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國思想家、法蘭克福學派第二代“掌門人”尤爾根根哈貝馬斯對于“公共領域”曾經有一個經典的論述:“有些時候,公共領域說到底是公眾輿論領域,它和公共權力機關……相抗衡。”
微博政治只能影響權力運作,而不能改變現實政治結構。這是一個有點殘酷的宿命。事實上,“公共領域”里的意見表達,如果真要引發政治的裂變,根本就不能單打獨斗。
當然,微博是社會現實的復制和投射,其“政治參與”游戲,隱喻著各國階層結構和未來政治的前景,在很大程度上,可以被視為未來更具廣泛性和現實性政治參與的一個虛擬演練場。
按哈貝馬斯對公共領域的研究,最開始的“公共領域”,是一幫歐洲貴族在沙龍里搞起來的。盧梭們那個時候經常出入這個夫人那個夫人的沙龍,對政府指指點點。憑借上流社會的貴族、文人們的社會影響力,他們的意見,間接地影響到現實的政治走向。
但這樣的“公共領域”只是上流社會的人在玩,窮人與狗不得入內。其結果只是一部分人先“民主”了起來。對應于20世紀前歐洲“民主社會”的現實,就是根本沒能做到普選。
中國今天的微博在理論上已經做到了讓任何一個上網的人都可以參與有中國特色的“民主政治”游戲。但其技術和生活方式的壁壘,還是把很多底層的人排除掉了,他們不懂,也沒時間和雅興玩這個。享受一下微博提供的“政治參與”,沒有他們的份。
而即使中產、小資們嘯聚于網絡,在這個同時也是名利場、秀場的公共領域里,仍然看不出有多少“政治參與”的主體性,只有極少數的人通過自己提供的刺激性信息才能得到稍微有點影響力的關注,大多數人以“粉絲”的身份,作為無名大眾淹沒在“大V”們的意見表達中,構成“大V”們的群眾基礎,對“大V”的發言叫好或謾罵。
所以,看起來,在一個個公共事件及“大V”們的意見表達背后,關注度和粉絲數量構成了一個個粗鄙意義上的“政治壓力集團”。然而,這樣的“壓力集團”仍然局限在抽象的“民意”范疇,以批評公共權力為預設,以明星崇拜為潤滑,并不捅破“大V”們和底層,甚至和他們的粉絲具有不同的階層利益和政治訴求。
正因為如此,“大V”們的意見表達,輕易就可以建立一個社會影響力、商業影響力、政治影響力的邏輯通道,使社會資本、商業資本、政治資本相互轉化。微博的“政治參與”游戲,在實現對權力一定程度的監督和批評之余,也成全了“大V”們謀取自身利益的先驗渴望。
媒體可以影響但永遠無法變成實際的政治,真正的政治參與,是公民變成權利主體,而不是盤踞在虛擬空間的外在的批評者。任何人冷靜下來想一下,在中國,微博的“政治參與”、“大V”們的“代言”如此發達,是很不正常的,它意味著在現實中,公民權利以及階層結構仍在惡化。無論就政府還是公民而言,如果陶醉在“微博政治”這一時尚的幻覺中,忘記了從日常生活中的政治參與上推進民主,將顯得很不理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