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詩是中國文學史上乃至中國文化史上獨特的、閃亮的一頁。我們教孩子古詩,不是教文本題材,而是對民族文化、對古典文學情懷的傳承。帶著孩子們真正走進古詩的情懷,領略其間的無限風光與某一歷史瞬間的情感交織,不僅僅是把古詩凝滯地背誦,單純以記憶的形式留存下來,而是要讓這早已烙下民族烙印的文學形式和文人情結(jié)再一次標志性地鏤刻在孩子們的心里和語言表達的形式上。這才是我們教古詩的真正目的。
一、豐富的閱讀準備
我們帶著孩子學一首古詩,如果要讓孩子真正地觸摸到這首詩歌的溫度,聆聽到詩人傾訴的聲音,那么我們就不可能只停留在就詩講詩,而要對這首詩歌的解讀有一個相當厚度的閱讀前奏。詩人是誰?他有怎樣的境遇?是怎樣的性情?這首詩為誰而作,為什么而作?詩作非浮萍,她一定生長在那個現(xiàn)已沉睡,然而當時卻繁華的生活之中。當我們的孩子掀開那一頁,用眼睛、用心靈去翻看的時候,歷史的畫卷便在頃刻間蘇醒,現(xiàn)代閱讀和歷史就這樣溫柔地對接。我們的古詩閱讀便有了一個閱讀的家園,理解就鮮活而生動起來。
我們教李白的《靜夜思》:“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xiāng)。”這首三歲孩童便能夠熟練背誦的詩歌,今天再讓孩子讀,我們要給予孩子的到底是什么?肯定已不是牙牙學語時有韻律的吟誦那么簡單。很多無情物因為上古時代的人們至純至性的猜測,使它們成了特有的文學意象,典型的如月亮。月亮已成為文人墨客筆下、心中最多情的、最傷感的寄托,關于“月”的憂傷早已成為美學范疇中重要的一頁,以至于涌現(xiàn)出那么多借月抒情的詩詞歌賦。大詩人李白,則是我國古代詩歌繁榮的一個豐碑式人物,而他的特殊境遇導致他與“月”似乎結(jié)下了不解之緣,創(chuàng)作了不同情感、不同環(huán)境、不同心境的借月抒情的作品。《靜夜思》的月光是怎樣的月光?那是一個怎樣的夜晚?詩人在對月訴說著什么呢?這才是作為語文教學,作為母語閱讀的真正意義。
二、佇立在字的間隙
詩歌與其他文學樣式的最大的不同就在于它的“空白”藝術,這和書畫創(chuàng)作極其相似。詩需要用形象思維,更講究跳脫與留白。不然,詩寫得與文一樣就會顯得過于死實,過于刻板,令人無法想象,也就會索然無味。詩歌的空白是創(chuàng)作者的即興之作,是創(chuàng)作者留給欣賞者的快樂源泉。詩歌教學的留白藝術則是執(zhí)教者的有意安排,是執(zhí)教者留給學生的無盡的探究之謎和審美享受之源泉。我們在教學時有意留下一些解讀空白,讓一首詩伴隨學生的成長而豐滿起來,讓學生有個永遠的念想,有不同于老師的理解和審美情趣,豈不妙哉?讀者的不同解讀將豐富詩的內(nèi)涵,延續(xù)或膨脹詩的生命。從閱讀心理學角度看,詩歌閱讀中的節(jié)律化期待、非指稱化期待、整體化期待要求讀者做自主性的補充,這種補充結(jié)合著讀者的自身體驗和帶有自己生活烙印的想象,所以這種閱讀補充后的詩作已非詩人所展示的詩作,而是讀者二次創(chuàng)作后的詩作。讀者的二次創(chuàng)作使詩作有了新的生命、新的意義。正是這點,使我們的詩歌教學應更多地關注留白,有意留下理解賞析的空白,讓學生結(jié)合自身的體驗和想象去給詩做補充,在補充中獲得非同一般的成功快感。
我們教袁枚的《所見》:“牧童騎黃牛,歌聲振林樾。意欲捕鳴蟬,忽然閉口立。”一詩,在領會詩歌意境的基礎上,我們結(jié)合詩中的關鍵詞(詩眼),通過學生充滿詩意的駐足、凝視、想象,用心感受文字描繪的畫面和情景,引導學生在詩歌的字里行間做有意的停留,想象詩中孩子行為的同時,反觀自己的生活,引導學生領會藝術的想象可以把現(xiàn)實的空間定格并無限地放大與豐富,從而體驗到詩人和詩中人物那時的情感波瀾。
三、對話中還原情境
當古典詩歌進入我們的課堂,就不再只是紙上的文字,不再是遙遠的歌賦,更不是學問的所在,它們是恍如眼前的生活場景,是詩人們與作者一起曲水流觴的唱和應答。所以,不管面對什么,本質(zhì)是一樣的,我們應該力求將它們還原到生活的現(xiàn)場,進行面對面的對話。
任何一首詩總有擬想中的讀者與聽眾,而古代詩歌更是大多數(shù)有著明確的接受對象,或朋友,或親人,它們是為他們寫的。我們?yōu)槭裁床荒芴娲幌滤麄儯僖淮务雎犜娙说囊鞒邮茉娙说拿酪饽兀咳绻麤]有聽眾與讀者,那詩人該多寂寞。更重要的是,這種假想與參與可以讓人們真切地感受到詩歌的意蘊與情懷。而更多的時候,這個“我”是詩人。詩歌鑒賞的重要目的之一是了解詩人之志、詩人之心。而了解的重要途徑便是設身處地,穿越時空進入詩人的生活,“我”成了詩人,以主體的身份說出了諸多復雜的情懷,用對話的形式將詩歌的意境表達出來。它是生活化的,是一種主觀的告白,是仿佛真實場景中人物的話語。我們可以看到李白與汪倫在告別,看到劉禹錫與朋友在臨風把盞……有時,我們也可以一個人扮演著詩人的角色,是李商隱,是白居易,獨自一人,或在巴山夜雨,或在顛沛流離的道中,以獨白的方式抒發(fā)著心中的思念、悲苦與寂寞。這時,詩作已化作情境,化作詩人的心理語言,化作詩人帶有個性的表白,詩人于其中敞開了心扉,詩歌的秘密由此呈現(xiàn)在我們的面前。所以,我們要試圖通過對話帶領孩子進入詩歌的內(nèi)部。
小學生的想象拓展不能一蹴而就,而應由窄到寬、由淺入深、由表及里地不斷拓寬與豐富。學生通過品讀詩文、欣賞音樂、構(gòu)想畫面等形式,不斷拓展想象的空間,不斷豐富想象的內(nèi)容,只有這樣才能和詩歌進行對話,從而不斷豐滿體驗的內(nèi)涵。這個過程是需要教師融入其中攜手相助的,甚至是一種半牽手半脫手的狀態(tài)。
作為一個語文老師,我們必須身體力行地對孩子們進行詩歌修養(yǎng)的培育。孩子們知道了那么多詩歌,了解了那么多詩歌常識,熟悉了文言文的用法,但卻無法感知那么美好的情愫、敏感的心靈與無邊的風景,是不是有點買櫝還珠?是不是將詩讀死了?所以,我們要做一些嘗試,撇開那些“鑒賞辭典”、那些尋章摘句、那些文本分析、那些繁瑣考據(jù),與詩人、與詩歌直接面對,讓心靈碰撞,讓情思飛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