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身以戒惱怒為本,這是曾國藩的個中體味。
養身即養怡也。對一個人來講,養身最重要的還是內在素質的養怡,這是個很有層次的內涵。曹孟德在《龜雖壽》詩中說:“盈縮之期,不但在天。養怡之福,可得永年。”這是身心和涵養的總和,決非僅長壽而矣。養身之本在于戒惱怒。惱,恨也;怒,猶憤也。心有所恨,意在必憤,這是人的感情最易爆發的著火點。憤恨之由且不窮推,由憤恨而惱怒,動的是自己的肝火無疑。《淮南子·本經》謂:“人之性有侵犯則怒,怒則血充,血充則氣激,氣激則發怒,發怒則有所釋憾矣!”這個釋憾也是損性虧本的征兆。《黃帝內經》已明言告誡:“怒傷肝”,肝在生理功能上舉足輕重,它不僅分泌膽汁,調節蛋白質、脂肪和碳水化合物的新陳代謝等,還有解毒、造血和凝血的作用。由是觀之,惱怒而致傷肝,不是養身而是損身了。
要想由傷身而養身,遇著惱怒“戒”字當頭,是最好的心理措施,也叫防患于未然。戒,警也,引申為戒除,改去。欲養身就要警戒和除去惱怒,這是逆定理模式,說起來也極易理解,但一“戒”字,也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大多數人心有所恨及至惱怒,血氣怒沖斗牛,不可遏也,值此時,于己定然傷身,于人怕也不利,雙方如真的怒發沖冠,操起干戈,其結局不知其可也,豈只是傷身乎?
人能在欲惱怒時,旋即戒除化為平靜,沒有較高的道德修養、氣質修養是絕對辦不到的。古之君子,其責己也嚴,其待人也寬,溫、良、恭、儉、讓,被視為人際交往的共同標準,怕也不會因一件小事就動肝火。孔子說:“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連自己不被人理解,尚無慍怒之色,這顯然是很高的修養了。儒家告誡人們要“忍”,忍是克制的意思。荀子說:“行忍情性,然后能修。”把能忍讓自己的情緒,當做一種內在的修養,這是很有道理的。因此,欲要養怡自己的身心,必先品行上有德,學識上有詣,寬厚待人,謙遜處世,才會在遇著惱怒之事時,克制住自己的情緒,戒除掉傷身的肝火,讓了別人,養了自己,豈不快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