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屆三中全會的落幕,標志著中國進入一個了全面深化改革的新時期。會議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一下簡稱《決定》),特別提到了要“推動國有企業完善現代企業制度”,從國有企業性質、國有企業功能、公司的法人治理結構和用人制度等方面,明確了國有企業改革的方向。盡管深化國企改革的提法并不新鮮,早在十年前的十六屆三中全會上就已經有了明確的改革部署,但仔細對比兩個“決定”可以發現,此時的《決定》有了許多與時俱進的內容和表述,并在具體的策略選擇上進行了改革部署,更重要的是,其間所體現的國家治理思想,超越了以往政府對市場邏輯的理解和認識。
此次的《決定》賦予了國企“現代企業制度”更準確和豐富的內涵。首先,現代企業必須是適應市場化和國際化新形勢的,國有企業能否與市場經濟相融合,是判斷一個企業是否是現代企業的一個重要標準。盡管《決定》認為,國有企業總體上已經與市場經濟相融合,但也委婉指出,國有企業在效率、活力和定位方面,還有很大的改革空間。因此,未來國有企業改革的主題,不是“進入”或“退出”的問題,而是如何將國有企業改造成為真正的現代企業,在承擔更多社會責任的同時,能夠提高效率和持續發展。這說明,國家治理者對國有企業仍然寄予厚望和重任。
其次,國有企業改革必須從明確現代企業的發展目標為起點。確定改革路徑的首要之事,便是界定國有企業的功能。設定了企業的目標,由此才能明確企業的經營方式。如果企業主要承擔的是公共服務功能,就不能按照利潤最大化的目標來要求企業。與十六屆三中全會不同,此次《決定》去掉了“壟斷行業”的籠統提法,直接針對“自然壟斷行業”,提出與之相匹配的管理模式,并首次提到破除行政壟斷。這些變化反映出政府對市場邏輯的把握。
第三,國企經營機制的改革圍繞現代企業制度的核心—公司法人治理結構的健全和完善來展開。十六屆三中全會的《決定》提到過完善法人公司治理結構,但那時候政府對現代企業制度的認識僅限于形式上的公司治理,要求國有企業建立和規范“三會”,強調黨管干部,對職工只是提到了民主管理。此次的《決定》一改以往的“官府氣”,從職業經理人制度、企業家作用,到長效激勵約束機制、追究企業經營投資責任,以及財務預算等重大信息公開,字里行間充滿了“市場主義”色彩,不再提及具體的治理結構和黨管干部的原則。
最后,用人制度方面,進一步明確市場化選聘的原則。與以往“深化勞動用工、人事和收入分配制度改革”的粗線條提法相比,此次《決定》的內容更為精細化,強調了市場化的選聘原則和薪酬、待遇和職務消費方面的行為規范。
可以說,此次《決定》涉及國有企業改革的內容,字字珠璣,切中時弊,直指國企要害。然而,國企改革只是國家總體治理框架的一個部分,能否在這個改革戰場上取得最終的勝利,還要看整個國家的制度安排和治理結構是否符合現代化和市場化方向。一個穩定、均衡的治理結構必然是權力制衡下的利益均衡。否則,這些“看上去很美“的規劃和路線,很可能會由于強大的制度慣性而落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