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定斯基(Wassily Kandinsky,1866—1944)20世紀藝術大師是現代抽象表現主義藝術的實踐和理論先驅。他在抽象繪畫理論方面的研究對于色彩、繪畫的形式、繪畫表現的重點均有獨特的見解。康定斯基的繪畫及其理論對達達主義、表現主義、超現實主義等現代藝術產生了深遠影響,可以說康定斯基開啟了西方現代繪畫主義的大門。值得讓人一提的是康定斯基與1912年寫成的《藝術中的精神》一書,是現代藝術理論的經典文獻之一。它探討了藝術與社會文化、藝術與人類精神的關系,以及在現代社會中藝術精神面臨的危機。同時,闡述了純粹繪畫的形式和精神問題,并勾勒出現代色彩構成和平面構成的基本設想。《藝術中的精神》內涵深刻,為現代抽象主義藝術和設計奠定了堅實的美學基礎。
康定斯基在1910年創作了第一幅抽象水彩畫作品,在這幅抽象作品中我們看不到可以辨認的具體的物象,康定斯基摒棄了繪畫中一切描繪性的因素,線條和色彩成為畫中的獨立因素,純粹以抽象的色彩和線條來表達內心的精神。康定斯基對這幅作品進行了有意味的形似處理,線條的斷續形成了張力,產生貫穿全畫而相互作用和聯系的節奏。色彩獨立的表現形狀,作為平面而游離于一個不確定的空間,與描述性的內容相分離。這幅作品被認為是抽象表現主義形式的第一例,被視為抽象畫的發端。康定斯基試圖通過對世界的抽象化的呈現來超越世界,他的抽象的處理試圖為我們以本能的方式去感知,去領悟或者說在樸素的色彩上賦予精神意蘊。對康定斯基而言,色彩不僅是自然生命的信號,更是外在生命的證據,他把色彩從畫面的輪廓中解放出來,在他的作品中色彩是沒有輪廓的限制的,顯示出一種無拘無束,沒有邊際的擴張力。康定斯基在他的抽象藝術理論中稱:每個形體都有其自己的內容,這就是它們之間內在的音響,世界上沒有一種形體不在述說著什么,作為一名藝術家就是要求揭示并學會利用這些內在的音響,就是要在形體之間建立起一種如同“伴奏”的和諧。康定斯基相信,色彩可以傳達情感,心靈的生活必能通過物化媒質傳達,所以藝術家看似信手幾筆,實應飽含胸臆。從康定斯基的抽象繪畫中我們可以感受到一種喚醒心靈的內在驅力,他的目的乃是喚醒心靈,體驗物質及抽象現象背后的精神實質。這“背后的精神”,接近于真正的宗教體驗,然而真正的宗教體驗又是純粹的內心的體驗。康定斯基認為抽象的繪畫,若使人忘記“萬象虛表”并入乎“幽深心田”,藝術作品的關鍵不在其物理外表而在與“情致”和“精神氛圍”。作為抽象藝術的開山鼻祖,康定斯基可以說是抽象藝術的代名詞,凡是涉及到抽象藝術的研究必然會有大量對康定斯基的研究。在西方現代美術史上抽象藝術一直扮演著重要的角色。在西方的理論界有很多關于抽象藝術批評和抽象藝術的研究文章,為繪畫史留下了寶貴的財富同時在一定程度上推動了抽象藝術的發展。回顧西方藝術的發展你會發現,在中世紀以及文藝復興時期幾乎都是宗教題材的作品幾乎到了壟斷的程度,這時期的繪畫史為宗教服務的。到17、18世紀時,繪畫主要是以文學的敘述性為主,繪畫幾乎成為了文學的附屬品。到了19世紀,自然主義畫家開始以現實生活為創作題材,反映真實的現實世界,繪畫從文學的束縛中得以解脫。印象主義進一步將自然的客觀性與科學性注入繪畫,而后印象主義則開始注重畫家主觀情感的表達。從歷史的回顧中我們不難發現,在20世紀以前,不管藝術是如何的變化,始終都與實現世界相聯系,藝術從來沒有擺脫束縛而獲得完全的獨立。20世紀康定斯基創造性的將畫面的元素從自然的依附中解放出來,注重表達它們自身的特質與內在的聲音,同時將抽象藝術加以理論化,是抽象藝術有了自己的合法身份。康定斯基使藝術擺脫了物質的外套,需按照“內在需要”原則,由“內在”聲音的符號重新組合,形成真正的抽象藝術作品。
19世紀末20世紀初的歐洲經濟處于高速發展的時期,其藝術的發展也處于非常活躍的階段。百年后的今天我們的經濟也獲得了前所未有的發展速度,也許百年真的就是一個輪回而不是簡單的巧合。康定斯基曾經描述道這樣一種時代:“人們的耳目失聰就會給表面的成就以特別的意義,他們只關心物質利益,物質主義如噩夢般橫行多年,掌控心靈,把人類的生活卷入邪惡、無聊的玩樂漩渦,……純粹的精神力量頂多是被人忽視,再不就是個根本無人所察覺。……在這樣的時代中,藝術只滿足于有失體面的生存。它只是出于物質目的而被使用。它在鄙俗的物質中為自己的內容尋找題材,……這樣的時代畫家通常是沒有說話的余地。他只有畫出一些平淡的“異樣作品”時才會被人說及。因為這個“異樣作品”,一小群有聲望的藝術資助和行家才看好他(隨后就好帶來巨大的物質好處),每一個“藝術中心”里都有無以數計的這樣的畫家,他們中的多數只熱衷于探求新的風格,他們毫無沖動地,心臟冰冷地。精神昏昏欲睡地創造著無以計數的藝術作品。
康定斯基所描繪的那樣一個時代不正是對我們今天現狀的真實寫照嗎?我們更當嘆息,今天的人們非但從物質主義中警醒,物質主義的噩夢反而深入藝術的肌骨。其實,康定斯基時代的窘境遠遠不如今日嚴重。彼時說“精神”聽到的人尚能心領神會;此時說“精神”卻有種愚昧的味道。當代的藝術圈充斥著物質主義,在當代藝術里尋求精神意義,不亞于大海撈針的難度。當代藝術不屑于表達所謂的精神,也不敢迎頭棒喝,點化世人。用康定斯基用過的另一種理念來說,當代藝術與“崇高”無緣,與欣賞者的內心震撼無緣。如今,藝術圈已有了明確的商業意識形態,金錢成了衡量以個藝術家成功與否的價值。藝術品成為了商品,商品身份成了藝術品的首要身份,市場價值成了藝術品的首要價值。如此,藝術竟以迎合外在目的為己任,若談藝術作品的“內在驅力”竟是奢望,也會顯得不合時宜且流于迂蠢。
所以,今天藝術所面臨的最大問題是藝術信念的缺失,藝術家不再相信藝術活動就是精神活動。和康定斯基一樣,如今的藝術家也站在經濟快速發展的時代,不同的是現在的時代已不是康定斯基當初的時代,康定斯基的時代已經完結,而今天的藝術家能否像康定斯基那樣認識到,藝術若要新生,必須要返璞歸真,重拾舊念。藝術家必須要為精神而活,并以自身的藝術區喚醒精神生活。藝術家要堅定的相信,藝術是精神生活中最力的一環,能讓人找到精神的安寧,藝術是發現個人內心真理的最好途徑。總之,今天的藝術家比任何時候都更難成為精神的藝術家,雖然,有些當代的藝術作品,確實蘊含豐沛真實的情感,但是,真正做到情畫合一的仍是鳳毛麟角。然而必須堅信的是,只有做精神的藝術家,才可以在這個被物質充斥的世界里成為正在的藝術英雄,成為我們時代的康定斯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