有人打擾觸碰過一般，讓人驚嘆公園的生態(tài)系統(tǒng)保持得如此之好。黃石公園作為世界上第一個國家公園，著名的老忠實泉、牽?；ㄈ?、大棱鏡池、猛犸泉全球聞名，栩栩如生的自由帽和水墨畫一般的黃石大峽谷，讓人驚嘆大自然的變幻莫測和鬼斧神工。公園內(nèi)各式各樣的間歇泉、地熱溫泉、峽谷、湖泊、溪流、冰川和草原應有盡有，隨處可見各種處于自然放養(yǎng)狀態(tài)的動物，親身感受到大自然的動靜完美結合。

美國的國家公園內(nèi)沒有遍地的收費站、橫七豎八停放的車輛、四處兜售商品的小販、油污污的餐館和嘈雜的人群，甚至連公園管理人員和清潔工也難以尋覓，國家公園看上去試圖最大限度的減少外界干擾和破壞，超原生態(tài)的自然景觀保存完好得令人難以置信。而對于門票，價格非常便宜，讓人感覺占了大便宜。如黃石公園與大提頓公園隔鄰相望，兩個公園的門票通用并以車輛計價，每輛車無論載客多少人都是25美元，且7天內(nèi)進出公園有效，這顯然與國內(nèi)一些風景區(qū)的層層收費和宰客等亂象存在天壤之別。

嚴格來說，我國目前并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國家公園，很多風景區(qū)冠以國家濕地公園、國家地質(zhì)公園、國家森林公園之名，實際上有名無實，很大程度上是利用“國家”這兩個字來為景區(qū)添光加彩，提升其知名度和旅游收入，而相應的服務則難以匹配，公園內(nèi)層出不窮的景點收費也進入一些地方和企業(yè)囊中。相比而言，美國的國家公園必須由國會通過相關法案頒布，嚴格管理“國家”這兩個字，防止了地方和企業(yè)利用國家的名義隨便收費牟利。國家公園由內(nèi)政部下屬的國家公園管理局負責，有專門的公務員隊伍管理和維護國家公園，法律層面上則有《美國國家公園管理法》保障和約束國家公園的日?；顒?，最終目的是“保護自然風光、野生動植物和歷史遺跡，為人們提供休閑享受，同時不能破壞這些場所，將之流傳給后代”。在這些完善的體制和機制下，全美59座且平均每家超過3600平方公里的國家公園成為美國山川秀美的最好見證，也成為世界游客向往之地。目前，美國國家公園一年的門票僅為80美元，拿著這張票就可以暢游59座國家公園，這在國內(nèi)幾乎難以想象。也許，只有引用黃石公園北門拱門上方“FOR THE PEOPLE'S BENEFIT AND ENJOYMENT”（為了人民的利益和快樂）的銘詞才能徹底詮釋這一切，而顯然這句話適合作為各國開辦包括國家公園在內(nèi)所有公園的宗旨。

凌亂的紐約 VS 拒絕廣告的華盛頓

紐約作為世界著名的大都市廣為人知，你一定會先入為主地被紐約的名聲和神韻所壓倒，而將之想象得無限完美和宏大。但如果單從表面和第一印象來看，紐約給人的觀感與此偏差較大，整體面貌凌亂無比。時代廣場洶涌的人群、烤羊肉串臭豆腐的攤子，用臟亂差來形容實不為過，除了熙熙攘攘的人流和四周閃爍的廣告，時代廣場究竟以什么吸引了全世界的眼球？為什么全世界的商家愿意在這個狹窄的三角地瘋狂砸錢？也許不能用表面的觀感來解釋這個現(xiàn)象。

別以為紐約就時代廣場這樣，華爾街也迥異于大家想象的金碧輝煌。這條駐扎著國際交易所、世界級投行、對沖基金和商業(yè)銀行等金融機構的街道實際上既狹窄又短小，也沒有什么綠化，走在街道中間還有暗無天日的感覺，絕沒有北京金融街的敞亮和大氣。第五大道附近的46街到47街一向被認為是珠寶零售的重鎮(zhèn)，但前去一看卻發(fā)現(xiàn)兩邊全都是些小鋪，裝潢既不豪華也沒有體現(xiàn)出考究，如果按照國人的思維還真是不敢在此地下手購物。從42街去59街的中央公園橫跨近20條街，一路不時見到街邊只剩一個輪子或兩個轱轆都沒了的自行車，原來是被小偷卸去了；唐人街則純粹就是亂糟糟臟兮兮的代名詞；下班的時間42街即陷入擁堵，這種情景讓人再熟悉不過了。紐約大概就是這樣了，如果僅僅從感官來看的話。

如果從另一個角度去看，我們不得不承認，紐約人口眾多歷史悠久但卻很少有那種霧霾沉沉的天空；幾乎全球的金融創(chuàng)新都來自于華爾街，這個世界上最聰明的腦袋很多在紐約；這個城市既有世界級的金融機構縱橫捭闔，引領各行各業(yè)的時尚和潮流，又容得下烤羊肉串的小攤；既允許三寸不爛之舌的政治家在此游說博弈，也能容忍墨西哥流浪漢的存在，甚至能夠幫助揮舞著彩虹旗的同性戀者舉行每年一次的游行聚會。這個城市能夠擁抱傳統(tǒng)與叛逆，能讓高尚與低俗和諧共生，既心高氣傲又包容矛盾與差異，只要在紐約，一切都有可能。也許紐約所展示的包羅萬象，正是這個萬花筒一樣的城市獨特的內(nèi)涵所在，而這些內(nèi)涵遠遠超越了它表面上的零亂。

華盛頓與紐約的關系大概類似北京和上海，快進入華盛頓時導游提醒說這兒幾乎沒有廣告，不歡迎廣告公司入駐，仔細一瞧果真如此。按照原來的想象，華盛頓一定是莊嚴、氣勢宏偉、熱鬧非凡的，但走進這個城市，最深刻的印象是這里街道整潔，綠化良好，生活有序，兩邊的街道確實很少花里胡哨的廣告，似乎壓根就沒有什么商業(yè)氛圍，純屬適宜人居的城市。盡管這個城市是美國的政治中心，杰斐遜紀念堂、林肯紀念堂和韓戰(zhàn)越戰(zhàn)紀念碑一如既往地吸引了全球的游客，遍布四處的國家大草坪綠草茵茵，但卻感受不到大場面和山雨欲來的氛圍。總之，華盛頓就是一個普通的空氣清新、樸素寧靜、適宜人居的城市，沒有感覺與美國其他中小城市有什么大的差異。我一直思量為何華盛頓要拒絕廣告，要讓商業(yè)走開？也許這里本來就是一個充滿政治味道的城市，需要與商業(yè)保持適當?shù)木嚯x，至少是名義上的距離吧。

Woodbury的奢侈品 VS Hudson河邊跑步的人群

現(xiàn)在很多國人出國，一個必不可少的規(guī)定動作是購物，美國人首創(chuàng)了高端零售業(yè)的奧特萊斯模式，并迅速風靡世界各地。紐約附近的Woodbury Common Premium Outlets在全美屬于佼佼者，擁有220多家世界名品店，不得不贊嘆一些國內(nèi)高不可攀的商品此處卻有很大的折扣，價格親民。例如愛步Ecco的男士皮鞋國內(nèi)普遍在2000元左右，這里只需110美元一雙，重要的是買第二雙即享受50%折扣。Woodbury里一件國內(nèi)六七百人民幣的Tommy Hilfiger 休閑短衫只需15美元，奧巴馬喜愛的布魯克兄弟（Brooks Brothers）襯衫只需40多美元，復興門百盛商場內(nèi)的Coach店一個普通的錢包也要1000元以上，這里只需40～60美元，導致這家店鋪由于掃貨的人群太多而限制人流進入。事實上，Woodbury的幾個停車場每天開門不久即會被蜂擁而至的汽車擠滿，尤其是節(jié)假日來此購物的車流直接引起一路的交通擁堵。發(fā)現(xiàn)一個有趣的現(xiàn)象，似乎來這里購物的中國人不少，時?？吹揭宦啡笋R面目焦灼地從車上下來迅速鉆入商店，爾后笑容滿面地扛著大包小包的各類名品走出來，反而來此購物的老外相對淡定，出手沒有如此堅決。究竟是什么讓一些國人如此拜物且深陷其中？有觀點認為這是發(fā)展中國家崛起過程中的正?，F(xiàn)象，流行的攀比心理和信仰缺失使得物質(zhì)至上的觀念占據(jù)正統(tǒng)，境內(nèi)外巨大的商品差價更驅(qū)使大伙難以免俗，而老美已經(jīng)過了這個物質(zhì)的階段，不再追求這些身外之物，轉(zhuǎn)而注重精神層面的東西了。

紐約42街西邊盡頭總領事館旁邊是著名的哈德遜河Hudson River，政府依河而建了一個狹長的公園，每天早晚有許多人群沿著河邊跑步。在美期間發(fā)現(xiàn)一個現(xiàn)象，即跑步鍛煉身體已經(jīng)成為美國人的基本生活方式，每天早晨和傍晚隨處可見身著運動短打的老老少少沿著城市的人行道慢跑，不少青年人掛著耳機邊聽音樂邊賣力地一路跑向前，汗水打濕了后背也不為所動，仿佛不知疲倦。有人則騎自行車健身強體，而自行車道絕不會擠進汽車，人行道上也沒有亂停亂放的現(xiàn)象，保證了運動中的安全。事實上，筆者觀察到除了出席正式的商務活動之外，普通的美國人并不太看重穿衣打扮，街上形形色色的人群喜歡的是簡單的T恤衫和寬大的短褲，一切考慮舒適和休閑，相互之間也沒有瞧不起誰的樣子。與購買奢侈品相比，美國人更為看重的是旅行和度假，認為沒有必要將錢花在貴重的物品上，雖然他們獲贈禮物時也會掩飾不住喜悅，并會當眾打開欣賞一番，但不爭的事實是許多美國佬已經(jīng)跨越物質(zhì)的境界，轉(zhuǎn)而尋求身體的強健和心靈舒適了。

不設防的大學 VS 設計迷人的圖書

美國的大學教育在全世界處于領先地位，大學是科技創(chuàng)新最重要的源泉，每年的諾貝爾獎基本上由美國人或在美國生活的科學家獲得，這些成就令人仰慕。目前，很多國內(nèi)中產(chǎn)階級精英階層也喜歡將子女送到美國接受教育。筆者在美期間分別去了紐約的哥倫比亞大學和位于新澤西州的普林斯頓大學，實地感受了這兩所頂尖大學的氛圍。哥倫比亞大學位于紐約的哈萊姆區(qū)，具體在曼哈頓北面116街左右位置，按理說這個地方的治安并不太好，附近的黑人聚居也較多，但進入校園時并沒有什么查驗身份證的行動。在校園里東張西望地參觀，包括進出其標志性的圖書館也未受到什么盤問，哥大一些學院的辦公和教學樓則直接臨街，并不在大校園之內(nèi)，這些學院也沒有圍欄保安之類的設施，整個是自由對外開放。哥大設有圍墻，雖然這在美國大學中屬于稀有之事，但看起來更多是體現(xiàn)了物理上的意義，學校并不真正設防。不僅哥大如此，穿過新澤西州寂靜無人的丘陵狀草坪來到普林斯頓大學，印象深刻的除了校園古樹參天的環(huán)境、富有特色的建筑和偶爾遇到的白發(fā)蒼蒼的老教授之外，就是這所大學也不設防，沒有正經(jīng)的圍墻、門衛(wèi)和保安，外來者可以長驅(qū)直入，氣氛寬松。大學是否設防看起來是小事，但一管而窺天下，實際上反映的是純粹的大學精神是否得到體現(xiàn)。如果進門還要經(jīng)過保安盤查登記，甚至需要里面的人出來帶領，長此以往，有形的門房和圍墻或許會真的筑起一道無形的圍墻，大學的自由包容和創(chuàng)新精神必定會逐漸退化，從而變成一個庸俗無比的普通社會單位。大學說到底還是需要自由的思想，包容的品性和科學創(chuàng)新的精神，并以這些精神來教育學生、引領時代發(fā)展，應該純凈如象牙塔，大學如果希望成為頂尖培育人才的地方，恐怕需要深入思考這些問題。

在美期間碰見書店必定習慣性的進去逛一逛，瀏覽過程中發(fā)現(xiàn)美國的圖書觀感非常吸引人，從整體包裝、封面設計、裝幀排版等各個方面力求反映圖書的特色，封面設計與書名也比較匹配，內(nèi)頁用紙也不錯，讓人很有拿起來翻一翻讀下去的沖動。比較而言，國內(nèi)許多圖書整體感覺雷同，封面設計平淡且時常與書名不搭干，一些書籍甚至大學教科書的紙張可以用劣質(zhì)來形容，很是影響閱讀的興致。記得讀過一篇關于圖書出版的文章，介紹說美國有專門的圖書封面設計行業(yè)，精益求精如同服裝設計師一樣，如紐約就有世界著名的圖書設計大師。一般來說，美國出版行業(yè)一幅圖書封面設計的費用在幾千美元左右，而國內(nèi)也就三五百元人民幣。不談美帝，筆者發(fā)現(xiàn)香港的一些出版社如中文大學出版社也很不錯，出書既有質(zhì)量，整體設計也不錯，很多圖書多次印刷經(jīng)久不衰而成為行內(nèi)經(jīng)典圖書。相比之下，國內(nèi)一些出版社將工作重點放在出書和推廣發(fā)行上面，強調(diào)的是出版效率和發(fā)行量，對于圖書設計這類基礎工作既無專門經(jīng)費也缺乏興趣，在全社會普遍存在浮躁和焦慮情緒的時代，確實很難有出版社認真去打磨一部作品一本圖書，于是出版業(yè)的雷同就不可避免了，看來彌補這些差距還需要假以時日。

缺少ABB的車流 VS 國慶節(jié)的煙花

美國是車輪上的國家，汽車是生活必需品，雖然居民保有的車輛較多，美國大街上跑的主要是豐田、福特、道奇等日本和美國車，這與國內(nèi)滿大街跑的奧迪寶馬奔馳這個ABB組合形成鮮明對比。與對待奢侈品的態(tài)度類似，美國人似乎不太在乎車輛是否豪華，而是強調(diào)安全、舒適性和越野性能，更多的是從一種實用的角度出發(fā)，甚少抱有國內(nèi)有些人買車就是買身份，一定要上臺ABB撐個面子的思想，這實際上反映了深層的文化在國民認知上的差異。關于汽油供應，美國的加油站有多家企業(yè)經(jīng)營，既有美孚石油這樣的大公司占據(jù)優(yōu)勢地位，也允許飛利浦這種不太知名的小公司進入，行業(yè)完全放開競爭。

如果不考慮自駕，美國的公共交通也相對方便。筆者曾多次體驗公共交通狀況，夏洛特的公交總站有發(fā)往周邊各主要地點的公交車。大概是交通通暢的原因，中間?？空军c的到達時間也很準確。另有便捷的城市輕軌通往郊外的居民區(qū)，購票全憑自覺和信用，只是警察或工作人員會不定期抽查乘客的持票情況，不買票或持票行程不符者將罰款50美元。紐約的公交與地鐵同屬一個運營體系，買一張MetroCard卡，公交地鐵連乘后刷卡會自動扣費，該卡有周票、月票和年票等，購買不同期限的卡有優(yōu)惠和折扣回報，比較方便。

筆者在紐約時正好趕上美國國慶日，告知總領事館旁的哈德森河晚上9點鐘開始煙花表演，42街從下午兩點三十分就開始封路，警察全副武裝上崗執(zhí)勤，當?shù)鼐用駝t從兩點鐘開始就陸續(xù)匯集到哈德森河附近，或抱團站立或席地而坐，等待煙花表演的到來。晚上的煙花燃放很有氣勢和氣氛，人群則在每束煙花騰飛而起時高呼“America”、“USA”等，真正激發(fā)出一種愛國主義氣氛，不知不覺中培養(yǎng)成民族自豪感和對國家的認同感。國內(nèi)的國慶以7天黃金周長假為開端，伴隨各大景點的人潮擁堵而結束，本來正是愛國主義教育的好日子好時機，國慶卻似乎少了些儀式、內(nèi)容和氣氛，仔細品味開來感覺有些遺憾。時代不同受眾不同，愛國主義教育也可創(chuàng)新形式和內(nèi)容，使得這項工作能夠常做常新，深入人心，但愿美國人在這方面的做法能夠給我們一點啟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