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寶明&潘慶：若離不開，就走下去

結識石寶明和潘慶夫婦可算極其偶然，已經記不清那天自己在網上搜索什么信息，不經意中看到了“北京通紡競鑫紡織提花機械有限公司”這個名字。身為紡機行業記者，看到這個自己比較生疏，且又落戶在北京的紡機企業，受好奇心驅使，一系列為探其究竟的工作便由此陸續展開。

為機遇 重返故鄉

20世紀末，中國經濟的發展速度和態勢已被世界所矚目。那個時候，生活在意大利的石寶明和當時正在做醫生的老公潘慶都感覺到這會是個回國發展的好時期。但他們知道，不管是石寶明的服裝設計專業，還是潘慶的醫生職業，都很難滿足他們回國闖一闖的野心。于是，兩人便通過各種關系搜集項目，準備帶回國尋找發展機會。

“主意已定，我們便開始大范圍尋找可操作的項目，前前后后談了很多個，那段時間，我們的生活幾乎以談判為主，接觸形形色色的人、各種各樣的項目。”石寶明回憶著當年他們尋找項目的狀況，那是1996年。最后他們談成并帶回中國發展的項目只有大理石、紡織和咖啡三個。回國后的兩年間，他們到處尋找項目渠道，一邊學一邊做。苦戰兩年后，他們終于在1998年有所收成，靠大理石項目打開了局面。“當時上海金茂大廈主體建筑完工，正準備裝修，這是上海的標志性建筑，方方面面要求都很嚴格。我們當時代理的大理石因為品牌知名度較高，有幸贏得了其中的部分工程。”就是這個項目讓石寶明和潘慶挖到了他們的第一桶金。

他們帶回來的紡織項目是德國產的連續紋版紙。隨著大理石項目工程的收尾，他們就想把紡織項目扶上馬，那是1998年。雖然正趕上紡織業壓錠，但中國紡織業良好的發展狀態，的確給了他們機會。二人拉著箱子穿梭于北京、上海、廣州等地的紡機展會，推銷自己的連續紋版紙。靠著這樣的銷售方式，他們積累起了不少客戶，連續紋版紙在隨后的兩年賣得熱火朝天。

看到了紡織項目表現出了如此好的態勢，石寶明和潘慶便將事業重心徹底投放到了紡織業上。的確，當時快速發展起來的中國紡織業，不論產業規模還是競爭力都在與日劇增，這為他們紡織項目的發展奠定了基礎。因為精力有限，大理石項目的推廣基本停掉，咖啡項目也只是小范圍地運作著。

入“圍城” 不知不覺

全心投入紡織項目，不僅讓石寶明和潘慶經歷了連續紋版紙的俏銷，還見證了這個產品如何淡出舞臺。隨著連續紋版紙被提花龍頭替代，他們也被迫輾轉進入到提花裝造業務中。自此，他們的裝造事業生涯開始了。

“因為連續紋版紙有了很好的替代品，這個產品的生命力就喪失了，我們代理的那家德國紋版紙企業也隨即倒閉。我們便連同這個企業的剩余產品一并轉讓給了一家瑞士公司，而這個公司就是做裝造繩的。”潘慶一直覺得自己與提花裝造的關系，其實來得很隨機，他們甚至沒有特別主動地去找尋，幾乎是被拉進這個事業里的。

事實證明，他們當時被動進入裝造業的結果并不悲觀。“轉入新業務的時候，國內產業發展形式依然非常好，對裝造的需求很旺。也算有幸，我們建立代理關系的這家企業在裝造業又是很有行業地位的，憑借著品牌和產品品質，我們的產品在中國市場又一次快速打開局面。當時的狀況是，光靠進口已經很難滿足紡織企業的裝造需要，于是我們便決定引進加工設備，把裝造產品國產化。還買了自動裝造機，以提高我們的裝造效率。”潘慶說。這時的他們也許都沒發現，從此自己的身份已經轉變，從代理商變成了生產商。他們被一點一點拉進行業，并不斷深入著他們和提花裝造的關系。

裝造，看起來很簡單，其實包含了很多“內容”。裝造繩的材質，鋼鬃、彈簧的制造標準，甚至一個小配件的倒角等等，都會在很大程度上影響裝造質量。

“為了保證國產化裝造產品的品質，我們對所有相關材料都進行嚴格把控。比如，裝造繩主體所用的材料，是以色列用于制作降落傘的原料，且他們當時限制這種材料對中國的出口。于是，我們硬是通過意大利轉口進來；同樣，彈簧的制作原材料和鋼鬃也都是靠進口。”潘慶回憶著當年的狀況。就這樣，他們靠著質量把控，順利地實現了提花裝造的國產化，且產品銷售狀況很好。據石寶明介紹，他們的裝造產品曾一度占到中國市場總量的60%。2004年，在他們爭取到企業自主進出口權后，更是實現了國產裝造的出口，且表現不俗。

欲逃離 進退兩難

石寶明和潘慶的提花裝造事業平穩地發展著，尤其在2009年，行業經過前一年的壓抑期，在這一年表現出了報復性的需求狀況。通紡競鑫的產品銷量在這一年達到了史上最輝煌的時刻。裝造原本就是一個小行業，市場的過度反應讓很多裝造圈外的人都對這個業務虎視眈眈。

“因為看到那時快速膨脹的市場需求，很多人快速進入這個領域，而且，我們自己還‘培養’出了幾個競爭對手。”石寶明對于后來的狀況很是無奈。自此，這個原本充滿希望的裝造業，一下子變成了紅海，充滿了惡性競爭。當時，全球經濟也進入了漫長的低迷期，整個中國紡織產業發展也呈現出低速增長的狀態，雖然他們的工廠地處紡織產業集群地，但因為整體訂單在減少，所以很少有企業購置新設備，對于裝造的需求量可想而知。石寶明戲稱，2009年是他們裝造事業的最后輝煌，從此他們就開始過上了“苦日子”。

總苦著顯然不是辦法，他們很想找個方法走出紡織這個圈。于是接觸了造船項目，覺得或許有機會，于是便花了大力氣從國外聘請設計師開始造船。船是造出來了，可危機不僅沒過去，反而讓人探不到底，于是，嶄新“出爐”的十多艘新船就直接轉成了庫存。至今這些“逃跑的鐵證”還留在他們浙江的廠房里，200萬元的投入就這樣泡了湯。

石寶明很頑強，繼投資造船以失敗告終之后，又緊接著關注到了冰激凌項目。“想來食品行業風險會小些，于是，再次投資。”然而，她高估了中國人的“歐化”程度，雖然很多人受到西方文化的感染，但冰激淋始終沒能跳出“冷飲”的圈子，在冰激凌上的消費量也并不樂觀，這次“突圍”最終也以失敗結束。

兩次嘗試著逃離紡織業的石寶明，都被現實無情地打回到原地，看來命中注定，他們離不開紡織業。“這樣的結果讓我很難有力氣再尋他法。痛定思痛地想，可能我們之前做事情還不夠用心。”石寶明決定若放不下眼下的事業，就得想辦法做好。

腳落地 再跨一步

“事實上應該是我回歸紡織業，因為潘慶從沒離開過，而且持續關注著如何更好地提高企業的競爭力。他投入了更多的精力去研究客戶需求，去研究裝造技術的創新。他說只要存在市場需求，就應該有方法對接到需求點上。畢竟我們的產品是一流的，沒道理做不下去。”石寶明描述著那時老公在這份事業上的堅持。

潘慶對于裝造技術的研究十分用心，不斷探索裝造工藝與終端產品之間的關系。雖然他是半路出家的行業人士，但憑借多年對裝造產品的了解和經驗積累，再加上自己細致入微的研究，潘慶研究出了不少新東西。“比如不規則花型的裝造排列組合方式，這樣的裝造估計在世界上都是很少見的。”石寶明佩服老公的執著和努力。憑著這些創新，的確讓通紡競鑫有了新的服務能力。

事實上，在潘慶仔細研究裝造工藝技術的時候，石寶明也沒閑著，雖然一直都不喜歡裝造，但她很希望找到機會讓自己的企業再好好發展起來。

車間里有前兩年客人抵債回來的一些進口織造設備，這些對于前兩年的他們來說就是廢鐵一堆。那時候連新設備都少有人買，更何況這些二手的。“我一直在想如何盤活這些資源？把這些設備開起來，也許會有新的出路？”于是，石寶明決定依靠自己的所學，進行一些家紡產品的設計、生產。到這里，就鏈接上了石寶明時下的狀態，想方設法做家紡產品。

當我們把話題圍繞她著手在做的家紡產品時，我發現她的表情一改之前談裝造事業時的那種糾結，這一刻，石寶明就像個小女孩，很享受地談論她的設想。“我是學設計出身的，雖然服裝設計與家紡產品設計不同，但對于流行趨勢、色彩、花型的把握能力上，其實相通。”她對自己的設計能力很有信心。“2012年，我就開始設計了一批面料，這些成品在家紡展上展出時還成了展出一個亮點呢！”言語中透露著她的自豪感。

談話后，她帶著記者參觀了自己的“創意空間”，這是她所設計的面料產品的展廳。窗簾、沙發、壁布，這些樣品的面料都是她自己設計的。或優雅、或浪漫、或清新、或華貴……每款面料，每個搭配甚至整個展廳的陳列，都能看到石寶明的用心。

“我很快會把家紡產品業務的發展規劃做好，從設計到銷售，我都會親力親為，一一落實。我喜歡這個事情，也很有信心把它做好。” 從石寶明的表情記者可以感受到她的信心和決心。作為行業記者，曾從各種采訪中了解過一些產業延伸的案例，在很多行業專家眼里，從相關產業進行業務延伸會比較有優勢。如此看來，若潘慶和石寶明依靠企業自身在裝造技術上的優勢和自己在設計方面的所學，扎實地把這些資源落在當下的家紡產品研發生產上，可能，石寶明想擁有自己粉絲群的愿望很快便會實現。而借助這樣的業務發展模式，他們的紡織事業或者也會尋到另一個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