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9精品在线视频,手机成人午夜在线视频,久久不卡国产精品无码,中日无码在线观看,成人av手机在线观看,日韩精品亚洲一区中文字幕,亚洲av无码人妻,四虎国产在线观看 ?

絕對想不到

2013-12-29 00:00:00子云
啄木鳥 2013年10期

我是八零后。聽我姥姥講,我的屬性本應該是大龍頭,誰想到我那驢爸醉酒后,“嗯唵”一聲驢叫,一尥蹶子,竟然提前把我召到了他的麾下,無奈我只占了個兔子尾巴。關于我的長相,記得只有媽媽在世時夸過我長得漂亮。哎!從此我就再也沒有聽到過別人,哪怕虛情假意也好,像媽媽那樣形容過我。

讀高中那會兒,我在同學們眼里就像是只大蒼蠅,誰都不愿與我為鄰。班主任沒有辦法,只好將我發配到最后面,讓我與她的三尺講臺前后呼應。讀高二那年,我的青春生理大潮,竟不顧一切地沖撞著我的理智大堤。那種煎熬、那種渴望讓我時常呆呆仰望著天空,企盼著藍藍的天空里、皎潔的月光下有幾位美貌仙女向我飄飄墜來……

我的癡迷感動了文曲星。他用特殊方式,在一夜之間便啟開了我的文字幻想大門。在這一年里,我不顧一切地拋棄了數理化課程,寫起了愛情小說。班主任、年級主任找我談話,都沒能阻止住我用這種方式宣泄我對愛情的渴望。當然,我忘乎所以、目空一切的文字幻想,也在某一天暴露了。即便在同學、老師們的嘲笑中我也沒能改變我的倔驢性子,關鍵時刻,語文老師向我投來了贊許的目光。

桃花姐姐不知道啥時得知了我的窘境,還給我創造了一個絕佳機會。那是在一次期末考試的排名中,我毫不猶豫地摘得了全年級倒數第一的桂冠,倒數第二是位長相不錯的女生。放學了,同病相憐的我們很自然地有了共同語言,可以說我們聊得相當投機,我還趁機親吻了她的臉頰。我的莽撞舉動和昏昏沉沉的火熱欲望,被她突如其來的一巴掌打懵了,然后又罵醒了:“瞧你丫的那揍性,長得跟癩蛤蟆似的,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什么?我是癩蛤蟆?還讓我撒泡尿照照自己?這太傷我自尊了!我決意報復她。在我們班一次體育課期間,我趁她和同學們玩得正酣,從操場的大樹底下捉來兩只尖肚大黑螞蟻,然后趁其不備偷偷放進了她脫下來的校服里。我的這個小動作,當然屬于“課堂實驗”。

又是一堂課,語文老師的妙語連珠,讓我把這事兒都忘卻了。同學們也都聚精會神地坐在各自的位子上,分享著老師精彩的演講。突然,課堂上傳來了一聲cxBik3ABuv++cbWSbGYPQul1Q6pPEV/PQf23xmSOje0=女孩兒的尖叫。這一聲,即刻讓同學們的眼球都挪了位。她迅速從座位上站起來,打我的那只手迫不及待又是抓陰部,又是撓前胸,可謂是丑態百出。最后在其他女生的幫助下跑到女廁所里,這才逮捕了騷擾她的那兩位“兇犯”。我的實驗成功了!據此沒多久,她轉學了。

讀完高中,我在社會上游蕩了四年。在這四年的時間里,我丟棄了文字幻想,但兩性方面我仍然熱烈著。說實話,女朋友我沒少談,錢也沒少花,可每到欲火將我逼到與女孩兒近距離接觸時,我得到的都是和那位女同學一樣的答案。媽的,我還就不信了!就如其所說,我是只癩蛤蟆,不還有諸多的雌蛤蟆在某個陰溝里等著我嗎?我也絕對不可能就這樣“咕呱咕呱”地獨自叫春吧?直到那一天在大街上,我與花了我一千多塊錢,愣是沒讓我碰一下手指頭的女朋友鬧掰時,對方毫不留情的責罵言辭,終于把我罵醒了:“別說你丫的一個小小的無業游民,就是混到‘一毛二’的警察咋樣?姑奶奶都不尿他。”

她這句話讓我悟出了一個道理:人靠衣裳馬靠鞍。我估摸著這小娘兒們說的都是反義詞。不妨分析一下:人家堂堂正正的公安民警,怎會要她這個毫無姿色、見了錢比親爹還親的爛貨?時隔不久,正趕上村里對我們這些社會青年招工,我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治安聯防隊員這個職業。不為別的,就為那幾套可以以假亂真的制服。我堅信,只要有了這身像警服一樣的服裝,我那與生俱來的癩蛤蟆形象就會大大改觀。不過我也清楚,我呂朝偉不是這個世界上的寵兒,在這個競爭團隊里,我這個不招人待見的“癩蛤蟆”在爭取這套制服方面,心里沒底。

半個月的考察期到了,我對這套制服的渴望也到了輾轉反側、坐臥不寧的地步。中午回到家,繼母捅我父親一下,又對著我使個眼色,這一連串的動作,都反饋在了我臥室的穿衣鏡里。父親——驢三兒(因其姓呂,排行在三,性格像驢,故此大伙都叫他“驢三兒”)走過來說:“朝偉,是不是聯防隊那邊沒有錄用你?正好,過幾天你就去巧工修車行學汽修吧,我和那里的經理打好了招呼。”驢三兒的話音剛落地,我就從床上竄下來,把心中的憋屈和煩惱一股腦地向他掃射過去:“您就知道車,您考慮過我的感受嗎?您若真有本事,找馬隊長打聲招呼。除了聯防隊,我哪兒也不去。”我用最后通牒式的口吻,回敬了驢爸的關懷。驢爸暴怒前的預警立刻在他臉上顯現了,繼母趕忙拉起他,連推帶搡把他趕出了我的房間。

我就看不慣他的驢臉,如果不是他這張驢臉以及容易暴躁的驢脾氣、叫驢般的風流,我媽也不會狠心拋下我懸梁自盡。我氣呼呼沖出了家門,可我覺得心中的郁悶還是沒有散發出來,于是我對著院里喊:“驢三兒,你不是我爸!”院子里立刻有了回應:“不削你,我就不是你老子。”繼而是繼母聲嘶力竭的勸阻聲、我同父異母小妹的哭聲。說心里話,我雖然沒希望穿上這身制服,但是我覺得這個單位的空氣比我家清新多了!清新得讓我流連忘返,清新得讓我樂不思蜀。盡管下午的裁決對我來說可能是百分之百的不利,可我還是想在這個單位多待上一會兒。

下午三點鐘,書記、隊長、隊副在幾個班長的前呼后擁下來到我們中間。書記政策性的發言過后,隊長從衣袋里掏出一張紙說:“形式和政策書記講過了,我就不多說了。下面這些人聽好了,”二十個人念到第十五個時,隊長停頓一下說:“你們去村治安辦找治保主任報到,另有錄用。剩下的五個人一會兒找關副隊長領制服。”我靠!真的假的?我就在這五個人之列?就在我木然不知所措之際,關隊副對我喊一聲:“呂朝偉,跟我去庫房拉服裝。”我的情緒立刻被興奮綁架了!

終于夢想成真了,我和其他四名隊員穿上新制服,戴著大檐帽,正相互欣賞著,關隊副把我叫到了隊長辦公室。喊過報告,推門進去,我發現馬隊長正和兩位正牌警察(社會上把我們穿這樣制服的人叫冒牌警察)坐在那里用目光迎候著我。馬隊長用嚴肅的口吻對我說:“從今天開始,白天你不用上班,晚上十一點到第二天早上五點鐘上夜班,任務是便衣偵查。具體位置,注意事項,由市局的這兩位同志和你交代。”聽完馬隊這番話后,我的心情驟然間沒有了方才穿制服時的得意,心里也緊張得缺氧。我站在那里等待著兩位警察給我交代這次任務。

“兩毛一”(我們這些小青年對兩杠一星警官的俗稱)站起來,拍一下我的肩膀問:“小伙子,搞對象了嗎?”他的這句話竟把我問得不好意思起來,我隨即紅著臉搖搖頭。“兩毛二”則用白白的胖手指著我,笑著對馬隊長說:“肯定有,不然怎么會臉紅?”我心中的負擔被這句話拿掉了。“兩毛一”隨即向我介紹了案情:“我們懷疑在六里橋地區窩藏著一個倒賣毒品的團伙,而這個團伙的聚集地就在你們轄區的一個出租民房里面。但是他們交易的時間、方式等我們一無所知。所以說這些疑問得需要咱們聯防隊協助才能破解。小呂,你的任務是暗中偵查,把這伙人聚集在這里的時間、人數、交通工具、長相牢牢記住。我們對你的要求是隱蔽、隱蔽、再隱蔽!在沒有完全摸清上述情況前,千萬不要打草驚蛇。”

“兩毛一”的手機響了,隨著《解放軍進行曲》那莊嚴豪邁的鈴音,他站起身向“兩毛二”點了一下頭,就急促地走出了隊長辦公室,我則撓起了頭皮。或許是因為我這個動作,馬隊長非常嚴肅地對我說:“之所以選擇你,是因為你是咱們這一方大多數村民都非常了解的人。尤其是你復雜的家庭關系,在咱們這一帶也是人所共知的。所以說,在你聯防隊員的新身份還沒有暴露之前,你蹲守在那里徹夜不歸,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懷疑。如果你感到接受這個任務有困難,我可以立刻換人。”

馬隊長這句話的意思是,如果我不想干或干不好,我得到的這個能改變我癩蛤蟆形象的機會還會失去。我剛剛穿到身上的這套制服,得給人家脫下來。想到這里,我啪的一聲來了個立正,大聲說:“請領導們放心,我一定會圓滿完成這次任務。”聽到我的這番表態,馬隊長的臉上總算露出了喜色。

我的那幾套新制服是在馬隊長的監視下,裝進黑色塑料袋里提回家的。他不讓我著裝回家的理由很簡單,就是因為這次特殊任務的特殊需要。沒辦法,我只能服從命令。其實我很在乎馬隊不讓我穿制服回家,本來嘛!我的家與案發現場在方位上呈南北對立方向,我就是穿著制服回家又能礙誰的蛋疼?

我家的街門大敞四開著,屋里竟也沒人。我把那個黑塑料袋子扔在床上,去了我家出租的發廊里。我發現繼母和承租我們家發廊的川妹子,正有說有笑地用川腔侃大山。對于我的出現,繼母只是看一眼,吝嗇得連句話都舍不得送給我。就好像我是家里豢養的那只貍花貓,除去給口吃的以外,不需要她惦記。

我把制服鎖在了我的衣柜里,我為要不要把我被聯防隊錄用的事告訴他們,反復斟酌著。平時我在家里除去和比我小十多歲的妹妹有些說笑外,和父母,“吃冰拉冰——沒化(話)”。當然和他們要錢的時候除外。那幾套以假亂真的制服誘惑著我,每當我沖動到打開衣柜時,馬隊長那冷冰冰的吊喪臉就浮現在我腦海里。如此三番動作后,我咬咬牙忍住了,因為我的人生遭遇特殊,我今天的任務特殊,我的這個工作機會更是特殊得不容許我出一絲一毫的偏差。

晚飯時刻,父親帶回來一位和他年齡相仿的驢友。驢爸讓我管他這位驢友叫大爺,我陰沉著臉嗚噥著叫了一聲,算是給了驢三兒面子。沒想到他的驢脾氣又上來了:“你不會痛快點兒呀?嘴里像是塞了根雞……”他的突然停頓,并不是因為他突然意識到,在兒女面前,尤其是在未成年的女兒面前,他的這句話對我們兄妹來說,少兒不宜!相反是我繼母正用嚴厲的目光警告他。驢大爺會來事兒,問我:“孩子,喜歡汽修這一行嗎?”我瞟了一眼肥頭大耳、脖子上拴著大金鏈子的驢大爺,痛痛快快地回答:“不喜歡。”我的回答令驢爸、驢大爺一臉的愕然不說,驢大爺那不大的眼里竟還透露出不明白的光亮。我只得再補充一句:“真的不喜歡!”

哎!我這樣對待熱心腸的驢大爺確實有點兒“二”,可我也沒辦法。我絕不能對他們說我找到了稱心如意的工作。可我的回答還是令驢爸暴怒了:“小子,你記住嘍,老子不可能養你一輩子。不去你大爺那里上班,從今往后別想在老子手里要走一分錢。”驢爸的無名火剛剛冒出來,我竟不知不覺把我姥姥教我的隱私話端了出來,我說:"可以!你先把我媽的那一半財產還給我,我就答應你。到那時你別說給我找一個后媽,就是給我找倆、找仨,我都不會反對。”三個大人同時一愣,我趁驢爸的驢脾氣還沒發泄出來,一摔筷子出了家門,這頓晚飯我又沒吃好。

你絕對想不到我這后媽的來歷,你也絕對想不到我親媽拋下我尋短見的原因。不妨我透露一點兒我家的家丑:我的這個川腔繼母,原本是發廊里的一位洗頭女,我那生性風流的老子在一次去她們店洗頭時,和她愣是王八看綠豆——對上了眼。他倆的風流韻事敗露后,任憑我媽如何勸阻驢爸,任憑我姥姥、舅舅如何砸她的店,最終還是沒能把這對狗男女拆開。一天下午,驢爸把洗頭女帶到家里,全然不顧我媽在場,倆人就迫不及待地干起了那事兒。我媽氣急之下,在自家的房梁上拴了根繩子,然后踹倒了腳下的板凳,成全了這對狗男女。

看到這里,你就該理解我對驢爸、和他領進門來的這位小三兒的態度了吧?這么說吧,把川女逐出家門,是我此生最大的心愿。初中畢業那年,我決定清算我和后媽之間的宿怨。我堅信,我這一招即便不能把她發配回原籍,也足能讓她身上脫三層皮。你絕對想不到我采用了什么辦法?不妨我再泄密一次:我利用電腦合成技術,把她的照片和另一位明星級男人的照片作了技術處理,然后交給了驢爸。只對美女感興趣的驢爸,哪里咽得下這口氣?在我偷偷樂的時候,你就可以想象這位發廊洗頭女的結果如何了。只可惜,我的愿望只實現了一半。

我上崗的時間到了,我先在馬路邊上的大排檔里烤了一大把羊肉串兒,然后戴著耳機走向了那個屬于我的舞臺。按照馬隊長的要求,我必須把手機調到靜音振動,并且隨時和他保持通信聯系。暑天兒的京城夜晚,無論是哪條街巷都充斥著消暑的人流。我選了個能夠全方位盯住目標,又不容易被人發現的有利地形坐了下來。在通往“戰場”的道路上,我反復琢磨著一件事兒:我要想在目標眼皮子底下徹夜不歸,就必須具備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并且這理由得具說服力。于是,我在買羊肉串兒的同時,我還買了一瓶二鍋頭。不過,這二鍋頭我沒當場喝,而是塞進了我那黑色的小挎包里。

在我選好理想的偵查位置后,我做的第一件事是在人流出現斷檔時,把二鍋頭瓶子打開,在地下、在我的汗衫上灑掉一部分。酒味兒加上地面上橫七豎八的羊肉串竹簽子,我的醉酒假象就足以瞞天過海了。我靠在墻上,瞇著眼睛盯著過往的行人,我發現女性們走到我跟前時,大都捂著鼻子加快腳步迅速逃離。不僅如此,她們還不時回過頭來給我一瞥,我為我的杰作感到格外高興。高興歸高興,我還是不敢掉以輕心,因為附近的地理位置不容許我出半點兒紕漏。

我蹲點的位置是條南北胡同,我就處在南北胡同的北端,與東西胡同西端的交會處。東西胡同的東口是張莊路,南北胡同的南段是另一條東西走向的寬胡同,那條胡同東接張莊路,西連太平橋路。我斜對面三十米處是一處公共廁所,廁所背靠西北方,門朝東南方。我的偵查目標與廁所的距離相仿,只不過是隱在東西走向的胡同里。廁所東北角是一個露天垃圾場,垃圾場的東端有一條東北西南走向的斜胡同,胡同的那一頭也連著張莊路。廁所西南角還有一個看似死胡同,其實墻角與墻角之間有一個能閃過人去的豁口,進去后便是一條彎曲巷子,能通到南北走向的太平橋路。馬隊在給我介紹地形時說:“因地形原因,咱們東莞臺百分之八十的案件都發生在這里。”馬隊還交代我,“一定要做到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在便衣偵查的這段時間里,無論周圍發生什么,都不要暴露身份。”

凌晨一點多鐘,人流量明顯地少了許多,一位男人的咳聲從東西胡同里傳過來,繼而是嚓嚓的腳步聲由遠及近警示著我。扭頭窺去,原來是一位四十多歲,身著T恤衫,模樣像外國人的漢子正不緊不慢地向這邊走過來。我見周圍無人,重復了一下撒酒的伎倆。男人走到我附近,停下腳步來點燃一支香煙,打量我一下就進了廁所。他是目標院子里的房客嗎?我正猜測著,從南面開過來一輛摩托車,摩托車在我身邊稍減速度后,一聲怒吼,消失在了東北西南向的斜胡同里。p+bbzIzf8syws220HSS7Dj/M0HnlAFjGBHy0pTluE+g=

摩托車消失了,卻給我留下了驚悸!漢子從廁所里走出來,在嚓嚓聲的陪伴下丈量著回窩兒的距離。呀!他果然是目標里的房客。就在這時,手機在我身上嗡嗡振動起來。我慌忙打開一看,短信上面寫著:“你應當明白你現在是什么身份,你如果覺得二鍋頭好喝,回家喝去。”看到這則短信,我心里反倒踏實了許多,看來我不是孤軍奮戰。我沒有在這個時刻向馬隊長作解釋,因為今后我有解釋的機會。我的注意力是緊盯著目標,而不是手機鍵盤和屏幕。

凌晨三點多鐘,我把酒瓶里所剩的酒全部倒在了地上,我的神經也由清醒變困乏了。突然,從東西胡同里傳來了腳步聲,在這殘月正南的靜夜里,這響聲就宛如戲劇舞臺上,某個木質打擊樂器在有節奏地敲擊。我揉揉眼發現,路燈下一位身穿粉紅色連衣裙、身材勻稱的年輕女子,肩挎黃色坤包正不緊不慢地由東向西走著。是上早班的打工族,還是夜場歸來的“麻族”?不論是屬于哪一種,在這個治安混亂的地區,這女子給我的印象已經排在了膽大之人序列。

腳步聲越來越清晰,女子離偵查、監視的目標也越來越靠近。我怕被她發現,趕緊把頭縮了回來。突然,腳步聲停止了,繼而是金屬門的吱呀聲。我不得不把縮回來的半拉頭又伸出去。我發現,她站在胡同中央正低著頭看手機,鐵門響過之后,她沒進去,從院落里走出一位身材臃腫的女人。大熱的天氣,女人頭上裹著頭巾,碩大、渾圓的體形也和高跟鞋女子形成了巨大反差。高跟鞋女子把頭抬起來,臃腫女人則左右張望一下,在確定無人后倆人竟并排著向我這邊走來。

是偵查目標嗎?想到這兒,我心里竟產生了驚慌。目標離我越來越近,是原地堅守崗位,還是去廁所里躲避?如果她們真是我的目標,我蹲在這里裝醉鬼安全嗎?不管安全不安全,我絕對不能撤離,興許馬隊正在暗處監視著我,我絕不能放棄這身制服。突然,兩個女人的一個動作被我窺視到了,臃腫女人把什么東西遞給了高跟鞋女子。高跟鞋女子接過后,看也不看就迅速塞進了黃色坤包內,整個動作是在行走過程中進行的,倆人還始終未說一句話。她們的表演距離我也就十來米遠,躲避已經來不及了,我急忙把身子轉過來,把昂著的頭埋在自己的懷里,心想,憑運氣闖吧!

我分析,兩個人如果不經過我面前向南去,就是利用那個墻與墻之間的豁口向西南走,不過向西南的可能性小。因為那個豁口對臃腫女人來說,要想閃過去并非易事。我低著頭憑著高跟鞋的響聲,測算著她們離我的距離。響聲突然停止了,不是在我面前,而是在廁所方向。我被她倆發現了?那樣的話,她們接下來會干什么?如我沒被發現,她們突然停下腳步來又意欲何為?不行,我必須把她倆的行為納入到我的視線里,我得變被動為主動。否則,一旦失去目標,對我來說,那可是死人欠賬——活該了。

我還是晚了一步,當我重新把頭抬起來的時候,臃腫女人竟不知了去向,高跟鞋女子正面朝東北方的胡同里張望著。該不是臃腫女人也鉆進了斜胡同吧?我心里正猜著,胡同里射過來一束光亮,一輛電動自行車鉆出了胡同,悄無聲息地停在了高跟鞋女子面前。車手是位黃毛青年,白色背心上前后印有“倔強”二字。高跟鞋把坤包抱在懷里坐在車上,電動車只是在原地轉了個彎兒,就消失在了胡同里。我慌忙用手機把電車的牌照號碼記下來。

臃腫女人的消失,引起了我的諸多猜測。我想,十有八九是鉆進了斜胡同,她沒隱藏在廁所和從豁口溜走的理由和條件。她起這么早的原因就是為了與高跟鞋碰頭,其目的就是她手里的那包東西。我還斷定,這兩個女人的關系也絕非一般關系。尤其是那東西,不論屬于誰,客氣話要說。既然雙方都沉默不語,那說明此物是交易品。雖沒發現她倆擺弄現金,但不能排除預付款或后付款的可能。另外,為什么此交易不在光天化日下進行?為什么高跟鞋女子交易后不按原路返回?為什么高跟鞋女子在回去時有專人接她?

我正分析著,現實狠抽了我一記耳光,臃腫女人竟從廁所里鉆了出來。我暴露了!我開始焦躁起來,由于我的錯判,我方才對電動車牌照號碼的辨認,完全是在沒有自我保護的情況下進行的。假如,臃腫女人藏在廁所里給高跟鞋女子、黃毛男青年充當第三只眼,那么我的這些動作絕對逃不過她的眼睛。怎么辦?去他媽的,橫豎就這樣了,我決定去廁所近距離地搞清楚她的本來面目。也只有這樣,我才能對領導們有一個不遭指責的交代。

趁腿麻木,我還需裝出幾分醉態。我搖搖晃晃向廁所走過去,我推斷臃腫女人見到我會快步逃走。我又誤判了!她非但沒有盡快離去,反而站在那里注視著我。我在鉆進廁所的一剎那,瞄了她一眼,她臃腫得已經沒有了脖子,居然還在下巴底下套了根項鏈。她身上穿一件花布連衣裙,即使肥大,卻仍難寬容她的腹部,以及腹部上面那對下垂的乳房。她長得極像生了幾胎孩子的俄羅斯大媽,她蠢蠢地注視著我,眼泡里射出的光線也沒懷好意,我反倒提心吊膽了。

我哆嗦一下迅速閃進了男廁,利用小解時機,全神貫注傾聽著廁所外面的動靜。外面傳來了她的腳步聲,我迅速提上了褲子準備自衛。我多慮了!她竟然快速向我隱蔽的地方走了過去。我用假裝作嘔配合著她,我想這蠢娘們心里肯定有鬼,這個鬼就是我來這里偵查的目的。怎么辦?看來我是不能再回原來那個偵查地點了,可我也不能長時間躲在廁所里呀?就在我迷茫無措之際,臃腫女人在我那竹簽子、酒瓶子散了一地的現場捂了一下鼻子,然后朝東胡同走了去。

靜夜里不遠處傳來的鐵門聲,安撫了我緊張的心情。我斷不出被她發現是有驚無險,還是險象環生?不當縮頭烏龜這個信念,促使我又回到了我的“根據地”。就在這時,我發現裝二鍋頭的那個黑包不見了,我在去廁所時忘記了隨身攜帶。我斷定順手牽羊的這個人就是她!還好,里面沒有幾塊錢,不過我的身份證還在里面。天色漸漸亮了,我熟悉的鐵門又響了,我的困倦再一次被強行驅逐了。

離下班還有一個小時,夜里那個胖男人提著尿桶,還是那身打扮又走了過來。胖男人望了我一眼,嘴角里閃出了一絲得意的快感。

我的手機隨著男人的腳步又振動起來,那嗡嗡的叫聲迫不及待。我心里那放松了的情緒,被驚慌取而代之了。我想,肯定是馬隊長在責怪我擅離崗位。我一看果然是他,不過,馬隊長給我發過來的是讓我撤離的短信。就在我懶洋洋拐過彎來步入通往太平橋路的丁字路口處,一輛警車閃著警燈開過來向我按了一聲喇叭,馬隊從副座探出頭來對我說:“趕緊上來。”我愕然了!是福是禍?我無法斷定,我畢竟沒等到命令就自作主張撤出了偵查地點。憑命闖吧!非福即禍,我二話沒說,鉆進了警車。后座上,關副隊長向我投過來的那樸實一笑,讓我的心里頓時寬慰了許多,汽車閃著警燈快速向聯防隊駛去。

我雖不清楚這案子有多么重要?也不了解他們招呼我上車去聯防隊的用意?但關隊副在我剛剛落座后,遞到我手里的那杯熱開水深深感動了我。“兩毛一”對我說:“喝水,小呂,這一晚上不好受吧?”這樣的氛圍擺在我面前,讓我有些受寵若驚!但我沒敢順著兩位領導給我豎起的功勞桿子往上爬。因為我明白,現在我就居功自傲還為時太早。尤其是我從馬隊長那凝重、嚴肅的倦容里分析出,今天晚上處在一線的人,肯定不止我一個。我絕對不能讓得意揚揚爬上我的面頰,否則今后我要想痛痛快快穿這身制服,恐怕也不會那么一帆風順。

來到聯防隊,我想趁領導們高興,還是主動些好。如果淪落到領導們問一句我答一句,我呂朝偉今后在聯防隊領導心目中的“信任股指”肯定會下跌。想到這里,我站正姿勢,對三位領導說:“我把這一夜的工作匯報一下吧!”我的及時表態,令三位領導同時把笑容賜給了我。于是我把夜里不同的時間段我見到了什么人,我又是怎么處置的,以及電動車的車牌號毫不隱瞞、一字不落地講了出來。當然我把利用二鍋頭打掩護的過程,也講了一遍。我這也是為了打消馬隊夜里對我的顧慮。說完后,我把注意力集中在了三位領導的臉色上。

“兩毛一”做完筆錄后,認真對我說:“小呂,你偵查到的這個電動車號碼很重要。這就為咱們下一步去證實這一男一女是不是犯罪嫌疑人找到了線索。”聽到“兩毛一”對我工作的肯定,我有些飄飄然了!我不假思索地說:“不是同案犯,也是個吸毒者。”我的這句話,立刻把大家的注意力集中在了我身上,我后悔了。看到三位領導都目不轉睛地盯著我,我不得不把自己夜里與她們斗法的過程、我的誤判、丟失黑包的情況全都吐露出來。“兩毛一”沉思了一會兒,反問了我兩個問題,他說:“小呂,你說臃腫女人在廁所里發現了你、盯著你,似乎也不無道理。但是你換位思考一下,假如你是那取東西的女子,為什么不讓黃毛青年跟隨著同去?為什么臃腫女人躲進廁所等到青年男女撤離以后才肯出來?”我不假思索地回答:“第一,這或許是臃腫女人給與她接頭的人定下的規矩。第二,她怕女子后面有尾巴,才選擇這種交易方式。第三,她就是趁此機會去趟廁所也在情理之中。”我話剛說完,“兩毛一”說:“如果臃腫女人去廁所的目的不是因為你,而是出于對自身安全的考慮,在暗中監視年輕女子的動向呢?”馬隊長隨后說:“如果是這樣,由于你心虛主動湊到了她跟前,那你就太不應該啦!”

馬隊長這樣的分析,讓我無言以對了。我呆站在椅子旁全然沒有了方才的得意心態。關鍵時刻,“兩毛一”站出來替我說了一句話:“他比當年我在云南邊防部隊的一個戰友強多了,最起碼小呂懂得偽裝自己。我那個戰友在執行緝毒偵查任務時,雖然穿上了當地老鄉的裝束,但是在偵查地點遇到一位當地姑娘和他搭訕時,就立刻露了馬腳,為啥?他的山東話讓我們這次偵查失敗了。當時哪怕他裝啞巴都可以使偵查活動繼續下去。這次多虧小呂遺留在現場的二鍋頭瓶子,還有他丟失的黒包幫了咱們,不然,他的偵查工作也就到頭了。”

為了我那身還沒來得及公開穿出來的制服,我也顧不了這么多了,于是我自言自語地說:“說不定那個胖男人和臃腫女人是一伙的?”我的表白又拉起了三個人的神經,“兩毛一”說:“小呂,把你心里的疑點全說出來大家分析。還有,你不要有顧慮,錯了也沒關系,畢竟你不是專業警察,就是我們專業刑警也經常會出現判斷錯誤。”有“兩毛一”這樣的鼓勵話放在這里,我心里踏實多了,說:“早晨胖男人見到我找東西,他的嘴角里有幾分得意露出,被我捕捉到了。由此我斷定,他和那女人應同屬于一個房東。”

我本想利用這個插曲來扭轉對我的不利,可事與愿違。我發現三位領導聽完我的敘述后,竟都沉默不語了。這樣的沉默對我來說,絕對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說不定我會前功盡棄。還是“兩毛一”率先打破了沉默,可是他的話讓我失望了,他說:“小呂,熬了一夜,回家休息吧!有事我們通知你,千萬別忘了保密。”

我是被手機鈴聲驚醒的,電話里傳來了姥姥的問候聲:“小偉,你又受氣了嗎?我不放心才給你打這個電話。你不順心就來這里住幾天。哎!我苦命的外孫子呀!”我的淚水往下淌著,沒敢讓姥姥繼續往下發揮她的悲情,擦一把滾落在面頰上的淚水說:“姥姥!我沒事兒,我過幾天才能去看您。”掛斷電話,焦躁不安又開始折磨著我,我不知道自己能否留在聯防隊?如果就這樣被人家掃地出門,我又十分不甘心。

我從衣柜里重又拿出那身讓我愛不釋手的制服,把它穿在身上,并戴上了大蓋帽,頓時一個威武神氣的小伙子在對面的穿衣鏡里出現了。鏡子里的我今天沒有一絲的自豪和愉悅,忍不住哀嘆一聲,心想,說不定一會兒馬隊長就會通知我把制服送回去,讓我去另一個單位報到。臨近中午,馬隊長和“兩毛一”竟然找到了我的家門口,嚇得我后媽戰戰兢兢地站在院里都變了臉色。“刑警同志找呂朝偉核實一些事情。”馬隊長不冷不熱的話,對我后媽來說并沒有起到維穩作用,她眨著驚恐的眼睛隨我們進了屋。

作為女主人,她給領導沏茶倒水也是自然的事情,只是她那端茶水的手卻抖個不停。“兩毛一”同志送給后媽的那聲謝謝以及馬隊長強擠出的笑臉,也只是沒讓她心慌的癥狀加劇而已。我和顏悅色地對她說:“您回避一下,我和兩位領導有事情要談。”按說,我的這句話或多或少已經向她暗示了我的身份。沒想到我這個后媽在“領悟”方面竟是個白癡,癡得讓我都想罵娘。這也難怪,誰讓她的情商把智商的空間位置擠占了呢!不然她一個川女憑什么讓驢三兒輕易地拜倒在她腳下,逼得我媽懸梁自盡。還好,我的話這次她聽了進去,雖然不情愿,但她還是把門關好躲了出去。

“兩毛一”從公文包里拿出幾張照片遞給我,問:“小呂,你看看是這兩個人嗎?”真他媽的高效率!不到半天時間就有了線索。我接過照片一看,毫不猶豫地說:“就是她們。”“兩毛一”又追問一句:“確認?”我則挺直了脖子堅定地回答:“絕對沒錯。”不知為啥?我的表現令馬隊的眉頭一蹙,只是瞬間又舒展開了。“兩毛一”把照片收起來,看了一眼馬隊長,馬隊隨即低聲問我:“你在家沒把你的制服拿出來穿吧?”我的心里一驚!不好,莫非他真的要收回去?這次我撒了謊。馬隊長拍一下我的肩膀說:“在沒有完成任務前絕對不能暴露。”這句話,讓我懸著的心總算是回了原位。哎!早晨從聯防隊出來一直到現在,我呂朝偉無中生有地自己給自己施加壓力,看來人家壓根就沒有棄我不用的意思。

兩位領導蒞臨我的寒舍,讓我那剛熄滅的得意火焰又復燃了。領導走后,我閉目暢想,腦海里浮現的竟然是一個個站在我面前的美女。猛然間,我瞪大了眼睛,我,我不會是要交桃花運吧?不行,我得趕緊出門溜達溜達,躺在家里不但會錯失良機,說不定還會害病的。我還未出屋,就被后媽攔住了去路,她盯著我問:“小偉,你不會是又在外面惹事兒吧?”媽的!我想反駁她,但我覺得這太便宜她了,便靈機一動,說:“哎,你晚上睡覺機靈著點兒,我從別人手里搶了個女人,還把她的前男友打了個滿臉花,那男的有可能聚眾來家里報復我,我今晚上得出去躲躲。”

我的話讓她驚得張著嘴,瞪著眼站在那里木偶似的沒了反應。說句實在話,自從合成照片后,這娘兒們老實多了。即便這樣,我從心里對她的怨恨也沒消減半分。如果不是她的非法入侵,我媽也不會走上絕路,我吹著口哨得意揚揚地走出了家門。頃刻間,我心血來潮了,在胡同里竟大聲地浪喊著我上小學時的歌謠:“一年級的豆,二年級的賊,三年級的帥哥沒人陪,四年級的書包真叫累,五年級的情書滿天飛,六年級的鴛鴦一對對。”我的公雞嗓音,讓胡同里的人們駐足觀看著我冒著傻氣兒的表演。

我剛剛喊出胡同,冷不防從身后傳來了女子的呵斥聲:“小子,你這公雞打鳴也得分個時候吧?”“哎呀嗨,這是誰的褲襠開了?”我還沒把意思表達完,一回頭竟把我驚呆了!真他媽邪性啦,我不會是大白天撞鬼了吧?真是她——聶小麗,沒錯!就是她,就是我給其校服里放螞蟻的那位。這小娘兒們,除去臉色比原來稍黑外,那嘴依然是那么損,那么刁。她的個子長高了點兒,那條馬尾辮子比在學校也黑了許多,唯有不變的是她那雙眼睛,看人時依舊是火辣辣的。她騎著一紅色折疊車滑到我跟前說:“哎,呂朝偉,你丫的公雞嗓子改不了了吧?”

挑釁!我毫不留情地回敬她說:“哎,你丫的不會是想我如隔三秋吧!耐不住寂寞,追到我家門口來了吧?”“臭德行,美得你。哎,你家就住這里呀?”說著,她扶著自行車在我跟前火辣辣地望著我。我倆再次打量一番后,我說:“就是發廊那家。”說完后,我裝模作樣地左右前后張望著,她的目光竟也不解地隨著我的動作打探起來。“哎,找你老婆嗎?是不是我礙眼呀?”“此言差矣!我在找你老公,都到家門口了,無論如何得讓我們哥倆見一面吧?哎,是劉超呀,還是張猛?”我的這些懷舊話,竟然把她的臉說紅啦!她搖搖頭否認了,說:“都他媽的靠不住!”說完后,看我的眼神變得異樣了。真他媽出乎我的意料!我與她走入了附近一家小餐館兒。

聶小麗說她是閑來無事去逛珠市口,走錯了路才誤入到我們家門口的。她還說,轉學后,她在新學校里玩了一年,把畢業證拿到手后,就走進了社會。后來的幾年里雖也找過幾份工作,但都沒干長,目前無論是婚姻還是就業,都屬于“待”字輩兒。她給我就業方面的解釋我倒沒放到心上,我所關心的是,她目前是不是還站在“剩女”隊列里?她的回答令我本來就得意的心里,又似被人注入了興奮劑。我突然萌生出一個想法不知她今晚是否有時間,或者說是否愿意配合我?如果能把她拴在我身邊,那就再好不過了。

我想在她身上再努力一把,因為今天的我,完全可以用今非昔比這個詞來形容。試想,在不久的將來我把漂亮制服穿在身上,又突然站在她面前時,她還會說我是癩蛤蟆嗎?我想絕對不會。關于我的近況,我對她撒了謊,我必須這樣做,否則我的這次賭博則必輸無疑。“嗨,幫個忙行不?”喝了一口飲料的她,用她那雙我無法讀懂的眼睛死盯著我,還沖我輕蔑一笑,說:“我就知道,天底下沒有免費的午餐。不過咱得約法三章,一、不干違法的事兒;二、不干投資的事兒;三、不許出賣我。說吧,除去這三樣干什么都行。”

小樣兒,還真小瞧她了,我開了個挺大的口子,愣是讓她給封死了。我不知不覺又撓起了頭皮,偷偷瞄她一眼。她仿佛早就摸準了我的脈搏,竟然說:“哎,你要是不說可過后不補。”我心一橫在她耳旁細語了幾句。“嗨!不就是詐你爸倆錢兒花嗎!這個容易。媽呀!不對勁兒,人家有了錢都住賓館、下飯店,你卻讓我陪你蹲街道、風餐露宿,你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呀?”我靠,她太狐貍了!“哎,咱三七分成行不?”我不得不讓步了。

手機響了,我一看竟然是驢爸,說實話,我心里舒服極了!這說明我對后媽胡噴出來的那些語言“炸彈”起到了震懾作用。還不僅如此,我正要找我那驢爸,并準備在他身上榨點兒油,這不,后媽竟然幫我把他請到了家里。我猜,我這位川女后媽保準是這么說的:哎呀嗨!不好啦,你那寶貝兒子又給咱闖禍啦,人家警察都找上門來啦,這日子可真沒法過啦!我敢斷定,驢三兒這個時候就是在外面泡小姐,也得慌手忙腳提上褲子趕緊往家跑。

一進家門,我就趁機拉住了她的小手。不這樣,驢三兒的肋巴骨也不會開縫兒,開不了縫兒,錢從何來?我心里這個美!我就差吼兩嗓子郭峰的《抱一抱》了。推開紗門,我見驢三兒手里正揉著據他自己說能值八千塊錢的核桃,不過臉色不太好看,鼻孔里正呼呼地喘著粗氣。我強按住心里的爽,說:“爸媽,我女朋友聶小麗。”“叔叔好!阿姨好!”我們兩個A、B角兒把備好的臺詞剛念完,就發現驢三兒的氣消了一大半兒。后媽的臉色雖然沒有驢爸轉換得那么快,但還是把一臉笑容強擠了出來。“聶姑娘是做什么工作的?”我就知道驢三兒不放心,這不他就像影視劇里的狗特務那樣開始盤查了。面對“狗特務”的盤問,我必須沖在前邊,說實話,我也是怕她把戲演砸了。我立刻替她搶答了驢三兒提出的問題:“我同學。目前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學院’表演系學習。”

“幾本?”這川女真他媽的可惡,狗拿耗子,她居然看出了破綻。

我沒好氣地嗆了她一句:“懸梁自盡的‘血本’。”

驢三兒見我與后媽翻了臉,急忙說:“姑娘,應該說你比我還了解小偉,看好他,別讓他在外面惹事兒。過些日子,我準備給他開個汽修廠,讓他經營。”我趁機乜斜了一眼聶小麗,她倒從容,臉上始終掛著微笑,就是不肯多言半句。驢三兒終于大方了一回,他從手包里抻出一疊老頭票,數也沒數,摔在我面前,說:“姑娘第一次來,你媽在午飯上面也沒準備,你帶小麗出去吃吧,改日來家里提前打招呼。記住,把自己往前走的道兒掃干凈,錢不夠給我打電話。”天助我也!我也干成了一件轟轟烈烈的大事兒。來到隱秘處,我也學著驢三兒的樣子拿出那紅紅的人民幣,數也沒數,扔給了她一半兒。她卻對我說:“這點兒錢就想打發我走人呀?你也太小氣了吧!你先給我攢著吧,日后咱倆算總賬。”說完,對著傻不愣登的我還拋了個媚眼,與我要了手機號后便推起自行車腳底下抹油——溜了。

我還真讀不懂她,就像當年我挨她的那記耳光,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整個下午,我的身子躺在床上,可腦海里晃來晃去地全是她的影子。媽的,可惡,勾魂鬼、美女蛇!不行,我需要換個環境設法擺脫她。我來到廣安門附近的一家小賓館,要了個單間,然后打開電視,企圖用靜音畫面喚起我的困倦。可是我的努力失敗了,她就像魔女那樣,不管我采用何種辦法,始終趕不走她的倩影。如果不是天氣預報說夜間有雨,我還真不能從單相思的困境中解脫出來。

那天傍晚,我就像吃了藥的老鼠,滿街亂躥起來。直到臨近上班的那個鐘點兒,我的希望才被悶雷和刺眼的閃電震醒、擊穿了!人家不要我的錢,就是婉言拒絕了我。至于人家說讓我先給攢著,其實就是一個美麗的謊言。我還真拿著她賜給我的棒槌認了多半天的針(真)。哎!聶小麗呀聶小麗,你為啥在我害青春饑渴病的危難時刻,偏偏送給我的是一瓶鹽水?我心灰意冷地拿了把雨傘,懷揣著防身用的兩樣“武器”出了家門。

一陣風兒從我家胡同口吹了過來,給這沉悶、燥熱的環境里帶來了一陣涼爽。我剛走出家門,后媽則提著根洋鎬把子急急忙忙地從家里追到大門口,她喊了我一聲:“小偉,你回家來的時候提前打電話,千萬不可像往常那樣不知會一聲便亂敲門。”看到她手里提著的家伙,我明白了,我心里也甭提有多爽了!我回頭看了一眼“娼極一時”的川女,嘴角里露出了一絲得意的笑,隨后走出了胡同。

為今天晚上能夠順利地完成任務,我做了兩手準備:既有應對老天爺的手段,也準備了與犯罪分子周旋的技巧。不知為何?此時的我心里突然涌來一股酸楚,這股酸楚竟莫名其妙地把我的淚水催落下來。為抵御它,我禁不住又吼了起來:“也許我倒下,再不會回來,你是否理解,你是否明白……”

徐良這段上戰場的名曲我還沒唱完,后面汽車的燈光和喇叭就向我提出了嚴正抗議。我趕緊向右躲避,誰料汽車在馬路沒人的情況下,竟然把我擠到了墻根底下。我怒了,正要張嘴罵娘,一聲炸雷給我提了個醒:不好!QQ車后面沒有車牌,駕駛員對我采取的行動是蓄意的。莫非昨天晚上我蹲坑的事情敗露了?莫非今天市局給那男女青年拍照時,人家附近還藏有暗哨?被人家反偵查到了我的住處?還有,QQ車極有可能早就伏在附近等候我了,其目的是趁夜色和今天的特殊天氣置我于死地,然后逃逸。想到這里,一股涼氣從我的后背直沖頭頂,前面不遠處就是韓老黑家的小賣鋪,我得暫時避避險情。

我打著雨傘從小賣鋪走出來,一雙眼睛四處打探著。好盼望馬隊打來電話,以下雨為由讓我取消今晚的行動。我失望了!當我拐進南北通向的太平橋路時,驚恐的心里才算有了些平穩,這里的人與車輛多。手機終于在我默默的企盼里響了起來,但不是馬隊長,而是一組我不認識的號碼。是誰呢?不會是恐嚇電話吧?我心里竟怪怪地冒出了這樣的想法。

電話嗡嗡地叫著,我的手指卻還在手機按鍵上猶豫著。電話斷了,但不一會兒又響了起來。我一看還是那個號碼,心一橫將手指按了下去:“喂!是呂朝偉嗎?我是聶小麗呀。”我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按住心里陡然上升的激動,問:“寶貝兒,你終于想起我來啦,你現在在哪里呀?”聶小麗的回答出乎了我的預料,她說,她目前在太平橋路向北方向,一十字路口東側的路邊上。我心里頓時溢出一股幸福的暖流,趕忙說:“寶貝兒!你站在原處別動,我馬上就趕到。”在“激情澎湃”一詞的驅使下,我加快了腳步。

我幾乎是跑著到達了她給我指定的位置。就在我的目光與昏黃路燈下、在雨里沐浴著的紅色QQ汽車相撞時,我的頭似挨了一悶棍。一股冷氣從我的后背處流竄開來,手里的雨傘還差點兒掉在地上。剎那間,汽車的馬達聲和汽車的燈光幾乎同時向我開了火。我下意識地迅速竄到了路邊,把手迅速伸進挎包里。隨著QQ車電動車窗的落下,一個熟悉、好聽的聲音總算是給我那極具緊張的心里注入了鎮靜劑。“呂朝偉,快上來。”她的話讓我恐懼到極致的內心世界體會到了百感交集的感觸。

聶小麗就像沒見到過我似的,或者說,不知我的哪個部位撩起了她的興趣,她盯著我看了好一會兒這才問:“去哪里?”我打開手機看了一眼時間,離我上班不到一個小時了。我不想直接指揮著她達到我自己的目的,需用些策略才是。我說:“先在附近轉一圈兒熟悉一下環境,省得日后你嫁到我們家,附近有幾條街道幾條胡同,哪條胡同里住幾戶人家,這些人都姓什么……你都說不上來。”

“哎,讓雨淋發燒了吧?”她瞪我一眼,一腳油門駛向了太平橋路,車里頓時流竄出她肌體里散發出的那股淡淡的青春女兒香。

我先讓她開著車圍著目標轉了兩圈兒,可心里卻為我的下一步做著打算。她倒也乖,沒有我想象中的諸多不情愿,最后我讓她把車子開進了潛伏地點,并對她說:“就這兒吧,別轉悠了,七塊多錢一升油呢!”她沒吱聲,只是用非常嫻熟的動作完成了泊車。外面雨點兒敲擊車頂的聲音讓我心里癢癢的,我瞄她一眼,而她的目光竟然也和我打了個擦邊球,然后迅速躲開了。雨小了,我想起了任務,并猛然發現,車子現在停靠的這個位置對我非常的不利。我沒法下車不說,如遇緊急情況或不測,她竟然成了我的保護傘,這可不是我呂朝偉所為。“不行,我們必須把車開到廁所西南側的臺子上,車頭朝東南。”我說這句話的語氣是那樣的果斷、堅定、緊迫。

雨,竟然在電閃雷鳴中悄然停止了。在這樣的環境里,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在她身上凝固了

究竟是我和她之間心有靈犀,還是她就屬于那種唯命是從的個性?她再次無聲地執行了我的命令。我暗想,看來橫在我倆之間的鴻溝并不是不可逾越。我若再做一番努力,她很可能就像熟透了的蘋果,穩穩當當地掉在了我的手心里。車頭右前方有一個水泥桿路燈,它的任務可能就是為廁所周圍照明。可是這東西今天晚上對我的工作構成了不利因素,有它在,我的一舉一動很可能會被嫌犯窺視到。干掉它!

我重新鉆進QQ車里時,暗淡下來的光線里,她正用一雙吃驚的眼睛望著我,好一會兒才問:“哎!你這樣做不會是想對我圖謀不軌吧?”我反問她:“我有這么壞嗎?”她回敬我說:“不好說。”我嘿嘿一樂,說:“這也難怪,我姓呂的畢竟在你手里有短處,哎!隨便怎么想吧!其實月下老人在你、我出世前就把紅繩給咱倆拴好了,這輩子你逃不出我的懷抱,月下老人也不會答應。”

雨,竟然在電閃雷鳴中悄然停止了。在這樣的環境里,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在她身上凝固了。GinLPlLaqkEHrxuQHgTMgA==我渾身漸漸萌動著一股我無法抗拒的欲望,這種欲望在我體內的各個細胞里燃燒著、燃燒著……忽又轉化成能量,伴隨著我呼吸的急促,伴隨著我下身的膨脹。她竟然把剛才還目視窗外風景的俊眼俏眉埋在了她那鼓鼓的雙峰前。就在我準備冒險的一剎那,手機響了。

來電話的是馬隊長,我從心里罵了他一句:“你丫的真會看時候,我要非禮的又不是你老婆。”他在電話里交代我說:“無論遇到什么困難,今天晚上務必要堅守崗位。”由于聶小麗在場,我只能“嗯嗯”地應著,可不敢把我和聶小麗在一起的事情通報過去。我估摸著馬隊這臭丫的就在附近轉悠,他極有可能是在沒有發現我的情況下,給我打了這個電話。我認為,我有必要也必須把自己的準確位置暴露給他,于是下車在廁所附近站了一會兒,又在昨晚那個伏擊點來回走了兩圈,可我的視線里仍尋覓不到任何人影。

回到車里時我才發現,朦朧、闌珊的夜燈下,她那摻雜著燈光暈色的鴨蛋臉上掛著問號。長睫毛怎么也掩蓋不住杏仁眼里透出的疑惑。我該給她個看上去合理的解釋:“嗨!一個哥兒們說他剛交了個女朋友,張嘴跟我借錢。我讓他來這里拿,所以才在外面轉悠了一圈兒。”說完這句不著邊際的謊言,我自己都驚呆了!半個小時前我還為找不到合適的借口而苦惱,只是一個電話,一瞬間里就讓我呂朝偉茅塞頓開了,就是嘛!我的這個“哥兒們”他可以徹夜不來,但仗義為人的我,不可以不在這里等。

聽到我這樣的解釋后,她丟給我一絲不懷好意的笑容。一對黑黑的眸子死死地盯著我,也不管我愿意不愿意,愣是把這個“雙鏡頭”特寫硬塞給了我,我心里甭提多美了!她沒有追究此事的真偽,而是拿出手機看起了電子書。“嗨,看啥呢?”我問了一句。她頭也沒抬,回答道:“一部網絡小說,一個朋友推薦的,挺好看。”

強大的摩托轟鳴聲把她驚著了!她迅速把目光投向窗外,問:“你朋友?”我還沒來得急尋思是和她說真話,還是繼續忽悠她?南面又過來四輛這樣的摩托車。他們的車型、服裝、頭盔都是統一的。我搖搖頭否認,盡管晚了半分鐘,還是慶幸沒有暴露我一貫吹牛的絕技。五個人聚到一起不知說了些什么,就按順序從我監視的目標胡同里向東躥去。車走了,人也不見了蹤影,但是那五輛車的轟鳴聲依舊是那么刺耳、震撼。我看了一眼手機,此時已近午夜十二點了。

摩托車的轟鳴聲越來越刺耳,不一會兒,幾個人又回到了昨夜我潛伏的地點。幾個人撩起頭盔紛紛說:“沒有,沒有。”只聽一個沙啞的聲音說:“你們倆向南逆時針返回去,咱們三個向東再轉一圈兒,有情況及時聯系。”聽到這句話,我心里一哆嗦!再看她,她的臉也變成了土色。我明白了!這伙人說不準是在找她,她極有可能與其中的某一位大哥有著不小的關聯。隨著摩托車的離去,我的大腦里突然冒出來一個果敢的決定:不行,我必須保護她,無條件地,即便舍命也要保護她。我立刻用命令的口吻說:“快,咱倆趕緊挪到后面去,把車鎖好,不論發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動。”我的話讓她悟到了問題的嚴重性,她都沒問我為什么,就迅速躲在了車后面,由此我更加堅定了判斷。

我們剛剛來到車后面把門鎖好,幾輛車又躥到了跟前,那沙啞的聲音又說:“再來一圈兒。”轟轟隆隆的聲音再一次由近及遠而去,她仍舊在默默地執行著我的命令。我的目光也無暇顧及她了,全部注意力都投入到了車外面那轟隆隆的聲音中。就在這時,我的手機振動了,我急忙拿出來一看,是馬隊長給我發來的短信:“你在哪里?”我哆嗦著手給他回了“我在崗位上”的信息。剛把手機蓋兒扣上,那伙人又轉了回來。還是那沙啞的聲音:“把車滅了,進廁所找。”

這句話與突然降下來的寂靜,讓我的神經繃到了極致,那三個人的腳步聲更像步步踩到了我的心尖上。我拍拍她的后背,示意她躲在我的大腿下,她看了我一眼,無聲地拒絕了。我在心里埋怨她:“都到什么時候了,還逞英雄。”我眼睛緊盯著車外三個人的行蹤及他們每一個人的動作,他們居然鉆進了男廁所。我的頭再一次像被木棒敲擊了似的,用北京人的話講——暈菜啦!莫非他們的目標是我?我暴露了?果真如此的話,那她可就真成了我呂朝偉的大救星了。突然間,三個人從廁所里鉆出來直奔小車而來,我也不管她愿意不愿意,就急忙把她壓在了身子底下。汽車在有人敲擊的情況下,報警器開始了工作。就在這時,胡同里傳來了罵街的聲音:“操你媽的!你們這幫該死的,大半夜騎著‘死得快’滿街浪,你們還讓人睡不睡?”罵聲里摻雜著的怒氣,生硬地撞在了車體上。哪承想,這深夜突如其來的叫罵聲立刻為我解了圍,三個人已停止向車里窺視,迅速跑了過去。

我緩緩起身,趕忙向她作揖謝罪,這時,外面傳來了救命聲,我倆對視的目光迅速被車外那一幕召喚了過去。五個車手正拳打腳踢地惡毆那個罵街的男子,救命聲音是從那男子嘴里呼出的。我雖然看不見挨打男子的容貌,但男人的聲音已經由呼救到求饒。最后那個沙啞的聲音又出現了:“小子!你敢報警,我就讓你這輩子生不如死。”最終,對方的求饒和保證催響了五輛摩托車的馬達,隨著轟鳴聲的遠去,我想他們是不會再回來了。

外面的人漸漸多了起來,男男女女的議論聲最后都歸到了報警這個大主題上。可是這一切都被那個男子以及男子的家人謝絕了。大街上留下了人們對社會治安混亂的抱怨聲,留下了人們對現實社會的諸多不滿。聯防隊員過來了,我心里一顫,當事人不讓報警,是誰橫插了這一杠子?我急了,這樣做目標趁混亂跑了怎么辦?誰的責任?不行,我得想辦法阻止他們在此地長時間逗留,于是我以去廁所小解為由下了車。在廁所里,我偷偷地把我看到的、聽到的以及我的想法用最快速度給馬隊發了短信。我還特意向馬隊請求:千萬別讓警察介入,否則前功盡棄不說,今后我在此地搞“小動作”恐怕會危險重重。

馬隊對我的請求沒有具體回應,這也難怪,一個聯防隊員怎能對他的上級吆來喝去?從廁所里出來的時候,我發現,戰友們果然立刻撤離了,這對我來說,是個莫大的安慰。我慶幸,我碰上了英明的領導。當然,我更慶幸老天爺賜給了我與她今后繼續保持聯系的大好機會。雖然穿制服站在她面前的想法純屬個人一廂情愿,其結果也是個未知數,但我必須努力去爭取。

回到車里,我裝作著急的樣子在她面前重復著一句話:“丫的怎么還不來呢?”她聽到我的話一樂,我想:“不好!是不是我露餡兒了?”我試探性地問:“你笑我?”她點點頭竟又笑了。我問:“我有這么好笑嗎?”她這才說:“我可沒見過像你這樣的,人家找你借錢的人都不著急,你急得哪門子?”也對,我又演砸了。我撓撓頭皮說:“我是不是屬于傻憨傻憨的那種人?”她用搖頭代替了回答。我也吃不準她送給我的這個搖頭是不知道呢,還是否認我屬于那種人?

深夜那讓我牢記于心的鐵門聲又傳了過來,我身上全部的神經立刻繃緊起來。果然,也就是一分鐘時間,一男一女我的那兩位“老相識”從里面冒了出來。他倆每人一個手拉行李箱,外帶一把傘,倆人走出大門后第一個動作,就是左右張望一下。“不好,想溜!”這是他倆給我的第一感覺。只可惜由于我高度緊張,我心里的這句話,未經大腦組織批準,就從嘴里溜出口了。“你認識他們?”聶小麗的疑問讓我驚醒了!我不假思索地說:“這倆人就是燒成灰我都會認識。媽的,借了我的錢不還,還想溜。”迅速的謊言再次成全了我。

我準備再次下車去廁所里給馬隊打電話,聶小麗拉住了我。“別急,沉住氣。”她的這句話還真蒙對了,兩個目標原本直接向東走,可不知為什么卻直接向西邊而來。是內急,還是別有用心?這時的聶小麗竟然成了我的指揮員,她向后面的座位指了指,我頓時領悟了。趁目標距離我們還遠,她把中控鎖解了,隨即下車直奔廁所而去。我則利用這個機會隱在了車的后座位上,趁她不在給馬隊發了“目標準備逃跑”的短信。馬隊給我的命令是悄悄跟蹤目標,不要打草驚蛇。聶小麗回來后,被我監視的兩個目標也走到了廁所前面的夜燈下。

目標并沒有急著去廁所,而是在廁所門前小聲嘀咕著什么?突然,那個臃腫女人直奔紅色轎車而來,我頓時產生了一種不祥的感覺,條件反射般的把手伸進綠色挎包里,握住另外一件武器。聶小麗頭也沒回,再次對我小聲囑咐:“沉住氣。”因我的隱蔽,臃腫女人失去了目標。“砰砰砰”的敲門聲后,是聶小麗啟動電動車窗的聲音。“干嗎?有事嗎?”“你好,想去廁所忘了帶紙。”一問一答,聶小麗從駕駛臺上面的紙盒里抓了幾次,滿足了對方的請求。臃腫女人腳步聲漸漸聽不到了,我從后面直起腰來狡辯說:“你什么意思?我是債主,哪有債主躲避欠債人的道理?”她回報我一個冷笑,說:“他倆人,你一個人,好漢不吃眼前虧。況且他們是有準備的逃債,你若貿然行動對你十分不利。悄悄跟蹤,在人多的地方行動,畢竟正義在你這邊,放心,我不會撒手不管的。”多好的姑娘!

兩個目標拉著行李,慢悠悠地鉆進了廁所東邊的斜胡同里。失去目標的責任我可擔當不起,人家馬隊在短信中對我是說得明明白白。我推開門下了車。“等等我,咱倆一塊兒去。”她說這句話的語氣如此堅定,沒有一丁點兒猶豫不決。我可不想讓她為我擋子彈,更不想讓她過早地知道我的真實身份。我說:“別!這是我的私事,我不想連累別人,更何況是你。你趕緊開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對不住了!我不能送你,錢的事情,咱日后再說。”

萬萬沒想到,她比我還犟,當把拿包、鎖車等一連串兒的動作完成后,她追上來,并義無反顧地挽住了我的胳膊,那舉動就像我是她的戀人。我極力想穩住我突突亂跳的心臟,也極想讓丟失的目標盡快出現在我的視線里。我和她的步伐并不慢,但在這十多米深的斜胡同里,仍沒發現我丟失的目標。莫非他們在胡同里上了車?“咔”的一聲炸雷響過之后,從閃電的光亮中,我發現我倆的正前方,突然從胡同的房角處閃出仨人攔住了我們的去路。“不好!”我的第一反應就是掙脫開聶小麗,然后說:“快跑。”

她本能地后退了幾步,“不!”應該是我推她時的慣性造成的。等我從挎包里拿出板磚沖向前面三個人的時候,她卻在我身后絕望地大喊一聲:“朝偉!”我停下腳步回頭,媽的,我都悔死了!萬萬沒想到,慌亂中的我,竟把她推到了躲藏在我們后面的敵人跟前。她的一雙胳膊已經被兩個禿頭男人死死地反擰住了。盡管她奮力掙扎著,嘴里喊著:“警察,我是警察。”可是對方卻嘲弄她道:“你是警察?我看你是警察的婊子還差不多。”一陣閃電滑過后,又是一聲驚雷。我的眼睛都紅了,瘦禿頭男人竟然用另一只手撕她的衣襟。我握著板磚沖了過去,盡管后面三個惡徒猛追我,但他們還是慢了一步。我掄圓了手中的板磚,首先把撕開聶小麗衣襟的那個惡棍開了滿臉花,他抱著頭蹲在了一邊,另一個見狀則嚇得松開了手。

就在我準備對另一個禿頭男人下手時,我的后腿被猛擊了一下,我“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疼痛把我身上的冷汗都逼了出來。“把這個婊子做了!”一個熟悉的沙啞聲音發出了命令。無需多問,鹽打哪兒咸,醋打哪兒酸,我心里最清楚。這幾個惡徒今晚的目標果然是沖我而來。“我操你媽!”我罵著掙扎著想站起來,可雙腿已經不能聽指令了。我在站起來無望的情況下,舉起板磚狠狠地砸向胖禿頭的腳面。只聽嗷的一聲慘叫,胖禿頭抬著受傷的腳,在原地轉起了圈圈。我向呆站著的她喊了一句:“你快跑呀!”隨后我被擊倒了,一陣亂棒過后,我失去了知覺。

我終于如愿了!我穿上那身制服在田野里奔跑著,頭上的小鳥也競相追逐著我。我的身軀竟然飛了起來,藍藍的天空、白白的云朵,還有那微微的柔風。呀!我怎么飛回了周口店我姥姥家?半山腰上,一個山泉旁,我落下了腳步。一洼水像一面鏡子鑲嵌在那里,我俯身一照,一個英俊威武的小伙子出現了:帽徽、肩章、領章、警號,我陶醉了!“小偉!”有人叫了我一聲,這聲音太熟悉了,這聲音也久違了!我回頭一看,竟是媽媽。她的聲音依然那么溫柔,容貌依然是那么靚麗。我哭了,淚如涌泉。我只記得,是我的淚水模糊了媽媽慈祥的容貌;我只記得,是我的淚水讓媽媽的倩影在我的視線中消失了。一陣疼痛過后,傳來姥姥呼喚我的聲音。我艱難地睜開眼睛,姥姥那渾濁滾燙的淚水正好滴在我的臉上。

在花香的誘使下,我又艱難地睜開眼睛,姥姥躲在了一旁,湊到我面前的是一位年輕女警官。她淺藍色的短袖警服,還有與電視連續劇《重案六組》里季潔一樣的短發。她微黑的鴨蛋臉上雖少了些同齡女性的嫵媚,卻多了幾分成熟女性的莊重。微彎的眉毛、炯炯有神含著淚花的杏眼,再加上威武不可侵犯的氣質,讓我心生敬畏。見到醒來的我,她激動了,就好像我是她的親人,有許多話要與我傾訴。我艱難地再次睜大眼睛,她像明白了我的意思,用她的另一只手輕輕按了我一下。

是她——那個在雨夜里陪伴著我的姑娘。盡管她換了裝束,但我嗅到了她身上飄來的清香。是她——那個在歹徒面前高喊“我是警察”的姑娘。雖然換了發型,但那與生俱來的威嚴沒有改變。回想起與她重逢時我的那些輕浮舉動和語言,一種失落感勝過了我身上的疼痛,我心里產生出的自卑、自責、愧疚的苦藥味兒,通過喉嚨涌了上來。我張開口,想對她說聲“對不起”,卻沒有成功。她俯下身來,貼近我的臉,柔聲說:“應該說對不起的是我,可是我偏不說,因為我愛你!好好養傷,局里特批了我假,讓我來照顧你。”聽到這些話,我的眼睛和她一樣開滿了淚花。

我醒來的消息,在病房外面的走廊里相互傳送著:書記,我是關懷,朝偉醒過來了;姐夫,你快點兒過來吧,小偉醒過來了……

父親驢三兒和繼母帶著小妹拿著我的制服趕到了病房,看到驢爸那紅腫的眼睛,我知道我是在閻王爺門前用板磚砸過門的主兒。不管我們爺倆過去的關系有多么緊張,我估摸,當這家醫院里的大夫把我的傷情介紹完后,他肯定動心了。這也難怪,已過不惑之年的他,打死也不想、也不肯接受即將喪子這個嚴酷的現實。后媽抱著那身制服的手在微微顫抖著,是制服的威嚴所致,還是我的這身制服本來就沉重?我不愿替她分析。小妹看到我后哭了,嘴里不停地叫著“哥哥”。我多想抬起手來給她擦去掛在小臉蛋上的淚水,我努力了,可又一次失敗了。我的這個愿望還是聶小麗幫我完成的。她彎腰把小妹抱起來,完成給她擦淚的動作后,對她說:“你哥哥非常勇敢。是個值得你我尊敬的男子漢!”

換裝后的聶小麗和她對小妹說出的話,讓剛剛到來的驢爸和后媽吃驚不小,他問:“姑娘,你是警察?”聶小麗放下小妹,回答道:“叔叔,阿姨,請原諒!我不該在某些地方瞞你們。不過,我確實是朝偉的女朋友,我倆曾經是高中時期的同學。請您二老相信,朝偉在我的照料下一定會好起來的。”這樣的表態,讓我姥姥激動得頻頻用手擦著涌出的老淚。

村里的一、二號領導帶著慰問金、慰問品來了,“兩毛一”和“兩毛二”也來了,緊隨其后的就是三位我叫不上名字的刑警。他們把我的手機取走,說要查詢這幾天內的通話記錄和信息。聯防隊的副書記、關隊副幾乎一天兩次來探望,在目送走一個個前來探望我的領導后,我的心里藏滿了疑惑:為什么馬隊沒來?莫非他仍在責怪我沒有把帶“女朋友”這件事告訴他?若真是這樣,就是我出院后順利穿上這身制服,日子恐怕也不好過。難道這起案件出現了意外?是不是我監視的兩個目標成功逃脫了?出現意外后,警察會找原因,莫非警察懷疑我?怪不得把我的手機收走了。對!我想起來了,我與毒犯房東是親戚,在警察眼里我就是最大的嫌犯。還有,為什么“兩毛一”、“兩毛二”派聶小麗暗中監視我?這顯然不是合作。另外,我背著聶小麗在廁所里給馬隊打的那些電話,發的那些短信說不定在警察眼里就是疑點。她是警察,我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過她的慧眼。那她說出愛我之類的話是什么意思?

因我的心理作用導致病情出現了反復。當我再次醒來時,灌入我耳膜的是嗚嗚的哭泣聲,男女老幼皆有。第一個映入我眼簾的是聶小麗掛著淚水的臉,她正焦慮地凝視著我。這次,她沒穿警服,而是一件紅色連衣裙。我的醒來立刻改變了她焦慮、悲傷的憂容,欣喜之下,她竟不顧眾人在場親吻了我的臉頰。隨著親人們的驚喜,大夫匆匆趕到。我明白了,我呂朝偉又去了一趟豐都城。

與閻王爺這一仗,我打勝了。一天下午,正是探視的日子,大夫對聶小麗和我的家人說,我的生命體征平穩了,各處的傷情恢復得也不錯,并說了我不會落下殘疾之類的吉祥話。大夫的話猶如一陣春風,把圍在我身邊的親人們臉上那多日不肯散去的陰霾給刮走了。由于聶小麗特殊的身份,醫院并沒有嚴格地按探視時間來約束她。我想,隨著我傷情的好轉,她終究會把案情告訴我的。

常言道,人貴有自知之明。用我姥姥的話講:小兩口搭伙過日子,不但講緣分,還得講究個門當戶對。隨著傷情的一天天好轉,我心里做好了拒絕她的思想準備。可是,她還沒等到我說絕情的話,就采取了讓我們一家,特別是我姥姥茫然不知所措的舉動。

出院的那天上午,她開著那輛紅色QQ車,拉著她母親來到了醫院。一進病房,這位和我媽媽有著同樣慈祥面容,同樣俊美容貌的母親,徑直奔向了我,聶媽媽拉著我的手說:“朝偉,讓你吃苦了!有你在,小麗這里我也就放心了!”就是這句話,讓我和我的家人們聽后先是一驚,繼而臉上都呈現出了欣喜的容色。驢三兒高興得在西三環外的鴻賓樓里還擺了一桌。那時的我覺得就像生活在夢中一樣,剛逃出地獄,突然又一腳邁入了天堂。這反差大得讓我一連三天都寢之不寐,食之無味。直到有一天,驢爸和姥姥催我去她家看看,她母親趁她在廚房里忙時,這才向我道出了同意我倆結合的原委。

小麗是單親家庭,這一點我并不知道,她也從沒有向我提及過。來到她家,她讓我看了許多關于她和她親人們的照片,其中有姥姥、姥爺,姨和姨夫,唯獨沒見到她的父親以及父系家族的成員。若說她父親過早地離開了人世的話,按北京人的習俗,我并沒有看到他父親的遺像。那時我就想,他父親說不定就屬于驢三兒那種見異思遷的人。臨近中午,她出去買酒,聶媽媽問:“朝偉,你知道你是怎樣贏得小麗的心嗎?我很自然地搖搖頭。”

我不是自卑,憑長相,我屬于癩蛤蟆那一類。論家庭,我還屬于父輩有過家庭裂痕的那種。論職業,她是警察,響當當的國家公務員。我是“農字輩”,社會地位最低的那一類。“傻孩子你沒問過她?也沒看出來?”我的再次搖頭招來了聶媽媽一聲嘆息:“哎!那天她一回到家,就哇哇放聲大哭起來,邊哭邊說‘媽,媽,我找到了,我找到了!’我細問根由這才明白,她在執行任務時,差點兒出了事。如果不是你的奮不顧身,很難保住完完全全的她,甚至會把性命搭上。如果因你的怯懦,她真的在那天晚上出了事情,她的這輩子也就和我一樣,始終生活在陰影里見不到陽光。我想小麗肯定沒和你提及過她父親,對嗎?”我點點頭。

聶媽媽說:“小麗的爸爸是退伍軍人,當時我看中他的也正是這些。小麗五歲那年的一個夏天,村里的一個惡霸醉酒后闖到家里,說是找小麗的父親算舊賬。我當時害怕極了,抱著小麗縮到了炕頭上。你可能想象不到小麗父親的樣子,他就像老鼠見了貓,哆嗦著給那人點煙,骨子里見不到一丁點兒軍人氣息。我發現那人看我的眼色不對,還沒來得及躲避,他就躥到炕上,一把把小麗從我懷里奪過去,扔到了炕的那一頭,然后撕開我的衣服就把我壓到了下面。我拼命掙扎,喊著小麗父親的名字,窩囊透頂的他抱起哭著的小麗,跪在一旁求那惡人放過我。就這樣,他跪在那里眼睜睜看著我被惡人糟蹋了。后來,我把那惡人送進了監獄,與他父親也辦了離婚之后回到了娘家,就是現在這個家。因我的教訓,小麗必須找一個舍得為她拼命的男人,這是我們娘倆用痛苦代價換來的共識。”

聶媽媽給我講述她過去的不幸遭遇,讓我看到了兵者的另類。原本在我心目中,當過兵的人都是一個個的鋼鐵硬漢,就像我們馬隊長,現在他的身上仍保留著軍人那種談吐干脆、辦事果斷,面對任何人和任何事情都有著目空一切的膽識。就拿我來說,進聯防隊實習那會兒,十個人里有九個人說我就是來湊數的。結果他把那有著深刻背景的五個人,同其他十個社會“賢達”的后代一并掃地出門,最終留下了我們。這就說明,我們馬隊長有著無所畏懼的軍人氣質。

我的病假還未結束,付書記就親自給我打電話,讓我明天上午九點著裝來聯防隊開會。我猜測著會議的內容,莫非是案子偵破了開慶功會?有可能。大概慶功會屬于政治工作,理當由付書記主持。我是偵破這起案件的參與者,我也不是在這里吹,如果沒有我呂朝偉在場,他付書記再能侃,也沒了借機進行政治思想教育的典型。我斷定,明天這個會議,馬隊長定會以極其驕傲的姿態高調出場,并借此展示他的政績。什么是政績?這就是政績,馬隊才四十來歲,正值仕途黃金年齡期,我只有跟著這樣好領導踏踏實實地干,才能有升遷機會,也只有這樣我才能對得起聶小麗對我的這份情誼。

來到聯防隊,隊員們個個向我投來了怪異的目光,就好像今天來到聯防隊的不是我呂朝偉,而是鬼。我徑直來到會議室,發現兩個女警察在那里布置投影儀等一些會議器材,我斷定這次會議肯定不一般。當我正要往聯防隊員的值班宿舍走時,一位娃娃臉的女警察對我說:“哎,幫一下忙。”就這樣,我在會議室被兩個女警察呼來喝去地使喚到開會時間。

聯防隊員們都入場了,我也隨之進入了隊友們的行列。隊員們在關隊副的指揮下,一切按規范化程序進行著。當一行人從會議室主席臺上的側門里出來時,我們全體隊員在關隊副的帶領下鼓起了熱烈的掌聲。在村里黨、政兩位大員的陪同下,“兩毛二”、“兩毛一”,繼而是聯防隊的付書記,還有三位女警官登場了。我的臉一紅,為啥?有她。為什么不見馬隊長?我望一眼坐在聯防隊員前面的關隊副,一連串兒的不解就像糖葫蘆等著我逐一去咀嚼、破解。

會議由付書記主持,我給他的開場白總結了四點:一、因這起大案主犯的居住地在我們村,區、鄉領導責成我們聯防隊協助有關部門偵破此案。二、罪犯狡猾、狠毒。三、在雙方偵查員的緊密配合、共同努力下,我們終讓犯罪分子及其同伙全部落入了法網。四,請市局派來的聶小麗同志也是這起案件的公安偵查員講述這起案件的偵辦過程。

付書記講完后,看了一眼坐在臺上的幾位領導,只見“兩毛二”與村總支——關書記交換一下意見后“兩毛二”對她說:“小聶,開始吧!”她站起身來,頓時顯現了她那英姿颯爽、巾幗不讓須眉的氣勢。由于投影布掛在了后面,我們聯防隊員需調換座椅的方向才能看到。她在走下來經過我們隊員的中間過道時,與我的目光相撞了。雖然只是一瞬間,但她送給我的那個飛眼兒很快被這幫嘎小子們捕捉到了。我的臉紅了,卻把隊員們的情緒調動了起來。她用微笑配合著隊友們高亢的情緒。娃娃臉的女警察在下面用電腦操控著桌子上的投影儀配合她。聶小麗便開始了她的講解,屏幕上也出現了一個四四方方、約有航空行李箱大小的白布包裹。

“同志們,五月一日上午,我們從首都機場海關截獲了一件發自新疆烏魯木齊的烤制羊肉制品的佐料。經過我們海關緝毒人員驗證,發現里面夾雜著大量的海洛因以及罌粟殼粉末,我們把它叫做‘501毒品案件’。于是我們對包裹進行了監控。五月二日中午,大家請看這個人,”畫面上出現了一位留著黑色小胡子的高個子男人,約有四十多歲。“是他拿著取貨單用一輛京F×××××白色捷達車取走了貨物。這是沿途監控拍攝到的圖像,但是這輛白色捷達車在行駛到山西大廈對面的胡同里時,我們失去了目標。根據我們從市交管局的調查,這輛白色捷達車的主人名叫胡連奇,河南人,居住在馬家堡,平時在馬路邊上靠拉黑活為生。據他回憶,貨主是自己找上門來的,他并不認識。只可惜他把貨物拉到地點,錢物交割完畢后,他又出車了。貨主用什么工具弄走的東西,弄到了什么地方,他一概不知。這個馬路邊又沒有監控,線索就這樣斷了。

“我在大學上偵查學這門課的時候,老師說過這么一句話:‘一起案件發生后,犯罪者的大腦與偵查員的大腦在同時賽跑,只要偵查員的思維能夠跑贏對手,那就離破案不遠了。’當時我們唯一的辦法就是通過黑車司機給貨主畫像。我們斷定,貨主很有可能就住在洋橋附近,只要通過附近的街道、居委會逐一排查,罪犯就會浮出水面。但是我們錯了!

“我們錯了,就說明這個犯罪嫌疑人非常狡猾。貨主沒住在附近,那么他把貨物卸到洋橋的目的是什么?經過分析,無外乎兩點:一,犯罪嫌疑人之所以遠距離地跑到洋橋附近雇用黑車,就是刻意制造住在洋橋附近的假象。這里需要說明的是,當時多虧‘501’專案組人員沒有驅車從首都機場跟蹤下來。大家想,為什么犯罪嫌疑人要在胡連奇趴活兒的地方卸貨?”

隊員們說:“擔心跟蹤。”

聶小麗隨即笑了,說:“看來咱們聯防隊里藏龍臥虎呀,個個都是大偵探。”一句奉承話過后,畫面上,貨物和貨主被一個大大的問號圈住了。

聶小麗接著說:“難道貨主和貨物就在洋橋附近蒸發了嗎?不能!于是我們就把偵破重點放在了人力三輪車上。果然,一個板兒爺認出了貨主,正是這位板兒爺把貨主連同貨物一同拉到了南四環外槐房村的一個大院里。這個大院有幾家物流公司,根據板兒爺的回憶,貨主說是往云南發貨,但是問了幾家物流公司,貨主都以費用高為由,拒絕了。他讓板兒爺把貨物卸到了大院外面的馬路邊上,說是打車去新發地附近的翰龍物流站發貨。你們信嗎?對!不信,這些都是他的一派胡言。與洋橋附近一樣,附近的馬路邊上也沒有監控設備,線索又斷了。”

畫面上出現了一輛出租車。聶小麗說:“槐房村附近有蔬菜大棚,一些菜農往往把新鮮蔬菜放在馬路邊上出售。板兒爺在這里買菜的時候,他的三輪車堵住了一輛出租車的路。出租司機按了一下喇叭,板兒爺在挪車時,無意中看到了坐在車上的貨主正在閉目養神。心細的板兒爺記住了出租車公司的名字。根據出租車司機的敘述,貨主上車第一句話就是麗澤橋。不用我說,大家也知道真正的收貨地點了。”

“鎖定目標后,‘501’專案組領導來到東莞臺村聯防隊,請求協助破案。聯防隊派出的偵查員是呂朝偉,他在第一天晚上就收到了專案組全體工作人員都意想不到的效果。請看這四個人,她與他就是居住在咱們轄區內的販賣毒品的頭目,也就是首都機場貨物的真正貨主。這一女一男兩個年輕人是貨主設在西城的中轉站。這對青年人在第一天夜里來進貨時就沒有逃過呂朝偉的眼睛,從而使‘501’專案組順藤摸瓜挖出了本市在西城區的毒窩以及眾多癮君子。這樣的戰果完全出乎專案組所有人的預料,當然更出乎另一個人的意料。在這個人還沒浮出水面前,請允許我根據案情進展暫時保留這個懸念。”

“我們根據呂朝偉提供的一女一男提貨人乘坐的電動車牌號,用隱秘的方式找到了他們,又以隱秘的方式對其進行了拍照取證。等我們把照片拿回來找呂朝偉辨認時,無意中驚動了一個人,這個人坐不住了。他從商店里買了一個新的手機卡,給監視目標發了這樣一條短信:你已暴露,盡快離開此地!知音。這是我們運用高科技手段在咱們東莞臺地區對監視目標進行監控時捕獲的。被監視目標接到信息后,隨即給西城的下線也就是那對青年男女,發了同樣的短信。就在那對青年男女準備逃跑時,被我們專案組秘密控制了。大家想想,這說明什么?這說明“501”專案組內部有罪犯的眼線。

“我這句話絕對不是危言聳聽,這雖然是我們只是通過高科技手段作出的推斷,但可能性極大。鑒于出現了這種意外,專案組領導找我談話,并派我秘密協助呂朝偉繼續對目標進行監視,當然也包括對呂朝偉的監視。我的上級讓我潛入呂朝偉的居住地附近,安排我以偶遇的方式與他相逢,并以談朋友為由與呂朝偉接觸。你絕對想不到,不!連我都沒想到,領導讓我接觸的這個聯防隊員,竟然是我高中同學呂朝偉。和我一樣,呂朝偉也對我隱瞞了他的真實身份。再說那兩個被監視目標,自從突然接到代號“知音”的短信后,當天中午就讓女房東幫忙去西客站買了第二天去廣州的火車票。

目標的所作所為,一切盡在‘501’專案組的掌握之中。當時我們最主要任務就是盡快查出誰是‘知音’?第二天晚上,也就是我與呂朝偉接觸的當天晚上,是個雷雨天氣。我開著紅色QQ車出現在了東莞臺轄區。當然,呂朝偉并不知道我的真實身份,而我卻知道他那天晚上約我出來的目的。我們剛剛到達潛伏地點,聯防隊的馬隊長就給呂朝偉打來了電話,大家請看大屏幕上的電話內容:無論遇到什么困難,今天晚上務必要堅守崗位。接完電話,呂朝偉下車在監視地點周圍轉了一圈,然后又上了QQ車。他這樣做的目的大家應該明白。

“關于馬隊打給他的這個電話,呂朝偉給我的解釋是:他的一個哥兒們找他借點兒錢,他讓他的這位哥兒們到我們潛伏所在地來取。就這樣,他用這個借口為我在那里長時間陪伴他潛伏找了個不錯的理由。當然,他的這個借口我也趁他不注意的時候,通過短信傳給了我的領導。我們的電子測向車就在他回到QQ車的時候,截獲到一個可疑的信號,并且這個信號是在當晚‘501’專案組人員身邊傳出的,且與本案有關。請看大屏幕:他就在那里,見機行事。老大。這個‘他’是誰?‘見機行事’又是什么意思?這個‘老大’又是誰呢?

“從天而降的三個疑點,讓領導還未來得及提醒我注意,我和呂朝偉所在的監視區就傳來了隆隆的摩托車聲。五輛賽車級摩托車先后在我倆潛伏的地點區域轉了三圈兒,并且還去了男廁所找人。突如其來的大動靜,把我倆打了個措手不及。當然,我和呂朝偉伏在QQ車里沒敢輕舉妄動。隆隆的車聲引起了一位當地居民的不滿,而這個居民也招致了這五個車手的圍攻。當時我就認定:這五個人是來找呂朝偉的,并與501案有關。這一切剛剛過去,我們又捕獲到這樣一條信息:我已派人去了現場,沒有發現目標。請慎行!知音。我的兩位領導一致認為這個‘老大’與‘知音’系同一個人。這個信號的發射位置就在東莞臺附近。

“常言道:百密一疏。五個打手作案后威脅受害人說:‘你敢報警,這輩子就讓你生不如死。’聽到呼喊救命聲的群眾圍過來紛紛勸受害人報警。當事人明確表示不讓報警,為什么咱們的聯防隊員們風風火火來到了現場?難道聯防隊員們個個都未卜先知?錯!請看大屏幕,電話:趙新營地區發生了群毆事件,趕快去處理。短信:千萬別讓警察介入,否則前功盡棄不說,今后我在此地搞“小動作”恐怕會危險重重。短信是呂朝偉背著我在廁所發給馬隊長的,但還是被我們截獲了。

“我所說的‘百密一疏’就是指這五個打人的車手。如果他們在此飆車也好,打人也好,就是為了制造混亂,掩護兩個目標順利撤離,那么他們不讓受害者報警簡直就是昏了頭,這說明他們的大腦還沒有呂朝偉清醒。為什么?試想,如果警察、聯防隊員都聚集到這里,再加上圍觀的群眾,是不是給了兩個被監視目標趁亂逃脫的機會?我想,這肯定也是呂朝偉所擔心的。至于那個給聯防隊報案的電話,就是那個自稱‘老大’的號碼。

“打人事件剛過,我們的監視目標就出現了:一男一女兩個人拉著行李箱向我們這邊而來。我率先下車去廁所打了電話,向領導報告了這一重大發現。與此同時,呂朝偉在車上也給馬隊長發了‘目標準備逃跑,請指示’的短信。這是馬隊長給呂朝偉的回復:悄悄跟蹤目標,不要打草驚蛇。緊隨這個短信這一地區又出現了‘知音’與‘老大’的兩條短信:一條是發給被監視目標的:‘放心走,有人掩護。知音。’另一條是發給車手的:‘去東斜胡同里伏擊,務必做到干凈利落。老大。’就在這時,女犯罪嫌疑人來到我車前,她以去廁所忘記帶手紙,向我借手紙為由,對我和車進行了反偵查。危險呀!同志們。女目標往車里望了一眼,她沒有看到呂朝偉,這才與男目標拉著行李箱鉆進了斜胡同里。

“面對目標的消失,呂朝偉當然非常著急,他跳下車,背著綠挎包追了下去。他火急火燎的動作,讓我都沒來得及把這情況匯報給領導,便隨他一同鉆進了這雷電交加、陰森恐怖的黑胡同。請看下面幾個動畫片,這是當時我與呂朝偉遭遇到的情況。”

畫面上出現了他們兩人被五個歹徒圍堵在中間的不利情況,以及后來呂朝偉為掩護聶小麗、救她脫險,與歹徒搏斗時被亂棍擊倒,她拼命逃出險境,帶著警察將呂朝偉及被呂朝偉擊倒的兩個歹徒送到醫院時的畫面,這里她沒做講解。

聶小麗也正極力地控制自己的感情。終于,她用極其深沉的口吻斷斷續續地說:“各位領導、隊員們,請原諒我方才的情緒失控。這會兒大家總該明白這個代號‘老大’給五個歹徒下達的‘干凈利落’的命令是什么意思了吧?我們從當晚信號頻頻出現的地方找到了一個丟棄的手機卡,通過驗證遺留在上面的指紋,我們鎖定了‘老大’、‘知音’這個隱藏在我們身邊的犯罪團伙內線。大家看看吧,就是他,東莞臺聯防隊的馬隊長。”

“啊”我的驚訝聲比隊友們還強烈!聶小麗說:“請大家冷靜!我們‘501’專案組非常理解聯防隊員們此時的心情,別忘了公安辦案注重的是證據。聽聽五個車手的口供吧。”

大屏幕上出現了審訊人員訊問車手的畫面問:“老大是誰?”答:“告訴你也無妨,老大是東莞臺聯防隊的隊長,有很深的背景,你們惹不起的;如果不是那位漂亮妹妹突然出現并及時逃脫,你們輸定了!我們都為那小子準備好了裝尸袋、墳坑。我做事一向干凈利落,誰想到在這小胡同里栽了跟頭。不過,這小子的性子比我還烈,連死都不怕。我佩服!天下又多了一條好漢……”

我的大腦木然了!看來我確實是撿了一條命,但我不明白,我和他上世無怨今世無仇,他為什么?這時聶小麗說:“光別人說不行,看看你們馬隊長是怎么交代的吧。”畫面上立即出現了馬隊長被提審時的畫面:“馬躍然,你是通過什么途徑認識的買買提和阿依古麗?”答:“我在烏魯木齊服兵役時認識的。”問:“你們是戰友嗎?”答:“不是,我們的關系比戰友還親密。”問:“說具體點兒。”答:“那一年我和另外一個河南籍戰友在烏魯木齊大街上執勤時,遭到了一伙歹徒的圍攻,是他和阿依古麗奮不顧身,冒著生命危險把我和我的戰友救了下來。”

我明白了,他是要報當年的救命之恩。

正巧提審員也是這樣問的。問:“你這樣做是要報恩嗎?”答:“也可以這樣說。”問:“你可以選擇多種方式報恩,但你為什么非得采用不惜殺戮你手下隊員性命,這樣毒辣的手段?”答:“我說了你們也不信,開始我并不想這樣,那天下午專案組領導找到我,把來聯防隊的目的講出來后,我就感到了事態的嚴重性。于是我就把關隊副叫過來陪他們,以內急為借口去衛生間里給他打電話,通知他立刻逃走,沒想到天不佑我,他的手機關機了。”

“我也知道,做這樣的危險事情絕不能重復,可是‘賭’的念頭讓我繼續鋌而走險。在與買買提合作前我思考過:中國的大小貪官們,無論是貪財、貪色,或者兩者俱貪,都想到過事情敗露的后果,可為什么還是前仆后繼?因為他們都和我一樣有‘賭’的心理。我選擇小呂這樣一位在社會上游蕩多年、憤世嫉俗、沒有經驗的新隊員來執行這個任務,就是想在這件事上賭一把。”問:“你是希望他把案子搞砸?”答:“是的。只要他在偵查期間出現紕漏,我就立刻把通風報信的嫌疑轉嫁給他。沒想到的是,這小子竟然把蹲守監視的活兒做得滴水不漏,這家伙天生就是干警察的材料。他的那些招兒,連我都自嘆不如。更讓我沒想到的是,第一天就讓他抓了兩條大魚,是他把我逼上了絕路。”問:“這么說你對你在‘501’案件中所犯下的罪行供認不諱嘍?”答:“當然,愿賭服輸嘛!只有這樣,我的良心才得以安生。”

馬隊的回答,讓我心里好不是滋味。想當初我不也是用“對得起良心”這句話來回報馬隊長對我的器重和信任嗎?可我在踐行這句承諾的過程中,險些被所謂的器重、信任奪去性命。是我呂朝偉錯了?還是馬隊錯了?這個社會怎么了?不知為何,這套看上去很神氣也很神圣的警服,反不如從前那樣對我有吸引力了。

長時間的困惑與不解,不但冷落了剛剛融洽了的家庭關系,自然也冷落了用鮮血換來的愛情。直到那天下午,后媽帶著放學的小妹來隊里找我,我才發現手機沒帶在身上。“哥哥!小麗姐說下班后來咱家吃飯,她還說給我買了一件花裙子呢!”小妹這句話,使得隊友們即對我偷來了艷羨的目光。

聶小麗的如約到來,給我們這個平時缺少和睦氣息的家庭帶來了喜氣和吉祥。后媽更是忙得不可開交,她或是想借用這種方式來向我賠罪。我雖然在鬼門關與閻王爺打了一仗,但也從此讓驢爸改變了對我的看法。尤其是聶小麗的光臨,驢爸看我的眼神由過去的厭惡變成了現在的贊賞和嘉許。這也難怪,畢竟我是他驢三兒未來的希望與驕傲,他比誰都想讓我揚眉吐氣、光宗耀祖。我這頭一炮就在東莞臺拔了頭彩,現在又有一個當警察的兒媳即將登門,我猜,他驢三兒夜里睡覺都得笑醒了。

吃完飯,后媽叫走了纏著聶小麗的小妹,與驢爸一家三口遛彎去了(說是遛彎兒,還說不定去哪里炫耀、吹噓去了)。聶小麗問我以后的打算,我茫然搖搖頭。她說:“你的文字功底我是知道的,我覺得你完全有能力把咱們這次‘501’專案行動寫成作品,闖一闖文學創作這條路。”我還是沒有信心,問:“行嗎?”聶小麗攥著小拳頭,給我鼓勁說:“行!說干就干。”我翻箱倒柜,除去找出了幾部舊手機外一無所獲。她看后抿嘴一笑從她的坤包里拿出來一只新鋼筆,和一沓稿紙遞給我說:“早給你準備好了,我未來的大作家。”俗話說,萬事開頭難,很長一段時間,我連個小說的名字都沒寫出來。”聶小麗從客廳里給我端進茶水時仍興奮地對我說:“我為你設計的這個職業你絕對想不到吧?”她的話讓我靈機一動,就是它了—— 絕對想不到。

責任編輯/謝昕丹

主站蜘蛛池模板: 激情综合网激情综合| 国产欧美日韩另类| 国产噜噜噜| 国产乱子伦手机在线| 新SSS无码手机在线观看| 亚洲中文在线视频| 国产91无码福利在线| 在线人成精品免费视频| 在线观看亚洲成人| 免费国产黄线在线观看| 精品国产一区91在线| 91毛片网| 欧类av怡春院| 国产日韩av在线播放| 国产精品香蕉在线观看不卡| 3344在线观看无码| 精品伊人久久大香线蕉网站| 亚洲人成亚洲精品| 国国产a国产片免费麻豆| 99久久精品无码专区免费| 亚洲va精品中文字幕| 色国产视频| 欧美性久久久久| 国内嫩模私拍精品视频| 99精品一区二区免费视频| 亚洲一区二区黄色| 亚洲自拍另类| 亚洲欧美日韩中文字幕一区二区三区 | 亚洲欧美日韩成人高清在线一区| 中国黄色一级视频| 99r在线精品视频在线播放| 小13箩利洗澡无码视频免费网站| 九月婷婷亚洲综合在线| 久久a毛片| 国产18在线播放| 日韩国产另类| 亚洲性色永久网址| 中文字幕调教一区二区视频| 亚洲人在线| 偷拍久久网| 国产麻豆91网在线看| 欧美成人国产| 欧美天堂久久| 国产精品入口麻豆| 91精品日韩人妻无码久久| 熟妇丰满人妻av无码区| 一级成人欧美一区在线观看| 国产精品美乳| 国产一区二区三区夜色| 国产成人精品视频一区二区电影 | 久久久久国产精品熟女影院| 97se亚洲综合在线天天| 国产成人无码综合亚洲日韩不卡| 免费日韩在线视频| 91小视频版在线观看www| 国产成人免费| 亚洲欧美自拍一区| 91娇喘视频| 久久综合色88| 国产91视频观看| 国产1区2区在线观看| 久久国产av麻豆| 国产97视频在线观看| 自慰网址在线观看| 亚洲另类色| 一区二区三区精品视频在线观看| 国产91丝袜| 成人午夜视频网站| 免费一级成人毛片| 一本久道久综合久久鬼色| 日韩大乳视频中文字幕| 内射人妻无码色AV天堂| 国产三级毛片| 毛片大全免费观看| 99这里只有精品免费视频| 中文字幕伦视频| 亚洲精品777| 2020久久国产综合精品swag| 国产精品久久久久久久久kt| 亚洲午夜国产片在线观看| 天天干天天色综合网| 国产成人乱无码视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