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種光芒

一

濾過塵埃虛掩的門欄，有雨水傾斜而落，沖刷堆積經久的垢跡。

但絕對不會遮蔽云層之外的朝向，光芒燦爛依然。

那是歸途，亦或是想念，一個羈旅者腳步站立的土地。

蒲公英與野雛菊點綴樸素與芬芳。炊煙里沒有江湖，只有鄉音繚繞。

母親手掌里點燃木材的期望，和從前種植的相思樹，蔥蘢了一個女人的村莊。

二

夜晚空茫，總有一種醒，在此時深刻。

思想最接近某種動物的翅膀，無畏地翱翔。

詩歌最接近某種植物的葉子，生長，緊貼著草尖行走，不忍驚醒沉睡的萬物。

一切皆有靈性，因為深懷敬畏而感知存在，彼此通靈與互滲。

詩歌，也許會與流螢相伴短程的亮度，恰恰別樣的亮度。

在黑夜里是慈悲的提醒。

三

邊緣，一個人在城市里感受硬度，包括獵殺一樣的人的眼睛。

沒有水源可以喂養光芒，折射給靈魂，最后一滴潮濕。

也許是清淚，但依然相信。

依然相信，總會有一次真實的交會的目光交付了一生的熱度。

感覺光芒在海上升起，在山體降落，完成熾烈的永恒。

四

不想轉身，會錯過迎面而來的長風。

情節醞釀濃烈，勝過微醺的烈酒，長風的觸角撫摸每一寸肌膚、每一縷發絲和每一次蟬翼般透明的低語。金色的質地深深地種植在靈魂深處。

桅桿上，懸掛大海般深藍的凝視，那是一次靈魂的交付，起伏的麥浪，和掌紋走向。

沉思濡潤夜晚，有了背后的高山，有了面朝的草原抑或大海。

一縷青黛是揮不去的籠罩，因為懷想而淡淡苦澀與憂傷。

幸福其實就在指尖與眼眸，自由思想之間的跳躍。

沒有留白的畫布，空候什么？向日葵的朝向就在凡·高的色彩里永恒。

五

眼睛學會了凝望，遙遠的遙遠。即使翻越不過命運盤桓的雪山。

也要堆積一次銀白，期待融化。追尋一種光芒。

完成一次凝重人間的行走，需要義無反顧的奔赴和熱烈的召喚。

光芒連接山脈，連接著海水，連接著城市的燈火，和一次次燦如煙花的希望。

色彩，連同呼吸在生命里律動。

六

只需要一個姿勢。也許是蒼涼，也許是華麗。

歲月滌蕩得褪色的暗黃，而不曾走失的是凝望與堅守，疼痛如裂帛般劃過靈魂。

沒有語言，沒有文字，包括一個細節的胚胎。

一切誕生于想象，靜止于光芒的透析。

碎裂，眼睫上的潮濕，牽強挽留。碎裂，瓷器般的鴻鳴，不忍揮去。

肩上的塵土是命運的硬度，湮熄的火色，斷裂在一截木炭的灰色背影。

依然相信，做一次蝙蝠夜晚的低飛。

撞響鐘樓最后的脆音，有光芒帶著福音，紛紛降落，降落。

七

隔著夜晚，指尖尋找一種朝向。

即使季節里沒有圓潤的篝火與飽滿的月亮。

星星點點的螢火，纏綿的藻類，瘋長的野草，包括廢棄的羽毛。

足以完滿一次追尋。

光芒就在指尖之上，光芒就在呼吸之上，連同文字，有靈魂一樣的明亮。

八

尋找的過程，也是丟失的過程。

不源于太陽，不源于月亮，關乎善念。

總想在回憶與足跡里復活某個片段，有背影走出墻體，走入巷口，走回丟失的情節。

注定一次尋找與喚醒，光芒。

光芒沉睡在塵埃之下，點燃了，就徹底做一次靈魂的取暖，暖著想象。

九

做一次打磨，做一次漿洗。讓結痂的石頭在水一樣的撫摸中柔軟。

透過長發的縫隙，時間凝固得很徹底。

楓葉染紅夕陽來不及斟滿的沉醉。傾斜的微醺，半世瑟瑟半世嫣紅。

沒有遺忘可以遮蔽如此熱烈的色彩。

生根，發芽，在心靈最弱軟的低處絲絲縷縷地糾纏。

一種光芒總是會降落，覆蓋在靈魂之上，明亮一種朝向。

十

無須尺度，來丈量溫暖。

有火種：生發自土地，生發自巖層，生發自海底，生發自靈魂，更生發自眼眸。

只需微妙的摩擦。人間的灰黑便會瞬間炸裂一道縫隙。

讓燦爛的光芒滲透，活泛標本。

讓距離褪色，還有陰冷的間隔，一種光芒指引靈魂的朝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