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臺外的雨淋漓盡致地下著。我很享受燥熱中臺風帶來的這樣一場暴雨。
整個暑期都在城區拆建漫天飛揚的塵囂里糾結著:高速飆漲的物價、鱗次櫛比的樓盤、林林總總的補習班、網絡電視的調侃、學校老師的調出……都在沖擊著我內心,強作淡定。我不止一次地問自己:這樣的工作,這樣的生活,你快樂嗎?
我快樂嗎?
成為一名小學老師,緣于自己上小學時的兩個念頭。那時作為班長的我因為忙碌于班級的事“早出晚歸”,家境的拮據和家務的繁忙使母親有時會口不擇言:“你總是做那么多學校的事,家里的活一點都不幫。別人戴一條紅領巾,你怎么不戴兩條?”那時的我閃過這樣一個念頭:要是有一個當老師的母親,她一定會理解小學生的忙碌。另一個念頭簡單多了:我們學校規定學生見到老師要問好。我也算是一個好學生了,每次見到老師,包括陌生的老師我都會問好。結果常常看到老師面無表情地從我眼前悠然飄過,留下一臉愕然的我,以至于現在的我總是不能很自然地主動向別人問候。于是,小小年紀的我早早定下了人生目標:長大后我要當老師,理解自己的孩子,主動向我的學生問好。
在我的努力和堅持下,1992年9月,我成了一名小學教師。上世紀90年代里的工作環境似乎比現在來得單純,我一頭扎進工作里,備課、批作業、家訪、向老同事拜師求教、開公開課,一切都全力以赴;課后留差生補課,天黑了送孩子回家,周末到學校陪孩子們玩,嘶啞著嗓子喝著藥上課,假期里給每個孩子寫一封信,跑去為出麻疹請假在家的學生補課,結果自己也染上麻疹……一切都自然而然,再苦再累都覺得作為一名老師就應該這樣做。當一名老師,也許會失去很多休息時間,同時也會得到很多很多:工作能力的提升、家長的尊重、學生發自內心的愛戴。那么,我能不快樂嗎?
后來,我有了女兒,才知道當一名小學老師的孩子其實很可憐。從女兒上幼兒園迄今已過的9個兒童節里,我從沒能去幼兒園里陪她玩玩游園游戲,從沒能去學校里看她的表演。最令我動容的是,女兒卻有著超乎同齡孩子的獨立。她反過來安慰我:“媽媽,你忙,就不用來陪我。”當一名老師,也許會失去很多陪伴自己家人的時光,同時也會得到很多很多:自己班級學生在我的組織下玩得不亦樂乎,女兒的乖巧懂事明理。那么,我能不快樂嗎?
再后來,我成了一所地處城市邊沿的農村小學的負責人。近幾年來,我們學校外來工子女人數陡增,同時也來了一批師院畢業生,理所當然地,我關注著她們的工作狀態。我很擔心這些同樣是獨生子女的八零九零后們,能否照顧好這些外來工子女,能否擔當起學校生力軍的角色,我也很在意她們是否能感受到工作快樂。
上個學期,我們學校一位八零后老師參加了晉江市“我最喜愛的老師”評選活動入圍了20強。當記者來我們學校采訪家長時,我才知道這位身材嬌小的蔡老師早已是45位一年級小朋友的知心姐姐,家長的放心老師。一位家長這樣說:“蔡老師經常友善地與我們溝通交流,她做事總是從全局出發,提出建議時總會說明原因,征求家長的意見。對于有些說話比較尖酸刻薄、態度不好的家長,她也總是主動去接近他們,以平和的態度與他們交流,傾聽他們的意見和建議,用信心和誠心去感化家長。理解和支持是相互的,正因為蔡老師能站在家長的角度理解家長,所以我們都支持她,我們的孩子有她的教育,十分放心。”每當看著這些“孩子王”們還略帶稚嫩的笑靨,我都無比欣悅。因為一批富有愛心、樂于奉獻的新生力教師正在成長,只有快樂工作的人才有這樣明朗朗的笑容。當一名老師,也許我們會失去很多,但我們得到的會更多。那么,我們能不快樂嗎?
誰說物欲橫流的今天一定是“師德缺失”的時代?我欣慰于自己的執著,更欣慰于這批年輕人的淡定。是的,我們不是徐本禹,不是陸永康,也不是殷雪梅,但我們堅守著自己平凡的崗位,懷揣一份夢想,堅定前行。我相信,教育這片凈土,風景猶存!
此時,窗外風雨如磐,倔強,暢快。
(作者單位:福建省晉江市梅嶺街道嶺山小學 責任編輯:朱蘊茝)