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黃骨魚里的愛情

他和她說分手時，她正在廚房里做他最愛吃的黃骨魚，她隨口嗯了一聲后，才驚覺他說的是要離婚，而不是“六點鐘可以開飯吧？”他說他愛上了自己單位新來的大學畢業生，那女孩年輕漂亮，還浪漫多情，即使是上班時間也會偷偷地給他小驚喜，他覺得他的情再一次被點燃，他乞求她給他一個機會，成全他這份愛。他說得輕且清，低著頭，不敢看她，說完，轉身逃也似的離開了。

她怔了半天沒有動，任憑憤怒與委屈的眼淚洶涌而下。待她稍稍回過神來，她才發現她的手好痛，原來，有一尾調皮的黃骨魚咬住了她的無名指，在她剛剛愈合的傷口上又留下了幾個深深的牙印。他愛吃黃骨魚，每次只要他說回家，她都會給燉一鍋。怕賣魚的師傅剖得不干凈還不新鮮，她總要買來養上，趁他回來時再自己剖魚。

偏偏黃骨魚不是那種普通的魚，它身體扁長滑溜，難剖不說，還牙齒尖利，稍不注意就咬到手。她的手上全是這種魚“親吻”過的痕跡，但每次看他吃得格外香甜，便心滿意足。她曾經說過，只要他喜歡吃魚，她會心甘情愿做一輩子的魚給他吃。

可是，她那么處心積慮討好他，他卻執意要分手。雖然帶著歉疚，卻也決然。起初一段時間，她還是抱著讓浪子回頭的決心，期待用曾經相戀時的美好感化他，后來，她看到他鐵了心要放棄這段經營了七年的婚姻，雖然痛徹心扉，不忍、不舍、不甘，但還是含淚對他說：“你只要答應我一件事，我們就離。”

“別說一件事，就是十件事，我也會答應。”他興奮地回答。

她說：“結婚七年，知道你愛吃黃骨魚，只要你在家，餐桌上必有這道菜，就按每周一次黃骨魚算，一年有52周，52乘以7，總共有364次，我要求不高，我只要你還我百分之一就好。黃骨魚不能讓賣魚師傅剖，要你自己動手，我才會吃。”

他答應做三次黃骨魚給她。

從來沒有殺過魚的他，第一次黃骨魚就給了他一個下馬威。那些魚在他手里滑來滑去，始終不肯乖乖地就范，只要他伸手，就有魚過來咬，后來，他索性閉了眼殺魚，那些魚被他砍得慘不忍睹，有的魚沒了頭，有的魚沒了尾，因為放多了鹽，他煮的那鍋魚，結果他自己也咽不下一塊，她卻含淚吃下。

第二次，有兩條魚咬了他，還報仇似的把污水濺在他的臉上。他狼狽地剖魚，然后放在鍋里煎，卻心煩意亂沒掌握住火候，魚煎煳了。她倒是不介意，又吃了兩大碗。

第三次，他吸取教訓，可是，在炸魚的時候，油星子毫不留情地沖向他的臉、手，他頓時感到全身灼熱，一股鉆心的疼侵襲了他。她見此，細心地幫他抹了點鹽，然后系上圍裙，鉆進廚房。

一鍋黃骨魚端上桌，他歉意地笑著說：“我這輩子可能都學不會做黃骨魚，只能吃你做的。然后，他跪下來對她說：“對不起！原諒我。”

她的心里突然間像開了花。他也終于明白：黃骨魚里也是有愛情的，黃骨魚里的愛，那是人間煙火里最真的情感。他也終于懂得：有些時候，交換一下彼此的位置才會知道，愛人是一種快樂，被愛更是一種幸福。

（湖南常德 劉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