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唱中的行走

對于阿拉善最初的印象和感受，緣于著名蒙古族歌唱家德德瑪演唱的歌曲《蒼天般的阿拉善》：

遙遠的海市蜃樓，

駝隊就像移動的山。

神秘的夢幻在天邊，

阿爸的聲音若隱若現。

神秘的夢幻在天邊，

阿爸的聲音若隱若現。

啊，我的阿拉善，

蒼天般的阿拉善……

歌中的阿拉善除了地域遼闊，還包含著深厚的文化象征：這里的土地蒼天般遼闊，這里的人民蒼天般仁慈，這里的歷史蒼天般厚重，這里的文化蒼天般燦爛。

這次文化考察之行，我真正走進了遼闊滄桑、神奇獨特的阿拉善。那里的深厚歷史、那里的蒼天美景、那里的大漠奇石、那里的熱情人民……一切的一切都深深打動和感染著我。

歷史的記憶

高高聳立的山嶺中，

七色的小鳥在鳴唱，

養育我的土爾扈特故鄉，

朝思暮想在心中。

綿綿起伏的山嶺中，

煙雨蒙蒙在視野，

迷茫在遠方的土爾扈特故鄉，

魂牽夢繞在心中。

黑色的那個棗騮馬，

帶著嚼子趕路程，

遼闊的土爾扈特故鄉，

一年四季牽掛在心中……

——《土爾扈特故鄉》

這首古老的土爾扈特民歌將我帶進阿拉善歷史深處，因為時間限定和工作安排的需要，此行的腳步只能在阿拉善左旗走動。

要想了解一個地方的歷史，博物館是必去之地。當我們走進宏偉現代的阿拉善博物館，歷史的畫卷便在眼前徐徐展開。這里曾孕育了居延漢唐、西夏及元代文明，譜寫了阿拉善和碩特、土爾扈特蒙古族歷史文化長卷 ，鮮活生動的曼德拉巖畫鐫刻著古代先民的游牧生活，蒼茫浩瀚的巴丹吉林沙漠締造了大漠王國不朽的史詩，巍峨高峻的賀蘭山綿延著草原兒女的悠悠情懷……

阿拉善作為一旗政治中心，在清代至民國200余年的發展和演進中內射出連疆蒙旗的發展變化，堪稱“一部王府史”、“半部蒙地連疆史”。位于邊塞古城定遠營內的阿拉善王府便是這段歷史的真實寫照。也許這里的歷史過于沉寂，也許已過旅游旺季，當我們懷著神圣的心情踏進古城時，城內一片肅靜，古老而宏偉的建筑群安靜地向我們訴說著曾經的輝煌。這已不是當年的古城，而是一座接近真實的仿制建筑，依山而建，格局井然，典型的明清風格，從清代至新中國成立，共有九代十王生活在這里。我們沿路登上小山，建筑群盡收眼底，才發現四合院別具一格，不是單獨的院落，而是院與院相連，屋與屋相套，顯得古典而精致。由于正在修建，不能進入院中，我們只能高高遠眺，遙想王府昔日的熱鬧與繁華。

定遠營石碑過去曾裝嵌在城樓門洞上方，目睹了古城的風煙往事，現在卻默默躺在博物館的墻角處。城門樓早已湮滅，城墻只剩殘垣，一切都消失在歷史的塵煙中……

我們踏訪的另一處歷史古跡是位于巴彥浩特鎮東南30公里的廣宗寺，當地俗稱南寺。廣宗寺是一座藏傳佛教寺廟，歷史上建筑規模之大、僧侶人數之多、宗教級別之高，足以和青海塔爾寺媲美。而于我，心牽神往的不是宗教文化的博大精深，只因為一位有著傳奇身世的喇嘛——倉央嘉措。

倉央嘉措的一生充滿戲劇性。他出生于窮鄉僻壤，3歲便被秘密確定為五世達賴喇嘛轉世靈童，14歲成為至高無上的六世達賴喇嘛。后因卷入政治旋渦，四處逃離，據說最終定居賀蘭山南麓，廣宗寺正是他親自選址修建、弘法30余載并最終圓寂之地。游走在廣宗寺的紅墻白塔和金碧輝煌的殿宇之間，我的心一直糾結于倉央嘉措的身份矛盾之中：一方面身處宗教至高地位，一方面浪漫多情；一邊弘法頌經、受清規戒律之限，一邊激情奔涌、情思綿綿……那是何等痛苦的境地！在氈帽峰懸空寺門口，我靜靜駐足于一座石碑前，默默誦讀著上面鐫刻的情詩：“那一天，我閉目在經殿香霧中，驀然聽見你誦經中的真言；那一月，我搖動所有的經筒，不為超度，只為觸摸你的指尖；那一年，磕長頭匍匐在山路，不為覲見，只為貼著你的溫暖；那一世，轉山轉水轉佛塔，不為修來世，只為途中與你相見。”這個雪域高原上的情郎，當年歷經磨難，在黑暗的小山洞中頌經弘法時，心中同時迸發著激情，也許對宗教的虔誠和對愛情的向往是他的雙重精神支柱吧！這是一種多么真實而純粹的情感，道出了人性中最真實的本性和真我。

如今，一切都已經遠去。高高懸壁上的藍色哈達在風中獵獵飄動，仿佛昭示著一顆不曾熄滅的靈魂。我雖未匍匐跪拜，但內心卻變得虔誠而寧靜，所有喧囂和煩雜被一點點抹去，人生的意義變得簡單而平實。

沙海與胡楊風情

舉目眺望天邊晚霞

心中有片蒼茫戈壁。

海市蜃樓忽遠忽近，

仿佛回到童年夢境。

連綿起伏巴丹吉林，

天賜大漠神奇騰格里。

瑪瑙般的胡楊樹林，

緩緩流過額濟納河系。

……

思緒激蕩心懷崇敬，

夢中有片金色戈壁。

富饒綠洲溫暖親近，

好像躺在母親懷里。

茫茫無際美麗家鄉，

祖先留下古老文明 。

條條駝隊斑斑古跡，

祭拜蒼天續寫傳奇。

夢中閃動著我的故鄉，

心中思念阿拉善

……

——《夢中的阿拉善》

走出沉重的歷史，伴隨著悠揚的歌聲，我們考察的腳步踏進了茫茫騰格里大沙漠。因為沒有進行旅游開發，這里的沙漠不像寧夏沙坡頭和敦煌鳴沙山那般熱鬧喧囂，而是沉浸在一片寂然中。除了依著“淖爾”（小湖盆）安居放牧的幾家牧民，便是一望無際的沙海。我們將車停放在一戶牧民家中，換乘他們的沙漠越野車，去探訪沙漠腹地的天鵝湖。車輛在絲綢般的沙脊間行駛，有一種飄舞的感覺；時而越上沙巔，在我們的尖叫聲中俯沖而下……當沙山逐漸變得平坦，眼前出現了大片的沙棗樹林，天鵝湖如一位溫柔嫻靜的少女般呈現在我們面前。

天鵝湖之美在于安靜和自然，這里沒有人為破壞，沒有過度開發，浩瀚的沙漠環繞四周，三五結伴的野鴨悠閑嬉水，不知名的水鳥自由飛翔。當我的目光到處搜尋天鵝的身影時，成群結隊的蚊子以最大的熱情迎接我們的到訪，執著地陪伴于眼前身后，使我們絲毫不敢懈怠，在跳躍舞動中欣賞湖光水色。去天鵝湖沒看到天鵝，卻親密接觸了熱情的蚊子，也算不虛此行。美麗的天鵝，留待下次見面吧！

返回時，我們已完全習慣了沙海中的顛簸，車中一片安靜，大家都沉浸在遐思中。有人打破沉默，說如果能去額濟納觀賞胡楊，此行便圓滿了。可惜時間尚早，加之距離又遠，只能遙想了。這一提， 我的思緒又飛到了秋色中的額濟納。兩年前的金秋十月，我趨車千里，慕名踏上額濟納那片神秘的土地，從一道橋到八道橋，留戀于一片金色世界中，將心中的胡楊夢變為了現實。尤其是二道橋的景致令人沉醉，藍天麗日，沙水相依，千姿百態的胡楊倒映水中，似真似幻，將秋之美展現到了極致。那唯美的色彩和畫面常常夢幻般在眼前閃動，展示著大漠風光的浩翰和金秋胡楊的風采，我也仿佛化作其中的一粒黃沙、一片樹葉、一滴秋水、一縷清風，用生命點燃所有熱情……

會說話的石頭

有座瑪瑙山，站在戈壁灘。

美麗的容顏，紅紅的笑臉。

幾千萬年前，它曾是火焰。

天崩地裂，來到大草原。

阿拉善的石頭會說話……

有片瑪瑙灘，美玉多斑斕。

風雨來雕琢，陽光在熔煉。

瑪瑙雖然小，日月在心間。

你的話兒，我能聽得見。

阿拉善的石頭會說話……

——《會說話的石頭》

石頭是阿拉善的文化符號，與阿拉善有著不解之緣。關于阿拉善地名的來歷，有多種說法。其中一說是賀蘭山的音轉，意為五彩斑斕的石頭。阿拉善地域遼闊、資源豐富，特殊的地理環境造就了極富觀賞價值的珍珠瑪瑙、碧玉和獨具特色的風礪石、集骨石、千層石、硅化木、水晶石等，使這里成為盛產奇石的寶地。

當我們到達阿拉善時，時值中午。下高速公路第一眼便看到“中國觀賞石之城”的大幅宣傳牌，心中便充滿好奇。短暫休息后，我們考察的第一站便是阿拉善奇石匯聚的淘寶城。

走進淘寶城，“方一翡翠世家”、“石頭記”、“八珍美石閣”、“塞上軒”等一家家奇石館比鄰相連，展示著形形色色的各類石頭。此前，我從來沒見過如此名目繁多的石頭，直看得眼花繚亂。放慢腳步，和熱情的店主交流請教，同時細細欣賞品味，才逐漸走進了神秘而多彩的石頭世界。后來，近距離采訪了“石頭奇人”、戈壁風賞石苑薛總，傾聽了他的傳奇故事和經歷，真正感受到了他身上那股深藏不露、堅忍不拔、閱盡滄桑的戈壁奇石之精神。“希望的滋生，是你藝術的結晶；戈壁的天空，是你歲月的見證；心靈的原野，是你天地的精魂。”這是當地一位詩人總結的戈壁奇石精神，在阿拉善每個“石頭人”身上，都閃爍著這種精神的光芒。

美麗的“阿拉善人”

陽春三月戴勝唱，

大地復蘇歡牛羊。

請到我們阿拉善來，

民歌一曲更嘹亮。

盛夏三月火太陽，

松柏林中多清涼。

請到我們賀蘭山來，

景色如畫勝天堂

金秋三月好時光，

天高月明精神爽。

請到我們的額濟納來，

胡楊千里情意長。

……

——《請到阿拉善故鄉來》

阿拉善是歌的故鄉，也是歌的海洋。每個阿拉善人都是杰出的歌手，張口即唱，唱之動容。我這里所說的“阿拉善人”，不是本質意義上的本土人，而是生活在這塊土地上的來自天南海北的人。他們驕傲地以“阿拉善人”自稱，把自己的一切熱情地奉獻給了阿拉善。說他們美麗，也不僅指外表，而更多是我所親身體驗到的真誠、樸實與熱情。

提到我所認識的“阿拉善人”，當首推內蒙古作家協會副主席、阿拉善左旗文聯主席張繼煉先生。因為他促成了我們一行的這次考察，也因為他，我結識了更多的“阿拉善人”。

兩月前，因工作關系，我認識了來蘭州考察的張主席及作家邢云。雖然只是一頓飯工夫的短暫接觸，但他們對朋友的真誠和對文化事業的熱情卻已經深深打動了我。說起阿拉善，張主席如數家珍，言談間流露出對阿拉善歷史、文化、文學、宗教、藝術的深厚積淀，說到動情處，主動獻歌，嗓音渾厚，歌聲動人。我心中不由感嘆：真是一個多才多藝的文人！而這次見面，令我更加吃驚的是張主席本非文人出身，而是從醫多年后棄醫從文的，并且從文后碩果累累，這讓我感嘆之余油然生出幾分敬佩之情。

這次阿拉善之行，張主席全程陪同。去時，在高速路口迎候；走時，又送上另一高速路口。并且把我們的住宿安排在他現在所任職的阿拉善宏魁蓯蓉集團會所，清靜而方便，有賓至如歸之感。

“阿拉善人”不僅美麗，還充滿傳奇。一日考察中，張主席將我們帶到了阿拉善黨校，我心中納悶，莫不是要進行政治學習？張主席表情神秘，說帶領我們去看一個傳奇人的傳奇世界。乘電梯，上樓，走臺階，至頂層，走進一扇普通的門，傳奇收藏家付有祥先生的傳奇收藏世界如畫卷般在我們眼前徐徐展開。之前，也曾看過一些個人收藏展覽，而符先生的收藏規模之大，藏品之豐富、珍貴，令人驚嘆！同樣令我吃驚的是，符先生一直從事獸醫工作，收藏僅為個人愛好。30余年來，以紅色收藏、民族民俗用品收藏為主題，形成系列收藏，擁有藏品10萬余件。展室一間間打開，毛主席像章、“紅寶書”、 毛主席語錄本、軍功章、勛章，馬鞍、蒙古刀、墨盒、煙具、銀碗……琳瑯滿目的藏品一覽無余地展現在我們面前。符先生不茍言談，默默帶領我們參觀，問一句答一句，表情平淡而恬靜，他的內心一定潛藏著一個生動而豐富的世界，而我們又怎能企及？

此行，還結識了一對“鳥人”夫妻。丈夫林劍聲，觀鳥多年，被譽為“中國江南第一神眼”，為觀鳥界傳奇人物。妻子王志芳，愛好拍鳥，為阿拉善第一個專注的鳥類愛好者，人稱“阿拉善第一鳥人”。他們一南一北，因為相同的愛好和志向走到一起，成為名副其實的“鳥人”夫妻。見面時，他們送我一本小畫冊《比翼》，簡介中寫道：“緣于鳥，我們相識、相知、相愛！”在這個物欲橫流的世界，他們的故事的確令人感動！

記憶中還鮮活著許多人，知名的，不知名的，認識的，不認識的……他們的名字匯成四個大字“阿拉善人”，深深刻在心靈深處，時時感染并激勵著我向前、向善，成為此行的最大精神收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