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我們家還未入睡,真不巧,今天又停電了。久違的煤油燈被搬上了桌子。
黃色的焰苗上下抖動著,時而躥得很高,時而又被挫矮了好大一截。
“小鑫,爸爸想把糧食賣了,咱一起走好嗎?就明天”。
“他爸,咱窮就窮一點,也不丟人,咱別去那個聚會了,行嗎?”
小鑫望了望爸爸,然后又看了看媽媽,很是茫然。
再過幾天就是老同學聚會了。作為一個農民,他很清楚,不論平時穿得多臟多破,只要能在老同學面前揚眉吐氣一下,穿上一身新衣服,也便無憾了。
夜更深了,父親的眼神又黯淡了幾分。一宿無話。
第二天正午,父親穿著一身西裝回來了。我很是驚奇。母親伸頭看了看,接著便是無聲的啜泣。
“他爸,你眼中還有這個家嗎?你還指望小鑫上學嗎?咱家沒錢呢,咱怎么能跟城市里的人比啊?你這一身衣服為你長了多少面子;咱還不是個農民嗎?”母親嘆息著說道。
“不……但我總不能……”父親用手捶著腦門。
父親深知自己注定是一個農民吧,然而在老同學們面前,他要求自己不能低聲下氣,不能在這身皮囊上輸給別人。我快要開學了,媽媽也對他灰心喪氣。人性的天平左右搖擺,需要他抉擇。
父親在八月份坐著南下的列車走了,他要去賺錢。
母親的心始終放不下,他不知道父親還會不會回來。
又是一個深夜,父親回來了。母親和我著實受了驚嚇,父親已然消瘦了許多。父親把錢帶回來了。
送我去上學那天,母親拿出那身西服,父親婉言拒絕了。
母親望著丈夫和我的背影,她蹲在路頭,哭了。
父親快要離開學校時,我告訴他,他今天比穿西服那天要帥得多。父親和我相視而笑。
回家的路上,父親淚流滿面,他覺得他是天下最幸福的人,他覺得身上的那身破衣服絲毫不能掩蓋他散發出的人性光芒。
父親今天是最有身份的人。
質樸的語言刻畫了一位樸實而偉大的父親形象。小作者是個會講故事的人,父親從之前的注重外表忽視了現實中的“身份”,到最后在妻子的“啜泣”下找回了原本屬于自己的“農民”的身份,也找到了自己的人生定位,找回了自己的人性本真。故事雖小,但讀來扣人心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