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歷史的長河流過了千百年,風云變幻中滄桑了山川河流,而有些東西經歷過滄海桑田,依舊璀璨。文人騷客們似乎都熱衷于攀山登樓。的確,居高臨下,可極目千里,眼前茫茫蒼域,身側滾滾長河。于是,在此所留下的著名詩篇更是不勝枚舉。這里要比較的是兩首膾炙人口的名篇,崔顥的《黃鶴樓》和李白《登金陵鳳凰臺》。從一個愁字中,我們能讀出百般意味
關鍵詞:登高懷古;以史鑒今;愁;對比賞析
一、《登金陵鳳凰臺》簡析
《登金陵鳳凰臺》一詩是天寶年間,由時值中年的李白奉命“賜金放山”時,南游金陵,登鳳凰臺而作。全詩以登臨金陵鳳凰臺的見聞為線,將歷史與現實連接,以景襯情,以史鑒今,表達了歷史的感喟以及深沉的思索。本詩格律整齊,意境深遠,思慮深沉,展現了詩人高超的藝術技巧與渾厚的思想情感。
一二句,詩人以“鳳凰”傳說起筆,昔日鳳游于此,翔集山間,一時成謂,現今惟余江水空自流。今昔明顯的對比,表達了對時空轉換,時遷事異的感嘆。“鳳凰”乃東方神鳥,寓意吉祥。歷史的輝煌鼎盛最終只剩一縷云煙,后人可見的只是江水悠悠。
三四句則進一步展開金陵之地的歷史輝煌。此句用典頗多,“吳宮”乃三國時孫吳所筑之宮,“晉代衣冠”指東晉大文學家郭璞的衣冠冢。
五六句,作者將思緒轉為現實。憑臺遠眺,遠處,三山隱約,南北相連,歷史輝煌終將逝去,敵不過江山巍峨,巋然不動。而江橫白鷺洲,分水為二。自然之力往往是那么讓人驚顫,于天地而言,人之所謂豐功偉績,只存一時;人之所謂偉岸挺拔,皆不過是井底之蛙的夸夸自談。論雄渾,論壯闊,又有什么可以與它比肩?
最后兩句,確是詩人登高吊古,感懷傷時的真正展現。詩人視角驟變,從金陵之城調轉北望,詩人李白雖個性灑脫,超脫世俗,然心中卻不時不關注著現實。在金陵之城憑吊,難以避免地就想起了現實。雖心之所向,奈何浮云蔽眼,徒留憂愁。這里李白化用了“邪臣之蔽賢,猶浮云之障日月也”的說法。讒臣當道,滿腹經綸,卻郁郁不得用,詩人的痛苦不言自明。
二、《黃鶴樓》簡析
此詩為崔顥游覽山川,登臨黃鶴樓所作。該詩意境開闊,氣象雄渾,以景襯情,表達了對世事蒼茫的感慨,抒發漂泊思想之情。
崔顥此詩,語言簡單自然,詩意清晰。曾經的仙人駕著黃鶴飛走,只剩下一座黃鶴樓孤立在這里。黃鶴飛走之后不再回來過,千百年來只有白云在這里駐足過。陽光之下,漢陽的樹木清晰可見,鸚鵡洲上綠草一片。天色漸晚,遠眺前方,可是故鄉在哪里呢?眼前只有沉沉的霧靄飄在江面,給人無限的哀愁。
前四句,,語言清新自然。從樓得名的原因起筆,“仙人之說”為黃鶴樓增添了無限的神秘。“昔人”于黃鶴樓處學仙得道,羽化而進入仙境。那黃鶴樓之地也處處透顯著仙風道骨。千百年來,時遷事異,白云悠悠,人生如此短促,宇宙永恒。此句,仙風之痕明顯,繼而回歸至蒼茫青天,浩瀚宇宙,人生短暫。
五六句,轉換角度,寫登樓觀景之感。晴陽之下,漢陽之景歷歷在目,鸚鵡洲近在眼前,然不管如何登高,故鄉之地難以窺見。人之能力著實是有限的,時間短促,地域狹小。不及仙人之力,難比宇宙之一瞬。看自然之雄渾,方才知道人之渺小。
三、對比分析
在傳言之中,李白的《登金陵鳳凰臺》與崔顥的《登黃鶴樓》,只見還頗有一段淵源。元人辛文房在《唐才子傳》記李白登黃鶴樓本欲賦詩,因見崔顥此作,為之斂手,說:“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顥題詩在上頭。”傳說或出于后人附會,未必真有其事。但李白確實以此詩為格調兩次起筆。其《鸚鵡洲》詩前四句說:“鸚鵡東過吳江水,江上洲傳鸚鵡名。鸚鵡西飛隴山去,芳洲之樹何青青。”與崔詩如出一轍。若細觀《登黃鶴樓》,亦不難發現其中頗有相似之處。
首先,從當時的背景來看,李白與崔顥是同一時期之人,二人出生時間也僅幾年之差,可以說是同齡人,同處于盛唐年間,成長與生活背景相似,經歷影響認識,這也算是二人詩文相通的一個原因吧。同時,李白一生之中,算是郁郁不得志的,在廟堂之上并不是碩果累累。在這一點上,崔顥與他是極其相似。崔顥一生歷任太仆寺丞,司勛員外郎等職,皆是無足輕重的小官。仕途不順,使得李白歷游山川。同樣的,崔顥也是足跡遍及江南塞北。如此看來,二人算是同時天涯淪落人了,若是得見,必是惺惺相惜了。種種相同,使得二者在作詩之中的筆法與感情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再讓我們來細看詩句:
李詩與崔詩同為登高懷古詩,二者在行文思路,起筆手法上十分接近。《唐宋詩醇》卷七:“崔詩直舉胸情,氣體高渾;白詩寓目山河,別有懷抱,其言皆子心發,即景而成,意象偶同,勝境各擅。”崔詩前三句,“黃鶴”一詞出現三次,然因為入聲字的多次使用,讀來有急促感,氣勢奔騰直下,使讀者“手揮五弦,目送飛鴻”,無暇覺察到它的重疊出現。李詩一二句“鳳凰臺上鳳凰游,鳳去臺空江自流。”同樣是“鳳凰”之詞出現三次,同樣的,由于聲韻的安排,讀來短促有力,避開了重復啰嗦之嫌。
然,二者亦是有不同之處的。首先,從表面上來看李詩比崔詩更多的一句便是:“吳宮花草埋幽徑,晉代衣冠成古丘”。然則,這一句便是李詩與崔詩區別開來的重要一筆。此句用典,吳宮以吳帝代指金陵之地的歷代帝王,以郭璞代指這里的文人騷客。相較于崔詩而言,李詩更發幽古之情。煊赫的繁華沒有在歷史里留下任何可以永久篆刻的東西,即便是帝王又如何呢?即便是被禮遇優待寵渥至極的寵臣又如何呢?李白是不屑的,他敢于藐視封建秩序,藐視所謂的榮華。對待帝王的消逝,于青蓮居士看來,不過是一句可以當作類似縣志的簡介而已,不曾帶來任何感喟。
而崔詩,相較于李詩的吊古,則少了一份關于歷史的厚重感。它是從黃鶴樓空、漢陽樹、鸚鵡洲、煙波遮目等自然之物來表現人生一世之于宇宙的微小和現實落敗的感傷。它與現實并沒有太多勾連,我想這可能與作者自身成長環境有關。崔顥早年之詩多綺麗風格,在遍游山川之后,認識加深,視野開拓,風格轉為胸懷,這詩也是作者轉型之作。缺少了對現實的親身參與和對政治社會的關注,是該詩在表達思想上較為單薄,不比李詩的雄厚根基。但不可否認的是,此詩意境的開闊和運筆的飄逸,此份藝術魅力令人驚嘆。李詩雖晚于崔詩,且在寫作手法有借鑒的痕跡,但李詩學習得法,且深得精髓,更得以稱贊的是,作者將自己的心懷天下之情融入詩中,更顯厚重,這是對崔詩在借鑒的基礎上的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