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高千丈,終究要落葉歸根,漂泊在外,始終離不開自己的故鄉——生于斯,長于斯,甚至于死于斯的土地。
春節返鄉,是所有屌絲平民經歷的噩夢之一。返鄉方式——用那狹長的火車吭哧吭哧的拉著一波又一波的屌絲人群。各方人馬,無論是農民工黨,還是學生黨,其中也不乏白領黨,卯足了勁兒往火車入口涌入,什么都敵不過千萬顆似箭的歸心。
又是火車和火車站。狹長的火車空間從上至下都被塞的滿滿,上面塞滿了各式行李,下面擠滿各種屌絲,連走道也物盡其用。窒息的空間,透不過氣,恨不得讓人多長一個肺,方便爭奪這渾濁的空氣。早餐、中餐和晚餐,列車員都會雷打不動的推著餐車進來,大聲的吆喝著,一路跌跌撞撞,磕磕碰碰,擠在走道的人留下罵罵咧咧之聲。推銷員也扯著各自的大嗓子,搖晃著牙膏帕子或者玩具之類的物品。
在夾雜著小孩的哇哇的大哭之聲,瑣碎閑聊的之聲,放著最炫民族風,“你是那天邊最美的云彩…..”還有著打牌的激動叫喊聲,果真是聲聲入耳,熱鬧非凡。最接地氣的地方,能最集中反映咱老百姓最真實的本性,可以去火車上看看。
凌晨兩三點,火車廂才漸漸安靜下來,伴著外面沉寂的黑夜,老百姓東倒西歪的睡著了,這時候可以欣賞各種凌亂的睡姿和表情。一夜過后車廂又恢復喧囂。直到目的站,疲憊不堪的屌絲們瞬間精神煥發,又擁擠著下了車,作鳥獸散。
好不容易拼了命一樣的回家過年,這個時候才發現每個地方的春節習俗基本是大同小異。過年,貼春聯,放煙花,穿新衣,戴新帽,大魚大肉,再加上必不可少的餃子,三姑六婆的齊聚一堂,熟悉的不熟悉的磕著家常,飯后再打上一晚上的牌,大孩兒小孩兒嬉鬧著,室內的氣溫驟然升了好幾度。然后就是滿夜的噼里啪啦的鞭炮聲,震耳欲聾,第二天出去,滿地的煙花炮竹,紅了一地,鬧了一晚。春節,走親戚討紅包是必不可少,禮數要周到。中國人自古崇尚“禮尚往來”,你送我多少東西,我至少要回饋同樣多的東西,甚至于更多。因而每年,我不得不重負荷的提著東西跑完這家跑那家,這家吃完吃那家。
福建跟湖南非常不一樣的地方,在于福建祠堂相當之多,在福建過年,去祠堂祭拜那些老祖宗是春節重要的環節之一。湖南的祠堂極少,難以尋覓。福建人建立祠堂,里面是整個宗族的人,有著一本厚厚的宗譜,記著這一脈的起始來源,將自己一代又一代的老祖宗記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有個祠堂,似乎就有了關聯,有了規矩,有了傳統。在我的家里,沒有祠堂這樣的地方,過年必須祭祖,我們就用空杯空碗圍成一圈,放好筷子,擺好凳子,該祭拜什么人祭拜多少人,大人們心里都會有數,之后將所有的飯菜準備好,空杯里面斟滿米酒,空碗里面盛滿飯,此時小孩子不能喧嘩吵鬧,我們就靜靜在一邊,看著父母念著:“請爸爸媽媽….坐好吃飯,保佑孩子平安……”等之類的話語。5分鐘過后方可撤碗筷,大家才上桌吃飯。
其實,過年起源于殷商時期年頭歲尾的祭神祭祖活動。祭拜祖先是過年極其重要的程序之一。這是一項神圣的儀式,它聯系著逝去的人和現在的人。所謂過年團圓,是讓現在的人尋求依偎與慰藉,明白一家人的含義,同時召喚著對祖宗的回憶,將過去與現在融為一體,認同自己,認同血脈,認同整個民族。
每一次的回鄉過年都是一次大磨難,它再次考驗了中國人濃厚的歸鄉情結,表明了中華民族確實是一個具有頑強意志的民族,同時也具有極高忍耐性的民族。
這回家過年猶如全民內戰一般,鬧得轟轟烈烈,基本程序如下:年前買票回家,那叫做抗爭得頭破血流,個個憋成內傷。過年,來個停戰協議,小小和平。年后返程,戰爭再次爆發,你推我搡,又一次重溫無奈中的掙扎歷程。
縱覽全世界,中國式回家過年應該是十分奇葩的現象之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