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光潛“人生的藝術化”與當代和諧社會建設

摘 要：“人生的藝術化”是朱光潛先生早期美學思想的樞機，在當時產生了廣泛的社會影響，它對中國當前建設仍有著重要作用。探討朱先生的“人生藝術化”理論對于建設當代和諧社會有重要意義。

關鍵詞：朱光潛；“人生的藝術化”；和諧社會

中圖分類號：B83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3-291X（2013）21-0110-02

在朱光潛的美學和美育思想中，自始至終貫串著一條紅線，這就是對人生理想的設計和追求——“人生的藝術化”。朱光潛的“人生的藝術化”思想，內容豐富，意義深遠，仔細琢磨，意味無窮。本文把他的這種思想與當代和諧社會建設相結合起來作一些探討。

一、“人生的藝術化”的內涵

1.完整的人格。人生好比一篇好文章，好文章就像一個完整的生命有機體，其全體與部分息息相關，不能稍有移動或增減，一字一句之中都可以見出全篇精神的貫注。這種藝術的完整性在生活中叫做“人格”。凡是完美的生活都是人格的表現。大而進退取與，小而聲音笑貌，都沒有一件和人格相沖突。 “人生的藝術化”就要求人格的完整，一言一行都要納入自己的全部生命史，不讓一塵一芥妨礙整個生命的和諧。

2.豐富的情趣。人生在世，要以豐富的情趣面對生活。朱先生認為“趣味是對于生命的徹悟和留戀”。藝術的生活也就是情趣豐富的生活。審美、藝術的人生應該是有高雅、純正、廣泛的趣味，人生有了豐富純正的情趣，人的生命就有了生機，就有“源頭活水”，就會覺得人生有意義、有價值，值得活下去。

3.本色的生活。所謂藝術的生活就是本色的生活。而本色的生活則是一種不虛偽，不做作，自然流露，諧和完整的生活。要做到這一點，必須舍棄名利，安于淡泊，心里有“天光云影”，生活就會有“源頭活水來”，使生命之水川流不息，構成美滿的生命史。

4.超脫的態度。這是朱先生的“人生的藝術化”理論中最為強調的。審美的最主要特點是超功利性，即在審美主體和客體之間，保持一定的心理距離，主體對客體沒有功利的欲求，不計利害，不計得失，只采取觀照的態度——欣賞，從而擺脫了功利的束縛，達到一種自由灑脫的境界。藝術化、審美化的人生，要有超脫的態度，與現實人生保持一定的距離，把人生當作藝術品來玩味、欣賞，使人生活得有滋有味。人生在世，許多事情都不能盡如理想所愿，即所謂“人生不如意事者十之八九”。人生悲劇的根源在于人性永無止境的私欲，叔本華認為這是人類痛苦的源頭，“人生不滿百，常懷千歲憂”，人生痛苦在于永無止境地追求私欲的滿足，要擺脫人生的苦痛，最要緊的就是擺脫私欲。生命旅途中的歧路盡管千差萬別，但實際上可走的只有一條，有所取必有舍。朱光潛認為“擺脫不開”是人生悲劇的起源，要免除這種悲劇，便要學會超脫。

總之，“人生的藝術化”應該是具有完美的人格，豐富的情趣，本色的生活，超脫的態度。這幾個方面概括起來就是既能認真，又能擺脫，在認真時見出嚴肅，在擺脫時見出豁達。偉大的人生和偉大的藝術都要同時并有嚴肅與豁達之勝。這也就是朱先生所提倡的既要出世，又要入世，要以出世的精神做入世的事業。

二、“人生的藝術化”的重要意義

朱光潛的“人生藝術化”理論是一種廣義的美學理論，更是一種人生觀，它主張通過審美實踐，尤其是通過藝術創造和欣賞，教人將審美經驗推廣到人生世相的方方面面，以一種“無所為而為”的精神態度立身處世，解放生命力，激發創造力，獨立自由地追求人生的真善美。為此，朱先生一直強調藝術與人生的密切關系，強調實現“人生的藝術化”重要性。

首先，他指出“離開藝術的人生，不是完滿的人生。”人如果不能藝術化地生活，就無法在生活中獲得旨趣，人生問題就不能妥善解決，人類創造也就失去了廣闊的天地，社會進步也就難于獲得恒久的動力。朱先生指出，“離開藝術也便無所謂人生，因為凡是創造和欣賞都是藝術的活動，無創造、無欣賞的人生是一個自相矛盾的名詞?！薄叭松緛砭褪且环N較廣義的藝術。每個人的生命史就是他自己的作品?！?[1]人的藝術修養越高，他創作的人生藝術品就越精美，他的生命史也就越有光彩。反之，人的藝術修養欠缺，人生藝術品則拙劣，情趣索然，生命衰萎。因此，朱先生勸導人們，“無論學哪一科專門學問，干哪一行職業，每個人都應該會聽音樂，不斷地讀文學作品，偶爾有欣賞圖畫、雕刻的機會。”[1] 從而使自己對藝術保持濃厚的興趣，在豐富華嚴的世界中隨處吸收支持生命和推展生命的活力。

另一方面，“離開人生，無所謂藝術”。藝術是人生的返照，藝術離不開人生。否則，它就既失去了生存的根基，也無法完成崇高的使命。因為藝術是情趣的表現，而情趣的根源就在人生。一個完全的人，應是一個情趣豐富的人，對于許多事物都覺得有趣味，而且到處尋求享受這種趣味，人活在趣味之中，生活才有價值。他對自己做的事情，總是津津有味，興致勃勃，什么悲觀、厭世都不存在。不然，情趣干枯，生活單調，使人容易厭倦，厭倦即為苦惱，各種人生問題就會接踵而來。在朱光潛看來，當一個人把自己所從事的學習、工作當作藝術作品去看，覺得有趣味，用一股熱忱去欣賞、創造，生活就美滿了。人生是一種廣義的藝術，每個人的生命史都是他自己的作品，審美則是人生的一部分，源自人生又超越人生，并最終回歸人生。藝術歸根到底，應是人生的自由和幸福。人生的情趣化、藝術化，是最高理想的人生追求。

綜上兩個方面，由藝術而人生和由人生而藝術，使人的生存與審美統一，生命力得以自由激發，人性得以全面解放和發展，這應是我們當代人的精神建構值得借鑒之處。實現生命自由，只有通過“人生的藝術化”，要成為自由的人，首先要成為美感的人，所以要特別重視審美教育的作用和意義。因為審美不僅怡情養性，使人得到全面健康的發展，不僅在調節人生，使人生藝術化，而且在于讓人反觀人生的同時，獲得感覺、情感、眼界等一切自然限制的解放，從而上升到一個新的境界。

三、“人生的藝術化”與和諧社會建設

當前，中國大力提倡和諧社會建設。馬克思恩格斯在批判19世紀的空想社會主義者提出的和諧社會時，指出了實現社會和諧的基本條件，即生產力的高度發展，物質財富極大豐富……社會關系和諧，人、自然、社會之間的矛盾真正解決，人們的精神境界極大提高等等。這些條件的協調發展，人類就進入了一個和諧的“自由人的聯合體”。由此可見，人是整個和諧社會系統的啟動者、控制者和創造者，和諧社會必須構建以人為中心的社會發展框架結構，也只有以人為中心，才能從根本上啟動和推進和諧社會的建構進程。一切社會的和諧過程和進展狀態都必須，也必然地體現在人的全面和諧上面。

人的和諧發展是社會和諧的基礎。建設以人為本的和諧社會，尤其要從人的和諧完善做起。那么，人們如何在紛繁蕪雜的社會中，能夠保持內心的和諧？一個人只有內心和諧，他才可以是健康的人，才可以是善人，也才可以是幸福的人。近來有關于“你幸福嗎？”的問卷調查，在被問卷的大多數人中，大多給出的回答是“不幸?！?。而問其原因，最多的答案是“沒錢”。這是一個非常現實而功利的答案。誠然，在當前這個物欲至上的社會中，錢可以解決諸多問題，但有了錢，是否一切都有了呢？人是否就此幸福了呢？答案是是否定的。在回答這個問題上，朱光潛先生“人生的藝術化”理論可以為我們提供一些啟示。“人生的藝術化”追求人生的審美超越和人格的審美建構，視藝術為至高的美，期冀把自由、真率、情感、生動、圓滿、完整、和諧、秩序、創造等藝術精神與藝術品格融會到人生境界和人格修養之中，通過超越粗鄙、麻木、虛偽之純物質人生，來達成人生意義和人生價值的形上實現，達成人格精神和人生境界之詩意提升，從而實現并體行一種有味的自由生活?？偠灾?，他認為人們要把美感的態度推到人生世相里去，把自己的人生當作一件藝術品來看待，只求滿足理想和情趣，不計較利害得失，從而實現真正意義上的幸福人生和整個社會的和諧。

我們現在所處的時代，主要有三個問題：虛無主義、技術主義和享樂主義。虛無主義認為存在即虛無，世界存在本身沒有意義。享樂主義是欲望的無邊實現，尤其與虛無主義和技術主義相連，后兩者推動了前者的流行。虛無主義否定了一切基礎和目的，也就切斷了欲望和人的存在及其他方面的關聯。當人生存在“天地君親師”的世界時，他的欲望是被天地和國家所限制的，以至于有“存天理，滅人欲”之說。當人們還被稱為“理性的動物”的時候，人的肉體和靈魂都被精神所規定。但對于享樂主義者來說，欲望沒有了規定，它就是赤裸裸的欲望。技術主義由于對萬物的技術化，給欲望提供了無窮的手段和工具。技術對于欲望的意義在于，他克服了欲望的身體亦即自然的限度，使之人為的刺激和滿足，并且不斷地刺激和滿足，借助于技術，欲望可以說開辟了新天地。

秉行這三種人生態度的人，是完全與朱光潛先生所倡導的“人生的藝術化”背道而馳的。首先虛無主義從根本上否定了人生的價值，否定了人生，自然就談不上什么藝術化。技術主義的人生是物化的人生，人被自己創造出來的外物折服，無論是樂于此還是哀于此，他們的人生都不再操縱在自己的手里，而是寄托在非人的事物上，生命得不到自由，所以也就談不上藝術化。欲望的人生則是純屬動物化的人生，人由著生物性的和自然性的本能生活，在社會無邊的名利場里沉淪。

要追求朱先生所言之藝術化的人生，就要做到真善美的統一。心理學認為，人的心理功能包括知意情三個方面，與客觀世界真善美三個方面相對應。“人性本來是多方面的，需要也是多方面的。真善美三者具備才可以算是完全的人?！盵2] 可見，人性完滿是人生完美的重要條件，只有人性完滿和諧的人才可能創造出完美的、藝術化的人生。

中國在這個時候倡導和諧社會，合乎人類發展的需要。構建和諧社會應立足于以人為本，只有通過審美教育手段，通過“人生的藝術化”，才能真正做到將真善美，感性與理性，人文精神與科學精神高度統一于人自身，培養出自身和諧發展的人。只有具備了人文素質和科學素質的人，用審美的方式，按照美的規律來建造現實世界，才能使人與人、人與自然、人與社會和諧發展。

參考文獻：

[1] 朱光潛美學文集[M].上海：上海文藝出版社，1982：533-542.

[2] 朱光潛.談美[M].桂林：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4：4.[責任編輯 陳鳳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