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對“監控門”事件的曝光幾乎毫無準備、應對不及,又反映出在目前的世界局勢下,美國絕不是完全無人可以挑戰的。
2013年,美國總統奧巴馬可謂麻煩纏身。“監控門”攪動全球,令美國顏面盡失;兩黨激烈內斗,讓政府打烊國家信譽受損。此外,在武力攻敘問題上,奧巴馬舉棋不定,被普京搶占先機;一再渲染的“亞太再平衡”戰略,也被備受拖累。
“美國不是世界警察,不可能糾正所有錯誤。”奧巴馬這樣的略帶疲憊的無奈話語,引起了世界媒體的關注。美國的影響力在下降?美國真的在走向衰落了?世界是否應該“去美國化”?有關議題雖不新鮮,但每每都會被提及,然而答案卻莫衷一是。
兩黨內斗
今年10月,奧巴馬醫改引發的兩黨爭斗讓政府停擺,令百萬聯邦政府雇員被迫放了兩周無薪假,直至共和黨在美國民眾一片怨聲中無奈退步。
在聯邦政府頻頻關門的背后,是美國兩黨的長期博弈。黨爭還“誤傷”了復蘇中的美國經濟。標普初步分析指,美國聯邦政府停擺給美國造成240億美元的經濟損失,將使美國今年第四季度國內生產總值降低約0.6個百分點。
在聯邦政府關門風波過后,共和黨或許不會再故技重施,借停擺危機獲得政治果實,但茶黨羽翼依然豐厚,未來勢必加劇美國社會的分裂,而兩黨激烈對峙的局面也難出現根本性改觀。
國際泥淖
不少人認為,在敘利亞化武危機上,奧巴馬應該將諾貝爾和平獎拱手讓給普京。他在今年8月揚言軍事干預敘利亞,但是高高揮起的劍又輕輕地放下,借普京“化武換和平”的提議下了臺。仿佛西方國家領導人設定的“紅線”只是一個威脅,他們需要詢問立法者能否強制執行。
有媒體認為,在入侵伊拉克十周年之后,西方在那里的影響力正在衰退的事實已經昭然若揭。
奧巴馬今年缺席了APEC峰會,美國媒體悻悻地說讓中國獨領了“風騷”;他原定今年10月的亞洲四國行也推遲至2014年。在中東盟友抱怨奧巴馬“轉向亞太”的呼聲是拋棄中東時,亞太地區的盟友也在懷疑,奧巴馬拒絕卷入敘利亞戰事,這是否意味著美國開出的種種支票,無法在關鍵時刻兌現。
監控風波
在摒棄小布什“單邊主義”的政策時,奧巴馬也繼承了他的部分遺產——監控項目。“9·11”后,小布什借著美國民眾對恐怖主義分子的憤怒和仇恨為監控大開綠燈,奧巴馬則借著小布什的《愛國者法案》進一步加大監控力度。
10年之后,原本小心翼翼的美國國安局成長為一個龐然大物:不但監聽對手,也監聽盟友;上至國家領導人,下到黎民百姓;美國不僅要掌握外交動向、經濟情報,甚至個人隱私也不放過。從恐怖襲擊傷痛中走出來的美國民眾開始重新思考自由與安全的界限。
事實上,監聽本身并不是新鮮事,而是美國“9·11”之后的高度安全意識映射在極強實力上的結果。外交學院教授李海東指出,對盟友的監控反映出的,是美國對自身能否維持領導地位的一種敏感態度。并不能說美國在失去其領導地位,但它確實地正在感受到來自外界的影響因素。
為互聯網“去美國化”搖旗吶喊的已經遠遠不只是俄羅斯、伊朗、阿聯酋。現在,歐盟與金磚國家同樣牢騷滿腹,內部分歧很可能突破臨界點。斯諾登曝光的監控項目引發了“滾雪球”的效應,很可能導致萬維網陷入四分五裂。
“棱鏡門”事件折射出的有關美國的信息,如光譜一般復雜而微妙。一方面,美國仍然有力量來完成它對幾乎任何國家、任何人的監控需求,無疑說明美國仍然處在強大的地位;另一方面,美國對事件的曝光幾乎毫無準備、應對不及,又反映出在目前的世界局勢下,美國絕不是完全無人可以挑戰的。
反恐困境
“9·11”開啟了美國的反恐時代。期間,美國發動了兩場耗時10年的戰爭,卻并未換來期待的高枕無憂。“獨狼”式襲擊頻發撕裂著美國恐襲的傷口,槍擊案輪番上演,也常常觸動美國人的敏感神經。
今年4月,兩個從俄羅斯達吉斯坦移民到美國的男青年策劃了舉世震驚的波士頓爆炸案,這次恐怖襲擊再次掀起美國社會對“獨狼”式襲擊的擔憂,但誓言將反恐進行到底的奧巴馬政府卻顯得“力不從心”。
從“9·11”之后就開始負責美國國內反恐的前FBI局長米勒憂心忡忡:“獨狼”式襲擊者防不勝防。
波士頓嫌犯薩納耶夫作案后坦言,稱自己和哥哥之所以炮制爆炸案,是因為對美國發動阿富汗戰爭和伊拉克戰爭憎恨不已。
這番供述似乎凸顯出美國的反恐困境:在阿富汗伊拉克投入重兵反恐,卻因為反恐行動再度遭到恐怖襲擊。
《紐約時報》刊文稱,這凸顯了奧巴馬面臨的挑戰:如何逐步結束美國針對“基地”組織及其附屬的長達十年的戰爭,重新調整美國的反恐戰略。
奧巴馬本人承認這些挑戰。他說,與恐怖主義的斗爭已經從根本上改變了。他更提出要警惕美國本土產生的極端主義分子,比如薩納耶夫兄弟。
與恐怖襲擊同樣攪動美國社會的還有槍擊問題。槍聲不斷,美國的控槍法案卻陷入“囚徒困境”。桑迪胡克小學槍擊案陰影仍未散去,今年9月,一名海軍退役男子又持槍在戒備森嚴的美國海軍海洋系統司令部大樓濫射無辜。
槍擊案的頻發反令美國社會更加麻木。有美國媒體發出質問:如果桑迪胡克小學20名學生的慘死都不足以推動一項法案,那海軍基地12名成人的死亡又能改變什么?
美國真的衰落了?
“美國衰落論”已經不是一個新鮮的話題。奧巴馬政府遇挫的每一件事——債務上限危機、敘利亞僵局——都會被解讀為走向衰落之路的征兆。不少美國人都在懷念過去的美好日子,充滿悲觀論調的新書《美國之后:準備迎接世界末日》一度登上《紐約時報》暢銷書排行榜的第四位,就是這種心態的寫照。
如今,美國的確步履蹣跚。在前總統克林頓的第二任期,美國年均GDP增長率達到4.5%,失業率僅為4%;但在奧巴馬時期,失業率7%已經是5年以來的最低點,足以讓奧巴馬“燒高香”。
2008年金融危機過后,美國居高不下的失業率以及中產階級收入受到擠壓對“美國夢”構成了實實在在的威脅。而美國作為世界上“唯一超級大國”的角色也將受到明顯影響。奧巴馬甚至承認,“美國不是世界警察,無法糾正每一個錯誤”。
美國前任高級官員坦承,在影響力方面,美國或許領先其他國家,但領先地位與霸權之間存在很大的區別。隨著新興大國的不斷崛起,美國更感受到了壓力——仍在領跑,但步伐已經減緩,追趕者更多。
但從另一方面來看,“美國衰落論”更是美國憂患意識的表達,以時刻提醒可能遇到的挑戰。21世紀以來,“9·11”恐怖襲擊引發“美國時代的終結”的討論;金融危機過后,“美國衰落論”更加盛行,但這一次次的“危機”都是始于美國人之口。在這種憂患意識的推動下,美國一步步走向世界最強,并且,短時間內還看不到有誰可以挑戰它的這一地位。
美國仍是世界上規模最大的經濟體,國內生產總值(GDP)接近16萬億美元,幾乎是第二大經濟體中國的兩倍和第三大經濟體日本的2.5倍。盡管在削減預算,但美國的軍力在數量和質量上仍舉世無雙。
奧巴馬一句“轉移亞太”的表態,就能讓中東盟友思前想后可能會被“拋棄”,還能讓中國也開始警覺其指向性。日本更是不放過美國高層的每一個舉動,甚至是首腦會談的時長,或者領導人之間眼神的交流。就像媒體形容的那樣:最能代表美國總統之強大實力的那種東西,是登高一呼,群起而應之的那種信譽:只要他發話,整個世界都會洗耳恭聽。
今年中國媒體一篇有關“去美國化”的文章,不想在美國引起了不小的反響。美國《華盛頓郵報》則表示,“美國是否正在衰落”本身或許是個錯誤的問題。事實真相是,富有世界的大部分成員——美國、歐洲和日本——都面臨著類似的威脅。在真正有國家對美國發出絕對挑戰之前,談及“去美國化”或許仍僅是一個口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